第七章
夏天的風吹來，總會讓人有種舒服的感覺。思夢如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因為這早晨的涼風而舒緩。
今天是思夢如痊癒后第一天來學校，她拒絕了銀翔要送她的請求，特地起了個大早，七點不到就到學校了。
現在，整間教室里只有她一個人，這讓她稍稍放鬆了心情。在家裏休息的這一個星期里，銀翔幾乎都待在她的家裏，這讓原本只屬於她自己的空間多了他的氣息，在那裏，她已經不能冷靜思考了。而上次的那個吻，更是讓兩個人之間多了種說不清的的感覺。他們似乎又回到了最初，他們的關係只是同學，見了面點個頭問聲“你好”的那種。這本來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情景，可不知為什麼，現在事情真的這樣發生了，自己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快樂。
現在，自己的傷已經完全好了，而他也不會在纏着自己了。那是不是說明，從今天開始，她就可以過以前的日子了。可是，心中莫明的失落感又是為了什麼呢？
“小如，你今天怎麼來了？傷好了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剛走進門的楚妍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窗口的思夢如，除了驚訝以外，更多的是高興。
“都好了。”思夢如給了她一個笑容。“可是你怎麼會這麼早就到學校呢？”這丫頭，平時都是在上課鈴聲響起前的最後一秒鐘跑進教室大門的，今天居然七點不到就到學校了，太陽真要從西邊出來了。
“排練話劇呀！再過兩個星期就要演出了，最近就更要抓緊時間了。”放下肩上的書包，楚妍在離思夢如最近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恩……小如，你和銀翔有沒有怎麼樣？”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可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聽到她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思夢如先是楞了楞，隨即又笑道：“銀翔人很好，在這段時間裏很照顧我。”
“這些天裏，他都在你那裏？”思夢如這段時間沒來上課，銀翔也沒來，學校里關於他們兩人的流言蜚語已經傳得不堪入耳了。
“是的。”對於好友，思夢如不準備隱瞞什麼。再說他們兩個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只除了第一天的那個吻。
“小如，你知不知道，最近學校里到處是你和銀翔的一些流言蜚語，有的說得還很難聽。”楚妍本來是不想說的，但自己現在不說，等一會那群花痴女人們也是會說的，那還不如自己先給她打個預防針，讓她有點心理準備。
思夢如笑了笑，沒有說話。這件事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在自己還沒有受傷之前他們兩人就有點緋聞，現在又突然一起請假，不是等於給了他們一個更好的話題。雖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因為受傷而請假的，但又有多少人會相信呢？
“小如，我知道其實是銀翔死纏着你不放的。等會兒要是聽到些什麼難聽的話，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哦！”
“放心，我不會的。”別人說什麼做什麼，這都是別人的事，自己沒必要為了這些而傷神。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掃去臉上原本擔憂的神情，楚妍又換上了她那張天真可愛的笑臉。“小如，你今天要去打工嗎？”
“今天我不上班。怎麼，有什麼事嗎？”Sun一直認為她這次傷得很嚴重，怎麼說也要讓她在家休息上一個月才准她去上班。
“那你今天下午能來看我排練嗎？”她要利用這次的機會，讓所有對思夢如不利的謠言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呀！下午放學我就去。”思夢如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你不是要去排練話劇嗎？現在都七點多了，還不去嗎？”
“哎呀！看見你，我竟然把這件事給忘記了。我現在就要去了，等會兒上課我們再聊。”楚妍邊說邊走，聲音消失的時候，人也走出了教室的大門。
楚妍走後，思夢如又把頭轉向了窗外。老天還真是會開玩笑，有的人希望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變成全世界所關注的焦點，可是做了很多事，卻還是沒人理會他。有的人希望就這樣平平淡淡、安安靜靜地過一生，可是麻煩總是自動地找上他，讓他成為眾人嘴裏所議論的對象。為什麼人就不能隨着自己的意願生活呢？
現在自己和銀翔已經走回到了原本的位子，而那些流言蜚語也會隨着時間的流失而被人們遺忘，過不了多少時間，又會有新的話題出來。到那時，就是自己過一個人的生活的時候了。
“咳咳……”
刻意的咳嗽聲讓思夢如轉過了頭，但當看到來人時，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尷尬神情。
“我剛才去了你家，你卻不在。為什麼這麼早就來學校，還不讓我送你。”銀翔的臉色不太好看，語氣中也透露出了他對此事的不滿。
“我的傷已經好了，不用再麻煩你了。”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清清楚楚地把她和銀翔之間所有的事都劃分開了。她以前所有和銀翔有關的事，都只是自己受了傷，而他來照顧自己罷了。
是呀！她的傷已經好了，他應該像上次答應楚妍那樣，走回到自己最初的位置。從今天開始與思夢如沒有任何關係。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嗎？他真的能從今天開始不再注意她，不再想她，不再愛她嗎？對於這些，銀翔一點把握都沒有。
見他沉默，思夢如也不再開口。就這樣，兩個人默默地坐在教室里，耳邊只有風吹動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
沒多久，同學也陸續來到了教室。當看到坐在教室里的銀翔和思夢如時，無不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有人上前去詢問思夢如的傷勢，只有幾個大膽的女生走到銀翔的面前問他一些事，更多的人坐在一起討論着什麼，眼睛不時地看向銀翔和思夢如。
此時，銀翔面前坐了兩個女孩子，她們不停問着自己問題，而他也一一作了回答。可是在這期間，他的眼睛看思夢如的次數遠遠比看這兩個女孩子的多。
這樣的舉動顯然讓那兩個女孩子不高興。“翔，你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麼事呀！”
“哪有什麼事比和你們兩個聊天更重要呢？”收回目光，銀翔拿出了花花公子慣用的語氣。
“可是你的眼睛老是在看別的地方哦！”女生甲說話時，還故意向思夢如的方向看了一眼。
還沒等銀翔說話，女生乙就先開口了。“這就是你無知了，翔作為學生會的幹部，當然比我們更關心同學、更照顧同學了。前一段時間，翔還特地請了假去照顧思夢如同學。”
“事情是這樣的嗎？可為什麼我聽到的說法卻不一樣呢？”
“你聽到的是怎麼樣的？”
女生甲沒有馬上回答女生乙的問題，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銀翔一眼，她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銀翔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這麼一來，她也只有轉移目標了。“這些話說出來對思夢如同學的名譽可是有傷害的。”
“思夢如同學今天也是第一天來學校，那她一定沒有聽過這些話。這都是關係到她本身的東西，不論好與壞，她都應該有權利知道的。”這樣的話聽上去似乎都是在替思夢如着想，但女生乙可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她要利用這次機會，讓思夢如再也不能在這個學校待下去。
“那我可說了哦！”女生甲見沒有人有異議，便大膽地說了起來。“很多人都說思夢如的生活不檢點，只要有錢，就會和那個男人上床。這次不小心把肚子都弄大了，於是她便把責任推在銀翔的身上，銀翔念在大家都是同學的份上，就陪她去了醫院。”
短短的幾句話，卻已經把思夢如說得一文不值。這是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等待着她接下來的反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出乎大家的意料，思夢如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看書，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剛才的那些話。
沒有收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女生甲再次開口。“思夢如是這樣的人其實也不能怪她，誰讓她從小就沒有父母，沒人管教。”剛才還在說那些話是聽來的，現在的口氣已經把那些都當成了事實。
“你夠了吧！”
還沒來得急得意，女生甲便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呵聲嚇到了。轉過頭，她看到的是銀翔冷若冰霜的臉。
銀翔發誓，他是第一次如此討厭一個女生，也是第一次對一個女生有了“打人”的念頭。他剛才很清楚地看到了思夢如身體的僵硬和臉上痛苦的神情。“作為同學，你竟然能說出這麼難聽的話！”
“我……我……這不是我說的，我也只是聽別人說的而已。”自己本來想讓銀翔討厭思夢如的，想不到結果恰恰相反，早知道會這樣，剛才自己就閉着嘴，什麼也不說了。
“聽說的？聽說的東西就能到處亂說嗎？你現在馬上相思夢如道歉。”要是可以，銀翔更願意抱緊思夢如，讓她在自己壞里痛快地哭一場。
“不用了。”女主角終於開口了。“請你以後說話的時候用用你的大腦。”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她也只不過……”作為同一國的夥伴，女生乙很想幫女生甲說些什麼，但在看到思夢如毫無溫度的眼神下，最後的幾個字硬是被吞了下去。
再次底下頭，把目光放到書本上去，思夢如努力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和表情。無論多麼難過，現在一定不能表現出來。這句話，思夢如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底下了頭裝做忙自己的事情，不再去看思夢如。不論剛才的那些流言是真的還是假的，在他們看來，思夢如已經從以前的冷淡溫柔變成了現在的陰森恐怖，不管以後有沒有事，都不能惹到她。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銀翔才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拉她入懷的動作。他做的這些已經夠了，從此刻開始，他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關係，自己對她只能是一般同學之間的關心，不能摻雜任何其他因素。
思夢如現在的悲傷是不能用言語表達出來的。她能承受別人說她的一切壞話而不還嘴，但要是所到她的母親，就算只有一點點，她也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發生這樣的事，她原本以為銀翔會幫自己，沒想到他也只不過說了兩句話而已。這都是她自己要求他去做的，可為什麼他真的做了的時候，自己心中又升起一股失落感。也許，自己對他的感覺真的已經改變了，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去承認，現在發現了，卻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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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街上已經整整徘徊了二個多小時，可思夢如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現在的她不想回家，因為那裏有太多銀翔的身影，在那裏，她會動搖早晨剛作出的決定。本來以為大街上的人多，吵鬧聲會暫時讓她分散一下注意力，沒想到行人們只是低頭匆匆地趕着自己的路，連開口說話的人都沒有幾個。
自己平時喜歡安靜，可現在卻恰恰相反，她需要聲音，需要很多很吵的聲音來讓她暫時忘記所有的難過和不安。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天使”的門口。這其實也不奇怪，她這兩年的生活中就只有學校、家、“天使”這三個地方，既然前兩個自己不能去，那就只有“天使”了，而現在自己也很需要這樣的環境。抬頭看了眼用木樁組成的“天使”門牌，思夢如便推門走了進去。
“Isly，你今天怎麼來了？你不是還在休假中嗎？”Bobo的口氣中充滿了疑問。
“我沒有說我是來工作的。”也許是心情的關係，思夢如的口氣不像以前那樣毫無情緒，今天多了一份不滿。不理會Bobo怪異的眼神，她直接走到了吧枱邊坐下。
“Isly你今天怎麼來了？”一個酒保見到多日不見的思夢如，便問了起來。
“給我一杯威士忌。”想也沒多想，她直接要了最烈的酒。
酒保見她是這種反應，沒有再說話，給了她一杯酒後，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拿起酒杯，思夢如一口氣就把它喝完了。這樣豪爽的喝法引起了旁邊男士的注意。
“想不到小姐的酒量這麼好，厲害，真是厲害。我叫張永，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認識小姐呢？”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找女人過夜，而思夢如這樣的舉動讓他誤認為她是可以帶出去過夜的女人。
思夢如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酒。
這樣的舉動更是挑了起張永的征服慾望。“既然小姐那麼能喝，那我也來請小姐喝一杯。”把這女人灌醉，自己才更容易下手。
思夢如把第三杯酒灌下肚后，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這男人有張白白凈凈的臉，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要不是他剛才的那番話，還真看不出他是一個如此可惡的人，真是人不可冒相啊！想到這裏，思夢如嘴角邊勾起了一絲冷笑。
她這麼一笑，把張永的魂都勾去了，怎麼說自己今天也要把她弄到手。“小姐，怎麼這麼不給面子，是不是我太唐突了？其實我不是壞人，實在是小姐的氣質太吸引我了，我才會如此冒昧地上前搭訕，要是小姐你真的介意，我在這裏向你說聲‘對不起’，還希望小姐不要見怪。”
自己在“天使”工作也有兩年了，他這樣的做法在這裏可以說是司空見慣的，如果自己相信他剛才說的那番話。就可以直接去撞牆了。不想再理會眼前的這個男人，思夢如決定換個地方去喝酒，可腳才一落地，才發現自己已經有點醉了，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正當自己要摔下去的時候，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自己。費力地抬頭望向來人，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這讓思夢如停止了掙扎的動作，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裏。
一直以來，銀翔都跟在思夢如的身後，他怕今天她會出事，果然，當跟着她來到“天使”的時，就看見她在拚命喝酒，旁邊還有個男人找她說話。
“我朋友喝醉了，你把她交給我吧！”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俊美的男人，張永可不願意把到嘴的肥肉恭手讓人。
“她是你的朋友？”銀翔緊緊抱住思夢如，眼睛死盯着張永看。
“她……她是不是我的朋友，這關你什麼事。”被他看得有點不安，張永竟口吃起來。
“你要是敢動她一根寒毛，我讓你被抬着走出‘天使’。”
“你這小子算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不論怎麼樣，為了面子裝也要裝出氣勢來，張永把手伸向思夢如，想把她拉到自己這裏來。但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思夢如的衣服時，就被銀翔抓住了，接着就聽到“咔拉”一聲，他的骨頭斷了。
“啊！我的手，我的手斷了，救命啊……”此時的張永早就把“形象”兩字丟在腦後了。
客人們從頭到晚都扮演着看客的角色，而現在也沒有半個人上前說一句話。但老闆就不一樣了，在這麼亂的時候，就算再不願意也要顯身。
“怎麼了？這裏發生什麼事了？”其實Sun這句話是多問的，因為她剛才在暗處早就把這一切都看清楚了，但要是讓別人知道她這個老闆娘知道了這件事還不出來，那問題就在他身上了，所以雖然麻煩，她還是問了一遍。
“這兩位先生都想扶Isly，然而不小心碰到了。”一個酒保避重就輕地說到。
“什麼叫碰到，明明是他打我。”顯然，張永對酒保的說法很不滿意。
Sun把目光轉向銀翔，希望他能開口說點什麼。
“他打小如的主意。”要不是Sun的逼視，他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你這小子說什麼？她可是我的朋友，她喝醉了，我只是送她回家。”張永可不願意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
“她是你的朋友嗎？那請問這位先生知道她的名字嗎？”Sun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話中的漏洞。
“這……她……”張永頭上開始冒汗了。
“你們既然是朋友，怎麼會連名字都不知道呢？”Sun進一步逼問。
此時的張永急得都快跳起來了。
“先生，是你自己去醫院呢？還是我們報警，讓警察送你去醫院？”Sun很好心地給了他兩條路走。
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銀翔和Sun，張永抱着自己受傷的手，走出了“天使”。
“好了，沒事了，希望這樣的一個小插曲沒有影響到大家的好心情。”對着客人們笑着說完后，Sun又在銀翔的耳邊輕聲道：“帶着她到我辦公室來。”隨後便輕聲離開。
銀翔沒說什麼，抱着思夢如跟着Sun走進了吧枱邊的一個小門。
“Isly怎麼會喝成這樣？是不是因為你？”Sun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銀翔用沉默來表示同意。
大大地嘆出了一口氣，Sun知道這種事她這個外人是不應該插手的，但看到他們變成這個樣子，她實在不能不管了。“你準備怎麼做？”
看着被放置在沙發上的思夢如，銀翔嘴邊出現了有絲苦笑，“我只想好好地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我送她回去了。”再次抱起思夢如，銀翔向Sun點了個頭后便走出了辦公室。對於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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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生是嗎？請等一下。”逃出“天使”的張永沒想到在外面也會有人叫他，楞了一下。看到是個美女，火氣消掉不少。
“這位小姐叫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強忍住手上傳來的疼痛，張永還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
“我想和你談談剛才在酒吧里的事。”見張永的變了臉色，Bobo又馬上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和你合作做個交易。我是‘天使’里的服務生，叫范秀欣，你也可以叫我Bobo。”
“交易？”顯然張永不是很明白Bobo的意思。“范小姐什麼意思呢？”
“難道剛才在酒吧里的那件事，張先生準備就這樣算了嗎？”連着三次都看見自己喜歡的男生跟着其他女生走，她可再也沉不住氣了。這次，她要來個徹底的反擊。
“范小姐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消氣嗎？”
“只要張先生願意和我合作，辦法多得是。”
“范小姐請說。”張永原本糟透了的心情為此好了起來。
Bobo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張先生願意，請跟我到其他地方去談。”
張永想也沒多想，就跟着Bobo走了。
而一場陰謀就此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