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見全玻璃隔斷浴室,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袁潤之心想,被夏姐搶先一步,看來她只好再等一會。
她將背包往床上一扔,然後整個人向床上飛撲過去,興奮尖叫:「啊啊啊,我終於可以休息了,可以休息了、可以休息了。」
她一個翻身,脫下身上的短褲,恨恨地扔在床上,只着一條豬頭小內褲,光着兩條白皙修長的美腿,整個人成大字形一樣躺在床上翻來翻去,發泄着難以抑制的激動情緒。
「累死我了,熱死我了。」一邊叫着,她索性又將上身T恤也脫下來,只留一件可愛的粉色內衣。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她翻了個身,看着倒映在磨砂玻璃隔斷上的人影,於是喊了一聲:「夏姐,你們爬得還真快,我已經很拚命了,都趕不上你們。」
浴室內靜悄悄的,並沒有人應她,門上的人影只是稍稍動了一下,停止了動作。
袁潤之又翻了個身,瞄到桌上擺放着一盤水果,裏面有她最愛吃的葡萄和西瓜,於是跳下床,走過去將整盤水果全拿了過來,坐在床上開心的吃了起來。
她一邊吃着葡萄一邊對着磨砂玻璃隔斷說:「欸,夏姐,我跟你說哦,我今天考核差點得零分,你不知道,那個破沙包又沉又重,不管是我綁在腿上爬,還是拎在手裏爬都重死了,這種變態考核法也就紀變態才想得出來。
你不知道,我差點橫屍半山腰,還好你們憐惜我,估計那個變態頂不住群眾的壓力下山來找我,他一見到我就開始嘰歪,還好我聰明,懂得犧牲色相,抱着他胸前的考核表就拚命地死哭,把平時看得狗血劇情全用上了,多虧了我高超的演技,讓他幫着我作弊。」
浴室里傳來「啪」的一聲,不知什麽東西落地。
「夏姐,你不用着急哦,你慢慢洗。」她瞄了一眼玻璃隔斷上晃動的人影,咬了一口西瓜又說:「你不曉得,我跟在他後面,看着他幫我提那個沙包不知道有多開心,越想越覺得我很有才,今天真是超爽,平日裏他一副總管大太監趾高氣昂的臭屁樣,看着就有氣,哼,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弱小,今天提沙包都是他自找的。
你看吧,明天不知道又有什麽變態專案,不過我已經作好準備了,因為我已經知道他的弱點,他的弱點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只要當眾哭給他看,他一定臉色發青,加上別人的言語說辭他一定會頂不住,啊哈哈哈……」
浴室里的水聲又開始嘩嘩響起。
袁潤之笑得十分張狂,完全沉浸在自言自語的快樂中,十分陶醉,就連水聲何時停了、浴室的門何時打開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
「袁潤之,你太得意忘形了!」浴室的門一打開,紀言則陰寒着一張俊臉,也顧不得未擦乾的濕漉漉頭髮便走了出來,他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只裹着一條浴巾,雙拳緊握着衝到了床前。
「咳咳咳……」袁潤之躺在床上,剛塞了一顆葡萄進嘴裏,卻莫名其妙地聽到紀言則的聲音,嚇得她一不小心將整顆葡萄滑進口中,手中的水果盤也打翻在地。
她驚恐地擡眸望向正前方裹着浴巾的人,立即捂起臉尖叫:「啊……紀言則,你這個變態,你怎麽會在我房間裏?快把衣服穿起來啦。」
紀言則也沒想到袁潤之居然一進房間,就猥瑣地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了,只留下內衣褲,這一次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楚那條豬頭內褲,他微微紅了臉,迅速轉過身,背對着她低吼一聲:「是你應該先把衣服穿起來吧。」
袁潤之低頭一看,又是一聲尖叫,「紀言則,你變態!」居然被這個變態的家夥看光了,她還要不要活?
她爬向床的另一邊,將衣服撈過來,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然後迅速跳下床,離他起碼幾公尺遠,這才又羞憤地衝著他的背影吼道:「紀言則,你這個大變態、大色狼,你干什麽跑到我和夏姐的房間來洗澡?」
紀言則尚來不及開口,她又一眼瞄到旁邊一個大大旅行箱,那個旅行箱根本就不是夏月菊的,她便指着他的鼻子叫了起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對我心存不軌,所以騙夏姐換了房卡,紀言則,你這個死變態,我一定要打電話跟桑總投訴你對我性騷擾。」
紀言則捏緊了雙拳,猛然轉過身,怒吼一聲:「欸,是你這個白痴跑錯房間,還好意思反過來指責別人,到底是誰性騷擾誰?就你現在這副鬼模樣,哪裏值得男人性騷擾了?」
「我的房卡上寫着306號,這裏是306號房,我哪裏跑錯房間了?」袁潤之摸出房卡甩給紀言則看。
紀言則連看都沒看那張房卡一眼,冷嗤一聲,「這裏是309號房。」
「309號?怎麽可能309號,我進來之間明明看了好幾眼都是306號。」袁潤之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說著就要往門口走去,她要指着門上的306三個數字摳了他的狗眼。
「站住!」紀言則伸出手臂攔住她的去向,「現在我不是跟你扯這間房號究竟是多少,你敢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次?」
「什麽話?我進來之前明明看了好幾眼都是306號。」袁潤之一下子懵了,剛才她說的話就是在討論房號,不討論房號那她說了什麽?
袁潤之眨着雙眼,她一雙眼直瞅着身前這堵秀色可餐的肉牆,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她從來不知道看起來瘦弱的他身材居然這麽好,剛洗完澡的肌膚白裏透紅,雖不是時下流行的運動型的古銅色,但也不是某些奶油正太的病態白,肌肉紋理均勻,看上去十分的有彈性,摸上去應該更有手感吧,哦,他的鎖骨真的好漂亮、好性感,水珠順着那裏一路向下,滑過胸前的兩顆小蜜豆,要命了,窒息了,這家夥居然沒天理的有六塊腹肌。
「好,想不起來那你就繼續裝吧,就算你現在自打自己嘴巴,今天的考核我一樣要算你零分。」紀言則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吃了豆腐,轉身向一旁的寫字桌走去。
「你不能這樣!」袁潤之飛奔過去,直接撲向他捏着考核表的手,雙手緊緊地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後整個人索性壓在他的手臂上。
「鬆手!」紀言則對她的行徑簡直是難以言語,這個白痴一樣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這樣把他的手臂抱在自己的胸前到底算什麽?是他吃她豆腐,還是算她送上門讓他非禮?
「不放。」袁潤之粗神經,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換她的豆腐被吃了,而是索性將身體又向下壓了一點,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不放不放就不放,死都不放。」
在騙他作弊的時候,她的臉已經丟盡了,如果現在功虧一簣,不如用麵條勒死她,所以怎樣就是不能改那個成績。
手臂被用力地壓着,紀言則不由得輕皺起眉頭,身體被迫向下傾了傾,另一手不得不撐住桌子的另一端,以免壓到身下的袁潤之,但這樣一來,袁潤之整個人就被他圈在胸前。
袁潤之那張又紅又黑有些髒的小臉近在咫尺,一雙翦水明眸正很無辜地看着他,臉上露着視死如歸的表情,帶點委屈又帶點無賴,但看起來反倒是無盡的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了,靜得他似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雖然她說的是那個考核表,可是聽在他的耳朵里卻是另一種意味。
他暗自吸了一口氣,啞着嗓音強迫自己鎮定,「袁潤之你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麽寫?謊言被拆穿了,就要這樣耍無賴?」
袁潤之擡眸,對上他那雙變得幽深的琥珀色眼眸道:「在被你那條該死的CK內褲蓋了臉之後,我哪來的臉蒙上『羞恥』二字?
在半山腰的話,我並沒有完全算騙你啊,我說的大部分是事實啊,大學我半工半讀有假嗎?難道你沒吃過我為你服務的飯菜?難道你逛商場的時候,沒有收過我發的宣傳單?我一直以來穿着都很樸素,你什麽時候見過我穿得像『梨花二扣』那樣?若不是為了那點獎金,你覺得我會留在市場部任由你欺負?你不相信可以去問桑總啊。」
「從頭到尾,我沒有說我不相信你,是你自己不長眼,一進門就躺在那裏亂講,你覺得你這樣做很了不起、很好玩,騙人還有理了,難道說這全部都是我的錯?」
只要和紀言則一吵架,袁潤之的大腦就會當機,身體跟着翻轉過來向上挺了挺,與他面對面,「本來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發神經,我們好端端地幹嘛跑這裏來集訓?」
紀言則的聲音不由得低沉,「一面說著想要拿獎金和分紅,一面在跑工地的時候跑到一半昏倒了,還要我抱你回來,今天爬得最慢的是哪個?考慮到全市場部的人就你和夏姐是女人,我已經很仁慈的把沙包的重量放到最輕,夏姐已經是快四十歲的人了,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都比不過一個四十歲的人,你不覺得很丟臉嗎?
還是你覺得跑工程很輕鬆,不需要消耗體力,然後在哪邊突然暈倒了,我會剛好就在你身邊然後把你抱回來?是不是覺得這場集訓沒必要?」
兩個人眼對着眼,鼻對着鼻,這樣面對面的相視,這一刻靜得只能夠聽到兩個人淺薄的呼吸聲。
袁潤之從來沒見過紀言則這麽義正辭嚴的一面,額前落下的碎發正滴着水珠,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突然變得清澈而坦白,平日裏動不動就會流露出鄙夷嘲諷她的表情,也因這一刻的認真而完全變了樣,這一剎那,空氣彷佛停止了流動。
咚咚咚,她彷佛聽到了自己的心正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着。
臉微微一紅,她揚起纖秀的下頷,不認輸地又道:「人的體質因人而異,當然有差別,我今天不行不代表明天不行,說來說去,還不都是你覺得我之前的言語傷害了你的自尊,況且你幫我作弊這件事已成了既定的事實,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我又沒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我之所以會這樣針對你,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自己的錯嗎?
紀宇昂先生他也姓紀,五百年前也算和你一家,但人家溫文爾雅、不怒不驚,一派紳士風度,絕對不會對我這個滿身汗水、頭髮亂七八糟,搬着樣磚到處找廁所的人滿臉鄙夷,而換做你,永遠都是那個只會讓我搬樣磚、搬馬桶的差勁男人!」
原來在她的眼裏,他是個差勁的男人,紀言則盯着她看的琥珀色眼眸,在瞬間莫名地失去了光彩,冷不防地嗤笑一聲,帶着一觸即燃的憤怒。
「袁潤之,有時候你很聰明,但有時候你蠢笨如豬!也許我是被你的眼淚打動了,但絕對不是你所說的,女人的眼淚就一定是我的弱點,我不是一架測謊機,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弄明白你的心思究竟哪一分是真、哪一分是假,至於你笨得看不明白、自以為是的作弊,就當我今天活該倒霉。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申明在先,紀宇昂是公司的客戶,你若是想藉此機會攀龍附鳳那是痴人說夢,你給我出去,到明天集訓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他陰寒着臉,抽回被壓了很久有些麻痹的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拖着她向門外走去。
紀言則的反覆無常、陰晴不定讓袁潤之招架不住,之前她說了那麽多氣人的話他都沒有動怒,偏偏她一拿紀宇昂來比較,他就開始發飆了,難道他就可以說她東施效顰,她就不能拿他和別的男人相比嗎?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嗎?
她努力地想要掙脫他的桎梏,一邊摸着手機一邊罵道:「紀言則,你這小氣八拉的男人,你以為你仗着總管大太監的位子拿考核壓着我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我也有準備的,你要是敢改了我的成績,我就把你幫我拎沙包的影片發到公司所有人的電子信箱,我要在郵件寫着,你藉着集訓之名意圖非禮我,把我身體全看看光光了,還有我要把你出浴的照片上傳到色情網站上。」
伴隨着手機相機喀嚓一聲,紀言則按頓住腳步,回頭便看到袁潤之舉着手機對着他。
紀言則的俊臉上冰寒得可以刮下一層霜,緊抓着她手腕的大掌驀然一松,下一秒就奪過袁潤之的手機低吼一聲:「你還真是屢教不改。」
手機再次被奪,袁潤之怕他這次真的發怒砸了她的手機,便不顧一切地向他撲去,可是一想到上次在師大的情形,她又遲疑了一下,就這麽一下,她的左右腳交疊在一起,相互一絆,身體再度失了重心,整個人又向前栽去。
「啊……」
這一次由於怒火攻心,正在氣頭上的紀言則沒有憐香惜玉地托住她的身體,而是吸取了上次被撞破嘴唇的教訓,向後大退一步,任何女人拿他跟別人比都可以,但就是她袁潤之不可以,他就是要她明白,他是男人,但是個小氣的男人。
雖然躲過了袁潤之的泰山壓頂,但是意外仍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袁潤之趴在地上,看着緊緊抓在手中的浴巾,倏地瞪大了雙眼,還不死心地仰首擡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連忙心虛地低下頭,爬起身將手中的浴巾打開,舉起遮住自己的臉,然後低眸看着腳下,挪着碎花小步走向紀言則,輕輕替他圍上,並在他的腰間打了個死結,口中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什麽?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看光了你,你也光看了我,一人一次,剛好扯平了。」富有磁性的嗓音裏帶着濃濃的嘲諷意味。
袁潤之咬着嘴唇,羞愧地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只是輕輕一揚,他的薄唇便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但是漂亮的眼眸里卻看不到一絲笑意,而是足以凍僵人的冰冷寒意。
「紀總監、紀師兄,我的考核分數……」袁潤之苦着臉,可憐兮兮地詢問,雖然吵架吵成這樣,但是成績還是要的。
「出去!」紀言則按了一下身後的門把手,把門打開。
「師兄,關於考核的分數,真的一點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嗎?」她還是不死心。
紀言則緊抿着唇角,寒着臉,無情地將她推出門外,然後「砰」地一聲大力地闔上門。
袁潤之被那一聲關門聲,震得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身體,「哎喲,這個男人真是夠小氣的,還說什麽彼此彼此,再怎麽樣也是我這個女生吃虧嘛。」
話音剛落,門再度被打開,她尚未來得及反應,接着便「嗖嗖」地飛出來兩樣東西直襲她的面門,然後又是「砰」的一聲,門被用力地甩上,幸好她身手敏捷才躲過了這兩件不明之物,待站穩了身體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她的背包和她的一雙粉色小球鞋。
她擡眸看了一下門牌上的306,明明是306號,他偏偏要說309號。
她嘟着嘴撿起背包,剛穿上鞋子,正要再去敲門讓那個小氣的男人滾出來,便聽見夏月菊的聲音從左側傳來,「之之啊,306號在這邊啦,小趙他們買了辣味龍蝦,等了你好久了,你怎麽站在那邊發獃啊?快過來啊。」
她不由得一怔,「我馬上過來。」應了聲,她疑惑地走向面前的門,用手摸了一下那個金閃閃的306三個字,結果那個6字輕輕晃了幾下。
她便用手又撥了一下那個6字,那個6翻轉過來便是9,輕輕落下,晃了兩下又成了6……於是她咆哮一聲:「老娘要投訴這家無良的飯店。」
◎◎◎
走進306房,袁潤之便看到桌上擺着一大盤龍蝦,夏月菊正吃得津津有味,讓她趕快過來一起吃,若是在以往,看到那盤龍蝦,她一定迅速撲過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夏姐你先吃吧,我先洗個澡,很累……」她拿了換洗的衣服便進了浴室。
洗完了出來,她直接撲倒在床上,就連其他人來喊下去吃晚飯她都說不了,要在房間裏睡覺,到時候吃完了隨便給她帶點什麽上來都行。
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明明很想睡卻怎麽睡不着,滿腦子裏全是剛才在309房裏和紀言則吵架的情形,剛才真是丟人丟到外太空去了,跑錯房間就算了還穿着內衣褲、背着他說了那麽多壞話,結果被逮了個正着,最窘的是她被看光光啦。
她真是夠白痴的,好像今天是她過分了點,背地裏那樣說他,換個心態思考下,如果今天是她被騙的話她一定會氣到爆炸,說不定還會拿刀當場跳出去砍他幾刀吧,尤其是最後明知道拉掉了他身上的浴巾,還偏偏不要臉地擡頭向上看了他一眼……
以前有偷偷看過A片,然後被片中那些猥瑣男噁心得差點沒將二十多年的飯全吐出來,不過今天看到他的卻沒有那種噁心的感覺,原來男人的小弟弟不興奮的時候是長那個樣子,還滿可愛的……
要死了,她好好的怎麽研究起這個來?袁潤之,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色?臉頰驀地一熱,她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被子裏拚命蹭了幾下,然後翻過身來深呼吸幾口,要是讓他知道她現在在研究他小弟弟的問題,一定會劈了她吧?
其實仔細想想,剛開始她壓住那張考核表的時候,他也沒有那麽生氣,雖然發展到後來她被轟出房間。
好像有那麽一剎那,她看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眸里,閃爍着他從來不曾對她流露的異樣情愫,不是那種上司對下屬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度,也不是以前那種對她極盡嘲諷的感覺,更不是什麽同事之間的關愛之情,而是種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情愫。
但是在她拿他跟紀宇昂先生比較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挫敗,尤其他在拉着她轟她出去的時候,她看到了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除了強烈的憤怒之外,還有着來不及掩藏的痛……
那種受傷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隻受了重傷的困獸,然後她是一個無情的獵人,在他的心窩上又用力地補插上了一把刀。
袁潤之,有時候你很聰明,但有時候你蠢笨如豬!也許我是被你的眼淚打動了,但絕對不是你所說的,女人的眼淚就一定是我的弱點,我不是一架測謊機,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弄明白你的心思究竟哪一分是真、哪一分是假,至於你笨得看不明白、自以為是的作弊,就當我今天活該倒霉……
自始至終她有點不明白,也是現在她最困擾最糾結的問題,為什麽他會說他被她的眼淚打動了,但卻又不是任何一個女人的眼淚就是他的弱點?至於笨得看不明白的究竟是什麽?為什麽他會說出那樣的話?為什麽他會流露出那樣受傷的神情?
她不禁想起之前和曾紫喬開玩笑時說的話,他那樣……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可是怎麽可能呢?她長嘆一口氣,將被子拉得高高的蒙在了臉上,胸口上驀然有種壓抑而無法言語的窒息感。
「睡覺睡覺。」她將身體蜷成一團意圖快點睡去,可是腦子就是停不下來,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為了讓大腦皮下組織安分點,她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不知是數了兩千零九隻羊還是數了兩千零一十隻羊,她終於沉沉地睡去。
◎◎◎
常言道,清晨時分是男人最易亢奮的時間,但不知為何,換成了袁潤之依然奏效。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朦朦朧朧的光從上方照來,暖暖的,柔和又舒服,她微微睜開還有些澀的雙眸,啪的一下,頭頂的燈一下子全亮了起來,強烈的光線讓她一下子無法適應,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了下。
幾秒之後她鬆開手臂,看到浴室磨砂玻璃牆上倒影着一個人的剪影,接着又是一陣水聲響起,她盯着那堵玻璃牆看了許久,然後又看了牆上的時間,時針指着十二點,她心想夏姐一定是跟他們打牌了,現在才剛回房間。
她清了清嗓子剛想叫夏姐,孰知那玻璃牆突然變成了一扇門,然後自動地打開了,她嚇得下意識地向後方縮去,當看清了浴室內正在沐浴的是個男人的背影之後,她驚詫地捂住了嘴,要命,這家無良的飯店怎麽這麽亂?
她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體像是被釘住了一般,明明手腳能動,可就是偏偏起不了床,她焦急地衝著玻璃門內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麽葯啊?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我怎麽樣,我一定會閹了你!」
那個男人彷佛耳朵聾了一般,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依然靜靜地洗着澡。
原本還想要再嘶喊的她突然之間住了嘴,那上寬下窄的倒三角型的背影,每一寸肌肉都看上去那樣緊實,背部的線條充滿了陽剛性感的誘惑味道,結實上翹的臀部,讓她有種想要狠拍一巴掌或者是使勁揉捏的衝動。
她感覺渾身開始發熱,不禁想是不是上帝可憐她被男人刺激了那麽多次,所以現在直接丟一個身材棒、長相好、床上功夫一流的男人,讓她一夜銷魂作補償了。
她調整了一下頭部的姿勢,努力想看清擁有這樣一副好身體的男人究竟長什麽樣,可是無論怎麽樣看,始終只能看到他微側的面部輪廓,濕漉的碎發剛好遮住他的前額,深深的眉骨、挺直的鼻樑、削薄的嘴唇。
為什麽這個男人看起來麽面熟?就在她疑惑的當下,那個背影慢慢的轉過身來,她睜大了眼睛,萬分期待地想看清這個男人的模樣,這時又是「啪」的一聲,室內所有的燈光全部滅了,又恢復到之前那種半明半暗、朦朦朧朧的狀態。
有那麽幾秒鐘,她覺得這是上帝同她開的另一個玩笑,就像是放了一塊肉在你的嘴邊,偏偏讓你看得到吃不着。
她掙紮着想要起床開燈,這時卻摸到了什麽東西軟軟的,她努力地瞪圓了眼,是剛才那個男人現在就坐在她的面前,黑暗的光線讓她始終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他堅毅的下頷和那彎成優美弧線的薄唇。
「之之、之之、之之……」那削薄性感的嘴唇輕啟,聲音猶如天籟之音,柔情蜜意地喚着她的名字,一聲一聲又一聲。
他拉起她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胸膛上,沿着他的性感鎖骨,一路慢慢向下再向下,在她遲疑的那一瞬間,他的臉緩緩向下傾來,他的唇輕柔地貼上她的,他的雙手撫摸着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那感覺好軟、好溫柔。
她情不自禁緊緊地抱着他,那觸感萬般的柔軟,閉上雙眼,她覺得快要窒息了,身體的溫度也開始慢慢升騰,喉嚨里禁不住地輕逸出聲。
好熱……她半眯着眼,透過那一絲光亮,她看到了一張俊美卻十分熟悉的臉,是紀言則!她嚇得連忙伸手用力地推開他,卻聽到「哎喲」的一聲慘叫,這一聲慘叫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真切。
倏地她睜開了雙眼,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獃滯的目光看向正前方,沒有紀言則,只有跌坐在地毯上苦着一張臉的夏月菊。
夏月菊從地毯上撐坐起身,埋怨地望着袁潤之道:「欸,你是不是作惡夢了?滿面通紅、熱汗直流,我看你雙手將棉被壓在胸口,死抱着不放,然後嘴巴一直哼,我想你一定是作惡夢了,叫了你半天都叫不醒,結果一醒來就將我推下床。」
被夏月菊這樣一說,袁潤之的臉驀地一下燒了起來,「嗯……」她剛才根本作的不是惡夢而是春夢。
「你睡覺姿勢不對,把棉被抱那麽緊,怎麽拉都不鬆手,這層樓剛好停電,空調也沒得吹,熱得我一大早就起來沖澡,本來我想拉開窗帘的,但陽光太刺眼所以又拉上了。」
夏月菊完全沒有看到袁潤之呆若木雞的表情,自顧自地說著,「你昨天晚飯沒吃,今天早飯,我叫他們給你帶上來了,你再去洗個澡,剛才流了很多汗,洗完了快點出來吃早餐。」
原來是這樣,洗澡的是夏姐,可她作春夢卻夢成了紀言則,並且在夢中是那樣的high……她捂上雙眸,身體向後直直地倒下。
上帝啊,開玩笑不帶這樣開的,一定是昨天看了他的裸體,導致今天早上才會作這樣可怕的一場春夢,男人的身體果真是不能亂看的,她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強迫自己鎮定,深呼吸了一口便起了床,從背包里拿了另一套衣服走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