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夜(3)
3、一夜(3)
“站住,幹什麼的?”一聲暴喝傳來。
阮小七已經將船靠在畫舫旁,正為這巨型畫舫所傾倒,冷不防被這聲斷喝攪了興緻,不由大怒,不待那人反應過來,一手掄起自己手中的船槳,向那人揮去。你還別說,這阮小七的手勁可真是不小。也看船槳就要砸到巨舫上的出聲之人。冷不丁一聲悠揚空靈的琴聲傳來,頓時,阮小七的動作一滯,船槳擦着那人的肩膀而過。雖然勁道不小,卻已是傷那人不着。
幾乎就在同時,一個好聽的女聲和我的聲音同時響起。
“小七,不得無禮!”我出言阻止道。就是在現在社會,大家出去尋歡作樂也不會無緣無故就砸人家的場子,更何況是在這附庸風雅的古代呢?再說,我通過近距離的觀察,現這艘畫舫雖是我大宋的裝扮,可是我自己總覺得有些古怪。
也就在這時,畫舫上的聲音突然寂靜了下來。一聲女子的輕斥聲響起:“退下,常貴,彩蝶,招呼貴客登船。”這女子的聲音雖然不高,可奇怪的是卻似乎傳到了我和阮家三兄弟的耳膜里。不知怎麼的,剛才還怒氣沖沖的阮小七此時竟平靜了下來,而且那個常貴也宛如老鼠見了貓的情態,訕訕然退下了。
畫舫的樂聲再起,人聲再次鼎沸。也就在此時,一道斜梯從畫舫上搭了下來。隨着一縷淡淡香氣的飄散,兩個宛如仙子一般的異域女郎出現在梯子旁。我的心神不由為之一盪。兩女的相貌極為神似,看樣子似乎是一對孿生姐妹。兩人均着薄如蟬翼的紗衣,在恍如白晝的光線照射下,顯得紗衣下的肌膚更是欺霜賽雪。一對隨便讓人使喚的丫頭就是這等人間絕色,那剛才話的主人又是何等模樣?一時間我的好奇心大增,迫不及待的登上了畫舫,跟在我身後的阮家三兄弟可是有些目瞪口呆了,就連年幼的小七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
登上畫舫,我才得以細細打量這畫舫的佈置。真是豪華!絕對的奢華!我在心裏湧起這樣一個念頭。彷彿現在巨大的演藝大廳,畫舫上佈置了許多張桌子,每一張桌子旁都聚集了不少的讀書士人和青年女子,我細細一看,果然與中土人士在相貌和服飾打扮上差異很大。
對此,我沒有多想,看到不遠處有一張桌子還空着,我舉步向前,身後阮家三兄弟緊跟而上。對此,我十分滿意。雖然這幾個傢伙早已是難耐,可是卻仍然能保持一絲清明,也實屬不易了。
我正要坐下,剛才的那一對孿生姐妹飄然而至。頓時,一陣香風飄起。“家主有命,四位官人需填詞或吟詩一,待我家家主看過之後,方能決定各位今晚是否有資格坐在這裏。”酒家小二的聲音頓時縈繞在我的耳旁。看來,這地方的鬼名堂真的不少。
感覺幾道熱切的目光射來,不用看,就知道是阮家三兄弟,看來,今夜我要使出自己的渾身解數了——幸虧自己還讀過幾唐詩宋詞,否則,今夜糗大了。阮家三兄弟是粗人,不通文墨倒也說的過去,可是我,堂堂一個所謂的讀書人,如果狎妓因為沒有填詞或者吟詩而被趕出去,這人可就丟到家了。不為別的,就為能夠一睹畫舫主人芳容,我也該試上一試。
想到這裏,我問道:“敢問姑娘,可有命題?”阮家三兄弟看我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頓時顯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來。
“沒有,官人盡可隨意揮,只要應了今夜這景或者今夜之人都行。”我心裏想道,真是他***狡猾,這看似簡單,實則卻是艱難無比。因為這沒有題目的題目可是最難做的。該寫一什麼好呢?如果寫的太爛,估計也不用在這裏丟人現眼了。而要寫的文采出眾,又何其容易?事到如今,只好搜腸刮肚,看能不能找出前人寫的一好詞或者絕句來交差了事。看看阮小五急切和信任的眼神,我不由的有些慚愧。阮家三兄弟以為我成竹在胸,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什麼貨色。
來回踱着方步,擺出一副十足的架勢,我冥思苦想起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我突然想道了柳三變的《夜半樂》,正好可應此景。“筆墨伺候!”我突然喊道。一旁的阮小五正在焦急,對我的崇拜之情也正逐漸削弱,此時突見我才情大,頓時激動的不可名狀。
一副淡藍的信箋鋪於桌面之上,旁邊放着一支上好的狼毫軟筆。看到此處,我不禁暗暗叫苦,別說是毛筆,就連鋼筆我都用不好,這兩年在房產公司除了簽自己的名字之外,就沒有寫過什麼字。現在讓我用這毛筆寫字,可不是難為我嗎?
罷罷罷,豁出去了,我拿起毛筆,就自己的記憶寫了起來,直到此事,我才知道我真的是這宋代的人了。因為隨着我筆跡飛舞,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展現在我的眼前。真是他***絕了。我越寫越有信心,不一會兒就一揮而就。
那一對孿生姐妹輕聲吟誦,兩雙妙目漸漸亮了起來。柳三變這詞太多凄涼,我隨機改動了一些,頓時喜慶了許多。“浮雲繁星天氣,扁舟一葉,乘興離江渚。渡萬壑千岩,越溪深處,畫舫乍起。更聞絲竹相呼,片帆高舉,鶯歌燕舞、翩翩過南浦。望中酒旆閃閃,一簇煙村,數行柳樹。殘月下、漁人鳴榔歸去。清荷零落,煙霧掩映。舫中兩兩三三,曼妙歌女,笑相語。到此緣分,神顏難睹。醉夢眼、杳杳獨行路,斷鴻聲遠長天暮。”
孿生姐妹將我做的這歪詞送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又急急忙忙走了出來。嘴裏還喊道:“這位官人,我家家主有請。”一時間畫舫再次寂靜無聲,無數道充滿敵意的目光向我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