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什麼?!”風光大吼一聲,杏眼圓睜,一臉完全不能接受的惱火模樣,“你說什麼?”

這真是標準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早知道這傢伙登門來是不懷好意的,她就應該叫景家的僕人把他擋在門外,無論如何都不要讓他進來。

燕凝萼笑着說:“你小聲一點,又不是什麼大事,犯得着吼得臉紅脖於粗嗎?”

這是為了大局考量,迫不得已的權宜之計,又不是他存心要給她難看。

人家高大人說得可清楚明白了,叫她要盡全力配合,他想來想去讓她進燕家又不引人注目,那也只有打扮成女子一途了,可下是他自己愛看,呵呵。

“你叫我扮成女子查案?我下干!”風光氣呼呼的說:“不要欺人太甚!一高大人是說過叫她全力配合,以求破案,可沒說要她……

“我哪有叫你扮成女子?你本來就是女的,恢復女裝是應該的,說什麼欺人太甚?”哪有這麼嚴重?

“你要我堂堂名捕扮成女子,以婢女的身分進入燕家,這還下算欺人太甚?你說要怎麼樣才算把我侮辱了夠本!”她恨恨的瞪着他,真想朝他那笑咪咪的臉上打一拳,打掉他那討人厭的得意揚揚。

高大人跟他同一個鼻孔出氣,但可不代表她會一直處於挨打的地位,她不過是義務幫忙,隨時可以大剠刺的走人,說聲老子下幹了。

“你全盤想錯了。”燕凝萼立刻大喊冤枉,“我這都是為大局着想,你扮成婢女進來,人家才不會懷疑你的身分,再說如果你想從燕家僕人口中得到線索的話,

和他們打成一片的效果遠比名捕的問話來得大。”

她又瞪了他一眼,“就算如此,我扮成小廝也可以。”

忍耐,她一定要忍耐,要是她又沉不住氣的扁他,一定又要被高大人說沒有名捕的氣度了。

她又沒有大鬧柔情院,了不起踢壞幾扇門而已,又不是沒有賠償,犯得着把她叫去訓話,說她會驚動兇手使他有所警覺?

他搖頭,“那不妥當。若是被人識穿了你是女兒身,卻故意扮成男子,那又會引起風波,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不會有人識穿的。”要下是她爹到處胡說八道說她這名捕下是驍勇男兒,根本沒人知道她天殺的是女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可是非常在意這一點。

他未來的妻子就在面前,如果不能動手動腳,那豈不是吃大虧了嗎?

她要是扮成男子,那他多不方便呀,要是一個不小心讓人家以為他有斷袖之癖,那他不是倒霉?

“我不幹,你要叫我扮婢女別想,我不會答應的。”她幹麼大小姐不做,去當他燕家的丫頭?

她又還沒有瘋,下會答應這種荒謬的要求的。

“那我叫高大人來說服你。”他一笑,“好不好?”

“你——”她朝他怒目而視,“不要以為搬出高大人來我就會讓步,你想得美。”

“我是想得挺美的呀,哈哈哈。”他就是有心想事成的本領,那是上天的厚賜,他也是干百個下願意如此順心如意呀。

“風光,你自己斟酌一下吧。”他笑着說:“為了破案,不管扮成什麼你都應該要欣然同意才對,否則你這黃金名捕四個字就……”

“就不配是嗎?”她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想破案嗎?”

女人她是扮過,為了查案她是下介意的,她下爽的是他那一臉樂陶陶的死樣子。

一副她若扮女人進燕家,他就會有多大好處似的,氣死人了!

“既然想破案,那就跟我好好配合吧。”燕凝萼興高采烈的說:“別忘了你得保護我。”

“保護你的大頭!”什麼人都有可能需要她保護,就是這個一肚子壞水的王八蛋不需要。

“是呀,你要保護我的頭安安穩穩的掛在脖子上。”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桌上僕人端來的茶盞,撥了撥茶葉后舉到唇邊。

風光則是盯着他,唇邊帶着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

“對了。”他手一停,杯盞就舉在空中,“柔情院的媚娘是條線索,我打算從這裏追下去。”

他已經把目前所知的全都告訴她了。

“我知道了。”她口氣有些微的急躁,“你不是口渴,快暍呀。”

“多謝你。這茶真香,是頂級的鐵觀音吧?”他愛喝茶,看那捲如蓮座的茶葉和茶色,就能分辨出是何品種。

“是呀是呀,特地請你的。”為了他,還加了一點點料。

她的眼神明顯的在說著,快暍吧,別再羅羅唆唆的講個不停了。

“既然如此,那就喝不得了。”燕凝萼一臉遺憾的把茶盞放下來,“我不想拉肚子。”

“你幹什麼,嫌駙馬府的茶不夠好嗎?”這可惡的精明鬼,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太猴急了,以至於功敗垂成。

“駙馬府的茶當然是好的,只是過了你的手就變劣質的了。”他站起身來告辭,“我走了,你加把勁再接再厲吧。”

“還用得着你說嗎?不送了!”

哼,她就不相信他會一直這麼小心,總有一天他會中圈套的,到時候就讓他拉個昏天暗地,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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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般的美眸,嫣紅的唇辦,素衣紫裙,垂着雙辮的風光纖細得像是一串可愛的紫丁香。

所以燕凝萼毫不掩飾他眼中的讚賞,如此佳人他是何等有幸能相伴左右呀!

“看屁呀!沒看過穿裙子的是不是?”她沒好氣的說。

看他那副色樣她就忍不住有氣,活像她不是個人,而是塊上等豬肉似的。

“女孩子家,講話別這麼粗魯。”他搖搖頭,原先美好的想像一下子消失無蹤,現實還是殘酷的提醒他——

他親愛的娘子是個男人婆,嗚嗚。

“還有,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主子,你講話要客氣一點,免得露出馬腳。”

“知道了,羅唆。”她不耐煩的說。

真是奇怪,燕家的人又下是都死光了,怎麼那麼湊巧的把她撥給他使?真是有夠倒霉的。

剛剛李總管帶她來這裏的路上,還拚命的說她運氣很好,在二少爺這裏當差是最閑、最自由的。

因為他很少在家裏,所以他的閑雲居里只有兩個婢女,而她們也很好相處。

雖然李總管把到閑雲居來做事說得比當小姐還好,但她就是覺得倒霉,一定是燕凝萼這個王八蛋安排的。

但她卻不知道這次自己真的冤枉了人家,他可是什麼都沒有安排,也沒有要求。

她會到閑雲居是當家的燕初華交代的。

畢竟她是他未來的弟妹,來幫忙查案已經很感激不盡了,還委屈她扮成奴婢,燕初華更加過意不去,怎麼可以真的讓她做牛做馬讓人使喚?

所以想來想去還是丟給燕凝萼好。

“我是好心提醒你,怎麼會是羅唆呢?”燕凝萼開心的說,從今天開始他就努力的跟她培養感情。

“雞婆。”哼,她才不需要他的假好心。難道她會不知道怎麼樣掩人耳目嗎?

到底是她是名捕還是他是名捕,這點小事才不需要他來羅唆。

“是呀,我是屬雞呀。”真是冰雪聰明,一屁彈中。

“二少爺,可以用膳了。”

他們正在說話時,兩名婢女如絮和柳煙已經提着食籃走進來,開始準備要伺候主子用午膳了。

燕家眾人平日散居在回燕庄之內,三餐都是廚房先做好,再由各院的婢女去取回。

“好。”他朝風光一指,“這是新來的小光,什麼都不會,你們多教她一點。”

“什麼都不會?”風光小聲的咕噥着。也太低估她了吧,會有什麼事難得倒她的?

如絮點頭笑道:“剛剛回來的路上碰見了總管,他跟我們說了。”

她們已經夠閑了,如今又多一個人來分工作,真是太好了。

多出來的時間她們可以做點針線活,賺點外快。

於是風光從名捕搖身一變成為婢女,和如絮、柳煙同住在閑雲居里一個房間,

方便晚上時可以隨時使喚。

“小光。”柳煙驚訝的問:“你在做什麼呀?”

風光一臉無辜的站在井邊,衣袖和裙擺都讓水給打濕了,桶子裏的碗盤卻還是油膩膩的,看樣子是還沒開始洗。

但她都已經出來這麼久了,難道連一個盤子也沒洗嗎?

“我在洗碗盤呀。”這可惡的死盤子,她已經洗了幾百次,拿到廚房去放時,還被人家拚命的嫌不幹凈,叫她拿回來重洗,乾淨了才能送回去。

“洗了這麼久,還沒好嗎?”她覺得奇怪,怎麼小光洗個碗盤送回廚房這麼久,所以才出來看看。

“我洗了幾百次了,可是那群王……”她硬生生的把王八蛋三個宇吞回肚子裏,“那些廚娘說不幹凈,要我重洗。”

根本就是故意刁難她嘛!

“是嗎?”柳煙蹲下來一看,“難怪她們不收了,你摸摸,還油油的呢。”

風光說道:“那怎麼辦,我都洗幾百次啦。”

“你不知道要放點黃豆粉來洗嗎?”她一笑,還真的像二少爺說的,她真是什麼都不會。

連洗碗也不會,她實在很好奇她進燕家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是這樣嗎?”她哪知道呀,她只會吃飯,哪裏知道怎麼洗碗。

“沒關係,我教你一次你就知道了。”於是柳煙帶着她去拿了一些黃豆粉,挽起衣袖洗給她看。

“摸摸看,是下是不同了呢?”她含笑說道::這樣就行了。”

“真的耶。”風光開心的說:“你真聰明,碗洗得這麼好。”

“我是天生丫頭命嘛!”柳煙將將洗好的碗盤全都擦乾淨,放到籃子裏遞給她,“好了,這次再去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我知道了。”她感激的說:“謝謝你了。”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

於是柳煙回房裏去做她的針線活,而風光則是得意揚揚的提着乾淨的碗盤往廚房走去。

這下她會洗碗了,真是太了下起了。

她走着走着,經過一個大門深鎖的院落時,突然聽見很輕微的椅子移動聲。

她停下腳步,奇怪的看着那緊閉的門扉,她知道這是被害身亡的燕偉端生前住的地方。

自從他死了之後,大門就被鎖了起來,裏面怎麼會有聲音呢?而且門上的鎖扣並沒有扣上,只是若是沒仔細看是不會發現的。

其實那聲音很細微,若非她是練武之人耳聰目明,也難察覺。

是什麼人呢?

她心念一動,於是縱身一躍躲到門前的榕樹上,藉着濃郁的枝葉掩藏了自己的身形。

等了一會之後,那扇門俏悄的打了開來,一個人謹慎的探頭出來張望。

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他快速閃身出來,咔答一聲將鎖扣上,然後快步離開。

風光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燕初華到這裏做什麼?他這麼鬼鬼祟祟的又是為了什麼?

她翻身一躍,從樹上越過高牆落到了院子裏,打算進去一探究竟。

她進屋子看了一下,沒看見什麼異樣,不過書案上和柜子這些地方的灰塵明顯跟其他地方不同,可見燕初華一定有動過這些東西。

看起來像是在找些什麼,但問題是他在找什麼呢?

她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燕凝萼?

風光想了一想,緩緩的搖了搖頭,“燕家的每個人都有嫌疑。”

在還沒有頭緒之前,她誰都不能相信。

“其實是你問了,我才說的。”

說話的柳煙和如絮坐在燭火下熟練的做着針線活,而被一根針刺到八百多次的風光早就放棄了這精巧的工作。

她的手適合動刀動槍,就是不適合拿針、拿鍋鏟,這是她這大半個月來婢女生涯所得到的體認。

這些日子來,燕凝萼每天早出晚歸,說是在查案,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家都說他專往妓院跑,京城內外的妓院他可是去透了。

連路程遠一點的妓院也不放過,他說是去找人,屁!她才下信呢,找人為什麼不讓她跟去?

叫她在燕家保護其他人她沒有意見,可是他那種人一定會藉着尋找那個媚娘之便,順便跟人家勾勾搭搭,占點便宜也好。

她想到就覺得怒火中燒。

這樣能查到什麼才奇怪呢,她認為最有嫌疑的人在燕家,所以她天天盯着燕初華,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可惜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露出馬腳,她也不只一次的去搜燕偉端的屋子,但一樣是什麼可疑的東西都沒有。

今天燕凝萼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回來就累癱在床上,所以她們才能早早休息,做自己的事。

她也就順便假裝不經心的問問燕家的情況。

“其實二爺人是不錯,就是太好女色了一點。”柳煙皺眉輕聲道:“以前老爺還在時,他多少都會顧忌點,下大會對家裏的婢女出手。”

“是呀,老爺一過世……”如絮也點頭說道:“大家都巴不得離二爺遠一點。”

他是還不會強逼婢女,可是親親小嘴、摸摸小手什麼的舉動,卻是屢見不鮮。

“下過三爺有幫忙勸着點,所以情況也還好。”柳煙又接著說:“真不知道是誰那麼狠心,一刀就要了二爺的命,想想真可怕,就在自家門口呢。”

“我也是想到心裏就發寒,大少爺那把匕首掉了好久,誰知道是給人偷去殺人。”如絮附和道。

“大少爺掉了匕首,你們全都知道呀?”風光好奇問。

“當然嘍。”柳煙笑道:“那把匕首上頭可是鑲了寶石的,只有大少爺和二爺有,可貴重得不得了。那次匕首掉了,只差沒把庄內外翻過來找,當然大家都知道這事,只可惜直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偷的。”

“燕家的主子都太好,所以底下人就會作怪了,真是不應該。”如絮下禁嘆了口氣。

風光跟着點頭,“可是真奇怪了,小偷幹麼要偷走大少爺的匕首,去殺二爺呢?”

一聽她這麼問,柳煙和如絮互看了一眼。

柳煙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呀。這是大少爺房裏的秋菊說的。”

她一聽,立刻精神一振,也低聲問:“是什麼事呀?”

“其實二爺被殺的前一天,跟大少爺吵了一架,吵得可凶了。你知道大少爺的脾氣,他從來也沒有大聲個一句半句的。可是秋菊說呀,大少爺那晚可氣壞了,杯子都砸壞了幾個呢。”

“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吵嗎?”風光可聽出興趣來了。

這有可能是燕初華殺人的動機,果然下人們之間都會傳着一些主子不知道的事。

燕初華在燕偉端遇害之前和他大吵過一架,別說她不知道,恐怕連燕凝萼也不知道。

因為他自始至終也沒有提過。

“為了上次的貨物損失慘重的事嘛,還能為了什麼?大少爺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偶爾自己出個主意,就將大筆銀子全都賠光了。”

如絮嘟嘴道:“要不是因為這樣,二少爺又怎麼會去娶那個惡婆娘。”

“什麼惡婆娘?”風光不爽的挑眉。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就是未來的二少奶奶呀!聽說她生性殘暴、苛丑無比呢!”

“別胡說八道,我根本……”她正想發火時,看到她們一臉奇怪的看着自己,於是改口說道:“我是說聽說的不準,我們不知道不應該隨便亂講。”

“大家都這麼說,那就絕對不會錯的。”如絮斬釘截鐵的說:“而且二少爺真的好可憐,為了要風家的金援,得委屈自己娶那個不男不女的風小姐,我想到就難過。”

“對對對,最可憐的還是袁姑娘了,等了那麼多年,結果還是一場空。”柳煙附和道。

風光眼裏都快冒出火了,可是她還是拚命控制自己別發脾氣。她咬牙切齒的問:“什麼袁姑娘?”

“袁姑娘是咱們府里袁總管的女兒,是個綉娘,手藝好到沒話說,跟二少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要不是大少爺出了這個岔子,急需要銀子來周轉,二少爺怎麼可能放着袁姑娘下管,去娶那個不男不女、名聲又不好的風小姐。”

如絮點點頭,臉上充滿同情,“真可憐,苦命鴛鴦。”

“是嗎?也許人家風小姐一點都不希罕嫁到燕家來。”既然有個青梅竹馬的意中人,那就用八人大轎抬她過門呀。

要錢不會先去跟錢莊借嗎?幹麼要這麼委屈來她風家提親呀!

“怎麼會不希罕,都是個老姑娘了,好不容易找到個人家不計較肯娶,哪有不趕緊嫁過來的道理?”

“要不是二爺這事耽誤了,我們早就多了一個可怕的二少奶奶。”

聽見兩人的反駁風光氣呼呼的說:“她一點都不可怕!算了,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去睡了。”

哼,搞什麼嘛!最委屈的人明明是她,為什麼在別人眼中,完全走了樣?

她一點都不希罕嫁給燕凝萼!

等這個案子水落石出,她就走人,誰想跟他有瓜葛呀。

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不痛快、不舒服?

想到他那張老是笑嘻嘻的臉,她又有點莫名其妙的黯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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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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