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月明星稀,秋蟲唧唧,空氣中隱隱約約浮動着一股早開的桂花香氣。

叮噹一手托着腮坐在觀月亭里,一手把一盤的桂花棗泥餡糕壓得扁扁的,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她站起身來,背着雙手在亭子裏踱步,嘴裏念念有詞,“奇怪、奇怪,真的奇怪了。”

六名隨侍的宮女不明白的看着她,其中一名問道:“殿下要些什麼嗎?”

“不關你們的事,都不許出聲。”她煩惱的走來走去,“都已經三天了,難道都沒有人發現嗎?”

景佑宮的玫妃少了一對玉如意,母后的慈寧宮那隻彩瓷龍鳳呈祥也丟了,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嗎?

還是宮女太監怕被責罰,所以明知道東西丟了,也不敢聲張?

他們不聲張那她不就白忙一場!

她在站成一排的宮女前面走來走去,然後停在一名珠圓玉潤,長得白白胖胖的宮女前面。

“百合,你肚子餓不餓?”看起來有些肉,應該比較能夠挨餓才對。

“啟稟殿下,奴婢不餓。”

“怎麼會不餓?是人肚子都會餓的!”她小手一揮,“來呀,將那盤餡餅賞給百合。”

“謝殿下。”百合連忙跪下接賞,一臉奇怪又驚訝的表情。

“不用謝,捧好、捧好。”她殷殷的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你走到哪就要把這盤餅帶到哪,要是給我見着了你偷懶沒拿的話……”說到後面,語氣加重了,大家都明白了沒拿着的下場會很慘。

“奴婢遵旨。”百合苦着一張臉,心裏嘀咕着,殿下是要整人嗎?她也太倒霉被選中啦!

“還有呀,如果你肚子餓了,又不吃本公主賞的餡餅。”她兩眼一瞪,一個手刀在空中虛砍,“那就是看不起我,要斬!”

“是!”怎麼殿下出個宮回來,變得更加古怪了?

“跟我來。”叮噹伸出手指,朝她勾了一勾,“其它人站着,誰敢亂動我就給誰好看!”

百合連忙捧着餡餅跟了上去,叮噹突然回身從桌上拿了一壺茶,塞到她手裏。

“這也賞你。”

其它宮女面面相覷,看着叮噹把百合帶走,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片刻,叮噹一臉得意的晃了回來,她哼了一聲,滿意的說:“叫亭子外面的太監進來。”

“奴婢馬上去請。”百合哪去了?雖然有疑問,但沒人敢多嘴問。

叮噹要內侍和宮女們全都站成一排,一個個的報上名來,大家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不敢違抗命令,當然更不敢多嘴,於是老老實實的報上了名。

她複述了一遍,問道:“都沒錯吧?”

“都對了,殿下真是好記性。”

“我記性當然很好。”她笑咪咪的從每個人面前走過去,“你們的長相我也都記住了。

“嗯,一共有十一個人,加上我是十二個。”她微笑着說:“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有第十三個人知道——”她臉一沉,厲聲道:“你們個個腦袋都要落地!”

眾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同一時間矮了一截,一起跪到地上,“求殿下開恩!”

“放心,你們嘴巴閉得緊緊的,腦袋就安安穩穩的。”她衣袖一甩,“唉喲,百合哪裏去啦,怎麼沒瞧見她?”

“剛剛殿下把她……”一名宮女倉皇的說,隨即被別的宮女用手肘一撞,示意她閉嘴。

叮噹柳眉一豎,不懷好意的問:“我把她怎麼樣了呀?”

“啟稟殿下,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一名乖覺的宮女明白了她的意思,討好似的說。

“蠢才!你們一同來服侍我,怎麼她到哪裏去了會不知道?想清楚一點呀,是不是宮裏大,她路不熟迷路了?或是什麼人看她不順眼,把她抓了、傷了或是殺啦?她到底是到哪去了,說呀?”

“啟稟殿下,百合昨晚就沒回來歇息,奴婢們實在不知道她到哪去了。”

叮噹滿意的點點頭,“原來已經丟了一天啦,怎麼沒人來跟我說呢?”

“奴婢正想說,殿下就問起了。”

“我掉了一名宮女,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她對眾人說道:“通通起來,不許跪了,現在什麼時辰?”

一名內侍連忙說:“酉時剛過一刻。”

那還早,父皇應該還沒睡!她伸手點了幾名看起來比較聰明、鎮定的宮女,“你、你、你跟我來,其它人站着不許動。”

“奴婢遵旨。”公王殿下又帶定了三名宮女,不知道又要玩什麼花樣,他們膽子都很小,禁不起嚇的。

“居然有這種事?”皇帝有些驚訝的問。

長樂宮掉了一名宮女,四處都找不到?!

“對呀,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連我的宮女都敢動。”叮噹一臉小人進讒言的嘴臉,“還有呀,聽說景佑宮和慈寧宮都掉了貴重的東西。”

“喔?”他挑了挑眉,“怎麼朕毫不知情?”

“父王,這些奴才就愛欺上瞞下的,要不是我掉了一名宮女,他們也不會跟我說這些事。”

皇帝皺眉說道:“既然如此,朕就下令徹查!”

“沒錯,一定得要徹底的查清楚!”她眉開眼笑的說:“既然要查,我們當然要找最頂尖的人來查。”

“朕會交代給內侍大總管去查。”

“給李公公查?那怎麼行呀。”叮噹立刻反對,“父皇,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交給李公公查?”

他疑惑的問:“為什麼不行?”

會掉這些東西八成是有奴才手腳不幹凈,不叫李德恩查要叫誰查?

“說不定這事就是李公公幹的。”她一臉神秘兮兮的說:“我看那些奴才也沒那麼大的膽子,要是是李公公或是那些首領太監那就不同啦。依我看,應該找宮外的人來查。”

皇帝一笑,“是嗎,這麼說你心中有人選嘍?”

“當然當然!”她拚命點頭,“父皇,你沒聽過黃金名捕嗎?”

“喔,你是指百姓們封給他們此名號的三位捕頭?”他聽過,但並沒有特別留意,為民服務是好事也是他們的應盡的本分,做得好是應該的。

“對呀,宮裏出了這件大事,當然要請黃金名捕過來查呀。”

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好想念小卒子,可是父皇又鐵了心的不許她出宮,害她坐困愁城之下,想出了這個有點荒唐的點子,想把景澤遙找來。

他功夫那麼好,一定可以帶着她闖出去的。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朕還是覺得交給李德恩查就行了。”

“不行不行!”叮噹急道:“這件案子別人破不了的,只有黃金名捕辦得到。”

“這麼厲害?”皇帝笑着說:“等朕先問問過七香再說吧,畢竟捕頭要入後宮查案,還是不如李德恩妥當。”

“好好,父皇你儘管問,我現在就把他們找來。”她回頭吩咐內侍,“把司徒和慕容找來。”

這兩個人跟她交情最好,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是。”

“慢着,朕想聽宗政和司馬的意見。”皇帝摸着下頭的鬍子,“他們跟着你在外面玩了半年,對名捕應該比較有認識。”

“不行!”叮噹瞪大了眼睛,叫他們兩個來不就完蛋了!

要是他們兩個突然嘴巴癢,說出她大半時間都是和小卒子在一起,而且堅持要名捕進宮是為了見他,那她的苦心不就白費了?

“找宗政和司馬過來。”皇帝下了命令,叮噹一張臉都黑了一半。

完蛋了。

“你這隻死豬,給我過來!”

一大早,景澤遙滿是怒火的吼聲在自足庄響起。

他回來不過七、八天,已經有人將他充滿精神的吼聲當做起床雞啼了。

聽到少爺吼,那就是天亮了,該起床了。

“小少爺,早膳好了……”扎着兩個圓髻的攔路瞪大了眼睛,站在門邊。

只見景澤遙抓着大將軍的耳朵,左左右右的亂搖,“你給我吐出來!”

“拱拱拱……”大將軍四蹄亂踢,不住的掙扎。

搖了半天,它就是不肯把嘴裏的那串鈴鐺吐出來,景澤遙手酸得沒力,放過它的一對耳朵,抽過床頭懸着的長劍,暍道——

“再不吐出來我就剖了你的肥肚子!”

才沒多久,小豬變大豬,越來越胖動作卻是異常靈活。

一聽到他終於肯宰了大將軍給大家加菜,攔路馬上大點其頭,熱心的說:“小少爺,我幫你燒水去!”

自從小少爺帶回這隻威風八面的豬之後,多少人成天在打它的主意,只是礙於小少爺沒點頭,所以大家才拚命忍耐着,沒有磨刀霍霍揮向它。

大概是聽到攔路說要燒水,大將軍馬上挨到景澤遙腳邊去,用鼻子親熱的磨蹭着他,呸的將嘴裏那串鈴鐺吐了出來。

“算你識相!”他用拇指和食指拎起鈴鐺,嫌惡的皺了皺眉頭,“臟死了,都是你這隻笨豬的口水。”

“小少爺,不燒水了嗎?”攔路一臉失望的問。

這麼肥的一口豬,成天在莊裏跑,大家看見它就好象看見扒燒豬頭、紅燒蹄膀在莊裏亂晃似的,弄得人人食慾大增,每餐都多吃了好幾碗飯。

“下次吧。”叮噹是怎麼搞的,那麼疼愛大將軍的她,居然沒把它帶回宮去,害它四處亂走被人綁了要殺。

要不是它脖子上那串鈴鐺,他大概也會跟着人家吃肉吃得不亦樂乎。

他猜應該是宗政陌紅強硬的把她帶走,連大將軍都不讓她帶,所以她才會在它脖子上掛鈴鐺。

大將軍有一串鈴鐺可紀念給它名字的人,而他擁有的只有回憶。

不過豬掛黃金鈴鐺也太離譜,所以他好心的幫它收起來,順便佔為即有,它大概不高興,所以天天都跟他演鈴鐺爭奪戰。

攔路嘀嘀咕咕的說:“養了這麼一口肥豬又不吃,真是可惜。”

“這豬不是我養的。”景澤遙覺得有澄清的必要,一個大男人養豬作伴,實在是有點離譜了。

這豬……唉,是一個他非常想念的小姑娘養的。

“你這是在開玩笑嗎?”丁橙開的玩笑一點都不有趣!

一隻纖纖素手稍微掀開了珠簾,一個又柔又軟的聲音甜膩膩的傳了出來,“我是認真的嘛。”

“認真的開玩笑嗎?”什麼閨女名冊,什麼鬼玩意兒呀,他一點都不需要這種東西!

丁橙膩聲道:“小弟,你都二十有三啦!犬授比你小上一歲,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呢。”

“那又怎麼樣?”關他什麼事,他老婆生孩子,他一點忙也沒幫到。

她咯咯一笑,聲音又柔又媚實在令人忍不住好奇她的模樣,是否也同聲音這般風情萬種、盪人心魄。

“咱們景家就你這麼一個男孩,你不快點娶妻生子,大姊我對不起爹娘呀。”

“你把賊窩變成自足庄時,就已經把爹氣得在地下翻了一個身啦。”

他們景家七代都是打家劫舍的山賊、土匪頭,就連山寨都乾脆的叫做賊窩。

娘親是老爹搶來的壓寨夫人,本來是個官家小姐,莫名其妙的對土匪頭子動了真感情,兩個人恩恩愛愛的羨煞旁人。

大姊姓丁是因為娘親家的人都死絕了,怕斷了香火,因此她跟着娘親姓。以後他若有子,也必須一姓丁一姓景,延續兩家的香火。

老爹死的那一年,十七歲的他毅然決然脫離搶奪的生活,和大姊大吵了一架下山,當了捕頭。

“小弟,你不知道,大姊我是有苦衷的。”也不是她不願意繼續經營賊窩,而是那些屬下的意思嘛。

他們有的老了,有的有妻有子,當然想要安穩的過生活,因此在他們找到那個大寶藏之後,大家一致決定要買地建庄種田養馬,安穩的過活。

“你把心思放在逮丈夫回來的計劃就好,我的事就不勞費心了。”

丁橙安靜了一下,又是一笑,“我這人也不愛為難別人,他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反正我們天地也沒拜成,去留都隨他。”

司馬臨川哪……他們因那個寶藏而連在一起,卻因他的固執而分開。

“不愛為難別人是你說的喔,那請你別為難我。”他拿起名冊用力拍了拍,“我對相親沒興趣。”

“小弟,我不愛為難別人,就愛為難你而已。”她輕輕的一笑,“我知道你很寂寞。”

寂寞到養了一隻豬作伴,讓她這個姊姊好心疼呀。

景澤遙看向珠簾,大姊纖細的身影隱約可見,“你也不快活。大姊,去找他吧,你就算在這裏等到頭上發出草來,他也不會來的。”

她輕輕的嘆息着,那聲嘆息是那麼樣的輕,若有似無般的飄忽,“我知道。”

他只記得他的責任和擔當,捨棄了她的感情和託付。

她早就知道了。

“小弟,我現在只有兩件事掛心。一件是景舒到現在還沒有下落,另一件就是你的婚事,拜託你別讓大姊覺得自己很沒用。”不論自己的事或是弟妹的事,她都處理得很糟糕。

她那愛花成痴的糊塗妹妹景舒呀,究竟到了什麼地方,為什麼連一封信也不捎回來呢?

難道她還沒辦法面對犬授愛的不是她的打擊嗎?

“大姊,我知道你是為我着想。”他將目光轉向街外,悠悠的凝望着,像是要看向那遙遠的天際似的,“可是,我要讓你失望了。”

“小弟,你心裏有人了是嗎?”丁橙柔聲問:“她人在哪裏?”

會是嗎?她的小弟,她那個像個會走路的飯袋的小弟,動情了嗎?

為誰?

景澤遙搖搖頭,“她是一層薄霧、一場春雨、一陣和風。”

經過了,留下痕迹就消失了。

宮中的物品、宮女失蹤事件,不到兩刻鐘就已經水落石出。

根本也不用皇帝下令李公公去查,宗政陌紅問了幾句,就在長樂宮上鎖的衣櫃裏,拉出那個正在吃餡餅的百合和失蹤的玉如意、彩瓷。

“叮噹,你這麼做的用意是在提醒朕,你很無聊,想出宮溜達是嗎?”

難怪皇后和玫妃掉了東西都沒聲張,因為她們都看見了是這個碩果僅存的公主拿走的。

藏人這件事就更有意思了,不知道該說她體貼還是殘忍。

把人塞在衣櫃裏,卻又怕人家餓着、渴着了,不忘塞了餅和茶。

“可以嗎?”叮噹眨眨眼睛,哀求的說:“拜託。”

“當然不行。”皇帝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你盡量想些小花樣,叫七香跟你玩,就是不許出宮。”

“為什麼?!”她惱怒的瞪着一臉冷漠的宗政陌紅,和滿臉無辜的司馬臨川。

都是他們害的,雖然他們沒有跟父皇搬弄是非她很感激,但是破壞了她的小計劃就很可恨了。

“因為你不可信任。”皇帝嚴肅的說:“你上次答應朕三天回來,結果呢?”

“那是因為、因為我……”

“因為你貪玩。”他替她接了話,“而朕並不打算再放縱你。”

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太過溺愛的結果就是讓她變得這麼任性。

“可是我……”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我不想一直被關在宮裏,我受不了嘛。”

皇帝一笑,軟聲安慰道:“不會的,你總是要嫁人的,不會永遠待在宮中。朕會幫你找一個文武全才的駙馬,讓你風光大嫁。”

“我不要啦!父皇,我不要駙馬,不要啦。”她拉着他的衣袖求道:“我自己的駙馬自己找,可不可以呀?”

“你的眼光……呵呵!”他搖了搖頭,“朕不放心,還是朕親自挑選比較妥當,朕瞧新科狀元辛敏不錯,謝大將軍的長子也不錯。”

“父皇,我不要嫁給他們,你可不可以再挑挑別人?”

“沒有別人比他們出色了。”

她小嘴一翹,“誰說的,你老是關在宮裏眼光那麼狹隘,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朕眼光狹隘,你就見多識廣?”皇帝哈哈一笑,“那你狀元不要,將軍之子不嫁,你想嫁誰?”

“我……”叮噹差點就脫口而出小捕頭,但轉念一想覺得有點危險,要是父皇火大了呢?於是她改口道:“我、我要嫁司馬!”先用他來探探父皇的口風,如果他不生氣,那表示沒有危險,她再把小卒子抖出來。

“啊?”司馬臨川楞了一下,看她猛眨眼睛暗示他別說話的樣子,就知道自個是背了黑鍋。

不過——

皇帝又笑了,“要嫁司馬?你想當二房,朕還捨不得,司馬有妻子了,叫……叫什麼來着?”他想了想,實在是記不住。

“丁橙。”不會吧,父皇連這個也知道?

“對了,就是這個名字。”他點點頭,“別說他有了妻子,就算沒有妻子,朕也不許你嫁他。”

當初就是他伯司馬臨川討了媳婦忽略了愛女的安危,因此一直沒有點頭允婚,這也是司馬臨川從禮堂離開的原因。

“為什麼,難道七香配不上我嗎?”她跑到宗政陌紅旁邊,把自己的小手塞到他手裏,“那我嫁宗政。”

他驚訝的看着她,臉上微微變色。

“宗政?這倒是可以。”皇帝點頭笑道:“那朕就成全你,把你許配給……”

“父皇!為什麼我要嫁宗政就可以?這是什麼道理?”

“沒什麼道理,朕覺得你們很合適。”宗政一直這麼的愛他的女兒,默默的保護着她,既然叮噹也有意,他當然樂意允婚,“既然你自己也喜歡,朕也不反對。”

“只要我喜歡,你就不反對?”她深吸了一口氣,笑逐顏開。

早講嘛!差點把她嚇死啦。

“父皇,我不嫁宗政了。”她撒嬌的說著,“我也不嫁司馬、不嫁狀元、不嫁將軍之子。”

“喔,那公主想嫁給誰?”

“我……我想嫁給……”叮噹臉一紅,小聲的說:“一個捕頭。”

“什麼時候有這個人的,怎麼朕毫不知情?”他還笑咪咪的,看起來是允定了。

“我在宮外遇到的,還沒跟父皇說嘛!”她紅着臉,輕聲說道。

“大膽!”皇帝驀地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誰那麼大膽,居然敢在宮外勾引公主?!”

“啊?”她徹底的呆住了,怎麼突然就生氣了?父皇剛剛明明是嘴角向上,眼角向下高興得很。

現在怎麼全反啦?

“捕頭?是不是什麼黃金名捕,好大的膽子,朕的金枝玉葉他也敢染指!”

“不是……”叮噹看他大發脾氣,不免慌了手腳,“沒有的事,我亂說的啦。”父皇怎麼突然翻了臉,剛剛不是還和顏悅色的說她喜歡就好?

“私相授受、暗中傳情,還說沒有!說,是誰那麼大膽?”皇帝厲聲道:“是哪一個,景澤遙、冷漓香還是風月?快說,免得朕要錯人的腦袋,冤枉了別人!”

叮噹有如電打雷劈,驚慌的說:“真的沒有,我沒跟誰暗中傳情,不信你問宗政和司馬,我們一直在一起的。”

“還嘴硬!他們已經都照實說了,朕是心疼你才不提這事,你自己倒是念念不忘,還想嫁給一個小小捕快?”

是捕頭啦!她在心裏反駁着,驚慌而哀求的喊了一聲,“父皇,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喜歡了人家。”

原來父皇早就知道了,那他剛剛的和氣都是裝出來騙她的話的嘍?

嗚嗚,她真是笨!多嘴的宗政和司馬,她恨死他們了!

“住嘴!不許你再多說一句,朕以後都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

“噢,父皇!”她眼淚溢了滿眶,細小的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

她搞砸了不是嗎?這輩子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也不許再想着他、念着他,”做父親的不忍心繼續作弄痛苦不堪的女兒,終於說了出來,“直到你們成親為止。”

“噢?!”叮噹驚呼一聲,迅速抬起頭來,含淚的眸子是那麼樣的驚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事實,只是呆楞的盯着慈愛的父親。

皇帝再也板不住臉,笑了,“傻丫頭,你的那點心事能瞞得過父皇嗎?”

“父皇!”她輕叫一聲,把臉埋入他的懷裏,“你真壞心!這樣作弄我。”

“你這麼不老實,還想瞞朕呢。”要不是宗政,他也不知道女兒出宮一趟,丟了一顆心回來呢。“朕不反對公主下嫁捕頭,不過他的人品如何朕還要再多看看,這件婚事等朕瞧過他之後再決定。”

“都聽父皇的。”她輕輕的說著,心裏滿滿的喜悅,害羞得不肯把頭從他懷裏抬起來。

“都聽我的?”皇帝哈哈一笑,“要是把你許給狀元郎,瞧你還聽不聽我的。”

叮噹害羞的、愛嬌的、不依的輕喊了一聲,“父皇!”

宗政陌紅微微的笑了。

司馬臨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多謝了。”

他並沒有大家所想的那樣鐵石心腸和冷漠。

宗政陌紅自然知道他為何說謝,於是淡然道:“不是為了他。”

而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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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叮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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