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戰陣無情
眼見沈旦殺到,林士宏一面急令中軍士兵拚死抵住,同時傳令兩冀兵力開始抄后合圍,豈圖一舉全殲這股煩擾人心的騎兵。沈旦領着騎兵營如同尖錐般在千軍萬馬中橫衝直撞,不斷收割着敵兵性命。戰鬥正鏖時,對方后冀突然分開,一驃騎兵急馳而入。戰鬥一夜,林士宏的騎兵終於渡江而來。沈旦於戰陣之中,遠遠瞧見敵軍後方煙塵滾滾,知是敵騎殺到,遂揚聲問左右道:“敵騎將至,諸君能戰否?”眾人高聲應道:“能戰。”沈旦倒轉身子,幾槍搠死幾個敵兵,回身高呼道:“諸君若能戰,且緊隨我后。”說罷調轉馬頭往敵騎殺去。一眾騎兵邊殺邊隨,不敢離其太遠。沈旦馬至,九江兵被其殺得心怯,莫敢正面擋之,紛紛退避,遂殺開血路,正與敵騎撞至一處。
沈旦橫持長槍,貫注內力,如戰車般撞入敵騎陣中,一路摧枯拉朽,撞倒無數騎兵。沖了數刻,長槍忽然斷裂,手持半截木柄將一名敵騎打得腦漿迸裂,趁機並奪了他的長戈,調轉馬頭,往來路殺去。兩軍騎兵對撞,無數軍馬在那一刻被撞飛衝天,人嚎叫,馬長廝,一時間死傷無數。張漢三正架住敵兵一戈,忽一刀自馬背擊來,急忙用刀絞飛兵戈,空出左手死命壓住襲來刀身,刀口猛的一沉,將馬背劃了道深深地口子,那馬痛呼一聲,后蹄突的揚起,將那襲擊的敵兵踢個正着,張漢三擲出手刀將那人刺死,回眼憋見己方一騎被敵軍刺傷右腿翻落下馬,胸前被馬踏個正着,血液如潮水般噴出,抽搐幾下睜眼死去。張漢三見狀大怒,猛衝過去,一刀將那敵騎拉腰斬斷,高喝道:“江淮無敵。”周圍騎兵聽見,同時喝道:“江淮無敵。”個個狀若瘋虎般撲向敵兵殺去。
林士宏騎兵抵擋不住,紛紛敗退。見狀,林士宏身旁那秀士沉聲道:“不想江淮軍善戰如斯!不若亂箭射之。”任少名看他一眼,冷聲道:“不想崔軍師視兵卒如糞土,不見正混戰一團么?”任少名並非憐惜士兵,而是見不慣此人,一貫喜歡與其針鋒相對。那秀士崔軍師心底暗怒,臉上不動聲色般道:“若不儘快消滅這支騎兵,我軍攻城受挫,到時必定影響全局,還請楚王決斷。”林士宏也知任少名與崔程秀不和,這原因嘛,自是因為崔程秀設計逼得他投效自己了,但這些東西當然無需折穿,當下道:“少名雖然有理,但眼下以大局為重,傳令弓箭手立刻準備聽令而行。”任少名聞言立即閉口不言,斜眼抱臂立於一旁。
沈旦趁着敵騎退卻,揮軍突進,衝殺一陣,斬敵無數,當下時,後方突亂,敵兵兩冀已是壓上,后隊騎兵不少落馬死戰,沈旦只得調轉馬頭,回身殺去。如此殺得一陣,忽聞陣前弓弦聲大作,放眼望去,只見敵陣後方數排弓手正準備箭矢上弦。沈旦暗呼不妙,敵軍要不顧一切執行拋射,遂立馬收攏騎兵,大呼道:“諸君,今日已畢,我等明日再來,即刻回城。”殺至此時,日已響午,不少騎兵已是有些力泛,聞言奮力一吼,拚命往回殺開血路。沈旦縱馬於後斷路,箭雨已至,不分敵我射倒大片兵馬。九江兵見弓兵不分敵我亂射,遂止住攻勢,紛往兩旁退卻。沈旦抖動長戈,震開弓箭,護着後方騎兵,邊打邊撤。
奮力突出弓箭射程,在前開路的張漢三終於殺出一條血路,突出重圍的騎兵急忙往城門衝來。那城門官遠遠見着騎兵回城,急令大開城門。沈旦再殺一陣,見騎兵紛紛返回城中,再才緩緩後退。城中衝出一隊步兵,沖至護城河邊,待騎兵營通過後立即守在路口,嚴防敵軍趁機攻城。沈旦見城外再無一員騎兵,遂拔轉馬頭,快朝城門駛來。九江兵畏他英猛,莫敢能追。
林士宏眼見騎兵營突圍回城,遂恨恨道:“攻城,給我攻城。”崔程秀令旗一揮,無數人馬吶喊一聲,如潮水般往城牆衝去。九江兵雖損失不少弓手,但在中軍后營,仍有不下三千弩手,遂弩箭齊,拚命壓制城頭箭雨。崔程秀忽然湊近林士宏耳語幾句,林士宏點點頭,少刻,殘存騎兵離開戰場往遠處開去。
沈旦進入城內,一面令人計點損失,一面躍上城頭指揮作戰,不想一眼望見立於城頭的李靖呵”一笑道:“不想李護衛也在此。”李靖點點頭,抱拳沉聲道:“觀總指揮使作戰,真雷霆風馳也。”他見人人都稱總指揮使,遂亦改口稱沈旦為總指揮使。沈旦抹去臉上血跡,含笑道:“此等小陣不足為談,敵軍攻城,還是守城要緊。”來到垛口,往外一看,密密麻麻的九江兵又開始往填護城河。城頭之上,不用沈旦吩咐,已是箭如雨下,不少九江兵紛紛中箭,身作沙包填入河中。沈旦又見,城頭立有上百面大盾,護着弓手立於盾后,遂點點頭,對着身邊李靖道:“敵軍攻城器具付之一炬,我軍又佔據守城優勢,林士宏此次必無功而返,若我再有五千騎兵,便能阻其退路,令其一兵一卒也回不了九江,對了,其餘各城門如何?”李靖回道:“其餘雖有攻城但以佯攻為多,我觀林士宏將主攻壓在南面,又見城內暫時無事,這才趕了過來,希望能與守城有益,不想正見着總指揮使引軍沖陣。”說到這裏,李靖不由露出欽佩般的神色。此時,張漢三走上城頭,躬身禮道:“總指揮使,騎兵營計亡陣一千九百三十八名,重傷七十九名,余者皆為輕傷。”沈旦沉聲道:“不想傷亡如此之多,傳令騎兵營整休,傳告軍醫務必確保重傷者得治而還。”張漢三點頭應諾,轉聲下去。
眼見城外九江兵已是不顧一切去填護城河,沈旦眉頭暗蹙幫人真不拿人命當回事。”李靖應聲嘆道:“戰場之上,主將者從來視士卒為螻蟻,何曾當作人命想過。”沈旦也是微微一嘆,隔了一陣,又問道:“不知李護衛之志?”李靖望着城外一層層死在河邊的屍體,沉吟一番,轉而炯炯望着沈旦道:“願輔助明主,一統中原,立萬世春秋。”沈旦不由“哈哈”一笑,拍着李靖的肩道:志向,好個李靖。”
九江兵攻了一陣,在河邊扔下數千屍體,潮湧而退,餘下一些重傷不能走動的士卒在那裏不住哀叫。李靖突然指着城下道:“總指揮使快看,林士宏開始後撤。”沈旦瞧去,果見對方中軍陣營變動,引着眾軍緩緩後退,嘆道:“林士宏也算好手,不知此次是真退還是假退,其退兵有序,絲豪不亂,絕不像是真退,我以為他應是撤後休整士卒以圖再戰。”
李靖點點頭道:“靖亦如是猜想。”沈旦傳令休整,同時着就士卒午膳,補充一下體力和水份,準備下午再戰。
沈旦接過一名小校遞過來的乾糧,反手遞給李靖道:“你吃吧,我不餓。”李靖推拒道:“總指揮使奮戰一夜,怎能不餓?”沈旦道:“我常常三日三夜不食不眠,亦可連着三日大吃大喝不休,豈會在乎區區一戰。”李靖嘆服道:“總指揮使武功卓越,非我等能比。”遂接過乾糧,大口吃將起來。沈旦淡淡一笑,轉身望着城下敵軍動靜。
突見敵陣背後一陣塵煙抖起,間雜着有人大喝和哭喊,心裏一動,不知林士宏又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