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天亮了,又是一天苦難的開始。

夕顏目光獃滯地望着牢裏唯一的小洞口透進來的光線,心裏想着今天耶律南不知又會怎樣刑求她。她無力地靠着石壁,任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經過幾天前的火逼無結果之下,耶律南從隔天起就不給她任何飯食,只給她一小杯水,打算活活餓死她。所以她不但全身佈滿傷痕、雙手雙腳黑紫腫脹疼痛外,更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咬牙使儘力氣抬起手撫着玉鎖上的四個字──不離不棄。

人生真有永不分離的情愛嗎?縱使今日她已離他而去,他真會對她不棄嗎?

「玉啊!玉啊!我就真要死在這裏了,從此離他、棄他而去了!」她的眼眶滑落晶瑩的淚水。

如今大限將至,她還在想他、愛他,可是遠在天邊的人是否知曉?還是已經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

夕顏緩緩垂下手,罷了,多想又有何用,原本他就不是她匹配得起的對象,只是自己一往情深,又怎怪臨別誓言猶在耳,豈知君心浪濤似山高。

想着想着,她眼前多了一個人,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夕顏抬眼無神看着來人。

「你為什麼還是不肯說?你可知道再這樣下去你會死。」耶律南不忍地望着只剩一口氣的她。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活着原本就是一口氣罷了。」她了無生趣地說,這時她倒希望耶律南能給她一刀痛快解脫。

見她這樣消沉毫無求生意志,耶律南忽生憐惜之心,卻礙於任務,不得不壓抑下來。

「多想想愛你的人吧,你死了他會有多傷心啊!」

夕顏輕哼一聲,臉上露出輕賤與不屑,「你別黃鼠狼給雞拜年了,你要的是那張圖,別說得好像你有多關心我似的。」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別試探我的耐性,否則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耶律南對於她的冷言冷語,既憤怒又無可奈何,他低下身子扳過她的臉。

四目相交下只看得到她的恨,他將她的臉甩向另一邊,逕自站了起來,眼角餘光忽地看到了金光,他蹲下身扯出絲帶。

「幹什麼?」

「這是什麼?」耶律南質問道。

夕顏別開眼,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好,不回答,那我就拿走它。」說著他開始拉扯玉鎖的絲帶。

見耶律南欲取走玉鎖,夕顏緊張的伸手奪回,不料拉扯中兩人力氣太大,絲帶被拉斷,玉鎖掉到地上,她立刻撲上前用手握住玉鎖,耶律南則用腳踩住她的手。

「啊!」夕顏慘叫一聲,覺得五指痛楚難當。

「看來這玉鎖是他送給你的定情之物吧!」耶律南惱怒地看着玉鎖上刻的字,心中怒火狂燃着,「說!圖在哪裏?」

「哼!不知道!」夕顏瞪視前方,硬是不肯回答。

「好一個不知道!我看妳究竟知不知道?」耶律南用力壓踩她的手,疼得夕顏哀號連連,淚水、汗水直流。

「你一定知道圖在哪,到底說不說?」

「不說!」

「找死!」他在盛怒下加重了腳力,腳下傳來「啪」的一聲,想是骨碎的聲音。

夕顏痛苦低號,咬牙忍着痛,直到血從唇角流了出來,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耶律南驚見她痛昏了過去,猛地抽回腳,心裏懊悔着使力過度。但是所有的方法他都用盡了,還是問不出什麼,到底要用什麼方法她才會說呢?如果再不說,她只有死路一條。

難道她真想要他殺了她不成?可是他不能殺她,殺了她,他永遠別想知道盤龍圖的下落。耶律南望着昏厥過去,依然死命握着玉鎖的夕顏。

他剛剛到底怎麼了?小小一塊定情玉鎖竟讓他失控得差點想殺了她,難道他愛上她了嗎?耶律南心裏一震,拚命搖頭甩脫雜念,他心裏只能有盤龍圖才是。

只是盤龍圖到底藏在哪裏?為何他怎麼找也找不到呢?

苦思不出,耶律南只好轉身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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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新月如勾,趙曦一身白衣,一頭黑亮長發,在月色下更顯俊逸。

十天了,照他的推算,耶律南應該還沒離開桂州,可是他卻怎樣也找不到他們藏匿的地點。據徐韞仁的說法有一種可能,就是藏匿在山洞裏。

可是桂州什麼不多,就是山洞水路多,有的還一個相通數個,這可教他為難了。

但若不找更是全無機會,於是他順着水路邊的山洞一個一個探查,到了其中一個地勢較高深度也夠的山洞,他燃亮火摺子往裏看,裏頭是一個大石洞,數個相通,地上積水不深,是個藏匿的好地方。

他拿出一個管狀的金屬小圓筒,點燃底下的引信,朝天空拋去,這是給徐韞仁他們的信號。然後小心翼翼往洞裏走去,邊走邊留下記號。走錯幾回后,他發現前方有火光的影子,才確定自己的推斷,大膽且謹慎地走過去。

他動作迅速的點了守衛們的穴道,然後走入洞窟內,當他看到躺在地上全身是傷的夕顏,立刻大步衝上前。

他輕柔地抱起她,才發現她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臉色也十分蒼白。如果他今晚沒找到這裏,恐怕他們就要天人永隔了。想到此,趙曦心裏酸苦難言。

將她背在背上,趙曦正欲施展輕功離開時,一個笑聲伴隨着一堆士兵團團圍住石洞。

「想走?可沒那麼簡單!」耶律南冷笑道。

「忠孝王爺!」耶律破繼在看到白衣俊秀的趙曦時,驚訝喚出聲。

耶律破繼曾參加過「和遼宴」,曾經見過趙曦,對他玉樹臨風、才華出眾的印象深刻,因此一眼就認出他。

趙曦見被人識破身分,冷漠無言以對,只用雙眼瞧着耶律破繼。

「看來我此行不但能為大遼尋得風水璧,還可以生擒個王爺回大遼啰!」耶律南對此結果甚感滿意。

「要捉我,還得看你有沒有這能耐。」趙曦微微一笑,對耶律南的自大嗤之以鼻。

「很好。來人,上!捉到的人重重有賞!」

耶律南手一揚高聲一喝,一群遼兵蜂擁而上,趙曦背着夕顏東躲西閃,一個擒拿手奪來一把劍后,才稍微化解危機。

見士兵無法奪他性命后,耶律南抓過一把銀槍,直刺向趙曦。

趙曦一個側身閃過,耶律南人到槍到,咻地又是一記索命槍,趙曦以一記「流星趕月」破解。兩人正打得難分難解的當兒,圍在洞口的士兵一個個應聲倒地。

「有刺客,啊──」最後一個士兵倒地前喊道。

趙曦聞聲,知道是徐韞仁與石仲軒到了,放下心后,手裏的劍也越使越順手,不一會兒便使出獨門絕學──柳葉劍法。

柳葉劍法是他參照太極劍法與少林絕學而悟出的,劍招有形化無形,看似無形卻又招招相扣,招招迫人於無形。

十招過後耶律南總算了解「一山還有一山高」的意思。趙曦不但輕功好、陣術好,劍法更是了得,真在沙場對陣,恐大遼難以有所斬獲。這一轉念,他手中的槍出招更快更狠,欲取趙曦的命。

裏頭那兩個打得如火如荼,但是外面那一群可就不是徐韞仁與石仲軒的對手,沒兩三下就只剩耶律破繼一人仍頑強抵抗。可是他怎麼會是他們兩人的對手,石仲軒一招「氣霸山河」就讓他掛了彩,再下來徐韞仁一招「倒掃千秋」差點要他的命,嚇得他虛晃一招乘機逃命。

耶律南見耶律破繼逃走後,心知大勢已去,也以一記「回馬槍」,迫趙曦往後退去,他立刻使出「大鷹展翅」一躍而去。

「回來!耶律南。」

望着耶律南倏起倏落的身影,石仲軒作勢要追上去,卻被徐韞仁一把捉住,惹得他哇哇大叫。徐韞仁瞟一眼背着夕顏的趙曦,石仲軒才就此作罷。

「趙曦,夕顏要不要緊?」石仲軒探問道。

「有話回去再說吧。」徐韞仁提議。

三人施展上乘輕功迅速回到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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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奶娘……」夕顏夢囈中不斷冒冷汗,眼角流出淚水。

見到她流淚,趙曦拿起手巾輕輕為她拭去,順勢擦拭她臉上汗水,愛憐地望着她。

三天了,三天來她一直都是這種情形,時而夢囈,時而冷汗,時而流淚。

他忽然想到初見她時也是這樣,她倒在古松下,也同樣全身是傷,那次她只是發個燒就醒來,然而這次……

醒來吧!不要留他一個人空對殘花冷月,那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趙曦心中不斷懇求,床上佳人好似心有靈犀,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他驚喜的喚着她,可惜她動了下手指便沒再反應。

就像上天在考驗他的耐性般,一次次給予他期望,也一次次給予他失望。

床上的夕顏受的是肉體上的傷,那他的心受的卻是椎心泣血的煎熬。

房門緩緩推開,徐淮萳端着葯進來,「趙哥哥,顏兒姊姊還沒醒嗎?」

「你不必擔心,她會醒的。」趙曦輕言安慰她,他知道這三天來她竭盡心力幫忙,想要彌補她犯的過錯。

「趙哥哥,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會幫你看着顏兒姊姊的。」

趙曦感謝地望着徐淮萳,自從發生這件事後,她變得懂事也更體貼人了,這是好現象。

「你去睡吧,我不困,若困了會在椅子上調息一番的。」

「好吧,不過你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要喚我喔!」她也不勉強他。

徐淮萳臨出房門回頭望了他一眼,輕嘆一聲的關上房門,獨自走在廊上。

自她那天在七里溝看見的情形,和這些日子趙曦不眠不休看護的樣子,在在告訴她應該死心了。

想着,她不免為自己的痴心啜泣。

趙曦緩緩扶起夕顏,一口一口喂她喝下藥汁,約喝了半碗后,夕顏忽然眨動眼睫,眼睛慢慢張開。他立刻將葯碗放在一旁,睜大眼睛看她,生怕這只是幻想,待確定她真的清醒后,他幾乎要謝天謝地。

「顏兒。」他輕喚着這些日子天天令他心碎的名字。

夕顏想舉起手撫摸眼前人的臉,確定真的是他,卻怎樣也提不起來,「我……的手?」

「別動!你的手斷了,我已經幫你接上了,只是這幾天還不能動,過了就不痛了。」

斷了?夕顏腦袋裏的記憶一波波浮現,想起來耶律南踩傷她的手歷歷在目,她不禁震了一下。望着神情憔悴的趙曦,她心疼地想,他一定為了尋她,沒有好好入眠。

「是你救我回來的嗎?」

趙曦不發一言只是點下頭。

「你……」

「還有半碗葯,把它全喝了,然後睡一下,有話等醒了再說。」

夕顏乖乖地將葯喝完,趙曦扶她躺回床上,片刻后藥效發作,她無力再多探問,雙眼一閉沉沉睡去。

瞧她睡顏平和,趙曦心上那顆大石頭也落下了。

說真的,自從在七里溝她離開他后,他就沒合過眼,這會兒她醒了,他才感覺有點累,於是挑了張椅子,盤腿而坐,開始運功調息。

花園裏早開的山茶花,暗吐芬芳,迎接天邊第一道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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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間,火光映照着耶律南那張剛強好勝的臉。

他雙眼直直望着火光,滿腔的怒火無處發作。

這原本是個讓他在大遼陞官加爵的好機會,怎知會半路殺出程咬金,壞了似錦前程。

他氣憤的撥動火堆,眼前浮現的卻是夕顏那張寧死不屈的小臉,帶血的淚、帶血的笑,還有冷若冰霜的倔強,最不解的還是自己為何三番兩次對她心軟,明明可以更狠也可以更絕情,何以單單對她……

耶律破繼看得出他的苦惱,輕嘆口氣,將剛剛在林子裏捉到的兔子,剝好皮放到火上烤着,不多時兔肉的香味四溢。

「耶律南,你不會真的愛上那個女的吧?」

耶律南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幾時這種毫無把握的話也會出自大遼國師之口?聽得耶律破繼驚訝地瞪大眼瞧着他。

的確,自從他在華山山腳看見夕顏開始,他就變了,變得失了冷靜,失了原有的自持和準則。

她除了有美貌外,行為舉止毫不做作,比一般女子還堅強,也比一般女子身世坎坷。

他會愛上了那個未曾給過他好臉色看的女子嗎?耶律南開始思索這個可能。

「把她綁回大遼吧,既可以得到盤龍圖,又可以得到佳人,一舉兩得!」耶律破繼提議道。

「她不會和我們回大遼的。」

「為什麼?你沒試怎麼知道?」耶律破繼頗不以為然。

「因為大遼是毀了她家的仇人!」

當初他要來中原尋盤龍圖時,就已經查過大遼有關盤龍圖的紀錄,因此知道夕顏全家是死在先皇派去的密探手中的,所以一旦被夕顏知道,定會為族人復仇。這一想他的思緒更亂了。

耶律破繼嘴角泛起一絲笑,「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耶律破繼卻只是笑望着他,一句話也不肯說。

不好的預感湧上耶律南的心頭,莫非他指的是「金銀蠱毒」?!

金銀蠱毒是大遼皇室為了控制被俘的大宋將領,特別採集大漠毒蛇、毒蠍等數十種劇毒所提煉出的毒藥,每到朔日與望日便會發作,中毒者需每十五天服用解藥,否則無法存活,會化為一攤血水。

耶律南手心裏泛起冷汗,過去對於這種提案他是一律不接受的,可是目前礙於現實,他不能不予以考慮了。

也許用了金銀蠱毒后,任務就可以達成了,但是這一來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就算得到她也是枉然,他相當清楚夕顏的性格。

耶律南心裏兩個極矛盾的情感正互相交攻着,令他難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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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下來,天天扎針與內力療傷的結果,夕顏痊癒得相當快,已可稍微下床走動了。

今日夕顏倚着窗,一身梅花色內襟外罩白綾外褂,一頭沒綁絲帶的秀髮隨風飄揚,整個人顯得飄逸。

一陣清風輕拂過,帶來陣陣花香,她略微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恬靜與平和。

耶律破繼偷偷由後門潛進客棧,恰巧看見徐淮萳拎了個藥包往廚房走去,他悄悄跟了上去。

徐淮萳將藥包交給廚房裏的大嬸,拜託她煎藥,說完便轉身離去。

耶律破繼待廚房大嬸將葯煎好后,趁她不注意時在葯汁里下了金銀蠱毒,再躍上屋頂等候徐淮萳。

過了片刻,徐淮萳來廚房端葯,他一樣偷偷跟在她身後。但他並未注意到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是耶律南。

不一會兒一雙玉手悄悄推開夕顏房門,徐淮萳端着葯碗走到桌邊,將碗放在桌子上。

「顏兒姊姊,該吃藥了。」

聽見徐淮萳的聲音,夕顏張開一雙水靈的眼睛,朝她甜笑。

「謝謝你,徐姑娘。這一陣子真是麻煩你了。」

「沒關係。」徐淮萳說得有禮,卻不含一絲情感,畢竟為了趙曦,她對夕顏還是有着難以釋懷的尷尬與無奈。

她轉身走向房門,突然想到什麼轉頭道:「對了,趙哥哥要我告訴你,他與我大哥還有石大哥在商討一些事,會晚點過來。」

「是嗎?」

聞言,夕顏心裏不免有一絲的失望。

最近趙曦不知在忙些什麼,除了晚上會過來看看她外,其他時間他都與徐韞仁、石仲軒在一塊。

「他都在忙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徐淮萳聳肩道。「顏兒姊姊,我還有事,先走了。」

夕顏看着她的背影,雖然徐淮萳已不似以前的刁難她,但也沒對她熱絡過,她明白徐淮萳仍看輕她,覺得她配不上趙曦。

對這樣的結果,她不怪她,當愛變成了一種虛無後,她的怨懟可想而知。

她走近桌子端起葯碗,湊近鼻下聞着葯的味道,覺得葯的味道與前幾天不同,但她沒有多想,捏着鼻子張口將葯全喝了下去,接着倒了兩杯水衝掉嘴裏的苦味。過了一會兒,她感到頭暈腦脹,外冷內熱,額頭上開始冒汗。

夕顏撫着頭想走到床邊,腳步一個踉蹌跌倒在桌旁,慌亂中她拉下桌巾,桌上的碗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躲在一旁的耶律破繼見狀,知道是蠱毒發作,冷笑一下,旋即推開門。

夕顏聽見開門聲,立刻轉頭看,一看大驚失色。

「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當然是來帶你走!」

「少君……」她虛弱的喚道。

耶律破繼伸手想抓住她,夕顏使出僅剩的力氣閃開,但她背上的衣服卻被他撕破,露出因毒熱而浮現的盤龍圖。

「盤龍圖?!」

耶律破繼呆楞了一會兒,躲在屋頂上的耶律南也同樣倒抽口氣,原來圖藏在那裏,怪不得他們怎樣也找不到。

回過神后,耶律破繼興奮得想伸手再次捉住夕顏,突然一個威喝聲阻止了他的動作。

「住手!」

趙曦因聽到夕顏房裏傳來聲響而趕來,徐韞仁和石仲軒也跟隨在後。

耶律破繼原本的計畫是讓夕顏服下金銀蠱毒,然後捆綁她送給耶律南,既可得人也可得圖,沒想到卻招來不想見的人。

夕顏一見到心上人,登時放下心來,硬咬住下唇克制全身發抖,一頭黑髮散亂的披在地上。

「顏兒!」

趙曦一見她的臉色,便知是中了毒,頓時怒不可遏,二話不說揚掌攻向耶律破繼,耶律破繼閃避不及胸口中了一掌。

石仲軒與徐韞仁互望一眼,跟着一掌劈了過去。

耶律破繼雖將所學盡出,仍難敵三人聯手,眼看就要被擒,耶律南連忙破窗而入,及時擋下石仲軒的攻勢。

「耶律南!」耶律破繼興奮地高喊他的名字。

耶律南一路跟蹤耶律破繼,心思一直搖擺不定,他不知該為了大好前程及大遼,毀了夕顏,還是該為了情拋棄一切;直到耶律破繼被困,他發現自己無法坐視好友被捉。

「破繼,快走!」耶律南一腳掃起一張椅子踢向石仲軒與徐韞仁,擋掉他們的攻勢,右手扣住耶律破繼手腕,使出輕功飛出房門。

趙曦哪裏容得他三番兩次的挑釁與傷害夕顏的行為,一個輕躍橫空出掌將兩人擋下。石仲軒不落人後,也上前施展拳腳,徐韞仁接着補上。

耶律南見情勢不妙,正要取出煙霧彈丟向他們時,一道利刃隔空掃下;揮劍的人是徐淮萳。

「哼!這回咱們新仇舊恨一塊算。」徐淮萳手中劍去勢凌厲的揮向耶律南。

耶律南見她的眼瞳中除透着一股怒火外,還有強烈的恨意──恨他奪去她與夕顏公平競爭的機會,恨他害她在情敵與恩人之間搖擺不定。

霎時,耶律南了解在這場愛情中,傻的人不只有他一個。

四個圍攻兩個,沒多久耶律破繼就在石仲軒與徐韞仁的聯手下就擒,耶律南則被趙曦打傷,而徐淮萳則是把劍擱在他頸子上。

「說!你使的是什麼毒?」趙曦沉聲喝問。

「哼!休想我會告訴你,你等着收屍吧!」耶律破繼揚起下巴,冷聲回道。

「還倔!」石仲軒一拳打向他腹部,耶律破繼呻吟一聲,嘴角流下血絲。

徐韞仁從袖裏取出一隻羊脂玉瓶,「既然他不想說,那麼試試這瓶『石榴紅』如何?這是我從秦茂那兒得到的,據說三個時辰就可以使對方筋脈俱斷。」

耶律破繼一聽,臉色立刻一白,「說……就說!她中的是金銀蠱毒,需一輩子服用大遼的解藥。哈!沒法子了吧!」他猖狂的說,完全沒發現一旁過於冷靜的耶律南眼中閃着複雜難解的光芒。

趙曦一聽是金銀蠱毒,腦中轟然一響。

這種毒需終生按時服下解藥,否則藥效一過,人便會化為一攤血水。他沒想到他們竟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對付一名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況且她才剛從鬼門關回來,難道天註定要亡她?

他上前一把揪起耶律破繼,完全失去往常溫文儒雅的形象,恨不能生吞活剝耶律破繼。

「說!解藥藥方是什麼?」

「你知道了又怎樣?解藥的藥材全是大漠才有,就算你能將藥材搜集齊全,也來不及煉出解藥。」耶律南冷然說道。

趙曦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哀傷欲絕的放下揪着耶律破繼的手。

「假如我有辦法解金銀蠱毒,你是否可以答應放了我們?」耶律南突然這麼說。他要保全耶律破繼,畢竟他是大遼的皇子,不可以有分毫閃失。

「不行!我反對!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徐淮萳忿忿地瞪視着耶律南。

被下毒的人是趙曦的寶,石仲軒與徐韞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拿主意,全都看向趙曦。

「你說吧。」趙曦決定放手一搏。

「其實她中的不是金銀蠱毒,而是另一種叫『沉香』的毒。」

沉香是一種使人昏迷不醒的毒,只要用內力將毒逼出即可,並不需要特別解藥。

「怎麼可能?我明明……」耶律破繼神情激動吼着,不相信他所聽到的。

「昨晚在你睡着后,我把金銀蠱毒掉包了。」前途與情愛兩者之間,他不想失去任何一樣,才會這麼做想保全兩者。

「你……唉!罷了!」

耶律破繼原想責怪他,想想算了,誰教情字當頭,人也變得痴狂了。

「放了他們!」

趙曦此言一出,惹來石仲軒與徐淮萳一聲驚呼,徐韞仁則認為趙曦此舉,一定有他的理由,因而不吭聲也不阻止。

耶律南抬眼望着趙曦,「感謝你的坦然相信。」

「我不是要你感激才放了你們。回去大遼吧,勸遼主打消攻打大宋的心意,否則……」

趙曦望着耶律南欲言又止,嘆息搖頭,轉身進房探視夕顏。

徐淮萳見趙曦無意殺他,也只好將冰弦劍放下。

「你走吧,趙哥哥說不殺你。」

石仲軒想出聲說什麼卻被徐韞仁阻止。

耶律南臨走前有感而發的說:「如果現今的大宋皇帝有他一半的仁心,相信天下蒼生應不致此。為何你們先皇不傳位給他呢?」

他的話贏得在場所有人贊同,卻沒人敢提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見沒人回答他的話,耶律南心裏有數地微微一笑。自古皇家多恩怨,看來又是一樁兄弟奪位的皇室恩怨。

他不再多想,扶着耶律破繼離開。

「我們也去看夕顏傷得怎樣。」見兩人遠走後,石仲軒就要往夕顏房裏走去,徐韞仁卻一把拉住他的衣領。

「現在誰都不能進去。」

「為什麼?」徐淮萳不解的問。

「因為那不是你們的責任。」說完,徐韞仁硬拉着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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