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啊——嗚……」
御堂直夫反應快速地在言亞蘭失聲大叫之前趕緊用手壓制她的尖叫。
「嗚……」言亞蘭被捂住嘴巴無法說話，用力地想扳開那雙大手。
「你保證不再鬼叫?」御堂直夫原本只是怕引起其他人的驚嚇，才反射性地捂住她的嘴巴以降低她的叫聲。可是他沒有想到會被掌心那觸到的柔軟激起一股陌生的感覺，讓他差點也做出同剛才那個男人一樣激動的甩手動作，他不禁氣憤這個莫名其妙擾亂他情緒的可惡女人，所以狼狽地維持冷然的表情警告着。
而周遭的人幸好只是好奇地探望一下，當成情侶之間的調情，遞上曖昧的一笑后又將注意力拉回自己的事情上。
「嗚!」言亞蘭趕緊點點頭，表示她不會再亂叫。
御堂直夫得到她的保證后，立即放開她的嘴巴，可是就在他要縮回自己的手時，卻被言亞蘭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在做什麼?」他無法相信世上竟然會有這麼粗暴的女人。
「你、你知道他是誰嗎?」胡晶菁也被言亞蘭咬人的舉動嚇得臉色慘白。
「不知道。」言亞蘭用袖口擦着嘴巴，無所謂地回答。這就是她有仇立即回報的處事風格，因為她絕不相信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回事，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都無法預料了，還等三年?吃飽撐着!
「我是這艘游輪的擁有者。」御堂直夫表面上仍維持風度極佳的優雅態度應對，事實上他的內心可是怒火焚燒中。
「真的?」言亞蘭興奮得再確定一次。
「沒錯，他正是一手策劃御堂集團拓展這條航線的御堂直夫。」胡晶菁難堪地對着言亞蘭介紹，一臉抱歉地轉向御堂直夫。「御堂社長，真是抱歉，我這位朋友向來率性而為……請您不要怪罪?」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背。
「沒關係。」御堂直夫淡淡地說著，其實他的內心想的是：才怪?我一定會加倍討回的。
言亞蘭交握着手，遲疑的再確認一次，「如果你真的是這艘船的主人……」
「我是。」這個女人還敢質疑他的身分!
「那太好了。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直接跟你申訴了。」言亞蘭開心得大叫。
她這話讓御堂直夫跟胡晶菁同時叫出聲。
「申訴?」
「申訴?」
「對啊!因為你這個當主人的招待不周，讓我這個當客人的餓了一天二夜，我當然有權利Complain!」言亞蘭理直氣壯地看着御堂直夫。突然，她感到自己輕輕地抖了一下。天啊!她剛剛好像感覺到被插座的電源不小心電到一樣不自覺地發抖，真是奇怪，這個男人的眼睛好像會電人喔!
「你餓了一天二夜?」御堂直夫挑高眉頭冷冷地問着。
胡晶菁暗暗拉着言亞蘭的衣尾。「不要開玩笑了。」
「誰會跟自己的肚皮開玩笑?餓肚子可不好受呢!」言亞蘭一想到晚餐之前的慘狀，心情就不舒服。
御堂直夫不相信，「餓肚子?我十分確信船上不僅供應正常的三餐，連宵夜也是隨時供應，絕對不會讓乘客餓着。」
「船上可吃的東西的確琳琅滿目，可是偏偏少了我要吃的白米飯，所以即使有那麼多的東西又有個屁用!」
「你!請你用字文雅點好嗎?」御堂直夫簡直快要忍無可忍了。
「我說你呀!好歹也是台灣人，應該知道我們三餐一定要吃飯，為什麼一定要迎合西方人的口味?真是不愛國貨!難怪農人種的稻子銷售不好。」言亞蘭欲罷不能地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很抱歉，我是日本人。」御堂直夫從齒縫裏擠出這句話。
「日本人?不會吧?你國語說得很棒啊!不過，都一樣啦!反正台灣跟日本同樣都是吃米飯的國家，不是嗎?」
「我想差多了。」至少日本女人說話不會這麼粗俗、無禮，這是御堂直夫所確信的。
「亞蘭，我覺得你有點強人所難喔!眾所周知，游輪上的餐飲向來是以西式料理為主。」胡晶菁覺得自己必須說句公道話。
「不，這的確是我們的疏失。你放心，明天開始我會吩咐廚房多加一些中式料理。」御堂直夫發現這確實是不該犯的極大錯誤，整個工作團隊裏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同樣犯了考慮不周的過失，他們不該輕忽消費能力年年提高的亞洲各經濟大國，因此必須重新再仔細好好規劃餐飲方面的平衡性，讓不同種族的客人都能享受到面面俱到的最佳服務。
「不用那麼麻煩了，反正我已經有專屬的廚師會準備中式料理給我吃。」言亞蘭沒有想到綠的廚藝竟然這麼了得；其實她的個性是非常討厭麻煩別人的，所以她只是拜託綠煮一鍋飯就好了。可是，誰知道綠卻一直堅稱她也要吃中式料理，因此晚餐就變成豐盛的四菜一湯。
「難道你去旅遊都隨身攜帶專屬廚師?」胡晶菁一臉難以置信。
「拜託，我哪來這麼大手筆。這次是特殊案例，因為我的老闆怕會餓死我，所以才會讓人跟上來煮飯給我吃。」
老闆?御堂直夫發現這個女人似乎滿神秘的。
「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吃?」胡晶菁垂涎的說。
「也好。否則每餐都只有我跟綠兩個拚命吃，下船后我們兩個可能就要辛苦減肥了。」
胡晶菁聽了眼睛都變亮了，「真的?」
「嗯，你只要記得吃飯時間準時到我的房間就可以了。」
御堂直夫忍不住開口：「言小姐……」
「你可以直接叫我亞蘭。」言亞蘭向來不拘小節。
「言小姐，我想明天開始你就可以在餐廳吃到中式料理了。」御堂直夫不想拉近兩人的關係，還是堅持尊稱她言小姐，他實在不太能夠接受自己的客人必須自己煮飯吃。
「這樣不會增加你的麻煩嗎?」言亞蘭馬上覺得不好意思。
御堂直夫理所當然說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喔!那我會跟綠說請她不用再準備了。」
「其實我才要謝謝言小姐的提醒，讓我們發現到服務品質的缺失。」
「真的?這樣聽起來我還是大功一件。」言亞蘭忍不住沾沾自喜。
「是的。」
「既然這樣……嘿嘿，你應該不會拒絕跟我們一起合作賺外快吧?」言亞蘭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着。
「賺外快?」御堂直夫一臉茫然地問着。
「你不要鬧了。」胡晶菁在她的耳旁小聲嘀咕着。
言亞蘭回她：「我是認真的。」
「難道你忘了他是誰?」這女人居然這麼白目!
「就因為知道他是這艘游輪的主人才更要找他合作啊!」
「很抱歉，我想回去找我老公了。」胡晶菁難為情的想告辭。
言亞蘭驚疑，「你不想撈一筆?」
「謝了，我老公還養得起。」胡晶菁決定明哲保身，所以打算棄友而去。
「好吧!既然你捨得放棄，那我就跟他合作，還是五五分帳。」
「唉!你呀……算了，自己多保重吧!」胡晶菁無奈地搖頭離去。
「喂，記得介紹你老公跟我認識喔!」言亞蘭提醒着離去的胡晶菁，然後才不懷好意地望着御堂直夫。「怎麼樣?有興趣嗎?」
御堂直夫感到莫名其妙，「什麼有興趣?」
「就是……哎呀!怎麼突然變得好吵?」言亞蘭正想說出自己的計畫時，耳邊的音樂突然變得好大聲。
御堂直夫看了一眼，「因為又到了熱門的搖滾時段。」
「難道那些人準備要跳舞?」言亞蘭發現吧枱前方的一個旋轉舞台已經站了好幾對穿着十分勁爆的年輕男女。
「沒錯，那個舞台是我們特別為一些喜歡搖滾音樂的客人準備的。」御堂直夫細心地為她解釋。
咚!突然傳出一聲貝斯的震撼音樂，四周馬上附和地響起各式各樣重金屬樂器的演奏。
「喔!實在太吵了，我們明天再討論。」言亞蘭一說完，立即雙手掩耳地逃了出去。
「喂，等等，你還沒解釋清楚……」御堂直夫的聲音頓時被震耳的音樂掩蓋，使得他不假思索地緊跟着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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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總算不用再被魔音穿腦。」言亞蘭默默地倚在欄杆邊，抬頭看向繁星點點的夜空，耳邊還隱約聽得到微微傳來的音樂聲。
「哇!能夠這樣靜靜地吹着海風，才是人生一大享受。」她緩緩地閉上雙眼，展開雙手，想像自己是一隻展翅翱翔的飛鷹。
時間就這樣安靜無聲地悄悄流逝着，直到突然蹦出一道諷刺的說話聲才驚醒深深陶醉在遙遠天際中的言亞蘭。
「我相信如果你一直維持這樣優雅迷人的姿態，應該會吸引一大群的男人如蒼蠅般地自動飛過來。」
「是你。」言亞蘭非常不高興地瞪着打斷她沉思的船主人。
「怎樣?要不要先找個男人試試看?」御堂直夫一臉挑釁地看着她。
眼前就有一隻超大型的蒼蠅跟來了，不是嗎?言亞蘭的內心嘀咕着，不過她當然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出口；因為再怎麼遲鈍她也可以感受到眼前這看似溫和的男人其實正在生氣呢!
「我覺得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喔?」
「哦!你這麼覺得?」御堂直夫閃過一抹驚訝的眼神。
「嗯!」
「很抱歉，我的表情向來就很容易讓別人誤會。」原來這個女人的感覺還不算遲鈍嘛!沒錯，他的確正在生氣，而且生氣的對象還是自己，他無法忍受向來冷然的自己竟然會被她剛才那迷濛的表情挑起一股莫名的悸動，因此他才故意狠心打斷她的沉思，為的只是要切斷自己隱隱蔓延開來的曖昧情愫!
「不是在生氣就好。」她不關己事似地聳聳肩，然後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要走。
「你要走了?」他有點捨不得她離開。
「是啊!回去補眠。」言亞蘭說完隨即打了一個大呵久，趕緊用手掩住嘴巴。
「你平時很早睡?」現在才幾點而已。
「對呀!雖然說現在的我睡再多也無法增加我的身高，但是至少睡眠充足，身體就比較健康嘛!」
御堂直夫不解，「我怎麼不知道睡覺跟長高有什麼關聯?」
「我媽說就是因為我嬰兒時期睡眠太少，所以才會長不高。」言亞蘭無奈地嘆了一聲。
御堂直夫淡淡地笑道：「你現在這樣應該還好嘛!」
「是喔!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言亞蘭恨恨地上下掃着他那跟她差了快三十公分的身高。
如果他的身高能夠分個十公分給她，該有多好啊!她異想大開地期盼着?當然是不可能嘛!她又暗自可憐了一下，才抬頭看着御堂直夫。
「對了，你是不是有事找我?」他幹嘛跟着她出來。
「沒錯，我必須找你問清楚所謂四六或五五分帳的內幕。」
原來是這件事，「哎呀!這不急啦!我們明天再談好嗎?我今天晚上找人找得好累，真的很想趕緊回房睡覺。」
御堂直夫堅持，「不行。我一定要明白事情的真相，我不準有人在我的船上有非法行為。」
言亞蘭沒好氣地道：「那不是什麼非法行為啦!」真是的!
御堂直夫逼視她，「威脅、恐嚇不算非法行為?」
「這……」言亞蘭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怎會那麼羅唆!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呢!」她終於受不了，口氣很沖地瞪着御堂直夫。
「不知道。」從未被女人當面侮辱的御堂直夫，一張臉立即變得十分難看地冷冷回應她：「我只知道今晚十二點以前，如果還聽不到你合理的解釋，那麼你就等着明天被送上飛機直接去面對警察的盤問。」
「警察?我到底犯了什麼罪?」言亞蘭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看着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就是不知道才要請警察仔細盤問。」
言亞蘭可不擔心，「我也好心地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找警察來，嘿嘿，最後丟臉的可是你喔!」
「為了船上乘客的安全着想，我不在乎丟臉。」御堂直夫一臉堅定的表明立場。
言亞蘭默不作聲地靜靜盯着他，片刻之後，她終於明白想要安心回去睡覺，只有儘快將事情徹底交代清楚了。
「好吧!其實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不過不准你中途插話或者提出問題，可以嗎?」
「我會安靜聽着。」
「我是情婦俱樂部的一名成員……」
御堂直夫一聽到情婦兩字，馬上不假思索地想要開口質問，看到言亞蘭對他做出閉嘴的動作才按捺住那股衝動。
「不過我們的工作性質比較特別，主要是由我的老闆去承接元配的委任，然後我們再負責去執行驅逐第三者的任務。由於每個人的性格回異，使用的方法自然也就不盡相同；而我的性格是最適合用威脅恐嚇的手段來完成任務的，這樣還有疑問嗎?」
多得很呢!不過御堂直夫卻不打算現在提出來，反而深不可測地直直看住她。
「你如果沒有疑問的話，我要回去睡覺了。」言亞蘭被他專註的眼神盯得心臟開始急促地跳着，她有點害怕這種異於往常的感受，所以急切地想要逃走。
「我想知道何謂五五分帳?」御堂直夫當然知道她那一目了然的心思，於定刻意提出問題將她不着痕迹地留下。
言亞蘭低頭，猶疑要不要說，「這……我想……」
「嗯?」
「我是想既然待在船上也滿無聊的，不如找點事情來消磨時問，所以……」言亞蘭突然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
「無聊?原來我不只讓你這位客人沒飯吃，甚至於連船上這麼多的休閑設施都無法滿足你的需求?看來結束這趟行程之後，我跟我的團隊必須好好地反省一番。」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言亞蘭被他嚴肅的表情嚇住了。
「既然乘客花錢來搭乘我們的豪華游輪，那我們當然要做到讓客人有賓至如歸的頂級享受，不是嗎?」
「好啦!你不要再搬出以客為尊那些待客之道了，其實這只是我個人的無聊念頭罷了。」她實在非常後悔不聽胡晶菁的勸告，讓自己現在處在這麼難堪的地步，奇怪了?她之前是着魔了嗎?要不然怎麼會異想天開地想在這個男人的地盤賺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