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知道她正在樓下,並等着他的接見,他的心情有說不出的混亂。

兩天前,他們不歡而散,各撂狠話。

而兩天後,她來了,而且表明要見他。

她想做什麼?她到底在想什麼?他從沒見過這麼難懂、這麼矛盾、這麼複雜的女人,從來沒有。

他以往所見過、接觸過的女人都很易懂,只消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她們的目的及企圖。

但在她身上、臉上及眼底,他看不見任何的目的及企圖。

是因為她讓他心亂,以至於他的眼睛無法透視她的內在嗎?

現在,他等着她上來。而他的心裏,有着說不出的焦慮緊張……

「總裁,」秘書開門,「天宮小姐來了。」

「唔。」他點頭。

「天宮小姐,請。」秘書往後退了一步,而衣着依舊樸實的持羅往前走了一步。

秘書帶上了門,退出辦公室。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但在他辦公室里見面卻是頭一回。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緊張不安,是因為兩天前她堅定地拒絕了他?還是……

他坐在那張又大又氣派的辦公桌后,兩隻眼睛猶如獵鷹般注視着她。

辦公室里的他比在外面見到時更高高在上,姿態睥睨。不知怎的,她竟感到腿軟。

「坐。」他淡淡地說,並起身離座。

持羅勉強走到沙發處,覓了個位置坐下。她併攏着兩腿,正襟危坐。

「有何指教嗎?」他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直視着她。

他發現她十分緊張,姿態也沒有以往的高。直覺告訴他,她今天有求於他。

求什麼?要什麼?她那天不是很強硬的拒絕了他?

「我……」她想抬起頭,但她發現自己無法直視他,她甚至連被他注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向來心高氣傲,從不為任何事求人,但掙扎了兩天,她還是硬着頭皮來了。

「我……我……」她抬起眼帘,飛快地睇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我想要那份合約。」

她說得很心虛、很小聲,但他聽見了。

他蹙眉一笑,「我沒聽錯吧?」

「我……」持羅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要燒起來似的難受,她從不知道「求人」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怪不得為了錢而到處跟人低聲下氣的哥哥,會一時胡塗的吞葯自殺。

「我需……需要……」她艱難地吐出話:「我需要一筆錢。」

「噢?」他挑挑眉,「所以呢?」

需要一筆錢?兩天前還不需要錢的她,現在卻低聲下氣的求他?

她玩什麼把戲?兩天前她那麼高姿態地拒絕了這份工作,只是為了吊他胃口嗎?

如果她玩的把戲只是如此,那她未免膚淺,但她不像是那麼膚淺的人。

「我想問,我還有機會嗎?」她一口氣把話說完。

他撇唇一笑,「妳棄權了,不是嗎?」

「我知道。」她猛地抬頭,直視着他,「但是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需要這份工作的人不只妳一個,妳憑什麼認為妳可以?」他唇邊掛着迷人的笑,但眼神卻冷得教人打哆嗦。

「我……」是的,想要這份工作的人不只她一個,片倉舞或是其它的女星女模,也都嚮往着這個機會。

她們願意拿自己交換,她呢?她能用什麼來得到這份工作?

他這麼問她,應該是在試探她吧?

她沒有猶豫及畏縮的時間跟本錢,她需要錢,而眼前的這個男人能給她。

「憑我。」她勇敢地揚起臉,迎上了他審視的目光。

聞言,他唇角一揚,露出了一記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不是第一個在他面前這麼說的女人。

只是,這種話從她口中說出,真教他難過懊惱。

「只要能簽約,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說過妳跟這份合約已經無緣,妳應該沒忘記吧?」

「我沒忘記,但是我請你再考慮。」

「考慮什麼?」他哼地一笑,「能取代妳的大有人在。」

她一怔。他指的是片倉舞嗎?

「片倉小姐能做的,我也能。」她說。

進來之前,她就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她知道他會嘲諷調侃她一番,甚至在言語及行動上吃她豆腐,但她沒得選擇。

她已經沒有退路,即使前方是懸崖,她都要縱身一跳。

他微怔。片倉能做的,她也能?她指的是什麼?

她知道片倉為了得到這份合約,而表明願意跟他上床的事嗎?她的意思是……為了錢,她也可以跟他上床?

「片倉小姐做了什麼?」他笑睇着她。

她微頓,看着他。他在跟她裝傻充愣嗎?他明明跟片倉舞達成了「秘密協議」,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天宮小姐,」他將身子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神情自若地凝視着她,「妳讓我很吃驚。」

她眉心微擰,不解地望着他。

「據我所知,妳的風評一向很好,低調沉潛,專業認真,而且從不鬧緋聞,但是……」他唇角一勾,「事情似乎不是那樣的。」

聞言,她一怔。

「回國之後,妳靠着緋聞提高知名度,而現在……妳想用自己來換合約。」他不客氣地說。

持羅陡然一震,感覺到受辱。

「我……」她想為自己辯駁,但卻發現自己毫無立場。

她剛才已經把話挑明了,她沒資格辯解。

「我常遇到這樣的女人,但我沒想到妳也是其中的一分子。」他繼續不留情的嘲諷她。

她倔強地不動,不出聲。咬着牙,她發現自己在發抖。

「妳走吧。」他沉聲說道。

她一怔,揚起頭來。「不……」

睇見她神情憂急,眼眶泛紅,他心頭一震--

此刻的她是這般的柔弱,這般的需要呵護,她牽動了他心底的某根弦。

她一臉的可憐委屈,教他幾乎覺得這麼批判她、嘲諷她的自己相當殘忍。

但轉念一想,這是她應得的,不是嗎?利用他炒作新聞的是她,現在想用身體換合約的也是她,她值得他同情可憐嗎?

她咬着唇,礙口地說:「你那天說……說我才是你要的人,不是嗎?」

「沒錯。」他沒有遲疑。她確實是他要的人,因為她的形象及氣質,非常符合關川百貨給人的知性高級印象。

「那麼……」她抬起臉,直視着他,「現在已經不是了嗎?」

她不該退縮,不該踟躕,不管如何,這份合約她是要定了。

迎上她堅定的眼神,他微怔,然後撇唇一笑。「看來妳是志在必得。」

「我非要到不可。」

「為什麼?」他睇着她,「兩天前,妳還不要。」

「世事無絕對。」她說,「兩天的變化也可以很大。」

「噢?」他眉心一擰。

是什麼變化?什麼樣的變化大到可以讓她兩天後,如此低聲下氣、卑微屈從的來求他?跟她那天晚上等的男人有關嗎?

想到這個,他的胸口突然一抽--

他真的喜歡上她?該死,這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只要能得到這份合約,就算你要我繞着辦公室爬一圈,我都願意。」她說。

「爬一圈?」他哼地一笑,「我不會做那種事,我是個很尊重女性的人,除非她不值得我尊重。」

尊重女性?一個尊重女性的人會假公濟私,跟女星上床?

難道他跟片倉舞發生關係,是因為片倉舞不值得他尊重?

那麼她呢?他是怎麼看她的?

「天宮小姐,」他抿唇一笑,優雅而冷酷地,「別浪費時間了。」說罷,他欲起身。

「關川先生。」她焦急地阻止了他,「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看見她眼眶中閃着淚光,他一震,然後緩緩地又將身子沉人沙發里。

「我今天是拋開了自尊來求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說著,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我不喜歡被耍。」他說。

「我沒有耍你的意思。」

「兩天前,我曾親自登門拜訪妳,不是嗎?」

「我知道我那天的態度跟口氣都不好,如果你生我的氣,我沒話說,但是現在我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看見她那堅決的表情,他目光一凝。

「妳有多希望得到這份合約?」

「我……」她迎上他嚴厲的目光,勇敢而直接地。「我願意付出一切。」

其實就算她不想付出「一切」,他還是極有可能跟她簽約,畢竟她真的非常符合公司的需求。

但她提出了條件,她願意付出她的一切。

而從來不這麼做的他,居然動了心、動了情、動了念。

他要她,不只在公事上。

不知是鬼迷心竅,還是一時衝動,他對她開了口i-

「過來。」他說。

她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讓我看看妳的決心。」他的語氣十分霸氣強勢,彷佛她是他的囊中物,垂手可得。

在持一吞葯之前,她是寧死也不會接受這種侮辱的。但今非昔比,現在的她,就算他要她吞的是毒藥,她也要一鼓作氣的丟進喉嚨。

忖着,她毅然決然地站起,然後走向了他。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沒有理由退縮,雖然她真的很想。

他睇着她,唇角是一抹深沉難解的笑。

「過來。」他又說了一次。

她秀眉一蹙,不知所措。

她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他還要她過去?過去哪裏?

漲紅着臉,她不安地低下了頭。

他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陡然一震,驚羞地想逃開。他本能地扣住她的腰,不許她退縮。

「妳的決心,Showme。」他睇着她,漠然一笑。

她在發抖,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她從沒做過這種事,也從不認為自己有不得不這麼做的一天。

「妳應該知道怎麼做吧?」他的語調充滿了挑逗,也帶着一絲危險。

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十分渺小,渺小到讓她膽怯。

怎麼做,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她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勢弱……

那天片倉舞也是這麼黏在他身上的,一個二十三歲的大女生懂的事,二十七歲的她沒有理由不會。

把心一橫,她伸手端住了他的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吻上他的唇。

她必須說,她嚇了一跳。

他的唇不似他外表的冷靜、冷漠,而是給了她一種溫暖、飽滿、深情的感覺。

她一震,驚慌地抽身,然後羞紅了臉的看着他。

無悟的感覺跟她幾乎是一樣的,他亦是一臉驚疑。

他不知道這個只維持了三秒鐘的吻,居然能給他如此的震撼。

他甚至還沒響應她,就已經感受到那種前所未有的衝擊。

她的唇瓣甜蜜而柔軟,就像清晨被露珠滋潤着的花辦般清涼又美好。

眼前的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驚慌的眼神透露着她此刻的不安。

她為什麼驚羞?為什麼不安?她是第一次這麼做?在這之前,她從沒以此向誰要求過工作?

不,剛才她要求得那麼理直氣壯,不像是第一次。

被他如此注視着,讓持羅有一種想落荒而逃的感覺。

她想離開他,但他的大手還緊緊扣着她的腰肢,讓她動彈不得。

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勢弱,她堅強地迎上他的目光。「還不夠嗎?」

他濃眉一虯,沉默地睇視着她。

「你還要我做什麼?」她問。

她一臉的無所謂,一臉的不在意,而那惹惱了方才還沉醉在她短暫唇溫下的他。

「妳還能做什麼?」他冷冷地問。

「我能做的還很多,但要看你給得了什麼。」經歷了剛才的衝擊,她變得勇敢又堅強。

這是懸崖,而她已經跳下去了。現在的她,沒有抽身的理由及機會。

也許她會摔個粉身碎骨,但她豁出去了。

無悟凝睇着她,神情冷肅。

這個猶如空谷幽蘭般純凈無瑕的女子,原來也跟尋常的庸脂俗粉沒啥兩樣。

只要有金錢及名氣的吸引,她便會像飛蛾撲火般的向他撲來。

他一向瞧不起這樣的女人,而可怕的是……他竟被她吸引着,無法自拔。

「妳不只讓我吃驚,也讓我失望。」

她一震,不解地看着他。

「我以為妳跟別人不同,但是……」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懊惱地打斷了他,「是我開口要求沒錯,但那不表示你能毫無節制的嘲弄我。」說罷,她氣憤地想掙開他。

他本能地將她腰身一環,她整個人倒進他懷裏。

抬起臉,她發現他的臉幾乎貼近了她的。

她心頭一悸,驚羞氣憤地說道:「放開我。」

他要她有所表示,她已經照做了,為什麼現在他還要這麼損她、愚弄她?

「妳的決心就只有這樣?」他唇角一勾,「還是這只是想表示妳還有骨氣?」

「你……」她氣得唇片發抖,兩眼發直地瞪着他。

近距離注視着她的臉、她的唇,他有一種親吻她的衝動。

剛才她已主動的親吻了他一次,而現在他不想處於被動的地位。

付着,他已情不自禁地將臉靠近--

發覺他想親吻自己,她驚羞地把臉一別。

他想怎樣?他到底要不要跟她簽約?如果他沒有那種意思,那麼他現在的所做所為又是為了什麼?

他只是想戲弄她、調侃她,甚至是報復她、處罰她嗎?

就因為她曾斷然地拒絕了他,他就必須以這種無理又可惡的方法回敬她?

「你放手……」她的聲音在顫抖,身體也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生氣。

「妳不要合約了?」他從不想用合約的事來箝制她、控制她、馴服她,但他發現……她是匹不受管束的野馬,而他必須這樣做才能拴住她。

果然,她將臉轉了回來,正視着他,「你並不打算給我,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還看不見妳的決心。」他說。

「我剛才已經……」

「吻了我?」他撇唇一笑,打斷了她,「妳的一切就只是一個吻嗎?」

她一震,驚羞地望着他。

「妳年紀不算小了,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對待她,也許那是因為他真的太在乎。

她眉心一擰,臉上有一絲掙扎。

「我在等妳的回答。」

「我……我知道,」她聲調一軟,不得不屈服地回道。

「很好。」他又是一笑,「那妳願意?」她微怔,「你……」

「我是說,我跟妳簽約,妳就願意付出一切?」他問。她真想改變心意,但她知道……不能。她猛地點了點頭,「我願意。」

「妳確定?」

「是的。」她迎上了他審視的目光,「我確定。」他凝視着她,若有所思地。須臾,他忽地放開了她--

「妳得到這份合約了。」他說。她怔怔地站起,驚訝地看着他。「你是說……」

「明天過來簽約。」他起身,走向了他的辦公桌。

「關川先生……」她還有點回不過神,「你沒騙我?」

他睇了她一記,「我一向說話算話。」

「那……」既然她得到合約,那也表示他可以得到她的人。

她什麼時候把自己交給他呢?她只需要跟他發生一次關係,還是她必須隨傳隨到?她想問,但她羞於啟齒。

看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想問什麼。

「妳想知道什麼時候跟我上床?」他的措詞毫不修飾。

她臉兒一熱,只覺羞慚。

跟他有着如此協議的她,感覺自己連情婦都算不上,勉強只能說是「超高級」、「超天價」的應召女郎。

「當我要妳的時候,我會讓妳知道。」他的聲音冷漠得像是冬天的冰雪般。

她的心一涼,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與悲哀。

「我還有公事要辦,不送了。」他下了逐客令。

持羅眉心微蹙,神情憂鬱。然後她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出去。

「妳去拜託他?」美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

心高氣傲,從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天宮持羅,竟然低聲下氣地去要求工作?

「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可是妳那天不是說他……他對妳的身體有……」

「我答應了他。」

美羽一震,「妳是說妳要跟他……」

「我會跟他上床。」事情已走到了這步田地,她沒什麼不能說、不敢說的。

美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持羅,妳是說真的?」

「是的。」她看着美羽,「他要我明天就去簽約。」

「ㄟ?那妳已經跟他……」

「還沒。」她眉心微擰,咬了咬唇,「我想他大概會等到簽約后,才要求我陪他上床。」

「持羅……」美羽雖然一心想把持羅重新推上高峰,但她絕不會希望持羅出賣自己的肉體,她知道持羅不是那種人,從來不是。

「持羅,」她有點激動地握住持羅的手,「為什麼?雖然我之前罵妳不該放棄這個工作機會,但我並沒要妳出賣身體去換取合約啊。」

「美羽……」

美羽急得泛紅了眼眶,「妳不是說多接點通告跟廣告就行了嗎?為什麼才過了二天,妳就跑去求他,甚至……」

「美羽,妳聽我說。」她打斷了震驚又激動的美羽,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哥自殺。」

美羽陡地一震,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就在我拒絕他的那天晚上,我哥他因壓力過大而吞葯自殺。」

「什……什……」美羽震驚得結巴,「妳說他……妳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不想妳擔心。」她說。

「持羅!」美羽聲線陡地拔高,「妳該告訴我的!」

「我告訴妳,妳又能怎麼樣呢?」她秀眉一皺,無奈地說:「我需要一大筆錢,而關川無悟是我唯一的機會。」

「可是妳必須……」

「那麼妳告訴我,我還有其它路可走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反正人總有第一次,至少他不是太差的選擇。」

「是沒錯,但是……」

「美羽,我已經決定了。」她眼神堅定,「明天我就去簽約,那筆簽約金會讓我哥輕鬆很多。」

「持羅……」聽到這兒,美羽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為了提高持羅的知名度,讓她成功重返日本的演藝界,她確實是做了一些努力,其中包括將持羅跟關川無悟的約會時間跟地點,告知媒體記者。

但是她從沒動過要持羅賣身求榮的念頭,因為她知道持羅是個潔身自愛的女生。

知道持羅作了這樣的決定,她既震驚又難過。

震驚的是……這不像天宮持羅會做的事,而難過的是……她這個好朋友兼經紀人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上。

想到這兒,她更是止不住泛濫的淚水。

看她哭,持羅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美羽,」她抱住了美羽,安慰着她:「別這樣,事情沒那麼糟……」

美羽抽泣着,「可是妳……妳……」

「好了,事情會過去的。」持羅一嘆,笑得無奈。

是的,當前她也只能祈求這一切趕快過去。

這是一場夢,一場又累又折騰的惡夢,從她被他撞上的那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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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時尚求愛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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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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