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東窗事成

第七章 東窗事成

尋銀一事咋看多此一舉,其實不然,畢虎冒着被識破的風險布下這一環,有着兩個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一,加深回家夫婦對於掌柜的已生病卧床這一事情印象,為後面掌柜被人暗殺於床上埋下伏筆。其二,就是確認卧房是否着火,畢竟在無人的情況下要使卧房着火,必須把握太多的客觀因素,比如蠟燭的燃燒時間,蠟燭在燃燒中是否被熄滅,蠟燭燃盡后能否把桌面上的菜油點燃等等。畢虎特地出門來察看下,先是確認自己推測出蠟燭的燃盡時間,方便自己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有個較準確的時機安排。其次是預防一旦出現意外狀況,就立刻改變計劃好的行動,在隨後變化中尋求新的突破。

當畢虎遠遠望見茶鋪中閃動着星星火光,就知道卧房中的茶几周圍已經被點燃,不消多時,火勢就會蔓延開來。

回了屋,畢虎說什麼也要回力收下鞋錢,回力推辭不過,只好勉為其難的收了點,嘴裏嘟囔着畢虎實在太見外了,畢虎也不為意,只是堆着憨厚的笑連聲道謝。稍坐片刻后,畢虎站起身來,對着回力和回夫人各一拜,道:“回力哥,大嫂,時候也不早了,咱就回去了,這次多謝兩位的款待和這三雙新鞋,畢虎會記在心上的。”

回夫人一改之前的平淡,竟起身熱情的挽留畢虎,但畢虎語氣堅定,去意已決。回夫人扭捏不過他,只好和回力一起替畢虎用粗布包好鞋后千叮萬囑畢虎回去路上小心。畢虎躬身答謝,只是笑的有點僵,他突然有種可怕感覺,回夫人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計劃,這種感覺令他內心惴惴不安。

畢虎頭也不轉的出了回家的門,他沒有看見的是,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時,回夫人從屋中走了出來,一雙明眸望着茶鋪的方向,輕嘆道:“卧虎終於要破籠而出了。”

沒走多遠,卧房的火焰就已開始越燒越大,畢虎望着在黑夜裏非常顯眼的赤舌,一言不,堅毅猙獰的臉龐透出着嚴肅堅定的神情。接着深吸一口氣,抱緊放鞋的包裹,便就地用力一滾,起身時身上衣物已略見破損,臉上也髒兮兮的滿是泥土。畢虎沒有稍作任何停留,而是裝出一副拚命奔跑的樣子,邊跑邊大聲疾呼:“走水啦,走水啦,快來救火啊。”

此時已快接近子時,大部分鎮民早已入睡,茶鋪又地處鎮邊,緊挨農田,人煙相對稀少,所以火勢雖大,但真正覺注意到的人卻是極少。但畢虎這幾聲呼喊,如同震耳驚雷響徹寂靜的黑夜。片刻,四面八方相繼傳來救火的呼喊聲。等畢虎一路跑到茶鋪時,火勢已逐漸蔓延開來,連他自己的卧房和茶鋪鋪子也快被燒着了,周圍離茶鋪較近的鎮民紛紛取水奔走救火,遠處陸陸續續不斷有人趕來。

畢虎滿臉泥土擦傷,身上的衣服更破了,看來在來的路上又不知摔了幾回。火光下猙獰的面孔佈滿痛苦悲傷的神情。

畢虎一把搶過一婦人的木桶,向半裡外平時用來灌溉農田的小河奔出取水救火,只可惜這段日子正值秋日,天乾地燥,再加上茶鋪內幾乎皆為木製,如此幾回后,來的鎮民雖已有二三十個,但濃煙滾滾,火勢並未見小。畢虎見此,便突然將一桶水從頭往下倒去,接着大呼一聲:“掌柜的。”在在場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沖了進去。

這會兒茶鋪也已然着火,火苗在一部分木質桌椅上跳躍着。畢虎沒做任何停留,一路奔向掌柜的卧房,卧房早已燒得不成模樣,不時有殘橫斷梁落下,極其危險。畢虎不管不顧,直衝畢風堂的床。身處火海中央,衣服雖然一時沒着火,但一頭粗狂的長卻在火中漸漸化為灰燼,火苗順着頭一路燒到頭皮,巨大的痛苦令多次面臨生死危難的畢虎也不禁皺起了眉。

床已燒得只剩下一個烏黑的木架,畢風堂的屍體也幾乎變成一塊黑炭,畢虎看着這改變了他宿命的人的屍身,也不多想,一抓拔出插在頭骨中滾燙的短匕插於腰際,接着抬腳踢開屍體,操起床底下兩把長刀,一把先對着畢風堂屍體的喉結處微用力砍下,輕易就割破了已燒成焦灰的皮膚,在喉結骨上砍出一條細細的裂縫。完后朝着握在另一隻手中的刀砍去,出“砰砰”的兵器交接聲,嘴裏也同時大喝:“賊人,休逃,你殺我師傅,我和你拼了。”邊砍邊喊,同時雙腳移動,隨意踢翻已燒成木炭的桌椅,造成一副打鬥的場景。

外面救火的人聽見裏屋傳來大刀交擊聲和畢虎的呼喊聲,知道裏面情況危急。幾個熱血的壯年也學畢虎樣子,用水將自己從頭到腳淋濕,大喝道:“畢虎小兄弟,頂住啊!我們來救你了。”

只可惜話音剛落,只聽得裏面傳出一聲畢虎的慘叫聲,又馬上伴隨着窗戶被撞破的“嘭”聲后,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響起。等到那幾個壯年衝進掌柜卧房,入眼一片狼藉,掌柜的也已死去,屍體都快燒焦,而畢虎卻不知所蹤,東窗口的地上只散落着一把斷成兩截的大刀,旁邊還可以瞧見滴滴血跡,一直衍生出窗外。機靈的人馬上就大叫道:“那賊人殺了掌柜的,擄走了畢虎,從東窗外逃走了,大家快追。”

此時的畢虎早已換上自己原來那雙放於懷中的小一號的破布鞋向著東面的農田飛奔而去,他每步都跨的很大,卻又很重,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並且每隔一會兒就用剩下的那把大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小口子,使鮮血不停的往下滴。畢虎聽着身後遠處傳來一陣陣呼喊大叫聲,嘴角不自禁的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一轉眼,畢虎已進了農田,此時的莊稼地正值秋收之際,稻田在月光下金黃一片,畢虎橫衝直撞的進了稻田,壓倒一大片稻穀,碾出一條長長的小道。走過稻田,就將是一望無際,危險之極的沼澤。

畢虎跑至離沼澤半里遠處,忽然就地一滾,身子在地上反覆翻轉,將稻穀壓出一個大圓,接着一躍而起,大刀舞動,頓時稻草四飛,散落一地。而人也跳向稻田的其他處,來回幾次后,方才回到原處,用刀狠狠的在自己手臂上砍出一條大口子,灑出一股殷紅的鮮血。

完后,畢虎重新換回前面穿的那雙新鞋,又將包裹布隨同兩雙新鞋分開丟棄在大圓兩邊,這才細細打量周遭,見一切都已辦妥,便沒有章法的往沼澤中跑去,留下一片凌亂的腳印。

片刻后,畢虎小心翼翼的踩着稻草,走了回來,腳上又換成了那雙破布鞋。上身赤膊着,上衣已不知何蹤,一起不見得還有穿着的那雙新鞋。而原本放於懷裏的事物全塞進了繫於腰間的一個大錦囊里。手臂上的傷口雖未癒合,但也不再滲血。

此時,已過了子時,正是夜晚最黑暗的時刻,雖有月光,但鎮裏的人卻沒有畢虎如此明銳的視覺,再加上還要救火,所以畢虎估摸着後面追趕的人群恐怕還需一段時間才能追至此處,因此為求穩妥,他依舊將刀抓於手中,疾步向西南方向趕去,跑動中刀刃順勢將沿途的稻穀割斷,一路又跑了二三十里,直至跑出農田,重新回到蓋易鎮鎮口,畢虎才停了下來,稍作休息。

蓋易鎮儘管是一個小鎮,人也不多,可地卻極廣,此地距離茶鋪少說也有十餘里,因此畢虎並不擔心會有人一時半會找到這裏,何況現在是半夜,再加上這裏是鎮口,是通往鎮外的三條安全通道之一,平日裏除了些遠來商隊外,很少有人經過此地。

深夜的冷風吹過,吹得光頭又赤膊的畢虎忍不住瑟瑟抖,畢虎休息了會,預計茶鋪也該燒的差不多了,鎮上的人要麼回家歇息,要麼順着自己先前的路追趕“賊人”去了。便環顧四周后脫掉破布鞋,抱一手於懷中,另一手反手握着大刀,赤着腳又一次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註:具體畢虎後來去沼澤做了什麼,在小說其後的展中因為情節需要一時半會不會交代,要等到小說的蠻後面通過人們的談話才會點明。不過各位看官可以猜測下,畢虎到底做了什麼,目的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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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套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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