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贏賭約
“呼哧呼哧……”
大口的呼吸聲從這百名敢死士的口中傳出。寒秋的清晨里，這些穿得極其單薄的敢死士卻反常的大汗淋漓，口乾舌燥，酷熱難耐。
原來，龍戰竟然叫這百人從校場一側的亂石堆中搬運大石塊上城牆，這些大石塊塊重百斤，稜角不平，又沾染上了清晨的露水，濕滑無比，適用於守城戰中投石器的。
從校場到外城牆，單是直徑距離就有二里多，更何況還要繞開許多民宅軍營，真正的行徑距離更是要多達三四里。
獨自一人抱着一塊百多斤的大石來回走上七八里路，這就是對敢死士所謂的操練。
有些人甚至連石塊都抱不起，更別說帶着大石走動，而對於這些人，龍戰也不為意，淡淡的留下一句“今天的飯免了”，絲毫不顧那些人哭天喊地的懇求。
龍套將槍負於背上，雙膝下蹲，雙手環抱大石，氣沉丹田，收腹，挺胸，直腰，淡淡似霧氣般的內力運轉至雙手雙腳，大喝一聲：“起！”
大石開始慢慢離地，隨着龍套的站直，上百斤重的大石竟然被龍套瘦小的身軀抱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用驚異的眼神看向龍套，有羨慕，有嫉妒，有驚訝，有輕蔑，到最後就連龍戰的眼光也被吸引了過來，打量了一遍畢虎后開口道：“不錯嘛，小子，練過內功吧，只可惜才剛入門，單論內力連武生都不如啊。”
龍套皺眉道：“多謝誇獎。”
“哈哈，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那點內力夠你走多少路，一里恐怕是你的極限吧。”龍戰朗笑道。
“我不和你打賭。”龍套歪着頭，淡淡道。
如果此時有破軍山無名村的村民在此，立馬就會知曉龍套一旦歪着頭時，腦袋瓜子裏思考的就一定是如何給人或動物下套，只可惜龍戰不知曉罷了。
“不打賭？”龍戰訝然道，“有趣，可我偏要和你打這個賭，你能怎樣？”
“我認輸。”龍套沒有絲毫猶豫的脫口道。
“認輸？那就不好玩了。”龍戰搖搖頭，不等龍套插話就道，“這樣吧，你如果能抱着這石塊不停歇的走上一公里路，今天的早飯就賞你一包子，如果走上兩里，今天的午飯可以吃上一碗白米飯，如果能一路抱上城牆，中途不放下不停歇的話，小子，今晚晚飯賞你一隻燒雞，干不幹？”
龍套思忖了片刻，舔了舔嘴唇，艱難道：“你說的是真的？”
“哈哈，我龍戰堂堂大都統，連這點小事都要賴你的話，早死在戰場上了。”
“那我試試……”龍套繼續歪着腦袋輕聲道。
“好，你試吧，不過你若連一里都走不了的話，今天就等着餓上一整天肚子吧。”
“你，你……你不可以這樣。”龍套漲紅着臉急道。
“有什麼不可以，你這敢死士無權反對！”龍戰突然變色，怒斥道。
龍套一聲不吭，憋屈着抬腿前行，其實內心早已是樂開了花。無名內功雖然只是部普通的內功，但其側重點可不是在內功的壯大上，而是在於能夠強體魄，練精骨，開靈智，所以龍套看起來幾乎沒什麼內力，其實練無名內功半月來，身體雖未被改造多少，但無論氣力還是爆力都上了一個台階。毫不誇張的說，此時龍套單是手臂力量，絕對能和一名普通壯碩的漢子相比擬。
而且更重要的是，龍套體內的無名內力雖然量少，但其綿長和對身體的治癒能力絕對不是其他普通內功能夠媲美的。所以龍套這身子骨和這點內力看似至多只能堅持上一里路，其實就算是五里路，只要守住本心，咬緊牙關，扎紮實實的前行的話，也是能夠走完的。
這場賭約若不出意外，註定還是要以龍戰的賭輸劃上句號。
不過事情總是存在變數的，當龍套沉住氣，緩緩走上半里多時，不知何故，突然，大批的甲房敢死士尖叫着狂奔過來，眼看就要撞到龍套了。
龍套長吐一口氣，雙目圓睜，右腳跨前下蹲，右腳抵后伸直，一擰腰，一聳肩，右手迅速一放一接，原本被帶子系住的長槍“嘩”的一聲，居然奇迹般的被龍套夾在了腋下。
此時槍尖直指青天，慘白的槍刃在朝陽下反射出一抹帶點淡紅的金色，恍如鮮血剛從一柄絕世神槍中滑落。
“讓開！”龍套扯開嗓子大喊道。
只可惜，人流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驚嚇，精神緊繃，思緒雜亂，對龍套的大喊沒有任何的反應，依然帶着極大的沖勢湧向抱着大石塊緩步前行的龍套。
“啊！”龍套身子一震，額頭青筋迸出，面朝越來越近的人流大嘯道。
接着在龍戰凝重的眼神下，龍套左腳力，右腳借勢，小腹微躬，身子前傾，讓上半身形成一個球狀，同時槍尖斜下，指向前方。其後下盤兩腿藉著雙條小腿前後一瞬間的爆力，猛然如炮彈般沖向人流。
巨石沉重無比，的確會影響身子的速度，靈活，以及耐力，但同時也會增加身子的重心和衝撞的力量。
在雙方都在奔跑的情況下，龍套抱着大石時速度雖然較慢，但相加起來的沖勢卻要比龍套沒抱石塊時單獨奔跑起來的沖勢要猛烈甚多。所以只是眨眼的工夫，龍套和最前端的人流已經衝撞在了一起。
最先撞上人流的並不是龍套自己，而是他的槍尖，槍尖一下子刺穿了沖在最前面躲閃不及的那名敢死士的身子，藉著其身子做擋板，龍套有效的避免了人流直接衝撞到他的身子，影響到抱着巨石的雙手。畢竟一旦巨石落下，縱然能夠穿越人流也是枉然。
這一刻，巨石加速度所形成的沖勢真正顯出了其無以倫比的氣勢，從被撞翻的第一個人起，瘋狂湧進的人流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緊接着的幾位都躲閃不開，紛紛倒地，其後的更多人甚至已經不需要龍套做任何，皆因跑動的速度太快，來不及停下，不是被前面的倒地的人絆倒，就是被後面衝上前的人撞倒，整個七八百的人流頓時亂作一團。
只可惜，同樣不幸的還有龍套。原來龍套雖然成功的遏制住了瘋狂的人流，但自己畢竟只是一個沒有多大實力的孩子，頂着人流，好不容易走上十多米后，由於夾着長槍的右手腋下受到衝擊的力量過大，再加上自己又力竭，石塊終於還是一個不穩，摔出懷中，“砰”的一聲跌落在地。
“我輸了。”龍套苦笑着看了一眼走來的龍戰道。
“不，是我輸了。”龍戰的目光投注在龍套的長槍上，緩緩喟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