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樣的報紙,同樣的版面,同樣醒目的鉛字,卻不再是一樣的字句。
愛穿越地獄天堂,
甘苦與共,生死相隨。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沒有稱呼,沒有落款,只有這簡簡單單的四行鉛字,佔據在素凈的紙張上。
思念的淚水,早已流幹了吧?
她無聲地輕笑,不明白為何這初春的小雨總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不明白為何窗外的和風一絲也吹不動垂柳的絲絛。
阿敖,在哪裏?
她好想與他生死相依,她好想與他共同對抗老天這惡意的玩笑。
她再也不想管什麼星亞,理什麼武家,憶起武爺爺的期望,她只想和阿敖在一起!
她只要阿敖的擁抱,只要阿敖的親吻,只要阿敖的愛!
生同衾,死同穴,足矣!
原諒她吧,愛情本應是自私的啊。
含着笑,她仰躺在床上,用那素潔的白紙輕輕覆在滿是淚水的臉上,讓愛的誓言,籠住她的所有。
“阿敖,你會恨我嗎?”她啞然自語,想像着她的阿敖正陪在她身邊,正在無語地聽她傾訴。
“離開了你,我才知我的想法有多可笑,我才知以前的我是多麼的愚昧無知。原本想留給你一分希望的,一分可以保你平安生活下去,一分直至你生命自然終了的希望。”她輕笑。
“可他們都講我太殘忍,說這分希望不會給你一丁點的光亮,只能留給你無窮無盡的痛苦!”緩緩地搖頭,她笑得更開。
“但我只有一個念頭:讓你活下去!讓你沒有了我,依然可以活下去。”她暗嘆,“現在,我才知我錯了,錯得多麼的離譜!
因為離開了你,我才知自己是多麼的脆弱,我才知自己是多麼孤單,我才知自己是多麼、多麼想你!想你啊,我常常不敢合眼,不敢大聲地呼吸,因為我怕會夢到你,夢到你瘋狂地尋我,夢到你絕望地悲號;我生怕呼吸稍微用了一點力,便會失了你的蹤影!”
我寧願在一旁偷偷地看着無助的你、瘋狂的你、悲吼的你——也不想失去你的身影啊!”笑,她笑得不能自抑。
“生死相隨的感覺,便是這般的吧?兩個人,無論身在何處,只要手牽手,只要兩兩相依,便是一種幸福吧!
“阿敖,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心早已投降,管不了什麼風什麼雨,管不了什麼其他身後事,只想你啊。
有一首歌,是怎樣唱的?
管不了外面風風雨雨,心中想的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阿敖,你知道嗎?知道嗎?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貼在面龐上的報紙被輕輕移了開去,淚眼模糊了視線,但——
她忘了呼吸,忘了一切。
“嗨!”
遠遠的天外,悠悠傳來熟悉的話語。
“阿潮,我尋到你了。”
那分熟悉,便仿似她體內奔騰不息的血液,無一刻的稍止,無一刻的冷靜。
那分熟悉,是與她無法分離的痛楚以及甜蜜。
是、是——
“阿潮,醒了沒有?再不回應我,我可要吻你嘍!”
炙熱的啞嘆,盡悉灌注進她的唇間,飄落到她的心底。
相思,愛戀,渴望,酸澀,痛楚,甜蜜,所有所有的情感,彷彿藉由這痴狂,由這輕輕仿若蝶舞的一吻,全部述說開來。
笑為你,哭也為你;甜為你,苦也為你。
一切只為你呵,只為你。
“我的阿潮——”
無言的啞嘆,開啟了她的心門。
“阿、阿敖?!”
“你醒過來啦?”輕鬆的笑鬧,猶如昨日,甜而不膩、清香撲鼻。
“你、你——”不是夢嗎?!
“我、我——”他學她,“是不是太過喜出望外了,所以才這麼得意忘形?”
“你、你——”結結巴巴,她心中腦中亂成一團,無法表達。
“我、我找到你啦!”輕輕地吮上她的唇,含笑的臉龐緊貼着她摩啊摩的,“早就告訴過你,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怎樣,信了沒有?”這一生,她永遠是他的!
“你、你——”一切來得太快,仿若驚雷,轟地平地一聲巨響,炸亂了她的思緒。
“我、我愛你。”輕輕地咬她柔唇一記,“我的愛這麼明顯,這麼顯而易見,你竟然看不見?該不該罰?”
“該、該。”
“算你識相!”眉開眼笑的年輕男子,緊擁着心愛的女人,“看我怎樣罰你!”
“慢、慢——”
“你敢不服?!”
“不、不是!”總算回過一點神來,她紅透着圓臉,努力制止偷溜進衣內的大掌,“我有事問你。”
“能不能等一刻再問?”
“不行。”緊抓住不規矩的大手,她臉紅得幾要滴出血來,“停下來!”
“喔——”只能忍痛呻吟一聲,暫且停止火熱的動作,咬牙瞪向罪魁禍首,“你最好快一點!”他的忍耐可是只有一滴滴而已。
“阿,阿敖,你——”
“我怎樣尋到你的?”他笑着親她一記,緊擁着她躺倒在不算大的病床上,“很簡單嘛,心電感應,我這麼愛你,你又這麼愛我,只要我聽一下,哪裏有你的聲音,我自然火速趕來啦。”
“你——”有些想咬牙。
“好了、好了,我招供。”識實務者為俊傑,他馬上舉起一根手指投降,“我從來不曾離開過你。”摯誠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住她的,“就算我去了美國,也從不曾遺失過你。”
原來,原來——
她顫着唇,不敢相信這一切,“你、你只是在配合我演、演這一齣戲?!”
“不,我只是與我的阿潮在共演一場戲。”
“你都知道了?”那心碎的打擊,他如何承受下來的!
“嗯。”他淡淡應一聲,溫柔地將她的黑髮梳了又梳,“那份體檢報告我看了。”他一直關注着她,豈肯輕易地忽略她的健康。在公司沒有尋到有關她的那份健康報告后,他即刻從體檢醫院又調撥了一份。那心碎的一刻,他的感受不談也罷!
“那你還——”
“我只是同你一樣,不想我的阿潮再為我擔心。你瞞着我,我便裝作不知情。”她已經夠心碎了,不需要再額外負擔他的心碎,“阿潮,原諒我,如果我以前——”
“不、不,阿敖,什麼都不要講。”她的淺笑盈盈,痴了他的眼,“現在,多好啊!”兩個人,同呼吸、共命運,不是嗎?
“小傻瓜!”他只能憐惜地吻過她一遍又一遍。
“我,不要死。”她含淚笑開。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輕輕搖頭,“我從美國與你尋了一位名醫,這一方面上,他是世界的權威。”否則,他怎肯離開她月余之久?
“威廉醫生?”一個多月來,他在觀察着她的病情。由他主刀,手術成功率已達百分之二十。
“嗯。還記得上次去我辦公室的美女嗎?”他挑撓眉。
“陪你同赴美國的那位?”說心裏不在意,才是假的。
“喔哦——”他邪邪一笑,“記性很不錯嘛!她是威廉的乾女兒,明白了?”
很不好意思的她將臉埋進他的胸前,再也不肯抬起來。
“你可以了嗎?”他輕笑着吮上她柔軟的耳垂。
兩個多月啊,經歷了生死的折磨,他最想要的便是愛她,愛她,愛她——
余燦燦的陽光,為他們拉上了一道光的幕布。
——***※***——
身後溫暖的擁抱輕輕消失了,即便身上依然有着暖和的棉被,她還是張開了睡眼,瞄到熟悉的身影悄悄走出門去,將門輕輕關合。
透過門上的玻璃,她看到了門外晃動的身影,仔細側耳,捕捉到細微的交談聲。
她不由坐起身來,怔怔望了門外一刻,終究忍不住地跳下床,赤足輕移,悄悄隱到門一側,用心傾聽門外的交談。
“總裁,我不會接受的!”
有些清脆,是——亞莉?!
“我也絕不接受!”
天仰?
“你們放輕聲一些。”淡淡的是阿敖。
“好吧,總裁!”高天仰的輕嘆清晰地傳入楚雁潮的耳中,“平心而論,我若在平常,一定會為得到如此大的信任而高興得手舞足蹈。可現在這樣子,你要我如何接受?我可以為你暫代總裁一職,但只是暫代,我自己有多少能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沒有信心可以十數年如一日地掌管星亞。至於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更是不敢妄想,也從不想得到。”
“我也是!”王亞莉一向口急心急,“我沒有那麼大的魄力,根本不是掌權的料子,總裁,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夢想便是霸住星亞總裁秘書的職位,其他我可沒興趣。另外,同樣的,星亞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敬謝不敏,我可不希望有男人追我,是因為我成了億萬富婆的緣故!”
阿敖要將……
她心中一顫,不為其他,只為他的絕決。她曾費盡了心血,到頭來,還是一場玩笑而已嗎?
“你們講完了沒有?”武司敖沉穩的語氣立即壓住門外的嘈雜。
“我說過要永遠升你們的職嗎?我只是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眼光而已。”他的聲音極淡,“一個人到底有多少未知的潛能,誰也無法探知,只有通過不斷地挖掘、使用才能略知一二。高天仰,你入星亞兩年了,雖沒有多大的功勞在身,但你能淡然之間壓制住底下的各路長才,讓他們肯為你效力,這便是你的能力,星亞發展到這等規模,離不開集團內所有人的努力,你只要能將他們惟你所用,星亞的前途便不必堪憂。”
“謝謝總裁的提點。”
“亞莉,你跟在我身邊五年了,五年,你敢說你沒從我身上學到些什麼嗎?我要你輔助天仰,也是這個原因。他太過嚴肅,有時迂腐到不通情理,遇事稍欠圓滑,而你正好與之相反,有你二人聯手,我放心。”
“可我——”
“你可以試一試,如果覺得沒有挑戰,你可以放棄。”
一陣沉默之後,輕聲的交談繼續傳入她耳中。
“我們會努力的,不敢辜負總裁所託。”
“謝謝你們。”
“但股份我們依舊不敢接受。”
“誰說那是股份?”武司敖淡淡一笑,“那只是一些預付的紅利而已,況且我有約在先,星亞倘若每年贏利達不到上年的百分之百二十,你們所得將減少百分之九,連續三年達不到目標,百分之十的紅利將重新被星亞索回。”他才沒那麼好心腸,肯留一堆吃閑飯的在星亞混!
“呃——”
“還有什麼問題嗎?”
“關於基金會的名稱——”
“愛潮,愛潮基金會。”
她在門內,險些無力地昏倒!
“律師那裏我已簽署了文件,星亞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轉至愛潮名下,勞你們操心了。”
“總裁,您不必——”
“我不是在立遺囑。”武司敖淡淡的笑聲傳進來,輕輕盪在她心裏,“我只是交待一下星亞未來的走向。我們武氏家族為了它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操了多少心,為的什麼?讓星亞傲視群雄,壯大我們武氏一族?可現在武氏一族只余我和阿潮,或許,或許將來……”他笑嘆一聲,“就算以後我有了子孫,可他們也有自己的路走,不一定非要死守着星亞不放。”為星亞所受的苦難,一切至他這裏而止。
“阿潮會贏的。”高天仰輕輕地一嘆。
“好人,一定會有好報。”
“我正是在為我們積福分。”無論是否真有宿命這一說,他誠心去做。一切,只要阿潮好,無論什麼,他都願意。
“三天後,阿潮會——”王亞莉有些哽咽。
“她會好起來的。”
“啊,對,還有這件事。”似乎沒聽到兩人的傷懷,武司敖輕輕彈一個響指,“等到那一天,你們別來看我們,我和阿潮可不想瞧見幾尊喪臉鬼!等我們贏了老天,我們會記得通知你們一聲的。”宛如在開一個小小的玩笑。
“我們一定會等的。千萬別只顧享受兩人小世界,將我們拋一邊去。”
“啊,難講喲!”
“開玩笑呀,老闆?!”
“OK、OK!我一定記得通知幾位,行了嗎?以後,星亞便拜託幾位了。”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門被輕輕推開,一雙大手將她擁入懷裏。
“我們——”她笑望他,“沒有了工作,怎麼生活啊?”
“有我這無敵老公在,還怕餓着你的肚皮呀?”他親她一記,似乎毫不在意她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有一點點怕喲!”她就是滅他的威風。
“好啊,竟敢懷疑你老公我的能力!看我怎樣收拾你!”攬腰將她抱起,重回那張溫暖的床,一番打鬧。
“以後,你有什麼夢想嗎?”
“有呀,當然我有。”刮刮她的小鼻子,他笑,“我要帶我的阿潮走遍這顆地球。去埃及黃漠看落日,去印度佛寺看蓮花,去巴黎喝杯下午茶,去倫敦鄉間度假。”
“你在作詩嗎?”
“我在講我的偉大夢想!怎麼一點面子也不給呀?”他故意咬牙。
“可我想去登長城,去敦煌,去天山呀!”為什麼不能依着她的夢想?
“先去我說的地方。”
“我堅持我的夢想。”
“好吧!輪流總成了吧?咱們去登了長城,便飛去埃及,等去過了敦煌,再去巴黎喝下午茶,這樣滿意了沒?”不管去哪裏,都有他和她一起。
“你錢多嗎?”有點酸。
“只比你多一點點而已。”他笑眯眯地用長指在她臉龐上划來划去,“因為我多一個阿潮嘛!”
“你喲!”
“高興了吧?”
相擁的兩人,任那美麗的夢想包圍。
“或許,咱們再生一個小寶寶?”他啞然,他和阿潮生命的延續啊。
“你生?”她笑睨他,忍不住親他。
“我可以生當然好啊!”他嘆一口氣,甚是無奈地撇一撇唇,“阿潮,我自認我很、很努力啊!可為什麼十多年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你自己不爭氣吧?”她扯一扯他上勾的唇,眨一眨明眸,“以後多努力哦!”
“可不可從現在開始?”他壞壞地建議。
“免!我現在只想貯存體力去與老天鬥法,沒辦法應付你的熱情喲。”她笑着。
“你的意思是讓我這幾日暖玉在懷,卻只能看不能吃?!太、太不人道了吧!”
“抱歉了。”她拱一拱手。
“唉!”他長嘆一聲,“好吧,等過幾天,看我怎樣連本帶利向你討回來!”他挫一挫鋼牙。
相視而笑,親情、愛情在不經意間緩緩流轉。
少小的相伴,少年的相知,而今的相惜,二十年,他和她早已成了一個整體。
——***※***——
“我愛你。”
“我更愛你。”
“我不要離開你。”
“傻瓜!天下沒有能分開我和你的事物。”
“你會陪我嗎?”
“我絕不離開你一步一分一秒。”
“你變了!”
“哦?”
“以前你從不肯講一個愛字的,可現在卻連篇累牘,愛不離口。”
“以前因為我害羞呀!我的純純處男身都送你做生日禮物了,你還不滿足呀?”
“誰、誰稀罕呀!”
“我記得當時你很感動的喲!不然幹嗎一直抱着我不放?”
“我那、那是無臉見人,你懂不懂!”
“臉紅了,臉紅了!”
“混蛋!”
“那些年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淡?”
“因為我怕我情不自禁,因為我怕我離不開你,因為我怕我辜負了爺爺的託付。”
那些艱難的歲月里,沒有她默默地替他承受了一切,他哪裏會成功!
“愛在心口難開?”
“你明白就好啦,幹嗎非要講出來?”
“我喔,臉紅了,臉紅了!”
“混球!”
“為什麼搬離大宅?”
“我怕你也會像武伯一樣。”
“我不會先離開你的!”
“我也絕不允許你離開我。”
“好、好肉麻!”
“找扁!”
“真不知該氣你,還是該罵你。”
“對不起,我這七年一直苦了你。”
“你原來知道呀?”
“我道歉了耶,不要臭屁好不好?”
“哦,一個對不起就算啦?你出差從不告訴人家,我為你擔了多少心?一回家就那麼冷冷地嘲諷人家,我說什麼了沒有?還、還——我可都咬牙忍了下來耶!”
“對不起啦!原諒我,好不好?我也想和你如現在一樣啊,可,可我總覺對不住你。你知道嗎?每當我回家看到你,我是多麼的愧疚!多少次我鼓起勇氣想乞求你的原諒,可我不敢啊,你若不肯原諒我,我該怎樣才好,原諒我的膽小、自私。”
“武爺爺和武伯的死,你真以為——”
“不!我從來沒有過!可我當時害怕啊,爺爺死時我才十七歲,我害怕,憑一個我,該怎樣去同星亞那群吸血鬼纏鬥?只有一個我,又該如何才能保住爺爺一生的心血?我當時心全亂了,全亂了,才會豎起尖尖的刺,防備着身邊的每一個人!我最親近的只有你了,我也只敢朝你發火,因為我知道,不管我怎樣對你,我的阿潮也絕不會離開我,絕不會離開我的!”
“我懂,我懂。”
“至於武伯——”他擁緊她,“當我看到武伯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時,當我看到你滿身傷痕地爬向我時,我那時、那時只有死亡的感覺。我不懂我應該如何發泄我的恐慌,我的害怕,我只有、只有——”他咬牙,“對不起。”
她只輕輕地擁住他。
“我那時惟一的念頭便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的阿潮也離我遠去,我會怎樣?我會怎樣!於是,我故意將爺爺的過世和武伯的亡故全推到你頭上,我只想用仇恨來消減我對你的依賴、對你的愛,我用了最笨的一個方法,對不起。”
“可你還是失敗了。”
“是,阿,七年,人生又有多少十七年?我努力了七年,還是乖乖栽倒在你手裏。”他嘆。
“不甘心?”
“怎會呢?”他啞啞低笑,“跪伏在我的阿潮的腳下,是我這一生最心甘情願的。”
“絕無二心?”她笑睨他。
“當然啦!怎麼說我也是堂堂一大總裁,一輩子只為一個女人做牛做馬,一輩子只獻身給一個女人,還不滿意呀?”
“哦?”擺明不信他。
“我只有你一個女人。”他可憐兮兮地重申。
“好——吧!信你。”
“耶——”
“小孩子一個!”
“要你管!”
所有的所有,一一敞開。
——***※***——
那一刻,還是來了。
“等我。”躺在手術台上她笑。
“我不等你,還能等誰?”破例被允許進入手術室的男子,一臉柔情的笑。
手與手,緊緊相握。
指與指,密密相纏。
“說好喔,先去敦煌。”美麗的明天在等她。
“不對耶,你說是先去長城,然後陪我去過埃及后才輪到你去敦煌!”明天,屬於他和她。
“女人善變,你還不知道呀?”
“哦。”他可憐兮兮地抽抽鼻子,“那我也要先去巴黎喝下午茶。”
“受不了你!”麻醉開始在身上出現效力,她睡跟迷濛。
“可我愛你。”他握緊她的手,柔聲低語。
“我知道啦。”如水的眸終而閉合。
他痴痴望她許久,輕輕將吻撒向她的唇,她的面龐,她的發。
“開始吧!”
他笑着,向一旁的醫生點頭示意。
醫生鄭重地點一點頭,將一劑安定也注入他的脈搏。
他是一個男人,可也只是凡人而已。他有着無畏的勇氣,卻無法鼓足勇氣,在他的阿潮面前,他甘心做一名懦夫,做一個平凡的男人。
他選擇陪她一塊睡去。交纏的手,不會分開。
愛穿越地獄天堂,
甘苦與共,生死相隨。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等他和他的阿潮醒來,迎接他們的,將是一個嶄新的美麗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