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火既滅,無憂軍開進柳州城,柳州軍投降,事後有士兵獻上王維幾乎要被燒焦的人頭,而耿雲天則不知所蹤,幼帝楚九夢竟然奇迹般地毫髮無損。
屬下有將士建議就地處決楚九夢,以正綱常。
李無憂看了看王維的頭,望着眼前那幾歲孩子漆黑的雙瞳,忍不住嘆了口氣,道:「聖人以暴得天下,以仁治天下,此次叛亂,一切都是耿雲天和王維搞出來的,幼子何辜?」當下將楚九夢放了,封之為平易王,着人帶回航州。
當日,李無憂令柳隨風和五萬萬的無憂軍留鎮此地,自己率領其餘軍隊沿蒼瀾河走水路返回航州,不五日,重到青州,休整一夜,次日,崑崙那邊傳來消息,趙飛願意擁戴李無憂為帝,並已起身前往航州晉見。自此,新楚十四州,全數納入李無憂掌握。慕容軒和眾將紛紛道賀,李無憂微笑舉杯,只是眉間卻隱隱有絲難解的惆悵,三女知道他掛懷寒山碧,卻也無以寬解,只有一面陪着他黯黯神傷,一面細心留意寒山碧的消息,靜等一個月過去而已。
次日,在勉勵了一番青州總督之後,李無憂的艦隊浩浩蕩蕩地開赴航州,而慕容軒作為國師,也是一路隨行。
天下既定,自然一片太平,艦行水上,也是波瀾不興,並無意外之事。一路行來,李無憂雖然強顏歡笑,但人人看出他心中鬱悶難解,也唯余嘆息而已。
這日午後,李無憂正自分析朱盼盼遞來的情報,期盼找出龜縮的燕狂人的藏身之所,卻有衛兵傳報說慕容軒晉見。
分君臣落座后,慕容軒笑道:「皇上最近愁郁滿懷,可是心上放不下寒姑娘?」
李無憂點頭默認。
慕容軒又道:「陛下的家事,為人臣子者本不當問,只不過幽蘭早晚是你的人,大家早晚是一家人,有些話,臣不吐不快。」
李無憂淡淡道:「國師有話不妨直言,朕赦你無罪。」
「謝陛下。」慕容軒微微拱了拱手,「當日正大光明殿上,臣就曾經說過,寒姑娘終究是魔道中人,陛下對她傾心本就是大錯一件。皇上何必為這樣的女子……」
「住口!」李無憂重重一掌將桌子拍成粉碎,人也站了起來,但隨即他又做了下來。
慕容軒卻不理他,繼續道:「你我共知,倚天劍是當今世上唯一可以剋制破穹刀的神物,其餘的那些所謂神器,與之相比威力都相差甚遠。至於燕狂人的為人,你更比我了解。其實,不論寒姑娘為人如何,此次你若真是為她而將倚天劍送與燕狂人,那就等於將好不容易才為天下贏得的太平拱手讓人,到時候,群魔亂舞,卻再無可以剋制之物,而很有可能我大荒民眾將從此陷入魔族統治的水深火熱,到時候,陛下可就從民族英雄變成千古罪人了。」
李無憂冷冷地盯着慕容軒,一字一頓道:「如、果、被、抓、的、人、是、小、蘭、呢?」
慕容軒淡淡道:「如果是那樣,感情上我會很痛苦,但微臣一樣還是會說這番話。畢竟,比起我整個家族的利益,整個荒人的民族感情來說,便是我自己也可以犧牲,一個女兒……實在微不足道。」
李無憂認真地看了看眼前人良久,終於嘆了口氣,道:「原來你果然比我更像一個小人。但如果我不去赴天柱之約,天下人會說我負情寡義的!到時候,就會失去民心,統一天下的難度將大大增加。」
「燕狂人之所以沒有當時就逼你棄劍,正是想到了這一點。計策不可謂不毒。只不過,無憂,你自己也該知道,所謂輿論,其實大多時候都是愚論,關鍵是看你怎麼引導。從另一個側面上來說,你這是為天下而犧牲自己,只要宣傳得當,而你自己再在民眾面前多演幾場戲,一切還不是迎刃而解,天下人只會說你大公無私,寒姑娘也可以留下一個捨身成仁的形象,贏得後世愛戴。你說對不對?」
李無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再說話。
舟行迅速,不三日,巨艦到達瀾州,於是棄舟登岸,縱馬而行。前方一攬平川,正是駿馬馳騁之地,五萬大軍展蹄如飛,遠遠看去,蔚為壯觀。
棄舟之後,李無憂才想起慕容軒那百艏巨艦,頓時想起一直盤根在青、蒼兩州乃至整個新楚的實力該是何等雄厚。那些艦想來慕容家造來絕非如慕容軒自己所說的為了運送花花草草那麼簡單,以一艦載五千人計算,百艦則是五十萬之巨。慕容軒將此全數展示給我,無非是投誠之意,這恐怕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我一意孤行,怕很快會失去這個強大的臂助。
這日正在頭疼,忽然見前方奔馬停止,人仰馬翻,忙勒住絲韁,不時便有士兵回報:「啟稟皇上,前方軍隊忽遇怪事,難以成行。」
「哦?」李無憂皺皺眉,打開了天眼。
那士兵繼續道:「前方本是一片草原,但不知為何忽然多出了一條橫在路中央的一條河,我們的馬想躍過去,不想才一飛出,立時便變做了一堆白骨,而馬上的人卻似乎撞到一道透明的牆,紛紛被撞了回來……」
「不用說了,朕都看見了。」李無憂擺擺手,「傳朕的命令,大軍原地待命,不要輕舉妄動。」那士兵忙去了。李無憂問三女和慕容軒道:「你們可知道有這樣的一門妖術?」三女都是搖搖頭,但慕容軒卻眉關緊鎖,沉吟道:「這門法術我似乎在哪裏聽過,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裏……」
「切!他媽的廢話!還大仙呢!」李無憂不屑哼了一聲,打馬朝前奔去,三女和慕容軒忙策馬相隨。
李無憂早通過天眼看到了那條寬約兩丈的河,只覺得其中陰氣森森,但站到河邊的時候,依舊是不禁打了個寒顫。此時已經是三月初,正是百花齊放,萬物爭春的時節,但這條河裏卻是佈滿了堅冰,而要命的卻是那些堅冰居然在流動。但流動卻又完全不是那種碎冰在河水裏漂浮的那種,而是整個河裏的水都是冰,偏偏這些冰卻在流動。
想起士兵們惶急下見到這條河,竟然還有勇氣躍馬去跳,也算是難能可貴了。但他回過頭去,卻發現士兵們臉上都是一片如同抹粉的白,迅疾明白這些人不過是狗急跳牆罷了!正自好笑,卻聽慕容幽蘭道:「老公,這究竟是什麼河啊?怎麼看上去怪怪的。」
李無憂沒有回答她,但有人能回答了:「這條叫做冰河,乃是遠古洪荒之時所有。」這個美麗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說話的少女卻沒有出來,使得本就如春山新雨般的空靈聲音憑添了一份清麗脫俗。
所有的人都驚了一驚,因為即使是李無憂打開了天眼,一時也搜索不到這少女的蹤跡。
「小妹妹,你在哪裏啊?快出來,姐姐給你棒棒糖吃!」慕容幽蘭使出了殺手鐧。
「呵呵!咱們倆還不知道誰大誰小呢!」那少女笑了起來。
「哼!出來比比不就知道了!」慕容幽蘭當然很不服氣。
「我怕嚇着你!」少女老實道。
「沒事!你聲音這麼好聽,再丑能丑過唐鬼嗎?喂!阿鬼過來!」慕容幽蘭一招手,作為反面典型的唐鬼先生屁顛屁顛跑了過來,點頭哈腰:「蘭姐找我?」
慕容幽蘭一把將唐鬼拉到冰河之前,笑道:「那,你看你能比這傢伙丑嗎?」
「什麼叫丑哦?」唐鬼大聲抗議,「俺這叫面相崢嶸,骨骼清奇!」這傢伙最近讀書很勤,學會了一個叫「崢嶸」的妙詞,基本上是拿到哪裏用到哪裏,比如昨天晚上他就看到一堆狗屎,立時打發感嘆:巧奪天工,多麼崢嶸的一泡狗屎啊!當時噁心得周圍的人一片嘔吐,當然此時也不例外……
「奇倒卻也是有幾分奇,崢嶸嘛,換成猙獰就差不多了!」那少女卻也笑了起來。周圍似乎颳起了一陣微風,花草都輕輕地點頭。
「就是就是,猙獰最是貼切了!沒你的事了,一邊玩去!」慕容幽蘭如丟小雞般一把將唐鬼扔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後者立時全身骨頭碎了一半,只嚇得旁邊的兄弟陣陣巨汗,但她卻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好了,妹妹,你也看見了哈!世上明顯比你丑的人多了去,你還怕什麼?出來吧?最多我扮個鬼臉嘛!瞄!」說時她真的扮了個貓臉。
「呵呵!你可真有意思!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出來見見李無憂。」那少女笑了一笑,眾人立時發現河對面的一株野花的一片葉子上的一滴水陡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然後那滴水從葉子上跳了下來,落到地上時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妙齡少女。
眾人目眩神迷,同一時間似乎聞到一陣很淡但直沁心脾的幽香。
「原來是玄宗的滴水穿石術加上了天巫的化朱成碧!」李無憂嘆了口氣,自己是法術交混一道的高手,卻沒有想到別人就在眼前,自己竟然沒有看穿,真是失敗得可以。但這個念頭才一轉過,他的眼睛卻再也離不開那少女的身體了。
那少女只穿了一件極端尋常的青佈道袍,但偏偏曾被李無憂認為是牛鼻子專用職業套裝的這身衣服落到這少女身上就有了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意思——那少女穿上這身衣服,身姿竟是說不出的曼妙動人,配上她那張清麗絕俗的臉,更予人不可方物之感。
李無憂輕輕吸了口氣,回過神來,再看旁邊眾兄弟,頓時狠狠罵道:「都他媽把口水給我收起來,也不嫌丟人現眼!」
眾將士慌忙抬起衣袖擦嘴,生怕慢了會被美女瞧不起——早幹嗎去了?
「呀!妹妹你好漂亮!」慕容幽蘭歡喜地叫了起來。
「呵呵,你也不差!」道裝少女笑了起來。
這一笑只如春風拂水,百花吐艷,剛剛才被擦去的口水剎那間再一次地佔據了眾將士的嘴角,並一改先前的小橋流水,頓時成就了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壯觀。
但這個時候,朱盼盼的眼睛卻亮了起來,指着那少女的背後驚呼起來:「無憂,快看那些花……」
「糟糕!」那少女微微嘆息,望着慕容幽蘭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
慕容幽蘭和李無憂等人一樣艱難地將目光從那少女臉上移開,順着朱盼盼的手指看去,立時驚得目瞪口呆——那少女身後遍地的野花,竟然在那少女一笑之際如春雨一般飄了起來,落了下去。
花瓣越飛越多,片刻間,冰河兩岸,滿地的野花都飛了起來,各種顏色的花在空中飛舞,落下,如同下了一場花雨。
冰河裏忽然傳來了水聲,卻不知何時堅冰竟然全數融化開來。
眾人如痴如醉之際,慕容軒心中一動,笑道:「一笑嫣然,萬花羞落,賢侄女原來就是玄宗諸葛小嫣,難怪,難怪!」
少女朝慕容軒躬身行了一禮,笑道:「慕容前輩果然高明。請恕晚輩失禮。」說完腰肢一擰,輕輕轉過身去,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一時皆是悵然若失。慕容軒見此大笑:「正該如此!免得這幫小色鬼沒了魂魄。」這話立時引來慕容幽蘭三女的贊同和包括李無憂在內的眾男士的怒目而視,唐鬼更是極端鄙視地看着老傢伙,小聲嘀咕道:「老王八蛋,裝什麼正經人嘛!你自己年輕時候干這樣的事還少了嗎?」
李無憂清清嗓子,一臉狗腿道:「小嫣妹妹,你這大老遠的跑來這裏等我,這個,不知道有什麼要事相商?如果是打算毛遂自薦向我提親,那當然眉什麼問題,不過如果是向我借錢那就免開尊口,當然,彩禮不在此列。」這話當即又引起了公憤,四女的原因很明顯,而眾將士則是敢怒不敢言,紛紛露出「要不是老子打不過你,你小子早被我打翻在地」的表情。
但冰河的彼面,諸葛小嫣接著說的話卻讓眾人悲痛欲絕:「提親之事,並非不可考慮。皇上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這……這諸葛小嫣擺明了是對李無憂大有一見鍾情之意,並豪不避嫌地提供獨處的機會!眾兄弟呼天搶地,唐鬼更是大聲疾呼:「天啊,你還要不要我們活了,為何美女都成了李無憂的女人?」(易刀代答:第一,別人長得比你們帥。第二,別人比你有錢。第三,別人武功比你高……第三千九百二十五,因為他是主角!)
李無憂微一沉吟,道:「好!」說時意念一動,已然飛身朝對面掠去,同時倚天劍自動在身周形成一層五彩光罩。他剛一飛到冰河的上空,眾人立時看見空氣中陣陣藍色的電流在倚天劍的光罩周圍竄動不停,只不過卻是徒勞無功的掙扎着,怎麼也不能穿過光罩進去。
下一刻,李無憂飛到河的對面,藍色的電流消失不見。
「原來這條河也是怕唬的,只要拿把劍說老子要砍你,他就不敢欺負你了!」唐鬼恍然大悟,當即抓起巨劍便要飛過河去,卻被若蝶一掌打了下來,他正自大怒,卻見若蝶手指一揮,他那把巨劍已然飛到河上空,立時被藍色閃電包圍,並迅速改變形狀,掉到河面上時,已變成一堆生鏽的爛鐵。
唐鬼臉色慘白,眾人心驚膽戰。
見眾人詢問的目光朝自己射來,慕容軒淡淡道:「這就是諸葛小嫣自創的獨門法術彈指紅顏老,凡闖進結界內的任意物體,都立刻會加速其生長或老化過程……」
「哈哈,發財了!」唐鬼大喜,忽然抓起隨軍輜重里的酒罈,拋進了河裏,然後興高采烈道,「兄弟們,今晚有千年老窖喝了!」
眾人先是愕然,隨即紛紛仿效。
河的對面,李無憂和諸葛小嫣終於近在咫尺,面對面的時候,諸葛小嫣那種美麗更讓人窒息。其實十大美女里各人都是各有千秋,就李無憂所見,百曉生的排行榜其實也許更多的是帶有一種個人主觀的色彩在裏面,如果換一個人來排,那一切就又將不同,但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諸葛小嫣的美貌確實和程素衣不相伯仲,難分軒致,將此二人排在榜首應該說是眾望所歸。
「楚王可是看夠了?」在李無憂神思恍惚之際,諸葛小嫣忽然冷冷出語,聲音里微微帶出了一絲不屑。
「沒夠!」李無憂老實承認,「不過可以開始談正事了!」
諸葛小嫣呆了一呆,最初的時候,她見對面的男人見到自己都紛紛流口水,獨獨有李無憂沒有,便以為他與眾不同,只是現在近在咫尺的時候這個男人一樣目光獃滯,她便大大的不屑,不過她沒有想到李無憂竟然會如此老實的承認,並早已跳出了自己美貌的束縛,一時卻又生佩服——原來這人並非如傳說中那麼不堪,他看自己竟然更多的是欣賞。
這一系列微妙的心理變化,卻也只在剎那間就完成了,當諸葛小嫣再次開口的時候,她的心情又已經是古井不波,因此可以讓她無所畏懼的單刀直入:「李兄,小嫣希望你不要去天柱山。」
「果然!」李無憂聲音開始有些變冷,但目光依舊溫柔,「能不能給我個理由?」
諸葛小嫣平靜道:「我不希望你成魔。」
「成魔?」李無憂愣住,隨即放聲大笑,「原來你們的消息還是如此落後,難道你不知道朕現在是創世神的使者,大荒的救世主嗎?」
「我知道!」諸葛小嫣搖搖頭,「而自你踏入江湖的那一天起,我也開始知道倚天劍就在你手裏。」
這一次,李無憂是真的愣住了。
卻聽諸葛小嫣又道:「你也知道我是玄宗門下,我們玄宗門有一門絕技,叫作卜卦,也就是常人說的算命。」
「算命?」李無憂哈哈大笑起來,「青虛子那老牛鼻子自己都十次能算準一次就算不錯了,你別告訴我你這個他的七代傳人竟是在我踏入江湖的時候就算到倚天劍在我手,而我也最終將成魔?」
諸葛小嫣卻沒有笑,也沒有半點動怒的意思:「青虛祖師學究天人,於卦相命理一道實有鬼神莫測之能。只不過,隨便泄漏天機,是會遭天譴,是以一直以來,我玄宗門裏就有一條定律或者說是魔咒,但凡敢學這卦理一道的人,沒有人可以活過二十歲。」
「說笑!」李無憂搖搖頭,「前幾天還有人給我說,青虛子那老不死的自己都活了兩百多歲還活蹦亂跳無病無災的在世上傷天害理,你這東西誆別人還成,我么,還是省了吧。如果沒什麼別的事,在下告辭了!」
「那不過是鄉野村言,作不得准。」諸葛小嫣淡淡一笑,隨即神情卻變得黯然起來,「其實,青虛祖師雖然創出了這門卦理,自己卻從來沒有真的演算過。你說他十算總有一算是準的,那一算也多半是蒙的。而玄宗門下,這兩百年來,卻也無一人真的練成此門神通。我自幼好強,發誓要能前人所不能,苦苦鑽研了九年,黃天不負,終於在三年前融會貫通,自此前知三千年後知九百,創下了個小青虛的名頭。」
「呵呵,只是旁人所不知道的是,真的青虛子也遠遠不及你的算術。」李無憂笑了起來,只是情緒里的震撼,連他自己都瞞不過。
諸葛小嫣淡淡一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吧。學成卦理之後,我幾乎等於掌握了時間的秘密,因此自創了這門彈指紅顏老,取意「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之意,從此無敵於天下。只是到了此時,我才開始後悔。」
李無憂頓時一呆,隨即想起冰河和白骨,卻點了點頭,如果她能隨意地改變時間,幾乎相當於創世神之力了,要說無敵於天下,那實在是理所當然,只是外界愚人不知,竟然以為彈指紅顏只是一套取巧的將隱身術和虛空挪移術相結合的法術而已。擁有蚩尤魔刀的陳羽也竟然沒有取得奪宮戰的勝利,想來是被諸葛小嫣所逼退。同時他也明白彈指紅顏其實也是諸葛小嫣自況,如果按百曉生的說法,她今年是十八,那麼,也就僅僅還有兩年時光可活,如此一來,當真是彈指紅顏老了。如果是一個豪氣衝天男人,寧願如流星一般光芒萬丈而不願碌碌無為,能有兩年多時間的天下無敵而無怨無悔,只不過諸葛小嫣卻是個青春貌美並且很聰明的小姑娘,少女情懷,要還不後悔那才是怪事。
過了良久,諸葛小嫣悠悠續道:「我能改變別人的時間,卻改變不了自己的時間,眼見韶華流逝,卻無可奈何,不知道這算不算人生最大的悲哀。這樣自怨自艾,匆匆過了一年。但今年年初的時候,有一天有個人來找我算命,我推算半日,竟然全無痕迹,之後練功的時候我發現彈指紅顏失效了,這樣的情形讓我異常惶恐,之後我再不替人算命,而是苦苦思索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久思無果,我決定出去走走,適逢你們新楚舉行英雄大會,我便來湊了湊熱鬧,然後……我就看到了你。」
「原來當日的英雄大會你來了的?」李無憂大大的詫異,隨即卻恍然,那時自己天眼未成,諸葛小嫣又易容隱在人群中,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的。
諸葛小嫣點點頭:「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乾坤袋,還有裏面的倚天劍,而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功力又失而復得了。然後我替你算了一卦……很可惜,在命里,擁有倚天劍的你居然是個將讓大荒血流成河的大魔頭。」
「你別告訴我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在算計我了?」李無憂嚇了一跳。
「不是算計……」諸葛小嫣搖搖頭,「而是對付。只是沒有理由的,我的彈指紅顏竟然在你身上完全沒有效果。我以為這是天意,於是我決定逆天改命。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葉十一和牧先生,還有禪林的人。之後葉兄他們,以及禪林的雲淺禪師對付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受了我的委託。我知道這樣的力量不夠,於是我請來了四宗的年輕精英,我知道你好色,所以特意讓可人和秋兒接近你……只是可惜,可人一則太過高傲,二則竟是對你一見鍾情,最後連她師父的話都不肯聽,怎麼也不願意接近你,至於秋兒,卻是對你假戲真做,搞到最後我求救世龍女出手,她才不得已配合了一下,只是可惜……」
「原來這背後的一切都是你在主使。」李無憂嘆了口氣,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萬萬沒有料到陸可人一直不肯嫁給自己,並非討厭自己,而恰恰相反,竟是對自己太有情意。秋兒背叛自己原來也是情非得以,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諸葛小嫣又道:「只是可惜他們都失敗了,最後我算到你殺了葉十一,便幫謝驚鴻前輩找到了驚鴻劍,只是可惜他一開始不忍心殺你,而到了最後動手的時候,你的功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可謂人算不如天算……最後連我辛辛苦苦地找來的救世龍女,她的青龍最後竟然也被你收了。」
李無憂默然,許多橫亘在心頭的謎團終於一一解開,但他心裏反而卻更堵得慌了,終於,他忍不住問道:「諸葛姑娘,你僅僅憑自己的推算就認定我是魔頭,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卦相已經可能不準了,難道你就不怕自己錯殺好人?」
諸葛小嫣嘆了口氣,道:「你說得對。這個時候我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推算,然後再次替你卜了一卦,結果卻更讓我大吃一驚,原來之前我一直都錯了,你的命相竟然是神魔雙生相。」
「神魔雙生相?」李無憂吸了口氣。
「顧名思義,擁有這種命相的人,可能會有神和魔兩種命運,換言之,你可能會成為救世主,同樣你也可能成為危害眾生的魔。我之前所看到的只是你成魔的一種可能,而後面的一種神相卻沒有看到,為你帶來那麼多的麻煩,真是抱歉。」說時諸葛小嫣認真地朝李無憂鞠了一躬,滿臉誠色。
李無憂苦笑道:「都過去了,那也休提了。」
「這才是大丈夫氣概!」諸葛小嫣點點頭,「說了這麼多前事,我們還是說眼前吧。據我推算,你神魔雙相的交匯點就在眼前,更確切的說就在你去不去天柱山。此時天下人皆知你倚天劍在手,而你所還不知道的是,燕狂人化名司馬青衫的時候確實曾在禪林中呆過,而其輩分更是在雲海之上,和四奇中的菩葉禪師同輩,他利用這個身份,讓雲海禪師於昨日發出了邀請,讓天下江湖各派本月二十二日在天柱山舉行屠魔大會。所要屠的人是誰,正是你那位紅顏知己寒姑娘!」
「他這是怕我不去,逼我現身罷了。」李無憂自然明白。
「不錯。此時他的身份固若金湯,沒有人會相信他就是燕狂人。而我更深信,此次大戰,你若現身,必然是血流成河,從此與天下英雄結怨,此後再無寧日,魔相將佔據你的身體,而倚天劍落到燕狂人手中,這個天下也會徹底淪為修羅世界。」
李無憂淡淡笑了笑,笑得很苦:「換了是你,你的小情人被人抓走了,你會不會去救?」
諸葛小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愛吾愛以及人之愛,李兄,你應當知道如果你一意孤行,必然會讓更多的情人生離死別,讓更多的家庭支離破碎。所以,希望你慎重考慮,不要自誤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