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荒3866年二月初十的清晨,在留下十萬人鎮守青蒼一帶之後,李無憂親率另外十萬無憂軍乘坐着慕容軒提供的百艏巨大戰艦,順蒼瀾河南下,直撲柳州。隨行名單里有柳隨風的名字,並且名字的主人和李無憂好得如膠似漆,如果不是後者身邊同時還有四位美女相伴,很有人會懷疑二人的性取向。

眾將士看在眼裏,歡喜之餘,又覺得很有些茫然。早在李無憂進城時候的態度,眾將就看出他對柳隨風這次自作主張的南征路線明顯地不滿,而在酒宴之上,李無憂對有功的將士誰都賜了酒,卻偏偏正眼都不瞧柳隨風,而在席間的高談闊論中,柳隨風多次插口,甚至有好多次不惜自毀形象地拍李無憂的馬屁,但後者甚至連寒姑娘的面子都不給,死活連話也不肯和他說,這一度讓無憂軍的將士們認為他們君臣之間的矛盾不是朝夕可以化解的。才過了一個晚上,這兩人竟然就如此親密了?

而此刻,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皇上和軍師大人商議着重要的軍機。

李無憂沉思良久,終於有了想法:「軍師,朕覺得此行其實可以先拿下柳州北面的廬州,那裏靠近蒼瀾河,可以先斷絕叛軍的水源,到時候是投毒還是放水淹他們,都有選擇的不是?」

柳隨風望望天,很有些不以為然:「皇上,臣認為應該先打南面的窟州,畢竟那裏地勢險要,對北面的柳州是易守難攻,但對我們則是易攻難守,何樂而不為?」

李無憂擺擺手:「不對,不對。廬州的美女近水,水靈的多啊!」

柳隨風也擺手:「窟州那裏洞穴多,妹妹多數在山洞裏長大的,對深入淺出的事更有研究!」

李無憂大吼:「你他媽還好說,昨天晚上那五個妹妹老鴇不是稱有三個是窟州來的嗎?活也糙得很啊!」

柳隨風:「……」

眾人(手指點着兩人):「哦~~昨天晚上……」

「李無憂!」有四個人咬牙切齒,怒髮衝冠。

「此人已死!有事燒紙。」有兩個人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

十天之後的黃昏,李無憂的大軍大搖大擺地來到廬州地界,當即棄舟登岸。

大軍剛剛全部上岸,唐鬼立時舉起巨劍興高采烈地朝巨劍跑去。

「回來!回來!」李無憂很不放心地將這廝叫了回來,「大軍就要啟程,你他媽搞什麼鬼?」

「這麼快!先等等。」

「你要幹什麼?」

「等我先將這些船都砸沉了再說。」

「??」

「哦!末將聽說大凡打勝仗的軍隊都是絕對不給自己留後路的,古時候有個大將軍叫士兵們都人背着幾大桶水作戰,而和他同時代的還有個了不起的大英雄,作戰之前必然要將船啊斧頭啊什麼的都砸爛了!所以末將認為為了大軍的勝利,我們也該首先將這些大船都砸沉了再說!」

「噗哧!」眾人忍俊不禁,紛紛笑了出來。這廝竟能將背水一戰理解成背着水桶作戰,將破釜沉舟里那口鍋(釜)當作了斧頭,也算是強人一個了。

但李無憂卻不動聲色地點頭讚許:「恩,唐將軍果然是熟讀兵書,難能可貴啊!」

「謝元……皇上讚賞!」唐鬼大喜。

李無憂又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先給朕背上十萬桶水到廬州城下來,然後再回來沉這些船!好了,全軍出發,唐鬼留下!」

群馬卷蹄而去,落日下,唐鬼扛着巨劍,望着大軍遠去的背影,一時呆住……

天黑之前,李無憂的大軍終於到了廬州城下。

鎮守廬州的是前御林軍統領,性感美女舟落霞。但剛剛在來的路上因為窟州妹妹事件受到四女日夜摧殘的李無憂陛下,此刻並不敢有任何憐香惜玉之心,當即決定利用黑夜的有利天時,命令大軍攻城。

只是廬州城堅固異常,又地近蒼瀾河,護城河又深又寬,每每剛搭好的雲梯不一會就被從上面丟下來的巨石壓得粉碎,無憂軍損失慘重。

李無憂皺皺眉,他本來並不主張憑自己強大的武力來攻城掠寨,因為那樣異常不利於大軍的成長,但此刻乃是非常時期,如果一直讓大軍在這裏耗着,將大大地拖延統一全國的速度,而這讓他錯過全大荒的統一的契機。當即金鑼鳴響,無憂軍聽到命令紛紛撤了回來。

李無憂望着城頭,朗聲道:「舟將軍,你乃當世奇女子,朕素來敬仰,為何明知道耿雲天和王維挾持我幼弟九夢欺瞞天下,竟然還為虎作倀?還不給朕打開城門,負荊請罪!」

城頭,舟落霞沉吟片刻,大聲道:「皇上恕罪。耿太師於落霞實有救命之恩,雖國法亦大不過此,請恕落霞不能從命!」

李無憂勃然大怒:「古時大聖賢屈原曾有「苟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便是說為了國家存亡,他即使死無數次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志向,你倒好,僅僅因為耿雲天不或者是刻意而為的救命之恩,就敢背叛國家!舟落霞,朕問你,你如此作為,如何配立於天地間?你若死了,如何有臉去見你祖先?」

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鏗鏘有力,擲地如有聲響,城頭眾將士聞之都是一片黯然。有名偏將咬牙勸道:「將軍,無憂大帝挾公理在手,我等不如歸降了吧?」

「你敢!」舟落霞手起刀落,血光一閃,那偏將立時人頭落地,她提着人頭大聲喝道:「城上士兵聽了,有膽敢再勸本將軍投降者,殺無赦!」

一時城頭安靜異常,再不見任何蠢動。

李無憂知此女心志已堅,長嘆一聲,拔出了倚天劍,朗聲道:「凡膽敢阻我挾神志救萬民於水火者,必成地獄之鬼魂!」說時倚天劍挾帶十餘丈長丈許寬的五彩劍氣,橫空豎劈下。

光華照亮了整個天地。

光華落下時,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高達二十餘丈的城牆在剎那間被從中間劈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護城河中的水猛地涌了進去。

下一刻,倚天劍氣在城牆的根部橫掃而過,同一時間,滔天巨浪自護城河上游席捲過來,城牆轟然倒塌,巨大的驚呼聲震撼天地。

「大荒3866年二月二十,帝以倚天劍破廬州城,引蒼瀾河水天上來,滿城皆成落湯之雞,遂得廬州……」——《大荒書。李無憂本紀》

廬州過去五百里就是黃州了,由於無憂軍眾人所乘皆是快馬,而沿途皆是平原,不過兩日之後的下午,李無憂就率領大軍到了柳州城下。

柳州城倚橫貫大荒南北的天河而建,雄偉壯麗,向為楚國抵抗天鷹和平羅入寇的第一道屏障,戰國兩百多年,這裏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戰火風雨的洗禮,無數的將軍在這裏成名,同時又有無數的名將在這裏倒下。

蘇慕白曾在《淫賊論》裏說「名將興焉,壯士沒焉」,那個「焉」字,說的就是柳州。軒轅乘龍、成吉思汗、慕容無雙、陳不風、蘇慕白、王天等等,一長串光芒萬丈的名字都曾直接和柳州的名字聯繫在一起,而現在,輪到了李無憂。

如眾人所想的一樣,耿雲天、王維以及那個什麼也不懂的五歲孩子楚九夢都出現在了城頭。雙方一見面,果然如同李無憂所設想的,雙方都進行了對於自己神聖帝位不可侵犯的嚴肅論述,兩人的每一句話,都可列入辯論經典,當然同時亦可寫進廢話全書。自然沒有那麼大口水量的楚九夢是由耿太師代言的。

當雙方首腦義正詞嚴地進行着帝位歸屬的論辯的時候,雙方的士兵都在吶喊助威,而人數佔優的柳州軍吶喊的聲音更是稍微要大些,只是這幫可憐的人並不知道自己將面臨怎樣悲慘的命運……

口水浪費不少,除了稍微打擊了一下柳州軍的士氣之外,並沒有達成勸降耿雲天的任務,李無憂無奈嘆了口氣,拔出了倚天劍。

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無憂軍是早前已經見識過這把神器的恐怖威力,而柳州軍也聽說過廬州城破的事,都是一眨不眨。

「凡膽敢阻我挾神志救萬民於水火者,必成地獄之鬼魂!」李無憂雖然氣勢如虹,不過台詞和上次相比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而他說話的時候倚天劍挾帶着和上次一樣十餘丈長丈許寬的五彩劍氣,橫空豎劈下。

光華再次照亮了整個天地。

等等,是比上次還要亮,因為在同一時間,一道漆黑的亮光也照亮了整個天地。不錯,正是漆黑的亮光。

下一刻,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響,伴隨着的是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兩道光華相接觸的地方,正是護城河,巨響過後,只看見大浪滔天而起,魚蝦滿天飛。

李無憂臉色鐵青,一字一頓地吐出三個字:「破、穹、刀!」

城樓之上,王維身後,一個手持一把黑刀的中年人露出了身形,卻是司馬青衫——燕狂人!

破穹刀明明在蕭如故手裏,怎麼現在又落到了燕狂人手中?但這個問題,他隨即便明白了。破穹刀本來就是古長天給蕭如故的,燕狂人更是古長天的師父,要收回破穹刀實在是有很多法子,即便沒有,以當時破穹刀只釋放了五成威力,根本不足以威脅到燕狂人硬奪。只是燕狂人竟然和王維等人走到一起,可說是意料之外了。

李無憂朝上來看他的四女擺了擺手,朗聲朝城頭道:「耿雲天、王維,枉你們兩個還敢自命正統皇朝,竟然和魔族狂徒燕狂人勾結到一起,就不怕引來萬世公憤么?我看你們死了后,怎麼有臉去見你們先人!」

「燕狂人?」城頭所有的士兵都似乎驚了一驚,立時不知所措。須知古蘭魔族實是大荒三千年的死敵,每一次兩族相遇,都是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如今竟然有兩百多年前的一代魔族狂人和自己的首領勾結,自己將何去何從?

「哈哈哈,李無憂,你太天真了!以為這樣的小把戲就能欺瞞過天下英雄雪亮的眼睛嗎?」耿雲天放聲大笑,「大楚的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眼前這位正是我大楚司馬青衫丞相,你居然冤枉他是燕狂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太無恥了!」城頭有人大聲罵了起來,隨即群情激昂,紛紛附和。城下的無憂軍沒有得到李無憂的命令,誰也沒有吱聲。

「好……好……好……」李無憂臉色鐵青地連說了三個好字,但下一刻,他卻笑了起來,「好啊司馬丞相,你還真是塊狗皮膏藥,朕跑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不愧是朕的好臣子,我就喜歡你這種為了朕甘願犧牲自己名節的精神。你放心好了,此次之後,朕一定會幫你澄清,天下人都不會認為你是一個反覆無常的二五仔地!」

城頭眾人又是一陣驚呼。司馬丞相竟然是李無憂譴進城來的卧底?那我們還打個大西瓜啊?直接投降吧!

「李無憂!不必逞口舌之利,那是絲毫沒有用的。」燕狂人搖搖頭,將破穹刀一擺,「你我今日就在此決一死戰吧!」

「好啊!」李無憂大聲道,「咱們上天來吧!」說時一提倚天劍,飛身上了天空,踩在一朵白雲之上,穩穩定住。

「哈哈,好極了!某家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打過一次了!」燕狂人大笑着,也飛身上到了天空,剛剛落到另一朵雲上,再不停留,破穹刀已然挾着刀光猛地砍向了二十丈之外的李無憂。刀光出手時不過三尺,但這一刀才劈了一半,立時就暴漲了二十丈,堪堪砍到了李無憂頭頂處。

但這一刀最神奇之處是,刀光所籠罩的範圍只有二十丈,只不過刀才一劈出,漫天的白雲都在瞬間被砍成了兩半,而流動的清風也在一剎那被割成了千絲萬縷,而在燕狂人和李無憂之間的天空,硬生生多了一道巨大的裂縫,白雲、風還有李無憂,都被那裂縫裏射出的巨大吸力所吸引,身不由己地朝裂縫飛去。

破穹刀,果然能破碎蒼穹。

「老公!」「皇上!」地上四女和無憂軍一起驚叫起來,城頭的柳州軍雖然也是精兵,卻何曾見過如此驚心動魄場面,當即也驚叫起來,與前者不同的是,他們是被嚇的。

「破穹刀,果然名不虛傳!」疾射中的李無憂長笑一聲,手中倚天劍一橫,劍身頓時射出五道劍光,不分先後地射進了裂縫,裂縫神奇般的立時合上,而白雲也頓時合為兩半,清風再次匯聚成陣。

「倚天善於修復,而破穹長於破壞。李無憂!某家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你修復的力量強,還是我破壞的力量強!」燕狂人大笑着,一刀再次砍向了李無憂,後者身旁頓時又出現無數的巨大裂縫。

「試試你就知道了。」李無憂淡淡一笑,倚天劍一揮,裂縫迅疾合上。

如此,一個人劈開蒼穹,另一人則總是一劍揮出便將蒼穹的裂縫合上,只如一個淘氣的孩子老闖禍,而他無可奈何的母親在一旁替他收拾殘局。只是下面的人卻只看得膽戰心驚,須知稍有不慎,被對方的神器擊中,上面兩個人就都是魂飛魄散的局面。

激戰中的兩個人卻都是說不出的暢快。燕狂人潛伏在大荒兩百多年,苦心經營,深怕被淡如菊發現,因此一直硬生生將自己的功力壓制在只有百分之一的程度,此時一旦再無顧忌地施展出來,而手裏更是合乎他心意的魔刀破穹,只覺得生平從來沒有如此愉快過。同樣,李無憂自喚醒前世記憶,練成萬物歸原,神功大成以來,一直沒有找到像樣的對手,痛痛快快地打一場,今天終於遇到了一個,哪裏還不展開平生功力,打他個天崩地裂?

一時刀光咄咄,劍氣縱橫,天空兩人只顧自己打得痛快,卻全然不管下面的人受得了受不了,兩人雖在百丈之上的高空,但倚天劍和破穹刀都是神器,餘波所及,護城河裏的水都為之截流,更別說落到人身上了。一時間只見無憂軍將士一邊結成太極陣,一面紛紛後撤,而城中士兵卻也再不敢呆在城牆上領取刀下遊魂的名額,紛紛退下城去,饒是如此,依舊有無數極端幸運人士喜中大獎,嗚乎哀哉去也,而城中的建築更是被兩人的刀劍氣砍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其中更有無數貧民喪生者。冷酷如柳隨風見此也不禁起了惻隱之心,慨嘆道:「神仙打仗,殃及凡人,百姓何辜?」

但空中的兩人此時打得痛快,哪裏還顧忌得了這些?兩人劍來刀往,打得不亦樂乎,只差沒將自己老子是誰給忘了。

這場惡鬥一直從下午打到了黃昏,無憂軍已經退出到了里許之外,就地煮着天河裏的海鮮吃了,天空的兩人卻依舊沒一點要停止的意思。

寒山碧朝慕容幽蘭努努嘴,後者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運功朝天空高聲叫道:「老公,你再不將燕老兒宰了,今天晚上又要被踢出帳篷外邊了哦……」

「啊!」所有人都呆了一呆,隨即便是轟然大笑。無論城內城外,都是笑得前仰後合。據說有無憂軍士兵親自見到,柳州軍士兵因為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慕容大小姐行事風格的,當場竟是笑死了上百人之多。負責登記功勞的主薄哭笑不得地記下這筆功勞時,不無遺憾地感嘆道:「要是我們早些發現慕容姑娘這方面的才華,當日憑欄事變也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空中的李無憂聞言也是哭笑不得,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見燕狂人臉上也是一副忍俊不禁模樣,當即怒道:「老閹(燕)人,你他媽想笑就笑,憋那麼辛苦,不怕將你那本來就已經萎縮得不成樣子的小雞雞給憋得沒了嗎?」

燕狂人不以為忤,反是哈哈大笑道:「老子就算憋沒了,也比你有着傢伙,卻每天要被別人踢出門外干著急強多了!」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揭他這方面的短,燕狂人如此火上澆油,本是想激李無憂亂了分寸,哪知道卻為自己引來了巨禍。

當是時,李無憂勃然大怒:「老閹人,這是你自作孽,可怪不得老子了!」說時倚天劍一擺,隔了五十丈之距,一劍遙遙刺了過去。

這一劍刺出,卻不似剛才那樣劍氣縱橫,而是悄無聲息,人人都只看到他刺出了一劍,卻再也看不到他這一劍的用處何在。

燕狂人從來沒有見過這一招,他立即懷疑是李無憂將劍氣隱藏起來玩陰的,當即在自己的身周劃出了好幾片破碎的虛空,希望如此一來,可以抵擋得住那些隱藏劍氣的襲擊。但下一刻,剛剛還在五十丈外的李無憂卻已然到了他身前,依舊還是一劍平刺他胸口,但這個時候他卻已經發現倚天劍身上隱隱不同於五色光芒的另一種從未見過顏色的光華在流動。

劍已近身,不及細思,燕狂人橫刀一架,劍尖正好頂在刀身之上,但下一刻,一種前所未見的強橫力量順着倚天劍透過破穹刀,結結實實地擊在了他的胸口,只聽得「砰砰砰」地連響三聲,胸口三根肋骨已然斷裂,而那力量並不衰減,而是穿過他護體的九魔滅天真氣,擊在了他心臟之上。

「噗!」燕狂人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從天空落了下去。

「哼!跟我斗!等於跟神斗!」李無憂說這話的時候,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即倚天劍斜斜下指,擺了個很酷的pose.

卻是在這最後一擊中,他用上了大虛空挪移和神氣。

無憂軍瘋狂歡呼,而城中的柳州軍則是驚惶失色。

但就在這個時候,李無憂陡然發現一件事,燕狂人下降的速度忽然又斷線風箏變成了斷線的流星——不好!老小子想逃跑!他迅疾醒悟過來,意念一動,大虛空挪移施出,人卻已經迅疾地挪移到了燕狂人遁逃路線之上。

但向來只會算計別人的李無憂這一次卻被燕狂人給算計了。他人影才一到,燕狂人的身影卻也已從他眼前消失。

下一刻,燕狂人已經出現在千丈之外——不是吧,難道這老小子竟也會大虛空挪移?這個念頭僅僅是在李無憂腦際閃過,他便再也顧不得想,因為這個時候燕狂人落足之處,正是無憂軍所在的位置。

李無憂只嚇得魂飛魄散——只見剛剛還有氣無力的燕狂人忽然變得龍精虎猛,破穹刀一擺,一道百丈長的刀氣正正地朝無憂軍陣形的中央橫劈了下去。

刀鋒過處,無憂軍上百士兵被劈成兩半。同一時間,一道長達百丈的黑色裂縫出現在了刀氣所過的弧形空間上,兩側的無憂軍士兵如同見到磁鐵的鐵針,紛紛不由自主地被吸進那空間裏去。

「該死!回來!」李無憂也瞬間挪移了過來,倚天劍一指,那道裂縫終於被合上。

「哈哈!李無憂,你看我手中是誰?」燕狂人的笑聲響起,李無憂側身一看,頓時驚得呆住——破穹刀和燕狂人之間的空間裏已經多了一個寒山碧。

李無憂深深吸了口氣,冷冷道:「老閹人,快將人放了。」

「要放人也可以,你先將倚天劍丟過來!」燕狂人大笑,但不知道是不是報應,這一笑未落,嘴裏卻又噴出了一口血來。

「靠!看你一把年紀了,還真會說笑,倚天劍給你老子還有活路嗎?」李無憂不屑地哼了一聲,「老子女人多的是,你愛殺就殺好了!反正老子一會再將你剁成肉醬給她報仇就是。」

兩軍一片嘩然。

「老公你瘋了嗎?」慕容幽蘭叫了起來。「小蘭閉嘴!」喝斥她的人卻不是李無憂而是寒山碧,「無憂你做得對!今生無緣,我們來世再做夫妻吧!」她本是決絕的性子,知此間之事除此再無他法,說這句話時,心頭卻還是莫名的一痛。

但燕狂人卻不是傻子,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傷不能再耗下去了,他大笑道:「好,好!李無憂,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如此有魄力……那好,一月之後,某家在天柱山恭候閣下和倚天劍的大駕。來不來悉聽尊便!」說時帶着寒山碧御風飛去。

朱盼盼三女也自展開身法追去,但聽燕狂人冷哼道:「李無憂,若再有人追來,某家立刻殺了這丫頭!」

「你們給我回來!」李無憂冷喝一聲,手掌朝空中虛虛一抓,三女頓時感到身體被一種霸道之極的無形勁力所吸引,速度頓時為之一緩,再看時,燕狂人卻已去得遠了。

「老公你……」慕容幽蘭怒氣沖沖地想說什麼,卻被李無憂冷冷瞪了一眼,頓時竟再說不出話來——那冰冷的眼神里似乎有一團火,在熊熊地燃燒,只欲將那強忍着卻依舊要滴出的眼淚化為氣,燒成粉……

李無憂長吸了一口氣,走到了城下,冷聲道:「王維,耿雲天,你們投不投降?」

耿雲天和王維等人已經登上城頭。耿雲天心頭忐忑,他知道倚天劍之利,非人力所能抗,司馬青衫既去,憑自己的力量那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而無憂軍之銳,更是讓天下人膽寒,但他卻知道自己若投降李無憂,今生卻再也抬不起頭來,忽地想到司馬青衫和李無憂的一月之約,只要撐過這兩天……望望王維,見後者和他一般猶豫中帶着一種冷傲,當即將心一橫,決定做一次生平最大的豪賭:「李無憂,我耿雲天一向忠心為國,這裏,滿城人皆是和我一樣,不為瓦全,但願玉碎,你若有種,就用倚天劍破開城門,引天河之水來灌,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屠夫,是否為了你個人的天下而不要這滿城人的性命!」

李無憂強壓着心頭的怒火,冷冷道:「王維,你也是這麼說嗎?」

王維微微遲疑了片刻,隨即道:「正是如此!」

「你……你們都是寧死不降?」李無憂指點着城頭的士兵,一一地問。那些士兵卻都是王維的親兵,自然是和主人站在一邊。

「好,好,好!你們他媽的都有種,欺負我李無憂不會殺人嗎?」李無憂仰天大笑,卻緩緩將倚天劍收了起來。

城頭所有的人都暗自鬆了口氣,但這口氣卻成了他們出的最後一口氣。

「那朕今天就殺給你們看!」李無憂猛然抬起了頭,手指點着面前的城池,一聲狂笑。

「不要!」柳隨風高聲喝止,卻已經遲了。沒有人,能讓李無憂的怒火止息,甚至是他自己。李無憂一生中所作的最為人所詬病的一件大慘事,終於不可逆轉地發生了。

下一刻,滿腔悲憤和壓抑化着一掌如繁星的無名火,從李無憂的指尖射了出去,落到護城河裏,落到城牆之上,落到城裏的建築上,落到人身上……

河水燃燒了起來,石牆燃燒了起來,城裏的土地,城裏的建築,人,兵器……一切的一切,統統地燃燒起來。

怒火焚城,萬物莫當。

慘叫聲不絕於耳,李無憂望着那鋪天蓋地的大火,那隻欲將萬物毀滅的大火,聽着城裏婦孺的哭聲,聽着耿雲天和王維的帶着哭腔的投降聲,卻思索着與此完全無關的事:「是不是所有驚天動地的愛情,都免不了百轉千回?」

「傻瓜!所謂天妒紅顏,阿碧那麼美貌動人,你又得天獨厚,如何會不遭天妒?如果你非要將滿城的人當作對她此次劫難的贖罪,不怕讓她遭受更多的苦難嗎?」一個聲音輕輕在他身後響起,同時陣陣溫柔自背上傳來,有一個人輕輕地抱住了他。

「若蝶啊!」李無憂輕輕抓住那人的手,輕輕道,「隔了千多年,原來還是你最了解我!」一腔的怒火,卻也在這個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陛下開恩!」不知何時,無憂軍的士兵已經齊刷刷地跪在了他的身後,其中還有慕容幽蘭和朱盼盼。

李無憂輕輕嘆了一口氣,袍袖一揮,滿城的火,在剎那間消滅了個乾淨,只剩下斷垣殘壁在輕煙里呈現焦土的模樣。

事後據民務官統計,這場持續時間不到一刻鐘的大火,燒死的人竟達十萬計,而城牆和城中的建築,幾乎有一大半被燒得成了飛灰。護城河裏的水也被燒了個乾淨,蒼瀾河的新水直到三日之後,才又重新注入,想來天子之怒,便是毫無感情的水竟也感到惶恐。

雖然在若干年後李無憂曾親自為此事下了罪己詔,並連續三年親自為大旱的柳州祈雨成功,後世公正的史家依然沒有放過無憂大帝一生中最大的污點,將其載入史冊,並點評說「遷怒,人性之至惡也,雖聖人亦不可免!」

只是當這一切流傳了幾百年之後,而當時的慘狀只存在於史書上的數字的時候,人們更津津樂道的卻還是李無憂和寒山碧之間的深情。後世的女子常常在發夢一般地想:如果有一個男人會因為自己,怒火竟然足以達到燒掉一座城池的地步,無論他是魔頭還是流氓,也許我都會義無反顧地嫁給他吧……

初,光復之戰,柳州一役,逆拒不願降,帝怒,以天火焚城,死傷十萬計,斷垣成丘,殘牆如焦,雖天河之水亦不可免,被煮沸一空。又三日,方始敢入……后,帝悔,遍植長青木以念逝者,愚人以為有神效,伐而為棺,竟流傳中外,後世遂有「死在柳州」之諺。

——《萬物開源。柳州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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