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二）

何可欣之所以要求撕毀合同，是因為她突然現在這些即將離開分公司的員工里，似乎沒有她的主管。她問李一她的主管會不會來，李一隻是說保密。何可欣給劉向南打電話，問他這個事情。劉向南說他是接到李一的人打來的電話，但是他說考慮考慮。何可欣再問知不知道他們共同的主管平建軍會不會也過去時，劉向南被問得也有幾分迷糊，他知道的甚至比何可欣要少得多。接到李一安排的人打來的電話時，劉向南彼時不在上海。再者，劉向南是個辦事十分穩重的人，眼下這形式他還不知道誰能勝得過誰，所以他決定靜觀其變再另行決定。

掛了劉向南的電話，何可欣陷入了迷茫。晚上回到住處，她把整個事情認真仔細地過了一遍。說實在的，何可欣對李一的了解基本算是零，入職后這幾個月的時間，她只打過兩次招呼跟李一。一次在電梯裏，快要遲到了，她差點擠不到電梯裏，李一出來讓她先上去。那是第一次，彼時何可欣尚且不知李一是公司的渠道總監，至於如何被公司的張董事長賞識，更是一無所知。第二次就是何可欣轉正式當天，整個分公司為她開會慶祝，何可欣的直接領導肖凡讓她上台分享。這一次，她現第一排領導席上坐着的人正是那天讓她先上電梯的人，李一就坐在劉原的左手邊。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李一那天走得也很晚。何可欣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拎包離開，李一從辦公室出來了。

李一說：“你是何可欣吧？”“嗯，是的。李總，您有事嗎？”初來上海的何可欣沒了在洛城的大膽直接，她變得有點拘謹。“沒事，就是祝賀你提前轉正，加油努力哦！”說完這句話，李一就回辦公室，然後拿着公文包離開了公司。但是，這一次，讓何可欣覺得李一還是個很惜才的人，雖然她何可欣尚且算不上很了不得的人才。但是，在這樣一個時刻，何可欣仍然是感動。從那一天開始，她也記住了那個人的名字，他叫李一。

想到這些，何可欣覺得自己跟李一簽這個合同是對的。最主要的是，何可欣面臨著很大的生活和生存壓力。何可欣家中多年來光景都不太好，兄弟姐妹幾個都在讀書，她是最早一個出來的。因此，她的責任更重一些，因為她要幫助母親分擔家中壓力，她更需要錢來扶持下面的弟弟妹妹們順利完成學業。想到為子女日夜辛勞的母親，何可欣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接受李一這次的邀請。加之她初來上海，經濟上很是困窘，所以從客觀上來說，她很需要這次機會。

然而，此時何可欣的眼前又浮現出她的主管平建軍。主管自從何可欣來到分公司后對她很是照顧，並且很耐心地培養她。上海的七月悶熱無比，初次接觸這類工作的何可欣一時不知如何下手，平建軍就冒着大大的太陽陪她出去見客戶，並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談叛跟單直至促成交易。要說最感激的人，當然就數平建軍。雖然他是何可欣的主管，但是人卻甚是厚道，對部下都特別的關照。

這次去李一的公司簽約，何可欣看到了江明和若若。平建軍的團隊有四個人，來自雲南的江明，來自上海的孫中，來自江西的若若，來自北方的何可欣。眼下看來，江明和若若是鐵定要離開分公司投奔李一去，那麼就只剩下孫中和何可欣，若是何可欣再離開，那就只有平建軍和孫中兩個人。

想到這裏，何可欣之前下的決心似乎一下子被瓦解掉，此時她想起母親在她動身來上海之前交待她的話。母親在她臨行的時候交待她說：“可欣啊，出門在外不管出了什麼事，做人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做落井下石的事兒啊知道嗎？”

想起母親的話，何可欣立刻明白自己所追求和想要的是什麼，她不能做一個不知道回報的人，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拆平主管的台。

接下來的幾天，何可欣每當看到公司有人離職，就會想到會不會是去李一那兒。江明和若若離開的時候，還在msn留言給她：“可欣姐，我們還會再見的。”江明和若若入職較晚，平主管忙的時候，已經轉正的何可欣就會儘可能地幫助他們兩個去談客戶。因此，江明和若若一直很喜歡她，總是親切地叫她可欣姐。

一周的時間，李一離職，邵清也走了，下面的普通員工也走了七八個。在這麼集中的時間，員工流失這麼多，正常情況下管理者一定會現這其中的不正常。精明的劉原沒有覺察到，肖凡也因為李一的離開而分外大意，至於張喜新，除了集團公司的日常事情，他還在琢磨一件事。

上海的天氣慢慢轉涼了，尤其是在晚上的時候，晝夜溫差就出來了。周五的晚上，何可欣又是最後一個離開分公司。她依然勤奮地工作着，為旁人所不知的是，她的心中多了幾分糾結。雖然她撕毀了合同，但是關於李一的計劃，她一個字也沒向別的員工說，因為她離開李一新的公司的時候曾許諾，幫不上他也決不拆他的台。可欣不知道自己做得對嗎？對於一個不了解上海職場的一切都還在認知中的何可欣而言，她不知道她是否很好地把握了事情的度。

下周，又會生什麼事，地鐵里的何可欣擺弄着手機上的小豬。對於何可欣而言，似乎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了，她還要很多的時間去消化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