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進宮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楓橋夜泊張繼】

「什麼?我跟樂兒同在名冊之內?!怎麼會這樣?不是只有我嗎?為什麼現在連樂兒也上名冊了?」

寒喜妹在聽到她阿爹的話后,差點沒嚇得口吐白沫,當場暈死給她爹看。

「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會不會是老眼昏花……看錯了?」

「宮裏的公公親自帶着皇上的旨意來的,你說你阿爹我會不會老眼昏花的看錯名單?啊?啊?」寒老爺氣呼呼的大聲吼回去。

公公!

太監!

那就是真的啰?

「爹,快!快去隨便抓個丫鬟頂替我,我不要進宮去啦!」寒喜妹上一回進宮,看到皇宮內苑簡直無聊透了,一點都不好玩。

如果她被選進宮,那她不就像被關進鳥籠裏頭的鳥兒,最後一定會無聊到想要去撞牆,啊!她不要啦!

「爹,你快去找丫鬟來啦!」

「沒用的。」寒老爹無奈的說。

「你都還沒去做,怎麼知道沒用?」寒喜妹要求她爹儘力試試各種招數,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因為,宮裏的總管大人帶着你跟樂兒的畫像前來,你說!連畫像都有了,我們還能隨便找個丫鬟頂替你進宮嗎?」

「什麼?畫像!怎麼會有畫像?阿爹,你不會那麼無聊吧!找人畫我,然後到處去跟別人炫耀你女兒長得很美麗?」寒喜妹一下子便把矛頭指向她阿爹。

寒老爺立刻氣得吹鬍子瞪眼。

「我吃飽撐着啊?我護着你這個死丫頭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找人替你畫像,再送進宮中讓皇上招你入宮?」

「你沒有!那是誰?是誰偷偷畫我的?」寒喜妹抓破腦袋瓜子,怎麼也想不出來在深宮內苑中竟然會有她的畫像。

「啊!會不會是因為我長得太美麗了,所以艷名遠播?」寒喜妹突然想到鐵一般的事實。

「死丫頭,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

「什麼玩笑?人家我是說真的耶!阿爹,莫非你一點都不覺得你女兒我長得很美麗嗎?」寒喜妹張着一對大眼睛,撅着嘴巴看着她爹,打算萬一她爹說出一句不中聽的話語,她就再也不要理她阿爹了。

哼!

「丫頭!現在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在乎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做啥?你快想想辦法,你若真被選入宮,那該怎麼辦才好?」寒老爺都急死了。

「不會啦!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一定會被撂牌子,被踢出宮外的啦!」寒喜妹自信滿滿的說。

「你怎麼這麼有自信?」

「因為我在宮中有人啊!」她可是有靠山的。

「宮裏有人!有什麼人?」寒老爺才不信她的話。

「一個叫小胤子的太監。」

「太監?!你怎麼會認識太監的?」

「哎呀!阿爹,這話說來就粉長了,你不是說宮裏派來的太監還等着嗎?那咱們還不快走,省得那個太監等得不耐煩,在皇上跟前數落咱們,到時皇上若是生起氣,我想小胤子想救也救不了我了。」

寒喜妹愈想愈恐怖,她立刻跳下大理石椅,就要去花廳接旨。

「喜妹!」寒老爺叫住女兒。

寒喜妹倏地回過頭。「幹嘛啦?」

「你不換件漂亮的衣裳嗎?」

「哎喲!阿爹,不用啦!你女兒我不管穿什麼都嘛很美麗,更何況,我是去讓人撂牌子的耶!幹嘛穿得很漂亮呢?」她又不是頭殼壞去了。

「那總要帶幾件換洗的衣裳吧?」寒老爺受不了女兒的迷糊個性,親手幫寒喜妹整理了幾件衣裳讓她帶着。

寒喜妹便連同寒樂兒一起讓宮裏的總管太監給帶進宮裏。

被選中的姑娘們依照身分、地位排列在宮門外候選,所有候選姑娘的車輛從神武門夾道走出東華門,由崇文門大街直到北街市,環繞入地安門再到神武門。

每位候選的姑娘從頭一天上午便開始進入宮中,等到排到自己的名下,都已經是次日下午時分了。

寒喜妹等到都快煩死了。

「還要等多久嘛?討厭!」寒喜妹覺得不耐煩極了,她蹲下身子,也不管得體不得體了。

「喜妹,你還好吧?」排在寒喜妹後頭的妹妹寒樂兒關心地也彎下身子問道。

寒喜妹搖搖頭。「不好,一千個、一萬個不好,太陽這麼大,曬得我的頭都暈了。」

「那我幫你遮遮陽好了。」寒樂兒站直了身子,想替寒喜妹遮陽。

「我好熱。」

「那我幫你搧搧涼。」寒樂兒不知打哪兒變出一柄小扇子,搧呀搧的,搧得寒喜妹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別搧了啦!」寒喜妹把寒樂兒拉回她的位置站好。「你老是擋着我的視線,這樣我就看不到前頭在幹嘛了。」

寒喜妹將寒樂兒推回沒有日光的陰涼處,她就是這麼死鴨子嘴硬,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己是為了寒樂兒好。

寒喜妹踮高了腳尖,還是看不到前頭。

「到底在搞什麼嘛?選個秀女需要這麼久的時間,討厭死了啦!」寒喜妹不住犯起嘀咕。

站在寒喜妹前頭的一個姑娘家轉過頭說:「皇上選美一共有五個關卡,這才是第一關呢!」

「什麼?有五關!」寒喜妹聽了,頭又開始暈了。

天哪!皇上選秀女怎麼跟關雲長打戰一樣,還得過五關斬六將?!

「第一關是什麼?」寒喜妹打算先打聽清楚,再想個對策來消弭她被太陽荼毒的傷害。

「第一關是目測,內宮太監會把我們按年齡分組,每百人一組,排隊站立,然後,太監們從每組隊伍前面巡視一遍,邊走邊觀察,稍長、稍胖、稍瘦的姑娘都會被扶出隊列伍,就算是被淘汰了,這次的剔除便是千餘人。」

「稍長、稍胖、稍瘦!」寒喜妹喃喃自語的重複。

拜託!她的身材可是標準得不得了,阿爹常說她是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根本就是穠纖合度的好身材,這樣,她怎麼可能被剔除出去?

不行!

「那第二關呢?」寒喜妹又問。

「第二關就是細觀,內宮太監會仔細檢視每位被選入宮的姑娘的耳朵、眼睛、口、鼻、頭髮、皮膚、頸部、雙臂跟背部,凡有一處不合格的都會被淘汰。」

「我四肢健全,沒缺眼睛、鼻子。啊!樂兒,你最好了啦!妳常常做家事,雙手都長了厚繭,在那一關你一定會被淘汰掉。」

寒喜妹喜孜孜的回頭告訴寒樂兒。

寒樂兒雙眼含淚,彷彿看到她跟沈從武的一線生機。

可寒樂兒有了生機,寒喜妹卻還沒有。

「那第三關呢?第三關是什麼?」

「第三關是聽聲,宮裏太監們會讓我們大聲說出自己的籍貫、姓名,年歲,以檢查聲音是否粗劣,吐詞是否清脆,有沒有口吃。凡是聲質粗劣、吐詞含糊、口吃的女子便會被淘汰,這樣又淘汰了千餘人。

「到了第三天要量體,內宮太監們每人會拿一把量尺,量我們的手足,度量完畢,讓每個姑娘繞圈步行數十步,以此觀察我們的風度。凡是小腿稍短,腳稍大,邁步稍大,舉止稍嫌輕躁的姑娘便會再一次被淘汰。

「如此下來,剩下的姑娘就只剩下千餘人了。而這千餘人會再被召入宮中,作為後宮妃嬪的候補人選。然後,分派多名年老的宮娥把這些精選的姑娘家引入密室之中。」

「做什麼?」寒喜妹好奇的問。

「讓她們脫光衣服。」

「什麼?脫光衣服!」寒喜妹嚇得大叫。「脫衣服幹什麼?」

「摸玉、摸雙ru、嗅其雙腋。」前頭的姑娘一一道來。

寒喜妹聽得臉色都白了。

摸玉!摸雙ru!

哎約!好變態喔!

寒喜妹的眉頭都皺緊了。「為什麼要摸玉?」她才不要被摸玉哩!

「因為要檢查看看入宮的姑娘家到底是不是處子。」

「可是,這樣對我們不是很不公平嗎?」想想看,有哪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肯讓人這麼碰的?

哼!縱使那個人是個老宮娥,老女人也不可以。

不過,別怕,她有小胤子在,那天她千叮嚀、萬囑咐,小胤子一定會記得要掌管選妃的太監,宮娥撂下她的牌子,她才不用被那些老女人們摸來摸去呢!

一想到自己即將脫離苦海,寒喜妹的心情便不似先前那麼煩悶。然而,她萬萬想不到她與寒樂兒竟然會連闖四關,斬去無數競爭對手,簡直比三國時代的關雲長還神勇。

啊!怎麼會這樣?

人家她在聽聲時,還故意憋着嗓門,粗里粗氣的大聲說話呢!那她怎麼可能雀屏中選?

還有--

那個該死的小胤子,他到底記不記得她叮嚀他的事?

一定是不記得了,不然的話,她怎麼可能連闖四關,都還沒被撂牌子?

可惡!她要去找小胤子算帳。

寒喜妹踩着氣呼呼的步伐,要去找小胤子理論。

「喜妹!妳要去哪?」寒樂兒見寒喜妹氣呼呼的走出去,一邊急嚷着。

可寒喜妹根本不管寒樂兒,她一心一意只想出宮。

寒喜妹記住了玄胤那天帶她走的那條密道,她沿着密道下去,一路潛進大內最深處,按了鑲在牆面上的圓球,密道的門便打開了。

寒喜妹踏進去時,玄胤正在更衣。

服侍玄胤的二順子公公沒料到有人會從牆而降,還大刺刺的出現在皇上的寢宮內!他還在驚訝之中,寒喜妹一看到玄胤,已怒氣沖沖的奔了過去。

她一根手指氣呼呼的戳在玄胤的胸膛上。「你你你!就是你,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我那天不是跟你講好了嗎?要你在皇上面前說我的壞話,或者是跟你的太監朋友們說一聲,撂下我的牌子,別讓我選上秀女,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我說了什麼?

「不然,我怎麼會連過四關?瞧!這下可好了吧?明天就要摸玉了耶!我怎麼辦?」寒喜妹瞪大眼睛看着玄胤。

二順子公公突然回過神,大喊了一聲道:「大膽--」

「大膽你的頭啦!我又不是在跟你說話,你叫什麼叫?」寒喜妹正在氣頭上,那可是十匹牛都拉不動的火爆脾氣。

「你先滾到一邊去,我要跟小胤子算總帳。」寒喜妹把二順子公公用力推走。

但二順子公公可是皇宮內的總管太監耶!

皇上的食、衣,住、行全是他在管,今兒個縱使是尚書省的佟大人,甚或是軍機處的幾位機要大臣見着他,也要禮讓個幾分,而這個--這個不知道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竟然敢推他?!

二順子公公正想找禁衛軍來,但玄胤卻用眼神示意他別聲張,因為,玄胤想看寒喜妹到底還想鬧什麼笑話?

「你這麼看着我是什麼意思?」寒喜妹察覺到玄胤的眼神很奇怪。「嚇!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所以你的一雙眼珠子才會賊溜溜的直打轉,你是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借口想唬弄我,對不對?

「告訴你,沒用的啦!我今兒個是賴定你了,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說什麼都不走。」

寒喜妹邊說還真找了個地方賴着,而那個地方恰恰好就是龍榻。

二順子公公的臉頓時又綠了一半。

他入宮當差好幾年了,從來沒見到有人敢在皇上的面前撒野,而且,還指着皇上的鼻子大罵,最後,竟還大刺刺的坐在龍榻上。

而皇上--皇上--

二順子公公的眼睛偷偷的往皇上的方向覷去。

玄胤自己整理好儀容,捱着寒喜妹的身邊坐下,「你很生氣?」

「廢話!我當然生氣,你知不知道我被關在皇宮裏幾天了?整整兩天耶!天哪!我從來沒有那麼無聊過,而且更過分的是,你們的皇上還真小氣,也不派個婢女來服侍我們,就讓我們幾個人動手整理自個兒的屋子。」

想想她寒喜妹在家裏可是從來沒動手干過什麼粗活,沒想到進到宮裏來竟要受這種活罪!

「不過還好,樂兒也挺爭氣的,她跟我一樣一直撐到第四關都沒有被撂牌子,否則,就沒人幫我洗衣裳了。」寒喜妹暗自慶幸道。

「宮裏這麼無聊啊?」玄胤才不在乎寒喜妹要幹什麼活,他只在乎他長年待着的皇宮內苑,那尋常百姓擠破頭想要飛黃騰達的顯貴之處,在寒喜妹的眼中究竟是什麼德行?

寒喜妹一聽到「皇宮」兩個字,眉頭馬上擰了起來。

「無聊死了,我寧可出家去當尼姑,也不要進皇宮。」她在皇城的這兩天,已經無聊到想拿頭去撞牆了,寒喜妹實在不敢想像,如果往後幾年她都得住進皇城,她的日子會枯燥無味到什麼程度!

「好,那我讓你選擇,今兒個我只能替一個人說情,保一個名額,你可得仔細的想清楚,是要你留下,還是讓你妹妹留在宮中?」他故意出難題考寒喜妹。

「只能一個?」寒喜妹一聽,臉色一變。

玄胤就是愛看她煩惱的樣子。

「對,就只能一個。」

「為什麼?你不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嗎?你的權限怎麼會這麼小?真是的,沒有用的傢伙。」寒喜妹覺得小胤子真的是無能極了。

「算了,我不要你幫忙了,你告訴我皇上在哪裏,我自個兒去跟皇上說。」她覺得求人不如求己,便兩腳一跳,倏地便從龍榻上跳下來,又像火燒屁股似的要往外頭沖。

玄胤一把將她抓回來。

「妳甭找了,妳是找不到皇上的。」他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寒喜妹生氣的瞪着玄胤。

「因為皇上不在宮裏。」

「不在宮裏?那他去哪裏了?」她只要知道皇上人在哪裏,她就有辦法讓皇上聽她的。

「別你啊他的叫皇上,小心讓人聽到,按你一個大不敬的罪。」玄胤警告她道。

「這裏又沒有別人。」寒喜妹實在很討厭她只不過說個話,小胤子都要管她。

「我就是別人。」

「你才不是,你是我的朋友耶!你又忘了嗎?」寒喜妹氣他老是不把她當作朋友看,馬上將一個拳頭揍在玄胤的左胸前。

二順子公公看了簡直就要暈倒,當場死給她看了。

天哪!那是龍體耶!這個野丫頭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揍皇上老爺的龍體呢?

二順子公公的雙眼死瞪着寒喜妹的手。

寒喜妹很敏感的感覺到有兩道視線,正惡狠狠的瞪着她的手。

她橫眼望過去,立刻對上二順子公公的雙眸。

「嚇!他就是那個外人,他會去跟皇上打小報告,對不對?可惡!」寒喜妹的視線從玄胤的身上轉移到二順子公公那裏,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二順子公公。

倏地,她又跑回去跟玄胤說:「你在宮裏真的很得寵嗎?」

「你說呢?」他把問題丟還給她。

「應該是吧!因為,我從來沒聽過一個小太監還可以有一個老太監來服侍更衣的,你一定是那種很偉大的太監。」她好崇拜的說。

「你怎麼說就怎麼是吧!」玄胤不去更正寒喜妹的錯誤。

「那你可以遣退他嗎?」寒喜妹以一根手指指在二順子公公的鼻頭上。「你可以讓他告老還鄉嗎?」

「什麼?叫我告老還鄉?」二順子公公聽了,嚇得手腳直發抖。

「不!皇--」二順子公公立刻跪了下去。

「嗯!」玄胤馬上清着喉嚨。

二順子公公不敢直呼「皇上」,只能磕頭求玄胤道:「主子,您別遣奴才回鄉--」

「主子?他叫你主子耶!」寒喜妹又插話了,一張小嘴像是只小麻雀似的喳呼着說:「哇!那你在宮裏的地位真的很大耶!」

寒喜妹像是找到靠山似的,她無限歡喜的瞪大眼直瞅着玄胤。

玄胤並不正面回答寒喜妹的問題,只問她道:「你為什麼要我遣他回鄉?」

「因為他是外人咩!我剛剛說的話,他全聽見了,如果他去跟皇上咬耳朵,說我的不是,那我豈不是全家都要死光光了嗎?」

「奴才不敢,奴才不會。」二順子公公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立誓。

拜託!皇上就在眼前,皇上都不在乎這位野丫頭說了什麼,那他一個小小的太監又何需多嘴什麼?

「這位姑娘,你放心好了,奴才我--我的地位卑微,我--一年難得見到皇上幾次。」二順子公公害怕的求饒道。

「是嗎?」寒喜妹根本就不信。「那你說話為什麼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誠懇?」寒喜妹對別人的忠誠度一向最敏感了。

天老爺啊!這野丫頭竟然精得連他說話誠不誠懇都知道?二順子公公只好一直磕頭,一直保證。「姑娘,請你相信奴才,奴才絕對不會把今兒個你說的話同皇上說的。」他都快急哭了。

寒喜妹最討厭看人哭了,尤其是個大男人哭,那就更讓她受不了。

「好吧!那你發誓。」

「發誓?」二順子公公收起眼淚、鼻涕,不懂得要發什麼誓?

「怎麼?你不願意嗎?那我就叫小胤子遣你回鄉喔!」寒喜妹狗仗人勢,惡形惡狀的要脅可憐的二順子公公。

「不不不!奴才不是不願意,而是--不知道姑娘要奴才發什麼誓?」

「就說你如果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的話,那你就--你就絕子絕孫。」寒喜妹要他發下毒誓。

絕子絕孫?!

「唔……不好、不好。」寒喜妹突然又搖頭,自言自語起來。「你本來就是太監,你本來就已經絕子絕孫了,不然這樣好了,你就說你全家死光光好了。」她滿意的點點頭,認為全家死光光這個條件最具威脅性。

二順子公公看了皇上一眼。

玄胤的眼中亮滿了與味的看着寒喜妹。

二順子公公終於明白皇上是不會站在他這一邊,幫他說情的,因為,從皇上的表情看來,皇上一定會覺得這個野丫頭十分有趣,所以,皇上的嘴角才會噙着笑意。

二順子公公只好發下毒誓。「我,二順子若是將今兒個的對話泄漏給這屋子外的第三者知道,那我……二順子全家死光光。」他含着眼淚說出誓言。

這下子寒喜妹才算滿意。

霍地,她想到她的正題了。小胤子說他只能保一個人出宮,而那個該死的皇上又不在,那--唔--

寒喜妹側着頭,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告訴玄胤。「還是讓樂兒出去好了。」

她的答案讓玄胤感到十分驚訝。

「為什麼?你不是覺得皇城很無聊,一直想離開嗎?」

「對啊!」寒喜妹點點頭。

「那為什麼要選樂兒?」

「因為樂兒已經有意中人了,她如果跟沈從武分開,那簡直是會要了她的命;而且想想看,這皇宮裏多黑暗啊!我總是聽說書的人說,後宮的女人心腸都很歹毒,而樂兒那麼笨、那麼蠢,一點都不曉得人心險惡,她要是進宮來,不出幾天就會被人陷害死的。」寒喜妹一想到寒樂兒的單純,她便一直搖頭。

她的答案讓玄胤忍不住發噱。

「看來你很關心你的妹妹嘛?」玄胤總是在寒喜妹死鴨子嘴硬中的話語發現她的善良。

寒喜妹很討厭他這麼說她!

「什麼叫做我關心樂兒?你瘋了啊?我是在為我家着想耶!樂兒那麼笨,又那麼愛哭,若是讓她跟沈從武分開,又讓宮裏的女人欺負,那她肯定會比那孟姜女還厲害,不只哭倒萬里長城,還會水淹皇城咧!

「到時候皇上若是怪罪下來,那肯定是誅連九族的罪耶!我讓樂兒出去,全都是為了我自己好,才不是關心樂兒呢!你別亂說話。」寒喜妹警告玄胤。

她那兇巴巴的語氣真教人忍不住膽戰心驚。

二順子公公的眼皮一抽一抽的,深怕皇上一個不開心,又要拿人問斬,但今兒個皇上的脾氣好得出奇,這野丫頭部爬到皇上的頭上撒野了,皇上依舊一派無關緊要的模樣。

這--皇上也未免太縱容這個野丫頭了吧!

「好,我保你妹妹出宮。」玄胤應允了。

「真的!」寒喜妹笑開了嘴。

這下子她總算是放心下,鬆了一口氣。

松卸心情之後,寒喜妹又折回去坐在龍榻上,她望了望玄胤睡的地方,到現在,她還是很難相信一個小太監竟然可以過得如此的奢靡,住得比她家還好。

瞧瞧!小胤子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太監,竟然有人服侍他更衣耶?!而且,這床榻前還有一盆子的熱水。

「這是幹嘛的?」喜妹指着還冒着煙的熱水問。

「燙腳用的。」

「燙腳!誰要燙腳啊?」

「我啊!」玄胤大刺刺的說。

「什麼?你還燙腳啊?」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嗯!」玄胤點點頭,他脫了靴子,二順子公公連忙上前,打濕皇上的腳底板,開始搓揉按摩。

寒喜妹看得都傻眼了。

一個太監竟然有這等待遇?!而她堂堂一個富家千金卻得苦哈哈的待在儲秀宮,這……還有沒有天理在啊?

「我也要!」寒喜妹也脫了繡鞋,將一雙白凈的腳丫子伸到木盆子裏,跟玄胤的大腳擠在一塊。

二順子公公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昂臉看着皇上。

寒喜妹看到二順子公公的眼神,知道他不想讓她同小胤子一起燙腳,於是,她撅起小嘴,賴皮的說:「不管啦!我也要燙腳。」

寒喜妹一句話就說明了她的決心。

而玄胤點了頭。

二順子公公就只好連寒喜妹的腳丫子也一起搓了。

天老爺啊!他還真希望這個野丫頭別通過第五關,他真想直接叫宮娥們撂下她的牌子算了,然而--萬歲爺他肯嗎?

二順子公公偷偷覷了皇上一眼。

只見皇上冷凝的表情背後帶着淺淺的縱容笑意。

二順子公公一看就知道他這下完了,因為,皇上從來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後宮裏任何一位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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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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