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一路往南行,自從離開平安城以來,羽燁有些不同了,似是被綉坊一家的橫禍給嚇到,這些天走來他也沒隨便的再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什麼的,反而是在看見路邊的流民時,眼神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假若不出來這趟,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出了皇城的天下是這等模樣,也絕計想不到皇宮裏的錦衣美食對這普天百姓來說有多麼可貴,可他先前還老嫌東西不好吃就不想吃,這一路走來他看多了,也識多了,心裏也懂多了。

武林並不像小本裏頭為的那麼簡單,武功非凡的大俠總總在緊急時飛身而來解救身陷災難的人,這武林中沒有那麼多的大俠,卻有比小本裏頭更多的苦難人,若有個大俠在那晚聽見綉坊主一家的呼救,那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可救了綉坊主一家又能怎麼樣?倒在路邊瘦得皮包骨的那些流民又該誰來救?救人的不是大俠,能救這普天百姓的只有當今皇上,天下為皇上所有,這苦難亦該由他來解才是。

當今皇上是他的哥哥,他深知鴻哥的為人,皇帝鴻燁是個溫厚善良的人,總是厚道的對待每一個兄弟姊妹,對他的子民也相當愛惜,可是他只有一個人,只有兩隻眼睛,看的也就這麼多,可惜滿朝文武百官那麼多隻眼睛也都看不到這苦的樣子,即便鴻哥有愛民之心,他的關愛依舊均沾不到所有的百姓啊!

「你在想什麼?」這一路行來,羽燁的話少的嚇人,跟先前的他判若兩人,不但少開口,就連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的局面也少多了。

紅日慢慢的走着,日已落西,卻還不見下個城鎮,看來今晚大概要露宿野外了。

萬物俱寂,白天活動的動物也都一一歇息了,走在黃昏時的荒郊野外,聲音少得讓人不習慣,令人也擔心會有什麼不可見的意外。但是夏炎跟羽燁卻還是讓紅日慢慢的走,一點也沒有擔心害怕的模樣。

羽燁搖搖頭,夏炎用寬大的布巾包裹住他的臉根頭髮,親昵的讓他坐在前面,長手穿過他握住纏繩,平穩恰當的控制紅日前進。

「我們今晚要在那邊休息?我沒看到小鎮耶!」說完,抬頭看看天邊,「夏炎,天已經要黑了,我們在那邊過夜?」

「前不着鄉后不着鎮,隨便找個破廟借住一宿,明天再繼續趕路好了!」夏炎一點都不在意要在野外過夜,他隨口的應付羽燁的問題,依舊讓紅日慢慢的踱步前進,一派自若模樣。

「在破廟過夜!」聽到破廟兩個字,羽燁的眼睛都亮起來,這不就是小本裏頭寫的嗎?下雨還是天黑的時候,那些個武林中人總會找到一個破廟過夜,還會抓野味來燒烤,他果然成為一個武林中人了!「夏炎,」他吞了口口水,「在破廟過夜的話,你就要抓野味烤來吃,對不:」

這傢伙!夏炎翻了個白眼,伸手在他頭頂敲了一下,「少無聊了,你別盡以為小本裏頭寫的就是真的,小本裏頭都是胡說瞎說的,信以為真的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

羽燁委屈的揉揉被打痛的地方,嘟着嘴咕咕噥噥的,「說就說,幹嘛打我啊!痛死我了!」這夏炎分明就是想把他打成痴兒嘛!

嘆了氣,搖搖頭,「你這傢伙!」決定不讓他稱心如意,踢了紅日一腳,本來閑散的腳步頓時加快飛奔,一蹬一跨轉眼已經跑過大段距離,跟剛剛緩慢的散步迥異。

快馬加鞭下,四周本來還是荒郊野外的,一下子就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夏炎一手抱着羽燁的腰際另一手抓着韁繩,策馬奔馳,猶如流星般的穿越散落的人家,直往較大的城鎮而去。

就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這裏已經算是南方了,風土民情跟北方已有不小的差距,單看衣着南北之間也有着不同,待人接物上也有着不一樣的感受,進城之後,找了個地方投店,把紅日交給店小二打理,夏炎帶着羽燁到大街上找東西吃。

日落西山,一早就開門的店家多半都關門休息了,只有一些專做晚上生意的店家還開門迎客,好比酒樓食館,還有專賣脂粉昧的花樓還開門做生意。

走過還在做生意的店家,夏炎尋找今晚要填肚子的地方,他一邊打量一邊拉着羽燁走,不過被拉着的那個人眼睛可是胡亂兜轉,轉啊轉的就轉到門庭若市的花樓前去了。

「夏炎……」

「嗯?」這家好象還可以,那家也不錯,夏炎肚子早餓了,所以他是頂專心的在我吃飯的地方,所以對羽燁的話也沒放多少心思。

「那地方是哪啊?」

「什麼?」一轉頭,順着羽燁的手看過去,夏炎登時理解了,「那……那地方也是吃飯的地方。」這小子沒事幹嘛看到那地方去?「沒啥好看的,我們吃這家可以吧!」拉着他就要走進剛剛他挑中的館子。

可羽燁的鞋底就像生了根一樣,牢牢黏在地上不肯跟着夏炎走進飯館子,拉不動人的夏炎又轉過身來看着他,「你怎麼了?」

「既然都是吃飯的地方,我們去那邊吃吧!」羽燁舉手遙指那邊的花樓。

夏炎看了一眼,花姑娘正扯着男人猛獻殷勤,軟語呢噥的把人往花樓裏帶,這小傢伙幹嘛想去那地方?這實在是令他不解,「你為什麼想去那沒?」用着十分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我沒去過啊,反正都是吃飯,挑個沒去過的去吧!」他直率的衝著夏炎笑,「況且那邊好多人,男男女女一堆,肯定那沒比較好才那麼多人過去,夏炎,我們也去吧!」

夏炎看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羽燁那張臉長得比花姑娘還好看,他要去了花樓那些花姑娘豈不要嘔心吐血了?「你沒說錯吧!」

羽燁眨眨眼睛,「那裏不能隨便去的?」小小的臉仰望着夏炎,表情寫着不解。

大手搔搔頭髮,「嘖,也不是不能去,你真的要去那邊:」夏炎又跟他確認一回。

「嗯,我要去那邊吃飯!」既然可以去,那麼多人都去了,他也要去開開眼界。

呼!深深吐了口大氣,「好吧,就去那邊吃飯,照你的意思行了吧!」該死,他幹嘛胡謅,說什麼吃飯的地方,花樓就花樓,幹嘛胡亂說,現在還得常着一個比花姑娘還要美的傢伙去花樓吃飯,天!無奈的瞥了眼那一臉興奮的傢伙,就是告訴他那邊是花樓他就不會去嗎?可能也是不會,說不定還更想去呢!

莫名其妙的帶着羽燁往花樓走,門前的花姑娘一見夏炎每個人臉上都綻開比花朵還要甜美的笑容,「大爺……」嬌聲的喚着他,才正想勾上他的手臂,這又看見他身後的羽燁,每張臉都一愣。

遲了些鴇母才幹笑的開口,「爺,您來逛花摟不用也帶着您夫人吧!」不大高興的看着羽燁,一臉皮笑肉不笑。

腦子一昏,果然!無奈的搖搖頭,「他不是我夫人,他是男人!」

他的話讓鴇母跟一乾花姑娘都像看到鬼一樣瞪大眼睛,「爺,您別唬我,他……」

肥白的手指無褸的比着羽燁,「他是男人?」

被這麼無禮的指比,就是羽燁這麼沒腦筋也高興不起來,他用力的挺起胸膛,「咳咳、咳,我當然是男人,妳眼睛有問題啊!」

「爺,他長得……」比我樓里的姑娘還要美,他還是個男人,這是怎麼回事!

「——夠了,鴇母,妳眼睛真有問題,妳到底要不要做我生意,我跟他來你這邊就是要高興的,妳盡給我扯些五四三幹嘛!」夏炎用不高興的語氣說話,這一抱怨,鴇母才想到自己剛剛有多白目。

「呃,爺,您別生氣,小紅、小翠來帶兩位爺進去!」拔高聲音叫來兩個頗具姿色的姑娘,一人一手一個,這才把夏炎跟羽燁請進花樓去。

※※※※

追着某個夜裏失蹤的羽燁出宮,十三子明燁只帶了一個隨從就出宮了,大膽的料想那傢伙不可能往北走,故他便往南方而來,一路探問是否有見過一個有一頭異色發的傢伙,雖然得到的訊息很少,不過的確有人看見一個那模樣的傢伙跟着一個彪形大漢經過,所以明燁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沒錯。

「爺,看來羽主子才經過沒多久的時間。」他帶的唯一隨從在問過人之後走回來報告。

明燁坐在小茶棚歇腳喝水,他跟羽燁是同一個母親肚子出來的,相貌上同樣遺傳了母親的美麗,兩個人臉蛋都相當的俊美,眉宇間神似,可內在性子卻差了十萬八千里,明燁內斂冷靜,羽燁卻浮動好玩。

點點頭,放下手裏的茶杯,明燁低忖些時間,「這一路下去就到南方了,你問到的人說他走的模樣如何?」

「呃、這個……」隨從顯得有點欲言又止。

明燁睇了他一眼,冷笑了下,「該不是說他一臉開心的模樣吧!」開眼調息,可卻一直沒聽見隨從應話,明燁又睜開眼睛看着他,「怎麼?他還真的很高興?」不敢相信的語氣。

只見隨從緩慢的點了點頭,「問到的人說羽主子模樣高興極了,就像出門遊玩一樣。」

明燁從鼻子重重哼出一陣氣,「擅自出宮,讓人以為他遭遇不測,結果他還玩得挺高興的!」等我找到他,看我怎麼整治他!明燁暗暗在心裏打算。

「爺,您生氣了?」隨從不安的問,他似乎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不高興也不是為你,你不用擔心!」

「是!」隨從可鬆了一口氣。

旁邊喝茶休息的人也不時的偷瞄過來,也許是因為明燁一身散發的貴氣跟這地方不大合適吧,也可能是因為明燁那張過於俊美的臉蛋所致,一雙雙眼睛裏有着各式各樣的眼神。

「歇歇腳,待會兒就走了吧!」被看的人倒是全然不介意,交代完隨從之後,他又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

花樓內最多的就是花姑娘了,還有來尋芳問柳的客人也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酒卻是最佳的催情動欲的東西,所以來到花樓的人總免不了會喝酒的。

此刻,誤把花樓當吃飯地方的羽燁,正抱着酒壺一徑的喝酒,別人喝酒是為了要培養情緒,他喝酒卻是為了打發無聊,旁邊是叫了兩個花姑娘,不過那兩個花姑娘都正在服侍夏炎。

「爺,多喝一杯啊!」名喚春華的花姑娘不停的跟夏炎勸酒。

「嗯!」夏炎一邊喝酒,一邊偷看羽燁,那個說要來這裏吃飯的傢伙,也沒見他吃了多少東西,不過酒他倒是喝了不少。

另一個花姑娘叫鳳馨,有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她也注意到夏炎的眼光不斷的投向羽燁身上,不是她們不招待羽燁,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招待他,論樣貌羽燁比她們都要好看,雖然他是個男人,卻不像她們過往應付的客人,他太乾淨了,彷若一方白綾,乾淨的叫她們不知道該如何去服侍他!

「爺,要我給您再送些酒來嗎?」鳳馨一臉笑容對着羽燁問。

羽燁一張臉蛋早就通紅,頻頻打起酒嗝,他瞥了鳳馨一點,又一臉不高興的看看春華,揚手指着夏炎,「你們幹嘛只搭理他,以為我給不起銀兩嗎?」

語氣聽起來擺明動了氣,鳳馨趕緊跟他討饒,「爺,沒這意思,您是咱姊妹的恩客,怎麼會當你拿不出銀兩呢,爺您多想了!」

「是嗎?」

可惡,這兩個女人不理他,那個夏炎也不理他,說了要進來填飽肚子的,從坐下到現在他吃過多少東西,倒是喝了不少酒,那個女人一直掛在他身上,真是越看越討厭!

這時,春華還用嘴含了一口酒過給夏炎,羽燁一看見眼睛都瞪大了,他把酒壺杯子用力一丟,用力的將春華拉離夏炎的身邊,「妳要抓到幾時!」眼睛全紅了,滿臉不悅的看着春華。

「爺,您彆氣啊!」鳳馨趕緊過來試着安撫羽燁。

春華坐在地方,一臉怔然的看着把他甩開的羽燁,眨眨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邊做錯了,她又看了看夏炎,只看到夏炎一臉無奈的表情,「爺?」

「你們都下去。」夏炎擺手退了她們,仰首將杯子裏的酒都喝光,然後轉頭看着羽燁。

羽燁的發散了,衣服也亂了,眼眶發紅,噘着嘴,一見就知道他正在生氣,踩着顛簸的腳步住門口走。

「你要走去哪?」夏炎沉着氣問他。

「不要你管!」喝太多酒了,連步履都踩不穩,沒幾步的距離他卻走了好下子。

「你自己說要到這邊吃飯的!」

「不要你管!」他不知道他在難過什麼,看到那女人把嘴壓在夏炎嘴上,他的心就像被人用手緊緊掐住一樣,叫他痛苦的快要透不過氣來,這是什麼鬼地方,這些人又不理,還讓他心口痛,東西也不好吃,幹嘛一堆人往這裏擠!

咚咚咚跑到橫長軟榻上抱着膝蓋蜷縮在上頭,臉蛋紅通通的,就像要冒出火來一樣,一張嘴噘得毛高,活像被欺負了一樣,委屈得不得了。夏炎見他模樣,重重的嘆一口氣,走到羽燁身前蹲下。

「你幹嘛,生氣什麼?」手指掐掐他的臉頰,熱呼呼的,真是讓他喝了太多酒了。

「這裏的東西一點都不好吃!」難忍的抱怨。

「你自己說要來的,剛剛我說去另外一家的!」溫柔的揉揉他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的,活像個落難的小姑娘。

被罵當然高興不起來,可夏炎雖然沒罵他,卻給他跟被罵一樣的感覺,還這地方的人是他自己,嫌東西不好吃的也是他,生氣的也是他,感覺好象都是他一個人在鬧,而夏炎只不過是配合著他罷了……

「可、可是那個女人幹嘛一直貼在你身上!」太不甘心了,他一定要扳回一城,「好象當我不存在似的,我也在即,我跟你一起進來的,可是她們都巴着你不放!」噘起的嘴都可以吊三斤豬肉了。

「這、這個、」臉上一陣熱,剛剛那花姑娘的確是掛在他身上不放,整個身體都貼着他了,壓根當這屋裏只有他一個男人啊!「你、你唉……我、我是……」

你你我我了好半天,夏炎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根本就不應該來花樓吃飯的,要不是羽燁說要,他們幹嘛走進來,早知道就不要跟他亂說了,這樣也不會讓他想來啊!臉上儘是懊惱的神色。

羽燁歪着頭看他,忽然伸手揪住夏炎的頭髮,把他的頭拉向自己;一下子受襲,夏炎只感覺到一陣痛,正張口喊痛的時候,一個柔軟的東西貼上他的嘴。

生澀的動作啃咬他的嘴唇,羽燁其實不大會接吻,說是吻也只是把自己的唇壓在夏炎嘴上,有點笨拙的親親啃啃,這樣蹩腳的動作實在很難叫做吻,更別說要產生點什麼作用了,可當夏炎回過神之後,他反壓住羽燁的後腦,將火熱的舌尖竄入他口中,纏住他的軟舌吸吻。

藉著喝醉酒強吻人的傢伙反倒被吻得渾身沒力,本來揪住頭髮的手老早鬆了,虛軟的掛在夏炎的肩上,比他粗上一圈的臂膀抱住他的身體,大手緊緊壓住他的後腦,鎖住他的頭,以便讓他自己能更加放肆的汲取他口中的甘甜。

綿長的一吻方休,夏炎放開那被他吻的紅腫的唇瓣,霸氣的舌尖還眷戀不已的舔畫著,貼近的距離下,羽燁急促的氣息喘在他臉上,混沌的腦袋還昏沉的無法作用。夏炎含着他的唇瓣,索性將他抱起,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整個身體靠在他強壯的胸膛上。

「哈啊……」不住的喘氣,被吻的差點斷了氣,醉暈暈的他肯定不曉得自己幹了些什麼事。

「真是的……」輕聲的抱怨,嘴巴上雖然斥責,但夏炎的手還是溫柔的幫羽燁拍背,另一條手臂牢牢的環住他的腰,這親昵的模樣要是讓旁人看起來,肯定認為他們之間有曖昧的。

「你……你怎麼可以讓她親你!」順了氣,羽燁滿是不甘的指責,「可惡!」

「呃……我們回客棧去,好不好?」這叫他怎麼說,這裏可是花樓,找花姑娘不就是那回事嗎?這小傢伙腦袋裏怎麼這麼笨。

「嗯,我們回去,不要讓他親作了!」羽燁張臂環住夏炎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就這樣任由夏炎抱起他走出這廂房。

※※※※

「你們哪時把人拿來給我?」

「快要到了,屬下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會把主人要的東西都送到的!」黑衣人跪在竹簾前說話。

「嗯,皇十四子羽燁,傳聞他是先帝十四個孩子中最靈動的,拿了他,可以跟那個蠢皇帝好好談談價碼了,哈哈哈哈……」

那笑聲,高傲、冷酷,全然沒有一絲溫度,完完全全的算計好了,就只帶小獵物落進他的陷阱中。

「是,主人!」黑衣人頭抬都不抬,端着身體直挺挺的跪在帘子前。

「下去吧,幫我把事情辦好,重重有賞!」

「謝謝主人!」

咻一下,黑衣人登時消失了蹤影,只餘下竹簾后的身體正低吟忖度。

※※※※

轉眼已經來到另一個落腳處,天氣也越來越暖和,這表示他們離目的地越來越接近了。

羽燁痛苦的抱着紅日的脖子,夏炎讓馬兒慢條斯理的走着,再沒多遠的距離就到委託者指定的地點,交了東西之後他就可以迴轉北方了,這一路行來真的折騰死他了,全因他在皇宮撿了個不該撿的東西。

「好痛啊……」羽燁痛苦的哀嚎,前二天晚上他在那個吃飯的樓喝了好多好多的酒,第二天他連醒都沒醒,迷迷糊糊的跟着夏炎上路,今天是好多了,人也清醒了點,可是劇烈的頭疼卻讓他哭天喊地痛苦不已。

從他稍稍清醒以來,就開始哀嚎到現在,幸好一直都走荒郊路,要不然他們可能早被大家的眼光給殺死了。

「別叫了,你自己要喝那麼多的!」夏炎沒好氣的跟他提醒道。

「我知道啊,可是還是好痛,我好難過……頭快要破掉了……嗚嗚……嗚啊……」好痛好痛,腦袋快要被分成兩半了,早知道喝酒這麼痛苦,他才不要喝那種東西呢!

哼,後勁那麼強的酒拿來當水喝,這天底下也只他這麼個傻瓜吧!暗自在心裏嘲笑,一路聽他衷嚎,夏炎開始還有點可憐他的,可聽久了連可憐他的感覺都消失了,只有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浮升。

好難過,好難過!羽燁抱着紅日用力哭起來,腦袋裏傳過一陣又一陣的抽痛,那感覺就像要把他的腦袋敲破,讓他連想閉上眼睛當他不存在都做不到!細瘦的手臂哪裏圈得上紅日的馬頸子,所以只見他勉強的抱住紅日趴在他身上哭泣。

「我快要死了,好痛、痛死我啦!」羽燁呼天搶地的嚎叫。

「酒是你自己喝的,可沒人灌你酒!」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替他聽息,做點簡單的聽診,雖然他哭的那麼痛苦,可脈息也還好,大概真是喝太多酒的關係吧!

「是啊,那天晚上那兩個女人都掛在你身上,全然當我不存在似的,你還讓那個女人親你!」羽燁想起來了,索性乾脆一次搬出來罵,一邊罵還一邊用手胡亂搥打紅日,可他的力量太小了,紅日根本沒啥反應,「你幹嘛讓她親作,害我看了好不舒服,你幹嘛讓她親你啦!」

「不舒服是因為你喝多了!」夏炎壓根沒認為有什麼不對的,也就住比較簡單的地方想,絲毫沒懷疑羽燁所說的話中之意。

「還不是因為你都不理我,我才會一直喝酒的!」越想越討厭,害他肚子也沒填飽,頭卻痛的要死!

「是你自己說要去花樓吃飯的,現在又在抱怨什麼!」夏炎被抱怨的有點惱了,他響應羽燁的話也越來越不客氣了。

「誰叫你跟我說那邊是吃飯的!」羽燁氣呼呼的扭轉身子想跟夏炎面對面吵,「要不然我哪會要去啊!那麼多人在那邊,我以為那邊東西特好吃啊!誰知道一點都不好吃!」可他現在是跨坐在紅日背上,所以扭了些角度就轉不過去了,而他拚命亂動的結果就是差一點掉下馬,幸好夏炎抓住他的腰。

「嗚啊!」差點摔下去,羽燁的心猛地跳了下。

「你很想掉下去嗎?」夏炎牢牢抓住他的腰際問,手的力量漸漸放小,彷佛只要羽燁回答說是他就會鬆開手的模樣。

「不要!」趕緊抓住紅日的脖子,眼眶倏地發熱起來,鼻子酸酸的,溫熱在眼眶凝

眼淚無聲無息的溢出眼眶,羽燁抱着紅日安靜的掉眼淚,表情寫滿對身後那傢伙的埋怨,可他還是沒哭出聲音,他不要被夏炎覺得他很沒用,像個女人一樣軟弱。

「你怎麼了?」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柔軟的臉頰上有着濕濕的感覺……「你在哭嗎?」難道是剛剛那一下把他嚇到了?

「與你無關!」撥開夏炎的手,「反正是我咎由自取,全部都跟你無關,是我自己要去花樓吃飯的,是我自己要喝那麼多酒,是我自己要出來闖蕩江湖的,反正我一點武功都不會,還硬是要跟在你身邊,你一定覺得我很煩人,巴不得把我扔在路邊不管,我如果掉下去,你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解決掉一個大麻煩了……嗚嗚……嗚嗚……」羽燁越說越傷心,忍不住將紅日抱的更緊,豆大的淚珠像下雨一樣不停的落下。

嘖!夏炎皺起眉頭,比起剛剛被羽燁抱怨的那一大串,他更在意那句跟他無關的話,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討厭聽見羽燁說跟他沒關係,明明從出宮他們就在一起走,他卻還說跟他無關,那這些日子算什麼!

猛地拉停紅日,倏然止下腳步讓騎在上面的人晃了下身子,夏炎抱着羽燁躍下馬,摟着他的腰往旁邊的樹下走,然後將他放在一塊大石上。完全不清楚狀況的人只好被當成包袱一樣拎着,直到拎着他的人把他放在石頭上。

「夏炎?」沒想到對上的眼中竟寫滿了不悅,莫非是剛剛自己說的話惹惱了他?羽燁在叫了他之後不安的低下頭,手指不停絞着自己的衣服。

樹林上頭飛過幾隻小鳥,吱喳的叫聲響過這沒什麼人經過的林子,還有樹上的蟲蟲也奮力的叫着,路上有一匹通體赤紅的馬,有兩個人正在樹下……算是說話吧!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路上沒人經過,夏炎瞅着羽燁的頭頂半天,慢慢發出低沉的嗓音,「什麼叫跟我沒關係?」

頭頂上傳來的聲音絕對稱不上溫柔,羽燁咬住嘴唇,不知該如何應對夏炎的詢問,他甚至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夏炎明擺着已經生氣了,是自己說跟他沒關係的,現在要怎麼說才是呢!

「這一路上我帶着你走,難道只是因為這塊破玉佩!」從懷裏掏出先前羽燁給他當定金的玉佩往地上一丟,「東西我還你,既然你覺得跟我沒關係,那就各走各的,你去闖你的江湖,我干我的活,永不再見!」

什麼?他要走了,真要把他扔在這地方,他不要,他絕對不要!自己給他的玉佩給扔在腳邊,夏炎是真惱了,他該怎麼辦,他要怎麼辦才好?

從頭到尾夏炎都是皺着眉頭的,可惜羽燁死命低着頭才沒看見,眉間的山線幾乎要刻進內里,夏炎嘴上說得簡單,但他的表情卻泄漏了他的心情,真正的心情!

轉身欲離,才走幾步就給拉住了,側轉身,一隻細瘦的手腕拉住他的衣擺,這力量大不到哪裏去,綁住他腳步的是心裏頭的那條線,那條系在羽燁身上的線。

紅日低頭在吃草,樹枝上馬兒飛過,消失了蹤影只餘下耳朵里吱吱喳喳的聲音,風輕輕吹着,衣袂亦隨之飛揚。

「不要扔下我……」眼淚滾下臉頰,羽燁還是沒抬起頭,可抓住衣擺的手指都泛白了。

「與我無關,何以不能扔下你?」

一句話更把羽燁打進谷底,臉色也慘白了,他搖着頭哭叫,「不要,不要扔下我!」雙手把夏炎的外掛拉的更緊。

夏炎脫掉外掛,逕自往紅日走,「你自己小心!」躍上馬背,輕踢了下紅日,馬蹄慢慢的揚起走動。

看着紅日消失,羽燁哭的更用力了,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不停滾落,他把地上的玉佩撿起,緊緊按住夏炎留下的外掛就坐在大石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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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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