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場性愛一直持續到兩個人都渾身脫力，方才在黑暗中靜默下來。

彼此擁抱在一起，湯奉羽用手指梳理着湯小南的頭髮，彼此連接的地方還沒有分開，讓他能感覺到從結合的間隙正有汩汩熱液隨着他的呼吸而流出。

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誰在上、誰在下的問題，但是在肌膚相親的過程中，湯奉羽自然而然的就順從了湯小南的佔有。

他不爭，和湯小南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都不爭。也沒有必要去和他爭。因為在所有人眼裏湯小南都是一個被嬌慣壞了的花花公子，都是王血制度里的一個附加品。而他，從小就被寄予是王血繼承人的希望。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體內王血力量覺醒的那一天，彷彿他活着，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天生是一個王者一樣。

未成年的時候，兩個人的愛無拘無束，甚至肆無忌憚，那個時候沒有壓力，沒有責任，少年心性總是單純而快樂的。

他們也曾想過，如果奉羽不是王血，以後的生活還是可以逍遙自在，可如果湯奉羽是王血，那麼王血的權利便可以掌控一切，誰都要聽他的，到時候他們依然可以不用面臨分離。

直到湯奉羽真正的變身過後，周圍如泰山壓頂般的期望襲來，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命運並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在他們眼中，湯赫北之所以權傾天下其實和他的王血身份沒有本質上的關係。

權利的擁有，並不是上天註定的。所以無論他的王血是否覺醒，他在帝國中的位置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剎時，驕傲的小獅子彷彿瞬間墜落谷底，日日懷抱着來自長輩們可能知曉真相的恐懼。

然而，分離是比死還難受、比真相被發現還要令他恐懼的事情。於是，兩個人就繼續這樣糾纏着，無法放手。

「奉羽，我看我爸非常有意思要把你和肖雲升湊在一起。肖家的長孫女和湯家的王血，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湯小南的聲音喚回了湯奉羽的神志，「你吃醋了？」

湯奉羽笑了一笑，想不到卻惹惱了湯小南，使勁頂了頂已經酸漲疼痛的地方，故意生氣道：「我就是吃醋！又怎麼樣？」

「嗯！」

湯奉羽被湯小南頂得縮緊了身體，立刻捶了對方的肩膀一記，「不要鬧了，一會沒有體力開車的！」

「切……」

湯小南嘴上不服，可身體還是動了一動，抽離開對方。

啵！

被液體密合的空間一接觸空氣便發出了yinmi的聲音，熟悉的味道立刻在車裏擴散開來，讓湯奉羽擔心起來。

「一會不要忘記刷車，不然會被發現……」

「喂，我在問你話呢！」湯小南不滿湯奉羽無視自己的問題，「我問你，如果老頭兒要你娶他，你會不會娶。」

湯奉羽依然臉紅紅的，「我想，爺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如果會呢？你會不會娶？」

「喂，你這樣問得好像妒夫哦！」

「我就是妒夫，怎樣？」

「不相愛的人怎麼會結婚呢？就算我答應，雲升也未必會答應。」

湯小南非常不滿地瞪着湯奉羽：「你跟我裝傻是不是？你沒看見肖雲升的眼神嗎？都快粘到你身上去了，只要他奶奶秦予風開口，保證我爸爸把你捆着扔進教堂。」

「咳，不會的，你別想太多。」湯奉羽拍拍湯小南越長越英俊的臉，「他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什麼？」湯小南一愣。

湯奉羽尷尬地回憶道：「嗯……有一次，我們兩個人在學校的學生會辦公室里那個……嗯……我聽到有人在門外，然後我在門口揀到了雲升的課本……」

「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這種事情要說來做什麼……反正他也不會說出去。」湯奉羽笑了一笑，「我知道他喜歡我，所以從那以後我會或多或少會對他稍微好一些，不過我想他應該不可能會肯嫁給我這樣的人。」

「嗯，那可難說了……女人心海底針……雌獸也一樣。」湯小南扯過面巾紙擦拭着自己和湯奉羽的身體，邊擦邊嘟囔。

聞言，湯奉羽笑而不答，也跟着清潔起身體。

驀的，湯小南又問：「那你總要生孩子吧，你是王血，不能不留下血脈。」

「現代醫學這麼發達，人工授精就可以了，你不用擔心。」

「那不一樣的，我相信爸爸他們一定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暗暗嘆了一口氣，湯小南壓低聲音，自言自語般地念着：「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輸給肖雲升也說不定……」

回到湯家本宅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兩個人躡手躡腳地往側樓的卧室走，卻被湯赫北在客廳里逮了個正着。

「啊……爸……」湯小南被嚇了一跳，立刻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奉羽。

兩個人雖然是已經清理過情愛的痕迹才回來，但湯赫北出現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小南，你又帶小羽出去花天酒地了是不是？」

「啊？我、我沒有……車子拋錨了嘛，修了半天才好。」

「啐，你幾時會修車了，謊話也編得不象樣，你自己逍遙就好，不要帶壞我孫子，你先回房間去睡覺。」湯赫北輕聲斥責着湯小南，接着才對湯奉羽說：「奉羽，你留下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談談。」

「是，爺爺。」湯奉羽看了一眼小南便乖乖坐下。

「啊？什麼事情？我也不能聽嗎？」

湯小南湊了過去，正準備坐下卻聽湯赫北刁難道：「你是公司里的人嗎？我們談公司機密，你能聽嗎？」

「我、我怎麼不是公司里的人了？我是湯家的人啊！」

湯赫北更不高興了，「你還知道自己是湯家的人啊！公司里有你賺回來的一分錢嗎？連一杯咖啡都沒倒過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公司里的人，你只不過是每個月從公司里干拿薪水而已！」

「爺爺，小南他在外面有賺錢的……您……」湯奉羽在旁邊勸着，眼看老頭子眼睛都瞪了起來，連忙暗示湯小南迅速離開現場。

「沒有公司給他的錢，他能買的起這麼好的表送你？」湯赫北瞟了一眼孫子手腕上的名表，然後不屑地看了兒子一眼。

湯小南火氣也被激了上來，「好，從明天開始，我一分錢都不會向公司要！」

「你住在這裏吃喝不是錢嗎？房租不用繳的嗎？」

湯赫北的話越說越刻薄。

「好！我明天就搬走！」

「小南！你回去睡覺吧。彆氣爺爺了。」

湯奉羽哪裏見過兩個人這樣激烈的爭吵，通常不管湯小南怎麼花天酒地，湯赫北都是一副不聞不問的樣子。哪知今天竟會發這樣大的脾氣。

湯赫北卻抬了一下手，示意湯奉羽不要管，接著說，「你走沒有問題，我會叫管家整理一份帳單出來，從你滿十八歲到今天，你的每一筆花銷都紀錄在案，十八歲以前的我不跟你計算，但是，你必須交出這些錢才可以離開，不然我會告你侵佔私人財產，讓法官拘禁你。」

兩個年輕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湯小南才咬牙說：「好！我都還給你！還有什麼條件？」

「信用卡、車鑰匙、房間鑰匙，還有你房間裏一切由管家為你添置的東西，一件都不許帶走。否則，我一樣告你侵佔私人財產。」

「爺爺！」湯奉羽忍不住叫了起來，「小南他……」

「奉羽，是他自己要走的，我沒逼他。」

打斷了孫子的話，湯赫北淡淡地笑了一笑：「他沒幫湯家帶來任何財富，憑什麼花湯家的一分錢？但是，他是我的兒子，是王族的人，湯家的規矩是王族的人可以享有一份湯氏集團的終身薪水。所以，他走也可以，不走也沒有關係。」

「可是……」

「夠了，奉羽，不用求他。」湯小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走！」

「小南！不要意氣用事！」湯奉羽急急地阻止湯小南，然後轉頭看向湯赫北，「爺爺，您不要激他了，您知道他的脾氣，他……」

「對，我知道他的脾氣。」湯赫北毫不質疑地回答道，同時看向自己的兒子，目光凌厲：「小南，你是不是認為一走了之是很容易的事情？你的心真的可以放棄我和你母親，就這樣輕鬆的離開嗎？」

湯小南望向自己的父親，雖然眼前依舊是過去疼他、愛他的那張臉，卻突然覺得陌生起來，四目相交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傳遞着。

「我……」剛剛喊出口的強硬瞬間便軟化下來，別過頭去，湯小南賭氣道：「沒有這樣認為……」

「我不是為了把你趕出家門，我是希望你能夠承擔起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頓了一下，湯赫北突然面帶愧疚，「我剛才是激烈了一些，但是你是我的兒子，相信我，我永遠都是愛你的。我以前對你的行為放任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壓力……但是就目前來看，如果我不及時勒住你的話，那你真的就會成為一個所謂的敗家子了，你明白嗎？」

湯小南沒有看向湯赫北，也沒有否認。

「好了，已經是早上了，你先回房間去睡一覺，等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說，是走是留，你自己決定。」

依舊是無法抵抗的威嚴，湯小南明白此時此刻的他必然是無法與之抗衡，只好什麼也不說的轉身上樓去。

滿意地點點頭，湯赫北對湯奉羽說：「小羽，你坐下，現在我要和你談一談。」

勉強支撐着疲勞和被激烈爭吵折磨過的神經，湯奉羽坐到了湯赫北左手邊的單人沙發。

「小羽，你做的很好，公司上下現在都很滿意你。長老會的幾個老傢伙也非常高興，他們昨天把我叫過去，特意要我儘快把你提到副總裁的位置。」湯赫北的表情在晨光之中愈加柔和，口氣也和剛才明顯的天差地別。

「……副總裁？」湯奉羽愣了一愣，有些吃驚地問道：「我才剛剛做了不到半年……升副總裁是不是有些……言之過早？」

湯赫北笑了，「你是怕外面有風言風語嗎？我還想早點退休呢，你上任的話，對我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可是爺爺，我認為我的能力差得還很遠……」

湯赫北還是老樣子，笑眯眯地說：「能力嘛，是慢慢鍛鍊出來的……我老了，再不傳位給下一代，怕會有人造反。」

聞言，湯奉羽突然心驚肉跳起來：「怎麼會呢？爺爺？」

「呵呵，小羽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垂涎這個位置嗎？」湯赫北敲一敲自己坐的沙發，「先說說你坐的這組沙發，四十多萬美金一套，由西班牙皇室的特供生產商製作，純手工縫製，用的是最上乘的牛皮。」

說著，抬手指向靠牆而立的老鍾，「這是當年從故宮裏面搬出來的，只有兩架，另一架在英國的國立博物館裏，無價之寶！我們外面的停車場和停機坪的面積足夠蓋上五個帝國大廈！還有車庫裏價值連城的老爺車、酒窖里根本無法估計價值的上百年好酒……想過這種生活的人，看你看得眼睛都紅了，你知道嗎？」

湯奉羽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在乎是不是擁有這些東西。」

「如果在我有生之年你有個繼承王血的兒子可以長到你現在這個年齡，那你就可以逍遙自在地過你的生活，就象你爸爸。」湯赫北淡淡的接道。

一愣，湯奉羽下意識地向湯小南房間的方向望去，而看着他的反應，湯赫北輕笑一聲。

「小南不是王血，自然可以過着逍遙自在的生活，你別學他，也別想指望他能讓你擺脫現在的負擔。」

湯奉羽低下頭，小聲的說：「我沒有指望他什麼，我知道他現在不長進，但是爺爺，請您相信他，他是一頭豹子，必然有一天會……」

擺了擺手，湯赫北打斷湯奉羽的話。

「我的兒子我自己清楚，把他養成現在這樣倒是很合我的意，這樣你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家族也少了一份動蕩。對他來說做一隻貓沒什麼不好，何必非要做豹子？」

「但是您……您那樣指責他……」

「好了，奉羽，我們不要再說小南了，我現在是準備討論你的問題，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湯奉羽被問得一怔：「我……我還沒有考慮過。」

「那你該開始好好考慮了……」湯赫北頓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我看小雲那孩子不錯，安安靜靜的，又漂亮……當然了，這種事情還要問過本人的意思才是，不過我看他是對你很有意思呢……」

「爺爺！」湯奉羽沈不住氣了：「我……我對他沒有感覺……」

「感覺可以慢慢培養嘛……再說了，小雲沒什麼不好啊，不是嗎？」

湯奉羽不禁苦笑，「他很好……但是，家族給我的壓力已經很大了，我不想再多承擔一份壓力，尤其是感情上。他的性格太柔和了，而且處處需要照顧的樣子，我不想別人對我有太多期待。」

「哦，你喜歡性格獨立一些的？就像你奶奶那樣？」

「是啊，我很喜歡奶奶那樣的性格。」

湯赫北咋了一下舌：「萬一對方不時給你玩個離家出走，你感情上就沒壓力？等全世界都找不到人的時候就有你着急的了。」

聽出來湯赫北是在講笑，湯奉羽笑了一笑，沒有接話。

「小南的性格就很像他媽，但是更烈一點……」湯赫北的自言自語讓湯奉羽聽得寒毛直豎起。

別太敏感了，傻瓜！爺爺不會知道的！

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湯奉羽違心地說道：「小南的脾氣才不像奶奶，他被慣壞了，凡事都很倚賴我。」

「看我，都說不說他了，又提起。小羽啊，如果你喜歡脾氣烈一點的，過幾天我給你安排一下，要說脾氣溫和的雌獸不好找是真的，可脾氣烈、獨立自主的，公司里可是滿把滿把呢。不過你年紀還小，想再多玩兒個幾年爺爺也能理解。」說著，湯赫北看了看錶，起身準備離開，「你先睡一會兒吧，下午一點還有董事會，你可要打起精神哦！」

「是，爺爺，我知道了。」

送走了湯赫北之後，湯奉羽上樓敲了敲湯小南的房門。

「開門吧，我知道你沒睡。」

「沒鎖。」

推門進去，湯奉羽看到湯小南正坐在沙發上發獃，走到他旁邊坐下，本來想去摟他的肩膀卻遲疑了一下，硬生生壓下心中的念頭。

「爺爺他……他的話，你別太認真。」

「不，奉羽，他說的沒錯……你知道嗎？他是在向我宣戰。」

「宣戰？別開玩笑了……你們是親父子，有什麼戰好宣的？」

湯小南回手摟過湯奉羽：「你啊！爭奪你之戰。」

「我？你是說……爺爺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我不確定。」

湯小南搖搖頭，但是隨後又點點頭，「你別忘了，他可是湯赫北啊，岩獸家族在任時間最長的王者，無人可以超越的王者。」

「不會的，如果他知道早就拆散我們了。」

「我們在他眼裏算什麼？什麼也不算啊……他根本就不拿我當一回事……沒錯，我是他的兒子，他愛我，父親都愛兒子……但也就只是這樣，如果是為了家族、他的權利隨時可以把我們打壓到無法抬頭。」

湯小南仰靠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冷笑了一聲。

「哼，他就算知道了也沒必要拆散我們，那樣對他沒好處，還會讓家族蒙羞。」

「……你想太多了。」

「喂，我問你，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去跟那個肖雲升結婚？」

湯奉羽猛的坐起身子，「走？你去哪？你要離開我？」

「到處走走看看唄，就這樣被我爸指着鼻子罵，我哪還有臉待在家裏。」湯小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安啦，我不會像我媽那樣一走就了無音訊，我會隨時都和你聯絡的。」

湯奉羽垂下頭，「可是……我……我不想離開你。」

「傻瓜，今天我不走，以後想再在一起就難了……」說著，湯小南擁住湯奉羽，「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你怎麼走呢？爺爺之所以要你交出那些費用就是為了要給你一個台階下，要你留下……」頓了一下，湯奉羽想了一想，又道，「先聲明哦，我可不會借錢給你，我才不會放你走……」

「切，就那麼點小錢還能難得住我嗎？」

「別說我的費用了，就是連你的一起算我也付得出來！」湯小南張狂的說道。

「嗯？你哪來那麼多錢？」

「呃……這個……你別管了。」

「你沒做什麼違法的生意吧？」

「我家違法的事情做得還少嗎？」

「湯小南！」

「好啦、好啦，你別喊了，又不是老公藏私房錢……是我媽啦，他有給我一筆錢，我拿去給信託經紀人去經營管理了，現在的金額應該夠讓我贖身。」

「小南，我不會幹擾你的選擇，但是請時刻記得我愛你。」湯奉羽平靜的說道。

手臂收了收，湯小南將湯奉羽緊緊擁在胸前。

三天後，董事會下了通知，湯小南被調派到湯氏集團設立在印度的慈善機構做基金會經理，任期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