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後,費城,聖誕前夜,兩個壞小子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側樓翻修一新,迎回了常年在外求學的少爺們。
「看看這個,喜歡嗎?」敲開湯奉羽的房間,湯小南將包好的禮物放在他的手邊。
剛剛被任命為湯氏集團總公司總裁辦公室主任,正忙於在公司內部系統上和別人溝通的湯奉羽頭都沒回一下。
「又是白巧克力?」
「才不是呢,你拆開看看嘛!」湯小南在沙發上手腳一攤,耍着賴。
幾分鐘之後,結束了網路上的對話,湯奉羽回過身對着湯小南拆禮物。
但見湯奉羽將胳膊搭在椅子的靠背上,乾淨的白色襯衫在手肘和肩膀之間拉出一條斜斜的直線,勾勒出不失男性結實線條的性感,湯小南不禁被這樣的線條給吸引住,眯起一雙眼角稍稍飛揚的眼睛,輕道:「送了十年巧克力了,你不煩我都煩了。」
「呵,我愛吃嘛……哦……是PatckPhillppe的表!」湯奉羽滿心歡喜地把表藏在白皙的手腕上,揚起來向湯小南秀了一秀,只見超薄款的金色錶盤上的十二點鐘位置有一顆獨鑽正在燈下熠熠生輝,襯出主人的不凡品味。
「是一對哦,我自己也有一隻。」湯小南也揚起手展示一下自己手腕上那款銀色的表。
湯奉羽湊近一看,「是銀色的,我的是金色。」
「你是王血嘛,金色襯你。」湯小南笑了一笑。
「謝謝你,小南。」撫摸着腕上的手錶,湯奉羽淡淡的道謝。
「要謝我嗎?床就在那邊啊,自己躺上去。」
湯小南向床的方向呶了呶嘴,滿臉的色胚樣子,讓湯奉羽簡直哭笑不得。
「你想死啊!還沒吃晚飯呢,你想全家人都聽見嗎?」
「你不要叫得那麼厲害就好了嘛……來吧、來吧!」說著,湯小南已經把臉湊了過去,用下巴上剛剛長出來的鬍渣磨蹭着湯奉羽頸窩處柔嫩的肌膚,「我都已經好幾個禮拜沒見到你了……很想你啊……」
「好了,你以為自己還是十幾歲啊!」被磨蹭得癢了,湯奉羽笑着推開湯小南,也開起玩笑,「一隻手錶就想換一夜逍遙,我的價碼克不止這個哦!」
湯小南一愣,他沒料到湯奉羽會跟他開這樣的玩笑,可隨即又綻放笑容,笑道:「那要多少錢換一夜逍遙啊?」
「這樣的表,怎麼樣也要十隻吧!」
「哇,用搶的比較快!」湯小南故意誇張的叫起來,同時把湯奉羽拽進懷裏,耳鬢廝磨一番,「有沒有包月的啊?有的話,我包你一輩子。」
「你養的起嗎?我可是王血耶!」
「王血而已,你又不是喝血,養的起你啦,安啦!」
「就算脫離湯家也養的起嗎?」
湯小南愣住了,直直盯着湯奉羽的眼睛,「你是什麼意思?」
「沒有……隨口說說而已……」湯奉羽自覺失語了,連忙換上一張笑臉,「你那什麼表情啊?我又沒說要離家出走。」
湯小南沒有說話,表情凝重的將湯奉羽輕輕推開,起身走到窗戶前,望向已經被聖誕樹和彩燈裝飾得無比熱鬧的院子,而看着湯小南有落寂的背影,湯奉羽則是輕輕靠了過去,從後面摟住他的腰。
「耶誕節,開心點。」
「有的時候……我真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說著,湯小南拉起湯奉羽的手放在嘴唇邊,一個接一個的吻就這樣落下,久久不放。
「如果我不是王血……如果我……」湯奉羽的手緊了一緊,揪住湯小南胸前的扣子。
湯小南握緊了湯奉羽的手,從十四歲少年的情竇初開到十八歲的王血覺醒,爾後是二十二歲的繼承之路,兩人一直都在一起。
當湯奉羽被確定為王血之後,他們不是沒想過兩人的情路似乎已經走到盡頭了,一個是眾人眼中的真命天子,金融實業、政治場上無往不利的湯奉羽;一個是越來越玩世不恭、放浪不羈,常常在豪華夜店裏一擲千金的湯小南。
在外人眼中,兩人的差異是越來越大,連帶着交集也越來越少,可融在血里,化在肉中,還有刻在骨上的情,似乎永遠也無法消除。
就這樣提心弔膽的愛着、戀着、糾纏着.分也分不開。
「奉羽小少爺、小南少爺。客人都到了,請到大廳來。」
管家在門外呼喚的聲音驚得兩個人立刻分開。
「好的,韓伯,我們這就下去。」
管家得到回應之後便轉身離開,聽着樓梯上漸遠的腳步聲,湯奉羽把衣衫整理好,將黑色的綢面馬甲穿上,回頭看了湯小南一眼。
「走吧!」
哪知話音還沒落地湯奉羽已然被一個力道拽住,然後是嘴唇上激烈得近乎瘋狂的吻。
「南……!你放開我……」湯奉羽用力想推開湯小南,可湯小南卻硬是不鬆手,直啃得他雙唇腫脹、紅得幾乎要滴血才放開。
「我不放開!」
湯小南低吼一聲,加大力道,幾乎想將兩個人揉成一團。
「永遠都不放開……死也不放……」
聞言,湯奉羽的心猛地揪痛一下。
「小南……」
「你想走,我就帶你走!」湯小南直視着湯奉羽的雙眼,「讓我們把所有都放下,離開這裏!」
「小南……」湯奉羽搖搖頭,定定的看着湯小南,「我走不了,我是王血。」
「去他媽的王血!」湯小南忿忿的罵了一句,同時鬆開了手,「我不參加了,你自己去吧!」
「小南……」
湯奉羽無親的嘆了一口氣,重新整理好衣服,拿起西裝外套又看了一眼躺回沙發中的湯小南,默默的將房門帶上。
今年的本家聖誕聚會依舊如往年般熱鬧,整場聚會中只見湯赫北一身米色西裝,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而湯奉羽則是畢恭畢敬地跟在他身邊,和每一個同湯赫北交談的長輩點頭致意,同時在交談中適時地插上一、兩句自己的見解。
「哎呀,小太子真是年輕有為,陛下,你的位子這下子有人可以繼承了,你可以享享清福?!」
在談論到世界經濟格局劃分的問題時,湯奉羽幾句獨到的見解讓幾個老前輩大為讚賞。
湯赫北美美的笑了一笑,「小孩子嘛,還差得遠呢,再等幾年吧!」
湯奉羽也點點頭,「這些都是爺爺教的,以後還需要叔叔伯伯、前輩們多指教。」
「對了,奉羽,雲升也過來了,你去跟他打個招呼吧!」湯赫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邊說一邊招呼幾個老人家,「我們不要打擾年輕人了,走走走,到隔壁打牌去。」
「哇,你這個老傢伙,過節還不忘我們的錢。」
「小小的玩玩嘛,一萬一把。」說著,湯赫北轉身叮囑了一下,「奉羽,如果小南下來你就看着他一點。」
「好。」
淡淡的應了一句,湯奉羽轉身開始在人群中搜尋肖雲升的身影。
從大學到研究所的五年裏,湯奉羽、湯小南還有肖雲升一直都就讀哈佛,在親緣關係上他們是第四代表兄弟,不過因為念的學院不同,所以幾乎沒有什麼交流,在他的記憶中,肖雲升是個安靜的美人,睫毛長長、頭髮顏色淡淡的,鼻樑高高、皮膚白白,茶色的眼睛從不同的角度望過去會變成金色,一看就是個混血兒。
大廳的角落裏,幾個年輕的雄獸正圍着肖雲升高談闊論,後者一直保持微笑,安靜的聽着他們一個吹噓得比一個誇張。
就見湯奉羽輕咳一聲,將肖雲升自那些雄獸的語言轟炸中解救出來。
「雲升,好久不見。」
肖雲升長而濃密的茶色睫毛明顯抖動了一下,眼神飄到湯奉羽的臉上,輕聲應道:「殿下,好久不見。」
旁邊的雄獸們一看到湯奉羽出場,立刻寒暄幾句后便識趣的散開。
在所有人眼裏,他們是上天恩踢的一對,什麼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才子配佳人,用在他們身上才算是真正體現了字面的意義。
肖雲升是喜歡湯奉羽的,這一點湯赫北他們這群老人家沒有看不出來的。可相較之下湯奉羽的態度就一直維持不冷不熱,談笑不是沒有,禮物也送過,但是一轉過身根本就像是不認識的人一樣。
湯奉羽從來不會主動邀請肖雲升去吃飯、聽歌劇或是看錶演,也從來不會邀請他一起出海度假。
肖雲升知道湯奉羽忙的時候時間是給湯家的,那閑暇時呢?時間就全給了另外一個人,他永遠也忘不了大學時代的一個午後,他無意中窺見在學生會辦公室里發生的那一幕限制級現場。
他知道湯奉羽的車上不會有另外一個人,湯奉羽的私人遊艇上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站在湯奉羽身邊陪伴湯奉羽的一直以來都是那個叫做湯小南的人。
可即便事實是如此,他仍然無法放棄自己一直喜歡着的人,就好象現在這種情況,只要湯奉羽對他笑一笑,他就可以幸福得飛上天。
看了看錶,湯奉羽故意忽視肖雲升閃爍着幸福的表情,低聲道:「已經很晚了,要我送你回去嗎?」
「明天……我們部門放假,今天可以玩得晚一點。」肖雲升說完話之後便低下頭去,臉上淡淡飄起一層粉紅,羞澀地面對自己的直接和大膽。
湯奉羽想了一想,回說:「哦……那陪我去兜兜風吧,我想透透氣。」
「好啊!」肖雲升臉上的那片粉紅變得更加艷麗,語調里也是無法掩飾的激動和興奮。
「獵戶座、大犬座、小犬座、金牛座、雙子座……」肖雲升仰着頭,非常熟悉的一一細數着。
聽着,湯奉羽口氣有點吃驚的說道:「你很清楚耶!」
肖雲升在手上哈了一口氣,笑着說:「嗯,媽媽以前總是帶我看星空,他常說冬天的星空展美、最壯觀……不過地中海的冬天沒有這麼冷……」
湯奉羽從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遞給肖雲生,「戴上吧!」
「啊……謝謝!」肖雲升有點受寵若驚,接過手套之後慢慢的戴上,笑了,「嗯,大小正合適呢!」
「唔,是小南忘在我車上的,你們兩個身高差不多,我猜想手也一樣大。」湯奉羽下意識的回道。
笑容瞬間僵住,肖雲升正在戴另一隻手套的手也停了下來,感覺手掌心的溫暖漸漸變成火辣辣的灼痛,咬了咬唇,末了他還是把另外一隻手套也戴上,硬是擠出一絲笑容說:「那……等回去我買一雙送給他吧。」
「你先拿去戴吧,我再買一雙給他就好了。」湯奉羽並沒有發現身邊人的異樣,繼續說道:「以前我們兩個人的衣服還能混着穿,可是現在他的個子比我高,什麼都比我大一號,已經沒辦法交換穿了。不然我拿我自己的補他一雙也沒問題。」
「是哦,你們從前就很要好。」
「是啊,呵呵,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就像那個……嗯……哪個是雙子座?」
肖雲升低下頭,沒有望向星空,「那邊,東北方最亮的兩顆星星就是……」
「哪兩顆?」湯奉羽不熟悉星空,亮與不亮在他看來並沒什麼太大區別。
不得已,肖雲升抬起手指向雙子星的方向,接着,湯奉羽便把頭湊到他的臉旁邊,幾乎用臉貼着臉的姿勢和他靠在一起,順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又這姿勢幾乎讓兩個人肌膚相貼,並且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剎時,肖雲升心裏一陣小鹿亂撞,手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很冷嗎?」湯奉羽發現到肖雲升正在顫抖,便按了按他的手臂,立刻脫下大衣披在他的肩膀上,「你穿太少了,回車上吧。」
「奉羽,我……」
就在肖雲升幾乎要將那句「我喜歡你」破口而出的時候,卻忽然傳來湯小南的大吼聲。
「湯奉羽!」
兩個人回過身來就看到湯小南一甩車門、怒氣衝天的走了過來,邊走邊吼:「你怎麼不帶司機和行動電話?人不在會場也不留個話!還有啊,你喝了酒還敢開車?差點急死我了……你的大衣呢?想得肺炎是不是?」
語畢,湯小南脫下自己的大衣將湯奉羽使勁包住,回收拉開車門就把他塞進副駕駛的位置,自己則繞過去跑到駕駛那邊,剛想坐進車裏去才突然想起現場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對上肖雲升已經呆掉的眼神,湯小南剛想張嘴說話時就一眼掃見他肩膀上披着湯奉羽的外套,眼神立刻冷了幾度。
「雲升,我先送小羽回去,我那部車上有司機,他回送你回家的。」
「我……」
根本不想去聽肖雲升想說什麼話,湯小南轉頭坐進車裏就發動汽車,帶着湯奉羽消失在夜色中……
「雲升少爺,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載湯小南過來的司機將車停在肖雲升身邊,跑過來幫他拉開車門。
「嗯?啊……好的,謝謝,麻煩你了……」肖雲升堤頭坐進車裏,木然的望向前方。
司機關好門,從後視鏡里瞄了肖雲升一眼,不禁嘆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手絹遞向身後,說道:「雲升少爺,天氣冷,將眼淚擦一擦吧。」
肖雲升這才意識到他哭了,而且一哭起來就無法停止,更大顆的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這下可把司機給嚇壞了,手忙腳亂的勸了老半天,直到肖雲開哭累了靠在後座上睡着之後,他才得以將車開回去。
湯奉羽在副駕駛座上默不作聲,小南邊開車邊臭起一張臉。
「下來會場卻見不到人,又聽說你喝過酒之後還開車出去,你想我死就直說!」
「對不起。」湯奉羽側過臉看着湯小南,直看得他臉上發熱,「小南,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湯小南不屑的哼了一聲,「大半夜的,你會跑的地方除了這裏還有什麼地方,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
「嗯,你還記得啊……」湯奉羽捻着披在自己身上、湯小南的大衣。
湯小南的臉徹底紅了,「當然啦,那是我們……我們……我們第一次的地方嘛!」
「呵呵,我還記得那年是我們的十六歲生日,剛拿到駕駛執照。」
「媽還送了我們一輛Benz的SUV,結果被爸念了好一頓……」
湯奉羽點點頭,繼續回憶道:「然後第一次開車到郊外遊玩……我們還為了爭誰當司機而鬧了半天呢!」
「結果鬧着鬧着就……」湯小南話說到這裏突然打了一下方向盤,向遠離城區的地方開過去。
「小南?你要去哪?」
湯奉羽被湯小南的舉動弄得有點迷惑,可湯小南卻不搭理他,只是一直加速、一直開。
突然,意識到湯小南想的是什麼事之後,湯奉羽的心不由往下一沉。
「小南,別做傻事,爺爺不會放過我們兩個的。」
「放不放得過是他的事情,我就是要走!我要帶你走!」
湯奉羽急了,吼道:「小南,你這樣只會讓我們兩個人陷入更難的境地,我愛你,我不想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失去我們的未來!你明白不明白?」
吱——
輪胎磨擦地面的聲音響徹夜空,兩個人都因為突然剎車所帶來的巨大慣性而向前傾了一下,然後是長時間的沉默……
「小南,我們要等……雖然很艱難,可是我們必須等,逃,是逃不掉的。」湯奉羽先開口,緩緩的、用不容對方抗拒的聲音說出自己的壓抑。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湯小南暴躁的捶了一拳方向盤,將車門狠狠甩上,一個人站在呼嘯着北風的夜晚憤然的怒吼着。
「小南!」
湯奉羽也下了車。將外套重新幫湯小南披上,接着,湯小南便回身緊緊摟住他的腰,侵略性的吻一個接一個落下,直到彼此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暖氣被開到最大,獸性的荷爾蒙在狹小的空間裏釋放者,湯奉羽那輛VOLVO的後座上,兩個男人正糾纏在一起,啃咬着對方的嘴唇、喉結、乳頭、私處……
年輕,就是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