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還好今天上的是中班,不過現在好臭屁一定還沒回到家。”

帶着一身的疲憊開門,舒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搜索電燈開關,冷不防被一個掠來的身影給撲倒在牆上。

“啊!”驚恐的尖叫還沒來得及完全傳出她口中,她的雙唇就已被擄獲,完全失去求救的能力。

可是下一秒,她立刻環抱那雙將她緊擁的強壯雙臂,激情的回吻他。

雙唇激烈輾轉的吸吮,她喘息的逸出呢喃,“小明……”

壯碩雙臂的主人即刻鬆開手,粗喘的低沉嗓音里有着不信的震愕,“小明?!”

電燈也立即大放光明,讓被吻得幾乎快要無法呼吸的舒斐看清了面前火冒三丈的男人。

她忍着笑,迎視那雙冒着妒火的雙眸。

“小明是誰?”渾身的怒氣像是要從關子昂身上全迸出來。

舒斐終於憋不住笑,倒在面前的沙發上,“小明當然就是你了,傻瓜!”

看她笑得捧腹,他這才頓悟自己被捉弄了,“你耍我?”

“誰叫你要這樣嚇我。”她笑得喘不過氣來。

怒氣從關子昂冷然的眼中褪去,有些哭笑不得,他驀地將她整個人抱起來,跌坐在他懷裏。

“傻瓜!”她依然樂不可支的捏他高聳的鼻頭。

“真的沒有小明這個人?”他神情冷峻的瞪着她。

“有,當然有!還有小華、小李、小王……唔!”她帶笑的雙唇再次被封住。

纏綿的長吻吻得她再次透不過氣,待關子昂鬆開彼此,他又霸道的再問一遍,“還有沒有小明這個人?”

舒斐抿着唇輕笑,她知道關子昂要她,狂野的要她,這個在商場上稱霸的男人就連對愛惜也是如此,他總是霸道的宣稱她是他的所有物,不許別人染指,而她竟然也對這樣的霸氣甘之如飴。

“傻瓜!”她以食指輕輕的描繪他好看的唇,“我認得你的唇,認得你的吻,你身上的味道,任何屬於你的,我都不可能會認錯。”

關子昂這才滿意的笑了,雙唇拂過她的眉心,“我真該打你屁股,這樣你就不會再去速食店打工了。”

舒斐吃吃的笑着揪住他的領帶,“你不是說要很晚才回來?”

他挑起眉,“所以你就趁這個機會繼續去打工?”

她吐了吐舌頭,連忙鑽進他懷裏,“我好想你,想你想了一整天呢。”

“別岔開話題。”他才不會讓撒嬌迷惑了心智,“如果你真的想工作,我可以替你安排進公司,速食店的打工不適合你。”

耍賴不成,舒斐只得跟着認真起來,“就因為它的薪水不如你預期,所以你就認為它不適合我?”

“不單這個原因,三班制是更嚴重的問題,你三更半夜騎着阿隱的哈雷,我不放心。更何況你大學畢業,有其他更好的工作可以發揮,不一定非得去速食店不可。”

“可是,我真的喜歡那份工作。”

“喜歡?”關子昂實在難以理解店員的工作有什麼迷人之處。

“嗯!”舒斐兩眼發亮的點頭,“我以前在大學念的是社會研究,在速食店我可以觀察台灣人的生活百態,研究台灣跟香港有什麼不同,這對我來說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你真的喜歡?”他聽得出她心裏強烈的意願,不是為反抗而反抗。

“真的!”渴望的大眼明白的寫着“求求你”三個字。

關子昂頓時心軟,只是他仍有個底限,“那我派司機接送你上下班。”

“不會吧?!”舒斐霎時慘叫,“哪有人坐百萬轎車到速食店打工的啊,丟臉死了!”

“我數到三,不要拉倒,一、二——”

“誰說不要的?”還沒數到三,舒斐就急急扳住他計數的手指,“我要、我要!”反正她已經摸清這個男人可以寵她寵到放縱的程度,所以陽奉陰違也無所謂,先答應再說嘍!

他冷峻的臉孔剛露出笑容,就見她噘起嘴,“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條件?”他不解的眯眼。

“你要回答我的問題。”

關子昂怎麼也沒想到舒斐問的竟然會是有關他工作的事,而且還清楚點明了西門工業和欣陽計劃。

“是不是有這回事?”舒斐緊緊的盯着他。她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就是希望能看到他搖頭否認。

等了半晌,關子昂沒搖首,卻冷聲反問:“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說的不重要。”

“當然重要。”他炯亮的雙眸籠罩着她不明白的陰霾,“你選擇相信他,卻不信任我。”

“這……好吧。”舒斐遲疑的咬住唇,如果換作是她,她也會希望知道這消息是從哪兒傳來的,“是段語琛告訴我的,你認得她嗎?”

關子昂冷然的眼變得更深沉,“認得。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在舞會上。你要我多認識一些人,她就是我唯一結識的朋友。”

“朋友……”好似這兩個字值得令人玩味,他冷冷的眼裏流轉着舒斐不了解的波光。

“是不是就像阿琛說的,你真的打算讓西門垮台?”她期待得到他的否認。

“西門不會垮台。”他低沉的說。

“真的?”舒斐美眸中的擔心霎時如烏雲散開。

太好了!她就知道好臭屁不是阿琛口中的壞人。

“我就知道!”她激動的抱住他猛親,“你不會唯利是圖,搞垮別人的公司,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你是個好人。”

“好人?”關子昂一愣。

西門不會垮台是事實,他日後會暗中幫助西門重新站起來,但那是因為他不想完全毀了關子傑。

這些無關乎好人的行徑,並不是為了讓那些人不會家破人亡,是關子傑需要教訓,而那份教訓不能用來毀了他,如此而已啊。

他微微推開舒斐,有些尷尬,“斐斐,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好人。”

事實上,只要體內流着關家人的血液,就絕對與好人沾不上邊。

“有,當然有,你就是,你是真正的好人。”舒斐揚着無比信任的笑容。

她美眸中毫不猶豫、毫不保留的信任,像是耀眼的光芒,霎時令關子昂覺得炫目。

“斐斐,我……”從未有過的莫名愧作慢慢爬上他心頭。

“我媽咪說過,一個人的心地好不好,從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了。”她高興的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他的眼睛,“你的眼神雖然冷,有着好多好多的寂寞,但你有一雙不想傷害別人的眼神,我看得出來的,第一次和你相遇,看你心不甘情不願還答應和麵攤老闆拍照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關子昂一怔,“斐斐……”

“我就知道是阿琛誤會你了。”舒斐靠在他胸前,臉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知道嗎?跟你認識的這幾天,我總覺得自己好像煙火,突然之間砰的一聲,就飛到好高好遠的地方。”

“煙火?”

“嗯。”她仰起頭,認真的凝視他的臉,“真奇怪,明明已經好喜歡、好喜歡你了,可是這麼看着你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卻又覺得有點兒陌生。”

“傻瓜!”關子昂忍不住泛起笑意,伸手輕撫她發亮的眼睛。

只要跟舒斐在一起,他就覺得自己的心總變得澄澈透明起來,還隱隱地有股安全感。

好像她的天真純善是會傳染的,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在一個人的面前可以放心。

“是真的,我從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喜歡一個人到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地步。”舒斐邊笑邊撫摸他的臉,“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好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嗯?”

“因為你不笑的時候,看來好冷淡,不認識你的人一定覺得你很陰沉。”

關子昂輕笑,毫不否認也不在意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他輕輕將她抱起,一腳踢開一旁的通門,將她帶進他的卧房。

“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兒。”舒斐含情脈脈的凝視他的眼。

“我也想更了解你。”他將她抱上床,漸漸沉重的呼吸拂在她臉上,纏綿的親吻着她細嫩無瑕的臉頰。

熬了一天,他飛速趕回來,為的就是這樣軟玉溫香在抱,他想要舒斐,想得全身發疼。

“我指的不是這個。”她笑着再次捧住他的臉。

“那是什麼?”他不得不暫時停下挑逗的動作,按捺海綿體膨脹的痛楚。

“我是說,”笑意從她小臉上褪去,眼中有着極度的認真,“真正的你。”

“都是段語琛告訴你的?”關子昂眼底再次籠罩陰霾。

“不光是她告訴我,我在關家這幾天也有所覺。”

舒斐小心翼翼觀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除了冷漠還是冷漠,一瞬間讓她自覺踏上了不該踏入的領域。

“如果你不想說……”

關子昂抬起眼,定定的看着她,“你想知道什麼?”

舒斐怔了怔,確定那雙漠然的眼底沒有她以為的拒絕,於是再度鼓起勇氣,“是真的嗎?就像阿琛說的,關太夫人是因為難產的緣故……”

關子昂輕輕頷首,“這是我父親的說法,但我從沒向母親求證過。”

“你父親……這樣告訴你?”舒斐不信的拿起書柜上的相框,看着全家福照片中氣勢不凡卻令人覺得難以親近的關海山。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父親?”什麼樣的父親才會告訴兒子這樣殘酷的答案?

“一個事事要求的父親,教導我人生就是為了拿第一而活的父親。”

他平淡的口吻令舒斐抬起頭,“他傷害過你,是不是?”

她明白了!

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愈是毫不在意的口吻,就愈表示他心頭其實隱藏着還未癒合的傷口。

他對舒斐的敏銳毫不吃驚,這也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試圖走進他的內心了,早在不知不覺中,他似乎就允許她在他的心底駐足,並佔據了重要的位置。

“不單是我,他傷害的是他身邊所有的人,也許,被傷得最重的是子傑。”

“你弟弟?”

他頷首,“如果說,我母親的眼中只有子傑,那麼,在我父親眼裏也只有我這個兒子。”

看出舒斐的困惑,關子昂笑得苦澀,“我記得很清楚,子傑小學三年級第一次拿到第一名,我父親卻把他的成績單扔到地上,告訴他只是九十八分,又不是一百分,看看你大哥,他這次考試沒有一科不是滿分。”

“你是說,他永遠也無法達到父親事事要求第一的標準?”舒斐愈來愈能理解關家人的悲哀。

“當時子傑對模型機車迷得瘋狂,我想獎勵他,所以拿了一個精品的模型機車想送給他。”

關子昂的視線落在一旁的酒柜上。

舒斐起身,打開酒櫃底下的門,看見一輛BMW製造出品的精品機車模型,看來年代已久卻保存得相當完好。

“他沒收下?”她輕撫着機車漂亮的流線。

“他說他恨我……因為我,這個世上永遠也沒有關子傑這個人。”

舒斐震驚至極的抬眼,“他不該把對父親的憤怒轉移到你身上,這不公平!”

“我不在乎。”那雙炯亮的眼證明了他真的不在乎,“只是子傑從那時就變得異常沉默,直到我從美國回來,他卻又完全變了個人,成了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舒斐回想舞會上所見到的關子傑,相信五年來這對兄弟的隔閡仍像化不開的冰霜,因為他們相見如陌路。

而關太夫人卻是一輩子對這個兒子冷淡!

她忍不住伸手捧住面前俊挺的臉,定定望着那雙沒有情緒的瞳孔,“為什麼?你為什麼還要再這樣忍耐下去?”

他應該離開這裏,以他的能力絕對可以再創建另一個士恩,他應該離開這個稱不上家的鬼地方,而不是繼續為士恩和關家人賣命。

“因為我要答案。”擴展士恩不過是為了完成他父親的遺命,真正讓他留下來的,是他心中一直糾纏的疑惑。

“答案?”她不解的看他。

關子昂頷首,伸手輕拂過她細緻的粉頰,“我在美國逃了八年,卻怎麼也逃不過心中的疑問,所以我才決定不再逃避,回到台灣接手士恩。”

“疑問?”

“沒錯,我要知道我的母親為什麼不愛我。”

舒斐心中一抽,這才深刻領悟,不只是關海山,沈嵐也重重傷了這個兒子,只是關子昂一直表現得那樣堅強。

“可是……你已經等了五年!”她實在難以想像他還要繼續再等下去。

“五年不算久,十年也不算長。”關子昂的雙手堅定的握拳,“遲早我會得到我要的答案。”

更何況,他早有預感,答案就快要浮出檯面了。

一大早就見老爺不停翻閱着計劃書,站在身旁的阿隱不禁好心提醒,“欣陽計劃早已定案了,老爺。”

“我知道。”說著,關子昂眉頭緊皺的丟下手中的文件,“阿隱。”

“是,老爺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什麼樣的人才叫好人?”

阿隱聞言一呆,“這……老爺是問屬下的想法?”

見他頷首,阿隱不由得更訝異,這是老爺第二次向他提及工作以外的事了。

好一會兒,發覺老爺犀利的目光瞪着他,阿隱這才回神,訥訥的答道:“屬下以為,只要不做傷害別人的事,這樣的人大概就稱得上是好人了。”

關子昂搖搖頭,“你的說法還跟她真像。”

“她?”阿隱眼中浮出好奇。

關子昂擺手不作回答,皺着眉頭又將視線調向桌上的計劃書,交握的修長手指則不斷互相摩挲着。

阿隱識相的靜靜佇立一旁,明白這是老爺極少出現的舉動,而這動作代表老爺很可能十分煩躁,或是對某件事猶豫不決。

關子昂懊惱的閉上眼睛,試着不再回想昨晚的事,更試圖抹去一直陰魂不散的纏着他,那些明明不該出現在他心中的愧怍。

愧怍?他為什麼該感到愧怍?在嗜血的商場上啃對手的骨頭,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他眼前卻不斷浮現舒斐微笑的面孔,和她說過的話……

有,當然有,你就是,你是真正的好人。

我媽咪說過,一個人的心地好不好,從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來了。

你的眼神雖然冷,有着好多好多的寂寞,但你有一雙不想傷害別人的眼神……

“該死!”他幾近呻吟的發出詛咒,順勢重重捶了下桌子,“阿隱!”

“是,老爺。”阿隱被這突如其來的激動舉止嚇了一跳。

關子昂緊皺着眉頭,“合併段氏的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報告老爺,段氏其他股東風聞段氏飯店就在欣陽計劃的預定地,日前已紛紛拋售手中的股票,要是屬下估計無誤,大概不出一個月,段朝嶸自會主動向咱們俯首稱臣。”

他那雙黑濃的劍眉聞言皺得更緊,“傳出風聲,說士恩有意和段氏合作,並非意圖合併段氏。”

阿隱不信的瞠大眼,“可是老爺……”

“還有,”關子昂打斷他,“關於新度假村的開發計劃,我要你下令保留住那片原始森林!”

“可是那是另一棟五星級飯店的預定地!”阿隱更愕然,“如果不開發,我們將會蒙受很大的損失。”

“飯店將來想蓋在哪裏都可以,森林的保育卻是刻不容緩,我想保留一片綠地給下一代。”

“老爺……”阿隱震驚不已的瞪視他,一時之間無法出聲。

這真的是他向來以集團利益為重的老爺嗎?老爺方才所說的那些話,簡直就是來自外太空的語言啊!

無視阿隱震愕的表情,關子昂轉過旋轉皮椅,眯眼注視窗外一望無際的藍天。

沒錯,這些舉動都是為了討好舒斐,因為舒斐讓他明白了這個世上還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活了大半輩子,他從未討好過任何人,唯獨舒斐,只要她喜歡,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包括成為她口中的好人。

“你說什麼?!”坐在辦公桌后的關子傑不信的直起身。

“是真的,方才從開發部那兒傳來的消息,說這是總裁的新決定,要保留那片原始森林,不蓋飯店了。”

“怎麼會?”關子傑震驚的跌回椅子。

一個早上,先是得知士恩不打算收購西門,平白害他所有的積蓄都泡湯了不算,現在竟連飯店都不蓋了?

不蓋飯店,那他拿來的回扣怎麼辦?

“經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他面前的心腹手下憂心忡忡的問道。

怎麼辦?如果他知道怎麼辦就好了!

“經理?”

“出去,讓我一個人仔細想想!”

咆哮完,關子傑旋過身面對窗外的天空,臉上籠罩着風雨欲來的陰鬱。

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他的計劃外,不,簡直星波未平一波又起。

還有畢珊,她雖然告訴他有關西門的消息,卻又似乎對他隱瞞了其他事。

才剛聽見身後關門的聲響,又聽見開門的聲音,關子傑不耐煩的轉身再次怒吼,“我叫你出去——”

看清來人,他不禁一愣,“是你,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沈嵐不意身後的隨從退下,直到門再次關上,她才將視線調回兒子身上,“你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在那堆廢票上了?”

她一語中的,關子傑不由得更惱火,“你都知道了?”

沈嵐走到他面前,愛憐的伸手輕撫兒子緊繃的臉,“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的確,無論是關家也好,商場也好,到處都是母親的親信和眼線,沒有什麼能瞞得過她。

“這下你高興了?”關子傑冒火的撥開她的手,轉身背對她,“你和爸都對大哥偏心,都認定他比我能幹,現在事實證明了,就算他在明,我在暗,我也還是鬥不過他!”

“你在胡說什麼?我對你大哥偏心?”沈嵐眼中浮出陰霾,“難道這二十幾年來,你看不出來我最疼的就是你?”

“疼我?!”關子傑霍地轉身,將多年積藏的怨怒化成咆哮,“你說你疼我,那為什麼不曾在爸面前為我爭取過權益,讓爸把整個士恩都交到大哥手上?”

“我……”

“疼我?!”他不讓她有機會解釋,繼續忿恨的向她逼近,“如果你真的疼我,就不會讓我屈居這小小經理的職位,就不會讓我被別人看不起!你知道外界傳得有多難聽嗎?說我是你在外頭偷生的,不是爸的種,所以士恩才沒我的份——”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落在他的面頰,讓母子兩人同時怔住。

“我……”沈嵐獃獃的望向發疼的手心,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出手打了最愛的兒子。

“打得好!”關子傑惱怒的冷笑,指着自己的面頰,“你可以打完了左臉換右臉,最好打死你這個不成材的兒子,反正你已經有關子昂這麼優秀的兒子,我只是多餘的!”

“你不是多餘的!”沈嵐激動的猛地抱住他,“更不是私生子!你是我最愛的寶貝,是我唯一的兒子啊!”

原想用力掙脫母親的關子傑一呆,“你說什麼?唯一的兒子?”

知道無法掩飾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事實,沈嵐抬起淚眼定定望向他。這件事隱瞞了二十多年,也該是說出來的時候了。

“聽着,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但身上流的不是關海山的血。”

“你說什麼?!”關子傑震驚的倒退一步,“你在胡說些什麼?”

他不是關家人?

不,不可能的,那些外界謠傳的風風雨雨怎會成了事實?那應該只是謠言而已啊。

可是她為什麼要用這樣認真的眼神看着他?為什麼裏頭盈滿了比他更深更沉的恨意?

而沈嵐接下來的話語更令他訝異。

“我向你保證,士恩遲早會落在你的手中,但我們得先除去那個叫舒斐的女人,自從她出現后,你大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她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聽見門熟悉的喀一聲,埋首工作的關子昂立刻浮出笑意。

是舒斐。他知道這是她開鎖的聲音,她果真像他一樣迫不及待想見到彼此。

不,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他得讓她明白,就算再怎麼想念他,都不能再這樣擅自闖進他辦公的地方。

門應聲開啟,探頭進來的果然是一臉笑意的舒斐。

關子昂硬是斂去笑容,故作冷然的瞪她,未料她看也不看他的臉色,就像一陣旋風似的衝過來抱住他。

“你好棒喔!阿隱都跟我說了,你不打算合併段氏,還留下那片森林。”舒斐興奮的哇哇叫,“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你真的好棒,是世界上最好的總裁!”

紅潮迅速浮上那張俊臉,在這樣熱情的攻勢下,關子昂再也擺不出冷冰的表情,只能掩飾尷尬的清了清喉嚨,“阿隱這傢伙什麼時候變成了大喇叭?”

“別怪他,是我問他的,我想知道你每天在做些什麼嘛!”舒斐眼底洋溢着無比的快慰,邊說邊坐上他的大腿,再伸手環抱他寬闊的肩膀。

好幸福哦!工作一天回來后,能像這樣投進好臭屁的懷裏,是最最幸福的事了。

關子昂也環住她的腰,但眉頭微皺,“阿隱常和你說話?”

“怎麼?吃醋了?”舒斐睜大眼端詳他的神色。

“誰吃醋了。”他否認心底的確有些不是滋味。

見他眉頭皺得更緊,她不由得意的咧開笑,“誰吃醋?你明明就是在吃醋,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醋男。”

“誰是天下第一大醋男,我才沒吃醋。”

“是嗎?可是醋味好酸,都快死人了!”

“哪兒跑來這個自言自語的傻瓜?”

“你才傻瓜呢!”舒斐笑着捏他的鼻尖,“難道你不信我只喜歡你一個人,竟然吃這種不必要的醋?”

關子昂反手捉住她調皮的小手,兩雙帶笑的眸子同時凝望彼此,一整天想念的情緒立刻發酵,雙唇開始輕輕繾綣,慢慢地,由單純的親吻變成熱烈相纏。

直吻到慾望被挑起,關子昂才不舍的鬆手,深情注視舒斐醉酒般的姣好容顏,“你的嘴裏有甜甜的味道。”

“是紅豆餅。”

“紅豆餅?”

“嗯,速食店路口轉角有一家老婆婆擺的紅豆餅攤,今天同事買了一些分給大家,味道挺好的,改天下班的時候買給你吃。”

“我只喜歡你嘴裏的甜味。”

舒斐臉更紅的偎進他懷裏。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這樣被好臭屁抱在懷裏,她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知道嗎?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她輕輕扯着他的衣扣道。

“什麼夢?”

“我夢見我一個人在我們一起游上岸的那個海邊不斷的找你,好不容易看到你的背影了,我放聲叫你的名字,可是你卻怎麼也不理我,最後放我一個人在海邊哭得淅瀝嘩啦的。”

“傻瓜!”他輕笑,“那是夢,又不是真的。”

“如果成真了呢?”

“那你就拚命追上來,就像現在這樣抱着我不放不就行了?”

“拚命追?”她嘆口氣,“愛一個人,有時也會愛到沒力的,如果那時候我剛好沒力氣追你怎麼辦?”

“什麼?”他聽不清她低喃了些什麼。

“沒什麼。”舒斐垂下眼瞼。她不能讓好臭屁知道她後來在夢裏看見了畢珊,她不能讓他知道她心中惶然不安。

即使她已經知曉她在他心目中佔據了最重要的位置,但這一切美好得像夢一樣,誰知道後來會不會也像夢那樣醒來就都不見了?

從前的舒斐不明白什麼叫恐懼,但現在的她卻好怕,怕那張上上籤只是神明開的一個小玩笑,怕失去這個她正緊緊擁抱着的,想要和她一起共度下半生的男人。

原來,很愛很愛一個人的時候,就連甜蜜都會摻進恐懼的成份。

“怎麼了?”彷彿察覺她輕微的顫抖,關子昂不禁挑起眉。

“沒什麼。”她搖頭,更偎近他,告訴自己別想太多,沒放進衣服內的Y字鏈剛好纏住他的襯衫鈕扣。

關子昂順勢解開她的項鏈,想起要叮囑她,“以後別再偷闖進來,要是我剛好有客人,那多尷尬。”

“不會的,我都是看準了沒人才進來的。”說著,舒斐要自己轉移心情,興緻勃勃的提議,“喂!我教你怎麼開鎖好不好?”

“不好!”他頓翻白眼。

要她別開鎖了,她卻反過來要教他?真不知該拿這女人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不好?別以為猩猩也會,就認為開鎖沒什麼,其實開鎖可是一門大學問呢!”

“我沒興趣和猩猩比高下。”

“好啦、好啦,學嘛、學嘛!”舒斐拉着他的衣袖不斷慫恿他,“學開鎖的好處可多着呢!”

“好處?”

“你想,要是我們以後吵架翻臉,我不准你進房間的時候,你就可以開鎖進來偷襲我了呀!”

這算哪門子的好處?關子昂聽了哭笑不得。

舒斐卻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心甘情願,就拉着他走向大門,小手扳開她Y字鏈上的圓形鐵絲,自顧自的當起老師。

“哪,把折好的鐵絲塞進去,就像這樣輕輕的用感覺辨位,遇到阻礙時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這時候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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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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