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色保時捷敞篷車在陽光下耀眼得刺目,最誇張的是它完全無視台北交通的壅塞,囂張的直接停在路口轉角人車最擁擠的地方。
像是聽不見那些抗議的喇叭聲,敞蓬車的主人推了推他高挺鼻樑上的藍色墨鏡,十分帥氣的關上車門,然後抬眼打量眼前的小型速食店,隨即皺起那雙好看的眉頭。
真搞不懂他大哥在想什麼?堂堂一個士恩總裁,竟然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在這破爛的速食店裏頭打工?
關子傑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跨着長腿邁進這間速食店。
他高大健碩的體格,英挺有型的外表,再加上直接堵在店門口的昂貴保時捷,早已吸引速食店裏所有店員和顧客異樣的目光。
早就習慣旁人對他的另眼相待,關子傑看也不看那些人,墨鏡下的銳利雙眸自顧自地找尋舒斐的身影。
啊!找着了!在場唯一沒對他放電的眼睛。
淺淺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揚起,他邁步走向站在二號櫃枱的舒斐。
老實說,他真不知道大哥到底看上這女孩哪一點?
除了一雙會發亮似的眼睛還算有些看頭外,舒斐根本是個黃毛丫頭,連女人都沾不上邊。
而要不是他深知大哥唯一的弱點,就是佔有欲十足,只要屬於他的就不許別人沾手,他壓根兒就懶得和這丫頭打交道。
隨着他的逼近,舒斐同時聽見身旁一堆女同事羨慕混雜着失望的嘆息。
當他高大的身影猶如一座大山將她籠罩,她這才鎮定的換上新的托盤,“歡迎光臨!請問你要點些什麼?”
關子傑笑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牙,“我要點——你!”
一堆女同事傳來了倒抽氣的聲音,活像是氣管被嗆到,然而舒斐只是呆怔地注視關子傑。
天啊!如果好臭屁也像他弟弟這樣咧開嘴笑,說這麼肉麻的話,哦……她簡直不能想像,不能想像台灣有一半的女人當場尖叫昏死的畫面!
“我要點——”關子傑繼續微笑的加上一句,“像你一樣可口的蘋果派。”
聽見關子傑的聲音,舒斐這也才察覺她腦子裏荒謬的想法,連忙回神的紅了臉。
真羞人啊!她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想到好臭屁,難怪人家說愛情是一種病了!
“蘋果派是嗎?”她手忙腳亂的正要轉身,卻見同事對她眨眨眼,搶先幫她服務去了。
這就是人緣太好的麻煩,害她只能尷尬的杵在櫃枱前,和關子傑兩兩相望。
“呃——除了蘋果派以外,你還要不要一些飲料?”她擠出笑容,知道所有的同事都誤會了他倆的關係,偏偏又無法解釋。
關子傑拿下墨鏡,讓她看清始終存在他眸里的笑意,“我們還要繼續裝作互不相識嗎?”
“老爺,度假村的高爾夫球場土地取得的問題……”
聽不見阿隱滔滔不斷的報告,關子昂炯然的眼一徑望着車窗外的風景,如果他沒記錯,這條馬路繞轉過去就是舒斐工作的速食店,而路的轉角口應該就是她說過的老婆婆開的紅豆餅攤了。
眼見轉角口就在前方,關子昂隨即眼睛一亮的命令,“停車!”
疾馳的轎車即刻在路口急急停下。
見關子昂逕自開門下車,阿隱錯愕的連忙跟下車,“老爺!我們還要趕到新華大廈……”
“在那之前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別跟來!”
斥退了阿隱,關子昂一個人舉步走向路口轉角處的小攤子,果真看見了頭髮斑白的老婆婆擺設的小攤子,也聞到紅豆餅烘烤的香味。
這應該就是舒斐說的,她喜歡吃的紅豆餅攤了。
關子昂眼底漾出了笑意,“老婆婆,給我二十個紅豆餅。”
關子傑十分篤定舒斐不可能不認得他的,就算沒見過他本人,也該在關家看過他的照片和畫像。
見他揭穿了真面目,舒斐也不禁露出笑容,“我以為你喜歡演戲。”
“我對演戲沒興趣,不過,”關子傑眼底的笑意更深,臉孔忽地朝她逼近,“我倒很想了解我大哥的新品味。有空的話,和我約會吧!”
要不是知道關家的情況,了解油腔滑調只是關子傑故做的偽裝,撇開這些浪子包裝,其實他和他大哥一樣都是悲哀的關家人,否則舒斐一定將熱騰騰的蘋果派直接砸在他臉上。
“是不是只要你大哥感興趣的女人,你就想一親芳澤?”她毫不拐彎的直接問道。
他直覺判斷自己喜歡這女孩的直接,俊臉上的微笑頓時顯得更深刻,“如果這女人願意讓我一親芳澤的話。”
舒斐冷笑的將同事遞給她的蘋果派塞到他懷裏,“不巧的是,這個女人正好忙得很。”
關子傑不以為件的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瀟洒的朝她擺了擺手,“那不忙的時候再Call我吧!”
舒斐咬着唇注視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無暇理會好奇的同事們圍繞在她身邊東問西問,內心只有不知所以的惶惑。
關子傑到底想做什麼?
女人他見得多了,像舒斐這樣明白自己要什麼的女人,死纏爛打只會徒惹反感,倒不如識相的先走人。
關子傑心底是這樣想的,所以當他聽見身後速食店大門叮噹一響的開門聲,舒斐繼而追來的腳步聲,他一點兒也不意外。
“改變心意了?”他瀟洒的靠在白色保時捷車門看她,臉上的笑意仍是篤定的帥氣。
“不,是這個,送給你。”舒斐笑着將手裏緊握的東西交付到他手上。
看清手中接過的是速食店的贈品模型機車,關子傑不禁詫異得笑容微凝,“為什麼送我小孩子的東西?”
小孩子?!
舒斐頓時小臉漲紅,“我聽你大哥說你從小就喜歡模型機車,所以我想你會喜歡……對不起!我忘了你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也許不喜歡……”
“不。”閃過舒斐伸來的小手,關子傑緊緊握住手中的模型機車,像握着什麼心愛的寶貝,那浮誇的浪子模樣也在那雙眼中斂去,定定的望着她,“我喜歡,謝謝。”
彷彿看見那雙眼底掠過一瞬的沉痛,舒斐不自在的垂下眼帘,覺得自己好像偷窺了關子傑不為人知的一面……
其實她只是想幫好臭屁,關海山已經死了,也許這兩兄弟只是缺乏溝通,他們的兄弟情誼一定還保存在某個過去的時空,不曾磨滅!
況且,她看得出來,即使好臭屁裝得多麼不在乎,事實上卻希冀家人對他伸出接納的雙手。
“其實你大哥……”她抬眼正想告訴關子傑,告訴他他大哥的心底有多希望複合兄弟情,眼前的白色保時捷卻已加緊油門馳去。
望着馳去的車身,舒斐不覺嘆了口氣,正要轉身回速食店,卻看見滾落在她腳邊的一個紅豆餅。
她怔愣的撿起,發覺紅豆餅還是熱騰騰的,而那熟悉的獨特香味屬於路口轉角的老婆婆。
舒斐的目光下意識的轉向不遠的路口,赫然看見地上一大包的紅三餅,也不知道是誰弄掉下來,竟然就這麼扔在地上不要了。
她上前拾起數了數,“二十個?!”
捧着一大包熱氣四溢的紅豆餅,她心底忽然湧上莫名強烈的不安,她在路口環目四顧,只是怎麼也找不着這些紅豆餅的主人。
原本擔心的在車旁踱步的阿隱,一見到從遠處走來的熟悉身影就霎時露出笑臉,只是老爺走近后,看清他鐵青的臉色,他的笑容就不覺斂去。
“老爺?您身體不舒服?還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急急的迎上前去。
自從舒斐住進關家,他好久都沒再看過老爺出現這樣陰沉的表情了。
不!就算舒斐沒進關家,他也從不曾看老爺出現過這樣風雨欲來的神邑。
關子昂僵硬的坐上車,努力揮去眼前的畫面,卻怎麼也磨滅不去舒斐對關子傑綻露的笑靨……
還有關子傑從未浮現的認真眼神……
那一分、那一秒,他的心在瞬間被掏空!
老爺好像沒聽進他的話,阿隱不禁更急了,“老爺!”
“沒事。”關子昂終於開了口,眼中的冷然卻如死寂,“開車!”
該不該告訴好臭屁關子傑來找她的事?
下班后,舒斐讓司機送回了豪宅,一邊沖澡,一邊思索心中的問號。
不說好像故意隱瞞好臭屁,可是說了,以好臭屁的性格一定會追根究底,她總不能告訴他關子傑是去邀她約會的吧?
“可惡!”她一個頭兩個大的栽進蓮蓬頭的水柱里,含混不清的喃喃,“不說了!什麼都不說不就沒事了!反正也沒發生什麼事嘛!”
沒錯,還是守口如瓶的好,不然那個大醋王要是單純吃醋也就罷了,如果一不小心把兩兄弟的感情弄得更破裂,她豈不罪過?
心中有了決定,舒斐這才覺得心情踏實了,高高興興的里着浴袍走出浴室。
才剛踏進房,就被窗前的黑影給嚇了一跳——
掩住驚呼的小嘴,她看清了黑影原來是一襲黑衣黑褲的關子昂,這才松喘了口氣。
“是你!怎麼天黑了也不開燈,一個人坐在那兒吹風?”
舒斐邊說邊上前關上落地窗,撫平飛舞的窗帘,豪宅位在郊區,即使炎炎夏日,襲來的冷風也依然涼得透心,很容易就讓人感冒。
轉過身,發現一動也不動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關子昂,不知何時起身站在她身後,又害她嚇了一跳。
“你……”
話還未來得及脫回,她的小手就被關子昂整個鉗握,“為什麼這樣對我?”
低沉的嗓音里有難以言喻的沙啞痛楚,讓舒斐驚愕不解的抬頭,望進那雙在黑暗中炯炯發亮的眸子,也看清了眸子裏不容錯認的怒火。
“怎麼了?”他將所有積蓄的怒氣都發泄在緊握她小手的鐵臂里,她痛得皺眉,“發生了什麼事?好臭屁你弄痛我了!”
“發生什麼事?”冷笑從那張譏諷的嘴角迸出,“你還學得真快!裝作一副清純無辜的模樣,骨子裏卻是人盡可夫的婊子!”
“你在胡說什麼?好臭屁,你真的弄痛我了!你!”舒斐驚恐的試着掙脫他的鐵腕。
大手的力道並未因她的驚惶而同情的減弱,反而更用力的鉗住她,關子昂臉上的表情也更猙獰,“一個關子昂還不夠,你就非得再牽扯一個關子傑?是不是兩兄弟都同時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才滿意?”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簡直一夜之間變了天,舒斐幾乎認不得眼前的男人就是她深愛的好臭屁,卻像是來自煉獄的撒旦!
“胡說?!”關子昂怒極反笑,“真正滿口胡言的人是你!什麼自食其力,不希罕我的財富?都是狗屁!你怕我將來真的娶了畢珊,就未雨綢繆想拿子傑來當候補,比起那些想釣金龜婿的女人,你更處心積慮、更陰險!”
“你瘋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放開我!”她更用力的試圖掙脫,然而一瞬間的掙扎,她彷彿聞到了關子昂身上傳來的香味——
她霎時一怔的僵住,“紅豆餅……是你!你在路口轉角……你都看見了?!”
不待那雙眼裏的怒火更熾,舒斐登時明白誤會來由,“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不用解釋!”關子昂憤然鬆手。
想像?他從不想像,他是眼見為憑!
他還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個不一樣的女人,一個不希罕他的權勢地位、財富的女人,沒想到舒斐和那些女人沒什麼不一樣,還更下賤!
措手不及被推開的舒斐踉蹌倒退,重重撞上一旁裝飾的古董樑柱。
顧不得撞擊的手臂劇烈痛麻,她衝上前揪住神情比嚴冰還寒冷的關子昂,知道他又將自己封鎖起來了,不,不能這樣!她好不容易才走進他封閉的心,他不能什麼都不聽就這樣判她死罪。
“我只是拿店裏附贈的模型機車給他!”她拼了命的搖晃他的手臂要他明白,“我是想幫你,我想化解你們兄弟之間的誤會。”
“幫我?”關子昂嗤之以鼻的諷笑,“少自抬身價了,你以為你是誰?以為一個小小的模型就能化解我們兄弟的恩怨?”
舒斐心一抽的鬆手,彷彿被打一巴掌似的隱隱抽痛,沒錯!她是自不量力,可這卻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啊!
“幫我?”冷諷不肩的笑聲自他口中逸出,“看來你到現在還沒搞清自己的身份,聽好!畢珊才是士恩總裁未來的妻子,而你不過是我關子昂用錢買來的情婦,我要你向東,你就不準往西……”
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打斷關子昂的話,在他的左頰烙上鮮明的紅印。
舒斐的手掌心紅燙,一顆心卻徹底冷卻。
如果這就是關子昂對她的想法,那她絕不會為了愛搖尾乞憐!
“你想聽真心話是不?”她的眼淚吞往肚裏,面無表情的注視他,“那我告訴你你有多可悲!你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我,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讓你相信,你也不讓自己有機會受傷,可是你知道嗎?”
舒斐心中的悲痛赤裸裸的呈現在眼底,讓關子昂心中一震,幾乎要相信舒斐方才所說的都是實話,可是滿溢的妒火卻像蛇一樣纏繞他的心,讓他分不清真假。
“沒有信任,也就沒有託付,沒有託付,也就沒有人與人之間的彼此倚賴,所以你註定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着,沒有朋友也沒有愛,關子昂,這就是你選擇的人生!”
冷冷的笑意微揚在舒斐的嘴角,卻是為了不讓傷痛的眼淚落下,“而我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你,但我就是喜歡你,笨笨地、傻傻地,就是喜歡你!不過現在我後悔了!段語琛說得一點兒也沒錯,你是個無情冷血,根本不值得我付出的人!”
僵直的轉身離開房間之前,舒斐冷冷的補上一句,“這些真心話,免費!”
毫不自覺自己只穿着浴袍,舒斐更不知道自己已走到豪宅外,就連路上尖銳的小石子刺痛她光裸的腳掌都毫無所覺。
愛一個人,她可以忍受任何異樣的眼光,可以為他付出所有,就像當年媽媽為了愛她爹地,也不惜忍受旁人譏諷一樣,但那並不表示她能忍受好臭屁對她的冷嘲熱諷……
任何人都可以誤會她,但卻不能是好臭屁……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誰能?
遠遠地,疾馳的車身飛速竄過舒斐身旁,積架車裏的段語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把車掉頭回來再看一眼,這才確定眼前失魂落魄的女人真是舒斐。
“我正要去關家找你!”段語琛哇哇叫的衝下車,“關子昂到底發什麼瘋?之前還說要和段氏合作,一下卻變臉說要合併……我的天啊!你怎麼這副德行?!”
終於看清舒斐只穿着浴袍還光着腳丫,臉色蒼白得像鬼,段語琛這才緊張的意識到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舒斐的堅強只維持到現在,淚水就像心中泛濫的悲痛,肆意的從眼眶中奔竄出來……
“老爺,我剛剛看到舒斐小姐一個人往外走……”剛送文件回來的阿隱看到滿室瘡痍,不禁更震驚的僵在門口。
桌上的檔案竟然全掃落地,包括電腦,任何觸手可及能砸的東西無一倖免。
而關子昂一個人僵立在房間中央,向來冷然的眼中灼燒着他從未見過的火光。
“老爺?!”
“立刻撥電話給畢永然!”怒聲的咆哮阻止了阿隱的進入。
“是!”剛要轉身之際,阿隱又惶然不安的轉回頭,“老爺,可是舒斐小姐……”
“讓她走!”關子昂緊緊閉上燒灼怒火的眼,任憑心痛和妒恨咬嚙他的心房。
無情冷血……如果他真的無情冷血,為什麼他的心會一陣陣的抽搐?抽搐着他從不了解的悲痛?
“本來我是想去找你,希望你能讓關子昂回心轉意,不要把我父親逼得走投無路,可是現在看你這個樣子……”
望着已經過了一夜,舒斐仍然腫得比核桃還大的雙眸,也沒有動用桌上早餐的意願,段語琛忍不住用長長的嘆息做結語。
看來世間最磨人的就是感情,舒斐雖沒有誇張到一夜之間白了頭髮,但那憔悴的模樣看了着實令人不忍。
舒斐空洞的視線從桌上的食物移向她,喉嚨緩緩逸出哭得沙啞的嗓音,“對不起,幫不上你的忙。”
“說什麼對不起,你本來就沒義務幫我的。”段語琛啜着柳橙汁,一邊關心道:“現在有什麼打算沒有?”
舒斐怔怔搖首。
她還能有什麼打算?只有回香港而已,可是回香港就表示她和好臭屁真的情盡緣散了……
看出那張小臉的遲疑,段語琛心底也明白,舒斐一定是希望關子昂回頭來找她,於是善解人意的頷首,“那就在這兒多住幾天,反正這麼大的公寓只有我和菲佣兩個人,你就當是陪陪我吧!”
說著,她拿起遙控打開電視,為了工作,她一向有早上看新聞的習慣,尤其是產經新聞。
待她看到電視裏的畫面想要關機時已來不及,舒斐已經看見熒幕里的關子昂和畢珊,更清楚聽見播報員播報士恩和畢升兩大企業即將聯姻的消息。
段語琛立刻關上電視,轉頭憂心的看着那張比方才更慘白的小臉,“舒斐……”
“我沒事!”舒斐強擠出笑容搖頭,“我和他的感情就像煙火,曾經飛竄到好高好美的天空,現在……也該是變成灰燼掉下來的時候了。”
是了,所以她的心現在才會這麼麻痹,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好臭屁說得對,為了一張上上籤飄洋過海,以為她的人生會真像簽上所云的有所轉變,真是一件很傻的事!
可是如果不是這張上上籤,她就不會偷渡到台灣來,也就不會認識好臭屁、愛上好臭屁,那麼,她的人生就少了這份心碎的美麗……
“阿琛,”她咬着雙唇,艱澀的開口,“我想回香港。”
情盡緣散的時候到了。
“香港?”
“那才是屬於我的地方。”
段語琛懊惱的搔搔腦袋,“舒斐,有些話我真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看着舒斐投來的眼神,她嘆口氣,“我很不想這麼說,因為我一直希望你離開關子昂,他又是我們段氏的敵人,可是……我想關子昂大概是真的愛上你了。”
“什麼?!”舒斐怔然,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
“不然他不會決定和畢珊結婚。”段語琛深吸口氣的說出她的推測,“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知道關子傑和畢珊的關係不尋常,他這個做大哥的不可能不清楚。”
“你說什麼?!”舒斐震驚的瞠大雙眼。關子傑和畢珊?!
“相信我!關子昂鐵定是被嫉妒沖昏頭了,才會做出這種不經大腦的報復行動!”
“報復?!不!我不信!”斂去了吃驚,舒斐悲哀的搖頭,不願相信段語琛帶給她的一線希望,因為好臭屁一開始就說過他要娶的人是畢珊,那不是報復。
“不管你信不信,總之你還是暫時留在台灣,我想關子傑不可能坐視他們結婚不管的,而如果你在這個時候離開台灣,就沒有人真正在乎你的好臭屁了。”
舒斐閉上眼睛搖頭,痛苦的聲音瘠啞,“不!我做不到,我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舒斐……”
“我要回香港!”
“太好了,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女人趕出關家,少了一個心腹大患,事情就容易多了!”
說著,沈嵐冷冷的笑聲一斂,凌厲的目光調向眼前神色不定的畢珊,“現在輪到你了,如果你真想嫁給子傑,明晚就得聽我的命令行事。”
畢珊猶疑的注視她,跟着調轉視線落向一旁的關子傑,後者已經沉默了一個晚上,面無表情的臉上捉摸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不過,關子傑既然特地把她召來,應該就是要她和沈嵐合作。
思及此,她緊張的吞口唾沫,向沈嵐頷首表示同意。
沈嵐滿意的笑了,緩緩踱向埋坐在沙發里發怔的兒子跟前,“一個晚上不說話,心軟了?
聞言,關子傑握緊拳頭,讓手裏小小的機車模型整個陷進掌心,還是不發一語。
我只是聽你大哥說你從小就喜歡模型機車,所以我想你會喜歡……
不知為什麼,舒斐的話始終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讓他想起小時候,大哥試圖獎勵他送給他的那台BMW精品機車模型……
沈嵐將他握拳的動作視為下定決心,艷麗的面容再次噙起笑意,“這就對了,想做大事就絕不能心軟,很快士恩就會落在你的手裏了!”
“我是來替舒斐收拾行李的。”段語琛冷冷撂下話,看也不看關子昂主僕兩人,就直接走進屬於舒斐的房間。
“老爺……”阿隱眼看老爺神情漠然,竟沒有要攔阻她的意思,他只好自作主張追上去。
沒人比他更清楚老爺之所以答應這門婚事是因為被報復蒙蔽了眼睛,真正適合老爺,能讓老爺打心底高興、能讓老爺在乎的只有舒斐小姐一個人而已啊!
“舒斐在哪?!”他搶下段語琛手中的衣物。
她沒好氣的瞪他,“問這句話的應該是你的老爺,你又不是男主角,搶什麼戲啊?”
“我……”阿隱再次奪下屬於舒斐的背包,“老爺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我知道老爺心底其實不願意舒斐離開,你就幫幫忙,勸舒斐回來……”
“勸她回來做小嗎?”段語琛眼底冒出火花,“你們這些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無情冷血,分手第二天就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既然做得這麼絕,就別想我們女人再回頭!更何況段氏就要毀在你們的手裏,我又為什麼要幫你們的忙?”
“你……”心底明白主子的做法是過分了,阿隱實在找不出話來辯解。
“舒斐的東西就只有這些。”她搶走他手裏的背包,將幾件換洗衣物塞進去,然後在他再次開口前,塞給他一封信,“這是舒斐給關子昂的,你代為轉交吧!”
離去前,段語琛深深望了一眼衣櫃裏吊著的“海氤”,嘆氣的搖搖頭,“真是個傻丫頭,竟然不要這件禮服,要是我一定把它帶走,再挖他個幾千萬,才不便宜了那個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