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女兒當自強

第二十四章 女兒當自強

吳母去世之後,貧窮的親人瓜分了她們三姐妹的撫養權雙過繼給她小姨為女;吳霞住進了她二舅家;吳璐則與她孤獨的爺爺,留守在那間凄涼的老屋。相安無事的過了四年,吳爺爺病入膏肓,耗盡了吳父留下的所有財產。直到半年後,當老爺子入土為安,年僅十二歲的吳璐已經深刻體會,什麼叫做世態炎涼,什麼叫做家徒四壁。

村子裏有人推算,說死去的吳礦工沒有趕去投胎,而是潛伏在家中折磨親人,以期和他們在陰間早日會合。剛開始,還有幾位好心的大媽不信邪。她們紅着眼圈抹着淚,向吳璐接濟些生活用品,並湊錢讓她讀上了鎮裏的初中。但之後不久,五歲的吳雙玩鞭炮,燒去了她小姨家的大半個廚房。小姨的婚姻本就不幸,被這麼一折騰,竟不辭而別去了廣州。

那個姨父脾氣火暴,雪上加霜的困境讓他怒火中燒,每逢喝二兩白酒,他便把小吳雙吊在堂屋使勁抽打。吳璐聞訊而至,趁姨父外出的機會,砸門救出了遍體鱗傷的吳雙。那人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跑來破罵一通,再扔下幾件破舊衣裳,算是和她們斷絕了來往。為數不多的親人鄉鄰,有人譴責,有人同情,但絕大部分人則認為:“撫養了孩子四五年,已算得上仁至義盡。”那個四處放蜂割蜜的二舅來過一次,抱着三姐妹大哭了一場。但他終究是有心無力,只留下些錢給她們,便拉上吳霞,走了。

吳璐的堅強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她趁課餘的時間,開墾了屋后的那片荒地,然後找來石頭、磚塊、樹枝、竹筒,再加上土壘,圍成了一片狹窄的後院。接着,她拿着舅舅的錢,買來小豬、小兔、小雞,利用前屋與後院的空間,大肆展畜牧業。上午,吳璐光着腳丫去上學,沿途揀點野花生、挖些野紅薯;吳雙則守在陰暗的家中,伺候着小動物的草料,與它們相依為伴。中午,吳璐吃生紅薯,有時嚼些同學吃剩的米飯;吳雙則要幸運些,她的稀飯旁有一碟吳璐切好的鹹菜。下午,吳璐逃一節課匆匆趕回家,沿途還要割一大筐優質兔草;吳雙則轉悠在方圓兩百米,撿啤酒蓋、牙膏皮、螺絲釘,做些力所能及的拾荒。晚上,吳璐挑水、餵豬、做飯、洗衣服、溫習功課、喚雞入籠,還教小吳雙算盤識字拼音……

這些辛酸的成長史,吳雙說得潦草平淡,吳霞卻聽得激動認真。有好幾次,她都後悔莫及地感嘆說:“其實當時,我應該留下來,和你們在一起的。”

的確如此。當吳璐吳雙苦中作樂、自強不屈的這段黃金歲月,吳霞卻在她舅舅的庇護下,成長得無憂無慮。當然,這也是相對的。她生活在流浪的養蜂人中間,雖然豐衣足食,但隨遇而安的惡劣環境、無時不刻的奔波跋涉,讓她痛並快樂着。此外,還有件事情困擾着她,那就是——讀書。我說過,吳霞是一個林黛玉式的美人,多愁善感是需要建立在四書五經之上的。特別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她對課堂的期待,從小心翼翼的渴求演變成了明目張胆的思念。

但在吳舅舅看來,女孩子只要夠賢惠、懂禮節、識道理就行了,書完全沒有讀的必要——特別是當他們還居無定所的時候。於是,在吳霞九歲生日的那天,她終於固執了自己要讀書的觀點。當時有五六個養蜂人在聚餐,桌上杯盤狼藉,眾人爛醉如泥。吳霞的怒吼藐視了舅舅的尊嚴,他便學着一個父親應有的樣子,給了她兩耳光。

吳霞愣了半晌,抽噎了幾聲,之後就沒有再說話。到了第二日清晨,酒醒后的吳舅舅意識到自己的鹵莽,又想到這孩子的可憐,便拉下臉皮準備道歉。結果才現,吳霞不見了。這可急壞了大家——要知道,他們當時正在青海一片花海中放蜂,附近幾十里都沒人居住,這姑娘究竟去了哪裏?

吳霞告訴我,她是打算徒步回家,找到她姐姐吳璐,然後去念書。但她錯估了自己與家的距離,她誤以為所有的跋涉都是朝夕至,她夢想着早晨踏上那條土路,晚上就能在彼端看到自己的姐妹回到自己的家。實際上,當來到第一條岔路口時,她就猶豫彷徨了。但內心的渴望在激勵着她,她撿了一塊帶尖的石頭,在地上用力一旋。石頭的尖銳指向西南方,她就大膽地走了下去。

也不知選擇了多少條岔路,她饑渴難耐,她孤獨害怕,她風花雪夜的心靈里突然意識到:有種東西遠比夢想重要,那就是——生存。於是,她原途返回,她想要喝蜂蜜,她想要睡蜂箱,她想要給舅舅認錯,告訴舅舅她不讀書了,她願意做他們要她做的一切。

然而,一切已經遲了,吳霞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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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美女亡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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