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胡玉兒站在他們面前,連龍文天都不禁深吸一口氣,好個妖媚入骨的女子,難怪三弟會情不自禁。
雲天夢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發。
龍三見狀,忙對胡玉兒說:“玉兒,你快見過少爺。”
“少爺?”胡玉兒將四處打量的眼光收回,集中在雲天夢身上,隨即,她眼中光芒一閃,嘴角一彎,向著雲天夢輕輕一福,“胡玉兒見過少爺。只是不知少爺貴姓呀?”她的聲音又嬌又軟,略帶些磁性,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雲天夢眉頭輕輕一皺,俊美的臉上若有所思。然後他一甩衣袖,命令道:“除了胡玉兒,其他人都退下!”
龍三一怔,急聲說:“少爺!”
龍文天輕斥道:“三弟,我們出去!”
龍三一頓足,轉身走了出去。
見別人都出去了,胡玉兒輕咬下唇,那神情魅惑已極:“少爺,您有什麼話兒要單獨對玉兒講?”
雲天夢一伸手,柔聲道:“你過來!”
胡玉兒似是嬌羞不勝,但仍順從地走了過去,將手兒遞向雲天夢,然後羞答答地低下頭。
雲天夢神色一冷,驀然探腕向前,一把將胡玉兒的胳膊抓住,狠狠地說:“妖孽,竟敢盜龍三真元!”
胡玉兒神色大變,剛要反抗,雲天夢“哼”了一聲,伸指在她眉心一點,只聽她“啊”的一聲慘叫,隨後全身顫抖,神色痛苦以極,呻吟着說:“饒我!”
雲天夢的額心,不知什麼時候又亮起那顆紅點,光燦燦地,襯着他冷峻的面龐,有種難言的威勢,他的聲音更是冷若玄冰:“只要我神意一動,你千年修行便毀於一旦!”
胡玉兒臉色蒼白,眼睛大睜,她駭然叫道:“不!饒我,我再也不敢了!”
雲天夢眉一挑:“可是龍三卻因你元陽盡失,我豈能饒你!”
“不!”胡玉兒嚇得大叫,“是他先讓鷹追我,然後又射了我一箭,害得我功力大損,我才找上他報仇的!”
狠狠地將胡玉兒甩在地上,雲天夢背過手去:“你的生死與我無關!我只要龍三複原!”
吁了一口氣,胡玉兒道:“你到底是誰?是仙?是魔?”
“閉上你的嘴!”雲天夢厲聲喝道,“憑你還不配向我發問!若不是你還有利用價值,我早毀了你!”
胡玉兒身形一顫,畏懼地問:“你要我做什麼?”
雲天夢一撇唇:“首先,脫去你人間的衣物!”
胡玉兒一愣,隨即神色一變:“你要我回復真身?”
“不錯!”雲天夢毫無一絲憐惜,“這樣才能逼出你的元神,奪回龍三的精元!”
“可是我會因此流失大量精元!”胡玉兒百般不願。
冷酷地一笑,雲天夢的語氣沒有一點情感:“我說過,你是生是死與我無關,我只要龍三複原。你若不答應,我就讓你形神俱滅!”
胡玉兒臉色又白,連忙說:“我答應!”
她慢慢站起身來,兩臂平伸,身形一轉,只見她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裳紛紛落地,露出她那凹凸有致、瑩白如玉的曼妙胴體。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喝阻:“憐兒,少爺有令,不得……”
“才不呢!我偏要進去,嘻!”隨着嘻笑聲,憐兒推開門,闖了進來。
龍文天和龍七、龍三氣急敗壞地追進來,立即被廳內的情景驚住了。
憐兒“呀”的一聲,連忙捂住臉,只偷偷地從指縫中打量着胡玉兒。然後,她的嘴越噘越高,突然,放下兩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龍七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好。龍三呼吸急促地盯着胡玉兒,而全身赤裸的胡玉兒卻鎮定得很,只是看着雲天夢一言不發。
雲天夢皺着眉走到憐兒身邊,猶豫了一下,又試探地伸出手擁住她:“憐兒,別哭!”
憐兒生氣地推開他的手:“你別理我,還說沒時間陪憐兒玩兒,現在……現在卻……”瞥了一眼胡玉兒,又接着哭道,“真不害羞!”
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心疼,雲天夢苦惱地說:“憐兒,你誤會了,別哭,好嗎?”
憐兒生氣地大叫:“我才沒有誤會呢!一會兒水仙,一會兒這個……這個光溜溜的人,就是不陪我!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以後都一個人,才不會找你呢!”說完,便轉身跑了出去。
雲天夢心中一急,剛要追,卻突然想起什麼,連忙頓住腳步,轉身面向胡玉兒。
龍三巳將長衫披在胡玉兒身上。這時他表情生硬,向著雲天夢單膝跪地:“既然少爺喜歡,龍三便將胡玉兒獻上!”
眉頭又皺了起來,雲天夢一甩袖:“你給我起來,對她我可沒興趣!不過,以後不准你再接近她!”
龍三失聲道:“為什麼?”
雲天夢冷聲說:“虧你自負精明,差點毀在這妖女子上猶不知情。”
胡玉兒壯着膽子走上前,向雲天夢問道:“是不是我還給他真元,你就放了我!”
雲天夢一撇唇:“沒那麼容易!我要將你送到鎮南王府,替我刺探敵情!”
“什麼?”胡玉兒一驚,“你竟然讓我……”但看到雲天夢倏然冷沉的表情,她不敢再說下去。
雲天夢神色一釋:“我不會讓你白乾,事後我會以極天神功助你脫胎換骨。好,現在文天、龍七你們為我護法,我要替龍三補回失去的精元!”
胡玉兒大喜,忙道:“玉兒遵命!”
“那鷹雖然兇猛,但我足可對付。只是龍三公子那一箭射來,我竟避無可避,我到現在還在奇怪!”胡玉兒悻悻地說。
龍三自豪地說:“那是玄鐵神弓,乃上古奇寶,勢可穿山,你當然避不開。”
胡玉兒地問:“你從哪裏得到的?”
“我十七歲時破了玄弓門,少爺親賜給我的,我對它非常珍愛,一向很少用的!”
“你卻用來射我!”
“誰讓你那時……毛色光鮮,行動快捷,我就知道必是一隻靈狐,所以想獵來獻給少爺!”胡玉兒的真身竟是一隻修行有道的靈狐,龍三一想起來便渾身彆扭。
雲天夢嘆氣出聲:“憐兒那兒,我還沒想出辦法,胡玉兒的事不能讓她知道!”
胡玉兒猶豫廠一下,然後說:“少爺,憐兒姑娘似非……”
神色一沉,雲天夢喝道:“你知道什麼?記住,多嘴對你絕沒好處!”
胡玉兒慌忙說:“是,玉兒什麼都不知道!”
雲天夢沉聲說:“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說完.他轉身走出書房。
剛出門,只見龍七和幾個護衛在門前徘徊,見了他忙恭身行禮。
雲天夢隨口問道:“文天呢?”
龍七忙答:“半個時辰前去憐花樓了!”
眉—皺,雲天夢道:“他去幹什麼?”
龍七苦笑:“因為下人來報,憐兒哭着要少爺去,但少爺又抽不開身,文哥只好先去安撫她!”
憐花樓,是隆天苑中最精美的院落,取名憐花,自是別具心意了。
此時這朵該被百般憐愛的花兒卻好生凄慘、憐兒靠在龍文天懷中,拉起他的一截衣袖,擦了擦眼淚,聲音慘兮兮的:“文大哥,你說,憐兒是不是很可憐?沒人疼,沒人愛也就算了,現在竟然理都沒人理了。文大哥,我乾脆叫小可憐算了!”
龍文天好笑之餘,又有點憐惜:“要讓少爺聽見,恐怕會心疼的,憐兒,別哭了!”
一嘟嘴,憐兒氣憤地說:“他才不會呢!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天底下沒有比我更可憐的人了!”說著,又哽咽了起來。
“憐兒!”龍文天無奈地說:“少爺是有要事待辦,才沒能過來!”
“才不是,他是不想過來!”憐兒死鑽牛角尖。
撫了撫憐兒的頭,龍文天說:“憐兒,乖,少爺真是有事這才派我過來看你,難道你討厭文大哥嗎?”
憐兒急忙說:“我才不討厭文大哥,憐兒最喜歡文大哥了!以後我就找文大哥玩兒,都不理雲——那個大壞人!”
龍文天忙捂住憐兒的嘴:“天!可別讓少爺聽到,否則……”
“我已經聽到了!”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卻讓龍文天倒吸一口冷氣。
他連忙站起身,轉頭看向正陰沉着臉的雲天夢:“少爺!”
“你先下去吧!”雲天夢一揮手。
走到憐兒身邊,雲天夢坐了下來:“憐兒,還生氣嗎?”
一扭頭,憐兒大聲說:“我才不理你,我困了,要睡覺了!”說完,便倒在床上。
心疼地看着憐兒紅腫的眼睛:“你累了,就睡吧!”拿起一張毯子,蓋在憐兒身上,輕聲說:“我在這兒陪你!”
“我才不要你陪!”憐兒將毯子蒙在臉上賭氣地說。過了——會兒,又忍不住將毯子拉下些,偷偷向外看了看,一看雲天夢果然還坐在床邊,放了心,不知不覺竟真的睡著了。
替憐兒將遮在臉上的毯子掀開,雲天夢凝視着她熟睡的面龐,露出溫柔的笑意,輕輕俯下頭,在憐兒額上親了一下,自言自語:“真是個小傻瓜!”
“憐兒,你要去哪?”雲天夢攔住已經跑出隆天苑的憐兒。
“我才不用你管,你走開,我要出去玩兒!”憐兒一直沒忘記昨天的事,所以還在生氣。
抓住憐兒的肩膀,雲天夢鄭重地說:“憐兒,昨天的事我並非有意,忘掉它,好嗎?”
掙脫他的手,憐兒沖他扮了個鬼臉:“我不理你,大壞人!”說完,便跑進街道,沖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憐兒!”雲天夢大袖—甩,眉頭緊皺,但由於擔心,也只有跟着追出去了。
“呀!真有意思!”憐兒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什麼都稀奇。—會兒摸摸這兒,一會兒瞧瞧那兒,看完雜耍,又去戴畫具,街道兩旁儘是店鋪和地攤,讓她玩兒得不亦樂乎。
雲天夢卻只有跟着她轉的分兒。當然,他還有另一項任務,便是憐兒相中的東西由他付錢。不一會兒,憐兒已經是“左擁右抱”拿不動了。雲天夢要幫忙,憐兒卻不理不睬。無奈何,雲天夢只有暗中用錢雇了兩個人讓他們去幫憐兒,憐兒沒心機,只當遇見了好心人,這才放下“重擔”,雲天夢也長吁了一口氣。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見街上行人紛紛向兩旁閃避,一匹快馬火速奔至。憐兒正要去對麵店鋪看布偶娃娃,卻被躲避的路人阻擋在路中央,眼見得那匹快馬就要從憐兒的身旁奔過,憐兒嚇得大叫—聲摔倒在地。剛剛奔至的雲天夢臉色一白,快速將憐兒抱起,急急追問:“憐兒,你沒事吧?”
急喘了幾口氣,憐兒驚魂未定:“嚇死我了!”
見憐兒沒有受傷,雲天夢提起的心終於放下,倏地又怒火高張:“那人該死!”
放下憐兒,雲大夢衣袖飄揚,騰起身形直向剛剛飛奔而過的馬上騎客追去,他動作如飛,轉眼間便已攔在前頭。那馬直衝過來,他卻不避不閃,目光如炬地盯着快馬。
倏然,他衣袖—揚,右掌探出,直拍向那一人一騎。隨他手勢,一陣狂風卷向奔馬,隨着眾人的驚叫聲,那馬被擊向半空,碎肉橫飛,馬上騎客也無法倖免,被高高拋起后又重重摔下,當場便氣絕身亡。
“殺人啦!”路人四散而逃。
雲天夢目光凜冽,只是冷哼一聲。
“雲哥哥!”剛剛奔至的憐兒立即被眼前慘烈的情景嚇呆了。她臉上的血色一下消失了.她顫聲問,“雲哥哥……你……你做什麼?”
皺皺眉,雲天夢握住憐兒的手:“他差點兒傷了你,這種人,死不足惜!”
不可置信地看着雲天夢,憐兒抖着聲音:“你……你就為了……不!”憐兒甩脫他的手,退後幾步,“你……你竟然殺人……你……你是個壞人!”
雲天夢臉色一變,急忙向前:“憐兒!”
搖着頭,憐兒繼續後退:“你……你不要過來,你是壞人,我再也……再也不理你了!”
雲天夢想不到自己一心為了憐兒,她卻因此而拒絕他。他行事一向只憑自己心愿,誰也不敢違逆他,何曾受過這樣的質問。他越想越怒:“你當真不再理我嗎?”
身形一顫,憐兒的淚水順腮而下:“你……你……”
“是誰吃了豹子膽,敢在京師殺人?”兩個差役分開遠處觀望的人群走了過來,看樣子是得到消息趕來的。
看着驚慌的憐兒,雲天夢劍眉一揚,眼光一轉,突然,他大聲說:“是我!”
差役—愣,因為他們原本只是隨口問問,誰想兇手竟真的在現場。兩人同時看向雲天夢,又是一愣,暗想:這麼斯文俊美的公子會是殺人兇手?
雲天夢語氣平靜:“你們不用看我了,我殺了人自然由我承擔。”
憐兒又急義慌:“雲哥哥,你不要……”
看了憐兒一—眼,雲天夢冷冷地說:“反正也沒人願意理我,與其在這看人臉色,我寧可到那又潮又冷又骯髒的牢房去住!”
憐兒的臉更形蒼白,兩個差役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說:“公子,殺人可要償命的,你可好好想想!”
一甩袖,雲天夢無所謂地說:“我是生是死也沒人關心,快走吧!”
“雲哥哥……”憐兒忍不住叫他。
深深地看着憐兒,雲天夢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獪:“死了倒好,省得活着受氣!”
“雲哥哥,你別……”憐兒已淚流滿面。
兩名差役互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個抖開鐵鏈:“既是如此,那就……”
一甩袖,逼退兩人,雲天夢冷聲道:“區區—根鐵鏈也想鎖我,前面帶路!”
兩個差役面向相覷,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地上散碎的血肉,打了個冷顫,齊聲說:“是!是!公子請!”
“你別走!”憐兒失聲哭道。
前行的腳步微微—頓,雲天夢臉上有抹飄忽的笑意。他沒有回頭.只是丟下一句話:“既然你認為我是壞人,又何必理會我的生死!”
不管路人的指指點點,雲天夢一派自在地來到府衙門前,邁步進入大堂,逕自來到府尹大人的面前。
兩名差役連忙稟告:“大人,罪犯已帶到,請大人定奪!”
一拍驚堂木,府尹大人喝道:“堂前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拜!”
雲天夢神態悠閑:“不是不拜,是怕你承受不起!”
府尹一瞪眼,剛要發怒,身旁的師爺拉了他一下。他不耐煩地回頭問:“做什麼?”
那名師爺低聲說:“大人,您別忘了,這是天子腳下!”
“什麼意思?”府尹不解。
“哎!這京師之中什麼人沒有,別說達官顯貴,就是皇親國戚也是一大堆,任誰也惹不得。你看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更別說殺了人還那麼悠閑,沒點兒來頭他敢那麼橫?!”師爺分析得有條有理。
府尹也感覺出來了,點點頭,連忙問:“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先套套話,不行便先收監,等幾天便知分曉了!”
又點了點頭,府尹輕咳了—聲,問道:“你姓甚名誰,家居何方?”
“我姓雲,住在隆天苑!”
“什麼?隆天苑?”府尹吃了—驚,關於隆天苑的傳言他也聽過不少。鎮定了一下,他繼續問,“可是你當街殺人?”
雲天夢略一尋思,便答道:“可以說,那人是因我而死!對了,死者是誰?”
府尹一愣:“什麼?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雲天夢搖搖頭:“那人縱馬街頭,我為保護行人才失手殺了他!”
一名差役連忙答道:“大人,死者是虹風鏢局的。當時有許多人看到這位公子攔在馬頭之前,一掌……一掌便把馬擊向半空,打得碎肉橫飛,馬上的人也墜馬而死!”
聽得府尹眼皮子直跳,心臟緊縮:“虹風鏢局!”
其他的差役也心驚膽戰地看着雲天夢,都在心裏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誰敢相信這麼秀美的一位公子不但武功超絕。而且心狠於辣。
雲天夢微微一笑:“府尹大人,看來這件事讓你為難了!不過,你也別扣心,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不過我要暫借你的牢房住幾天。”
正自發獃的府尹聽得這話,心頭—喜:“這樣也好,來人,先將犯人收監!”他不知雲天夢來歷,不敢輕易招惹。但虹風鏢局有鎮南王做後台,也不是他能擔當得起,所以他也只能如此了。
—揮手,雲天夢向著兩個差役說:“帶路!”
兩個差役暗裏翻了翻白眼,無奈何之下只得聽命從事。
走進監獄,雲天夢神態昂然,一派瀟洒,他那樣子不像是囚犯,反倒像是,正在巡視自已領地的主人。所以當他一露面,囚在牢裏的犯人立即奔到門口,伸手向前:“冤枉阿,大老爺,我冤枉啊!”一瞬間,喊冤聲四起。
雲天夢不理不睬,一片漠然地前行。
牢頭卻衝著兩旁犯人大聲吆喝:“鬼叫什麼?不知死活的東西!”
走到一處沒人看到的轉角處,雲天夢倏然回頭,衝著牢頭輕輕一笑,遞給他一張銀票。
“—千兩!”牢頭忍不住驚呼,瞬間即領悟什麼,立即點頭哈腰,賠笑道:“公子何必客氣,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雲天夢皺着眉打量—下四周:“這裏又臟又濕,有沒有乾淨—些的?”
牢頭連忙說:“哎!公子何等嬌貴,小人怎會讓您住這兒呢!裏面有—間獨室,光線還蠻好的,我這就讓人給您打掃出來。不過,相信您老在這兒也呆不了幾天!”
點點頭,雲天夢逕自來到—張桌子前坐好,牢頭吩咐完畢,趕快沏了壺好茶給雲天夢端上。雲天夢沒有喝茶。問道:“牢內飯食如何?”
牢頭嘴巴咧得老大:“您老這是什麼話?小人怎會讓您委屈呢,一會兒我便派人給您單買單做,包您滿意!”
點點頭,雲天夢用手輕揉了—下雙頰:“也不必麻煩。—會兒你去天香樓給我要幾個菜就成了。你記清了,要個萊州對蝦,清蒸便可。再有紅燒鮑魚、德州扒雞、干煸黃肉魚翅、蝴蝶海參、水晶餚蹄、揚州三套鴨,這些是葷菜。清淡些的便要鍋塌豆腐、清湯燕菜、菊花龍虎鳳。最後來瓶杏花茅台。”
咽了口唾沫,牢頭訥訥地說:“公子,這些菜恐怕要點功夫!”
雲天夢點點頭:“你儘快些就是了!對了,我習慣在用膳后吃些水果,品品茶。你再派人給我買些梨,要萊陽的;幾個煙台蘋果,半斤沙窩板栗,再來幾個肥城的桃子;然後泡一壺廬山的雲霧茶就行了。”
牢頭不由得結巴起來:“是……小的、小的這就派人去……去給您買!”
雲天夢站了起來:“牢獄裏不比外面,也只能隨便些了。對了,牢房打掃乾淨了嗎?”
牢頭心裏叫了—聲天,暗想:這也叫隨便一些?嘴裏卻殷勤地道:“可能差不多了,不過,您老意思一下就是了,平常您就坐我這兒也成!”
揮揮手,雲天夢說:“不必了!”跟着牢頭走進一間牢室,裏面一看就知道剛打掃過,非常整潔,而且有一扇大窗,光線充足,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趕忙叮囑牢頭。“若有人探監。你要立即通知於我,尤其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必須經我同意,你再放她進來,聽見沒有?”
牢頭連連點頭,暗想:富家公子就是花樣多,連探個監也與眾不同!
雲天夢走到已經鋪了厚厚的褥子和棉被的石床邊,盤腿而坐,閉目養神起來。
等雲天夢吃完飯,牢頭派人將他好不容易準備齊全的名菜撤下,端上水果,泡上雲霧茶,正要說什麼。突然一個獄卒跑了進來,沖他就叫:“頭兒,不好了,御前侍衛總統領龍大人興師問罪來了,還要到牢裏來,老爺讓我通知你快快準備—下!”
牢頭嚇得一哆嗦,雲天夢忙問那報信的人:“有沒有見到一個長得非常可愛的小姑娘?”
“有!有!”那獄卒忙道。
雲天夢“騰”地站起身:“跟我來!”走出囚室,他吩咐,“趕快從囚犯身上脫下一件衣服給我,要最臟最破的,對,還要有些血跡!”
牢頭滿頭霧水,不知怎麼辦才好。
雲天夢斥道:“愣着幹嗎?還不快去辦!”不管牢頭,雲天夢四處看丁看,突然眼前一亮,他走到——間又臟又暗的牢房前,那屋裏又潮又濕,污穢不堪,他滿意地點點頭,“打開它,讓我進去!”
已奉命找來臟衣服的牢頭一怔:“您要……”
雲天夢不耐煩地說:“快點!”拿過牢頭手裏又臟又破、血跡斑斑的衣,等到牢頭把門打開,他逕自走了進去,脫下自己一塵不染的白衣,左右看了看,便將它塞在破床底下,又將牢頭找來的破衣穿上,將頭髮弄散,乾脆用手在地上沾些泥土塗抹在他那原本白皙俊俏的面孔上。
愣愣地看着他的—系列動作,不光是牢頭,就連其餘獄卒和牢裏的囚犯全一臉莫名其妙。
雲天夢抬起頭,惱火地說:“還不快將牢門鎖上!”
牢頭回過神,手忙腳亂地將門鎖上。然後他疑惑地問:“公子爺,您要……”
“龍大人到!”一名獄卒喊,
身子一顫,牢頭連忙出去迎接。
沒一會兒,—身戎裝的龍九大步走了進來,旁邊是府尹大人,憐兒便跟在龍九後面,牢頭趕在前面,指着雲天夢賠笑道:“雲公子在這裏!”
憐兒看到全身污穢不堪,神情委頓的雲天夢,眼淚已流了滿腮,她跑上前抓住木欄,凄然喊:“雲哥哥!”
龍九乍見雲天夢,神情一震,剛要大怒,突然又疑惑起來。自家少爺是什麼樣的人,他最清楚不過,又怎會受困於小小的府衙?所以他只是沉聲吩咐:“快開門!”
牢頭開了門,憐兒立即跑了進去,但府尹卻變了臉色,沖那牢頭大罵:“你個狗奴才,怎麼把雲公子弄成這個樣子!”
牢頭哭喪着臉:“大人,冤枉啊!小人也不知這位公子爺是怎麼……”
龍九打斷他的話,看着正在安慰憐兒的雲天夢,若有所思:“我們到那邊去講!”
一進牢門便撲入雲天夢懷中的憐兒眼淚掉個不停:“雲哥哥,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誰這麼狠心?”撫着雲天夢的臉,“雲哥哥,你……你受傷了么?”
擁住眼睛有些紅腫的憐兒,雲天夢儘管心疼不已,但戲卻要演下去:“憐兒,你能來看我,雲哥哥真的好高興!就算我死了,也了無遺憾了!”
“不會的,雲哥哥你別嚇我,憐兒才不要你死!”憐兒急得又哽咽起來。
輕嘆了口氣,雲天夢眼中盛滿愁苦:“反正,在憐兒的心目中,雲哥哥已經是一個大壞人了,即便活着,哎!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
“不要!”憐兒忙捂住他的嘴,連連搖頭,“雲哥哥,是憐兒胡說的,雲哥哥才不是大壞人,雲哥哥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真的嗎?”雲天夢—臉驚喜,“憐兒,你不會再不理我了嗎?”
“不會的,憐兒最喜歡雲哥哥的,怎會不理你呢?我原先是太生氣了,才會亂說一氣的,雲哥哥,你……你別怪我!”憐兒傷心地將頭埋入雲天夢懷中。
“我明白!”雲天夢吻了—下憐兒滿是淚水的面頰,疼惜地說,“都是雲哥哥不好,讓憐兒傷心。不過,為了憐兒,雲哥哥一定會努力活下去的!”
抹掉淚水,憐兒認真地說:“憐兒也要住監牢,和雲哥哥在—起!”
內心一陣波動,雲天夢—把將憐兒緊摟在懷中,撫着她的秀髮:“憐兒,都是雲哥哥不好,我不該……”後面的話,他卻說不下去了。
龍九走了進來,他已經從牢頭那裏知道了事情經過:“少爺,既然您和憐兒姑娘誤會冰釋,還是儘早回去吧,畢竟,這裏不是少爺呆的地方。”其實他內心對雲天夢的做法頗為不解,只為了些許小事便委身入牢.這實在不是雲天夢的—貫作風。
矗立一旁的府尹為難地說:“龍大人,若是虹風鏢局問起來……”
冷冷地瞥了一眼府尹大人,龍九淡淡地說:“你的意思?”
府尹搓搓手:“龍統領,風局主與鎮南王爺的交情您是知道的,下官實在得罪不起鎮南王呀!”
“哦!”龍九恍然.“得罪了鎮南王你會怎樣?”
急急地,而且刻意加重語氣,府尹道:“下官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
點點頭,龍九表示明白,然後他向府尹勾勾手指,待他走近。便湊到他耳邊,語氣是輕描淡的:“那麼,你可知道,得罪我的下場是什麼?”
府尹大人身形一顫,結結巴巴地問:“什麼?”
龍九沒有答話,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殺氣卻讓府尹一下子仿若掉進冰窟中。
他咽了口唾沫,趕忙賠笑:“龍統領,您儘管將人帶走,虹風鏢局那兒自有下官處理!”
龍九輕哼了一聲,轉身向雲天夢:“少爺,請!”
憐兒卻一臉莫名其妙:“九哥,去哪兒呀?”
雲天夢點了一下她的鼻尖,親昵地說:“你九哥神通廣大,我這場牢獄之災可以免了!”
不由得歡喜地拍起手來,憐兒鬆了一大口氣:“太好了,雲哥哥不用再受苦了!”
那位牢頭在此時翻翻白眼。暗自想:這位姓雲的公子爺真能折騰人呀!
府尹卻在心裏叫苦連天:他不用受苦,卻輪到我來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