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往京城汴京的路上,四人四騎正在奔馳。
將坐在懷中的憐兒擁緊了些,雲天夢關心地問:“累么?”
憐兒使勁搖頭,她不知有多高興呢。終於能出來看外面的世界了,所以只覺新奇可一點也沒有感到累。
龍七笑着說:“少爺我也真佩服你,被這個小麻煩精纏了三天仍然若無其事,要我早喊天了!”
憐兒鼓起腮幫子罵他:“臭七哥,你才是麻煩精,雲哥哥不知有多喜歡我,否則怎麼肯帶憐兒上京城玩兒呢?”
假裝悲苦地搖搖頭,龍七嘆道:“哎,那是沒有辦法呀!是誰聽到少爺要走就大哭大嚷地要跟着,連那麼有耐性的元元大師都投降了,少爺能說什麼?”
“騙人!雲哥哥本就說要帶我走的!”憐兒扯着雲天夢的衣袖,“雲哥哥,你快告訴他呀,你本來就捨不得憐兒,是不是?”
雲天夢笑得異常溫柔:“別理他,他在逗你呢!”
憐兒又看了龍七一眼,撒嬌地膩在雲天夢懷中:“雲哥哥,你說七哥是不是很討厭?”
吻了她頭髮一下,雲天夢“嗯”了一聲:“簡直是討厭極了!”
憐兒忍不住嘻笑了起來,得意地看向龍七,誰想龍七卻向她做了個醜醜的怪臉,惹得憐兒大笑起來,差點兒從馬上摔下去,多虧有雲天夢在旁邊緊緊地護持着。
龍文天轉頭對龍七說:“七弟,前面一裡外有一個茶鋪,鋪面不大,但過往歇息的人很多。你先去‘清理’一下。記住,杯碗一定要讓他們洗得乾乾淨淨!”龍七應了一聲,便先馳馬而去。
當他們到達茶鋪的時候,裏面確實清掃得很乾凈,不但桌椅整潔,竟連一個客人也不見,當然不是沒有客人,而是讓龍七給打發走了。
茶鋪老闆畢恭畢敬地等候吩咐,龍七將已沏好的茶端出,注滿各人的杯子后便坐下來問雲天夢:“少爺,這裏還有小點心,您是否要嘗一嘗?”
雲天夢轉頭看向憐兒,輕柔地問:“想吃什麼?”
憐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雲哥哥,你吃什麼,憐兒便吃什麼!”
龍文天一笑,轉頭向老闆:“凡是你這有的便做—份上來,但要做得精細些!”
茶鋪老闆連連應是,便點頭哈腰地退下去了。
龍七品了品茶,突然冒出一句:“我真不甘心,將那元虛賊禿放了,他竟敢罵咱們少爺是天生的魔星,只會給天下帶來禍亂!我是越想越氣。”
龍文天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少爺要一統武林不能只講暴力,應該仁威並施。元虛是元元大師的師弟,放了他正顯示少爺的胸襟!”
“咦!這會兒你又說我了,那天不是你以元虛為脅要挾元元大師的么?”
龍文天但笑不語,雲天夢撇了撇唇對龍七說:“到現在你還沒弄清文天的用意嗎?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
龍七一皺眉,倏地恍然大悟:“原來文哥是故意以退為進來突顯少爺的仁德重信,讓元元大師心懷感激,那日後我們兼并白道,他也不好意思出頭了。哈!文哥,還是你高明!”
雲天夢淡淡地說:“龍七,你還需在行事穩健、洞察先機上多加磨練,否則.你永遠趕不上文天。”
誰知龍七卻微微一笑:“我若強過他,豈不換我來做尊侍了,那樣的話有損我們兄弟情誼,所以我還是讓讓他吧!”
龍文天笑罵他:“真是討打!”
雲天夢上身微傾,認真地對龍七說:“好!你既然不思長進,日後你就不用再進劍庫了(劍庫是天龍武庫的—支,裏面全是名家劍譜,幾乎囊括了天下的所有劍法招式。)。”
“什麼?”龍七大叫道:“這不是要我命嗎?”趕忙賠笑道:“少爺,您就行行好,龍七剛才是在開玩笑。不信的話,這次京城之行我一定善用謀略,多思多想,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這遭!”
雲天夢不為所動:“那就看你在京城的表現了!”
憐兒嘻笑着:“七哥着急的樣子真好玩,雲哥哥,你可別答應他,我還想再看看呢?”
龍七立即向她呲牙咧嘴,憐兒又笑翻了天。
龍七煞有介事地說:“憐兒,你現在能笑就多笑—下,否則到廠京城看見我九弟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九弟是誰呀?為什麼見到他我就笑不出來呢?我才不信!”
“嗯,我九弟自然叫龍九了。告訴你,他這輩子我也沒見過他變過臉,一張臉總是死板板的,好像誰欠了他八百吊——不!”趕忙改正,“是八萬吊錢!”龍七誇張地說。
“那他為什麼不笑呢?”憐兒很奇怪。
“這個呀?”龍七故意沉吟一會兒,才神秘地說:“告訴你吧,你是寒池玉蓮化身,他卻是由千年玄冰變化而成,所以終日冷着一張臉!”
憐兒睜大眼睛:“原來是這樣呀!怪不得呢!”
雲天夢用手撥了撥憐兒額前的頭髮,才笑着說:“別理他,來,把這塊杏仁糕吃了!”親自夾着杏仁糕遞到她嘴邊,一口一口地喂她。
龍文天和龍七雖然早巳習慣了眼前的情景,但龍七仍忍不住向龍文天使了個眼色便偷笑起來。
一陣馬蹄聲傳來,而後,從門外衝進兩個人來。大的有二十五六歲,小的頂多有十歲,這兩個人眉宇間極為神似,像是兄弟。
兩人進來得快,龍七攔得更快,好像他本來就是站在那裏,只見他雙臂抱胸,看着兩個來人,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小男孩眉毛一豎,很不服氣:“你憑什麼要我們出去,這又不是你家!”
龍七面色不改:“我家少爺在此休息,任何人不得擅入!”
小男孩“嘖”的一下:“你家少爺是天皇老子不成!竟然……”
話沒說完,便被那位年齡稍長的人打斷了:“小起,不許胡說,咱們還有要事在身!”那年青人長身玉立,眉宇俊朗,頗為出色。這時忙向龍七一抱拳,“舍弟年幼,不知輕重,還望見諒。但我兄弟確有急事不能耽誤,能否請兄台通融一下,讓我們見一下杜老闆!”
龍七表情不耐:“我話不說二遍,出去!”
小男孩又忍不住嚷道:“喂,你這人講不講道理,當我兄弟好欺負嗎?”
年青人制止住他,言詞懇切地說:“望兄台行個方便,雲鵬感激不盡!”
正欲舉茶待飲的雲天夢不由得一怔:“雲鵬?”
龍文天在旁邊解釋:“是雲門穀穀主雲淳的長子,另一位必是次子云起!”
雲天夢若有所思地看向雲鵬,後者仍在懇求,但云天夢心頭卻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正在納悶,適時龍文天悄聲說:“這兄弟倆的相貌倒與少爺有幾分相似呢!”
雲天夢登時一震,下意識地喚道:“龍七,讓他們進來!”
龍七二話沒說,立即退了回來。
年青人云鵬神色一喜,領着弟弟走丁進來。當他看見雲天夢時卻一怔,回過神來連忙說:“多謝這位兄台了!”雲鵬以雲門谷少主的身份卻如此謙遜,實在難得。
正在這時,茶鋪老闆又端着一盤桂花瓜子走了出來,一見雲鵬便驚喜地說:“少谷主,您什麼時候來的?”
雲鵬一把拉起雲起,急急地說:“杜老闆,先讓小起在你這兒躲—躲,我還得趕回去,千萬別讓人發現!”又低下頭對舍弟說,“小起,你先藏一藏,等安全了便立即趕回雲門谷,記住不許對爹爹說這裏的事,就說我有要事趕回溟山了!”
雲起使勁搖搖頭:“不,我要和哥哥一起殺壞人!”
雲鵬忍不住又氣又急:“小起,聽話,事情緊急,只能如此了。有你在旁邊,哥哥怎能安心對敵呢?”
小雲起卻一臉豪氣:“正好我兄弟聯手,將那些狗腿子打個屁滾尿流!”
聽到這裏,憐兒忍不住笑了起來。雲起一扭頭,氣鼓鼓地說:“你笑什麼?”
憐兒歪一下頭看他一眼,又“嘻”的一聲笑了:“你那麼小便學着和別人打架,真有意思!”
雲天夢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兒,笑着說:“你又比他大多少呢?”
憐兒抱着他胳膊不依地說:“我比他大很多的,而且憐兒從來不打架。”
雲天夢捏—下她臉頰,眼光卻瞟向顯然正在認真聽他們講活的雲起,笑了:“其實,這才顯出他年齡雖小卻有凌雲之志,嗯!日後必定是個大英雄!”
雲起本想板起臉來表示他對雲天夢的話根本就無動於衷,但忍不住彎起的唇角卻泄露了他心底的喜悅。
正在這時,又一陣急驟如雨的馬蹄聲傳來,顯然,來的絕非一人。
雲鵬臉色一變,連忙將雲起推給老闆:“杜老闆,快將小起帶進去!”
雲起掙扎着:“不,我才不當縮頭烏龜!”
雲鵬厲聲說:“哥哥沒時間陪你胡鬧!”
雲天夢搖搖頭,溫聲說:“雲起,到這兒來!”
雲起想也沒想,推開杜老闆,便跑向雲天夢。
雲天夢將他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問道:“是誰在追你們?”
雲起拿起一塊杏仁糕,咬了—口說:“這位哥哥,追我們的是那個臭國舅的狗腿子,其中有兩個叫什麼嶗山雙凶,長得醜死了,哪兒像咱們長得這般好看?”
憐兒忍不住颳了一下臉,道:“自己誇自已,羞不羞!”
雲天夢笑了一下看向龍文天,眼神有詢問之意。
龍文天恭聲說:“少爺,國舅姓錢名運,乃容妃之兄。平素囂張跋扈,是四皇子趙承宇的臂助。並且豢養了不少武林高手,名為護院,實則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雲天夢眼神一冷:“趙承字?龍七,交給你了!”
雲起搔搔頭:“交給他?等等!”他趕忙跳了起來,問龍七說。“咱們一起來!”
龍七一把就將他拎回座位:“你小子給我老實獃著!”不理會氣得直向他瞪眼睛的雲起,他大步走出茶肆。
憐兒卻覺得好笑得很:“喂!你要幹什麼?”
兀自不服的雲起一昂頭:“管他呢?反正我要讓那個嶗山雙凶知道,江湖中只要有我大俠雲起在,他們就別想為惡世間!”
雲起這篇慷慨激昂的說詞逗笑了雲天夢,他拍拍雲起的頭,贊丁聲:“好氣魄!”
雲起得意地咧嘴笑,雲鵬卻走了過來,敲了他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
這時,外面已經傳來馬嘶聲和斥喝聲:“他們一定在裏面,進去搜!”
好幾個人一股腦地要往屋裏闖。龍七不慌不忙地把劍一橫,擋住他們的去路,懶洋洋地說:“停在那兒別動!我說你們幾個,嗯!大狗熊!”
憐兒“撲哧”笑出了聲,雲起乾脆拍起手又笑又叫:“大狗熊,鑽出籠,被揍得鼻眼紅,爬在地上像毛毛蟲!”
逗得憐兒呵呵笑個不停:“毛毛蟲,臭哄哄,嶗山凶,亂通通!呵呵……”
雲天夢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淘氣?”
外面的嶗山雙凶已經氣得暴跳如雷,老大厲劫一聲大喝:“臭小子,臭丫頭,等我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龍七眼睛大睜,像是發現了有趣的事:“滿地找牙!這主意不錯!”
隨他話音落下,他右手劍倏地刺出,別人還沒有看清他的動作,就聽見“叮叮”幾聲,厲劫“嗷嗷”地捂着嘴又叫又跳。只見他手指縫中已冒出血來,地上更多了十多顆亮亮白白的小東西,是牙齒。
龍七的劍不知何時已歸了鞘,這時他正經八百地對疼得跳腳的厲劫說:“現在,你可以滿地找牙了!”
屋裏雲起和憐兒已笑得打跌,雲鵬贊道:“好快的劍!”
那群原本凶神惡煞的人終於知道撞到煞星了,立即滿面戒備地盯着龍七。
厲劫的弟弟厲數忙扶住他:“大哥,怎麼樣?”
厲劫話都說不清楚了,口中唔唔有聲:“恩干我增木易(你看我怎麼樣)?”
雲起又沖憐兒擠眉弄眼了:“喂,看到沒,嶗山大凶,嘴角漏風,嶗山二凶,笨如狗熊!”
嶗山二凶厲數氣得跳起腳來,舞動雙錘就朝雲起瘋狂地衝過去。雲鵬趕忙上前攔截。
但絲毫不動的龍七就在厲數掠過他身側的時候,突地伸出腳來,一下子就絆倒了厲數,只見他笨重的身體如山一樣,跌跌撞撞地直向前摔去。
雲起見狀,—個跟頭就翻了過去,往厲數後背上補了一腳,“砰”一聲,厲數整個人就趴在地上,雲起躍上前,一腳將他踏住,得意地踹他兩腳:“敢打本少爺的主意,你是瞎了眼!我雲起在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憑你,差遠了!”
龍七“嘖、嘖”兩聲,笑罵他:“你小子.怎麼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雲天夢輕飲了一口茶,吩咐道:“龍七,立刻讓他們在我眼前消失!”他的門氣有些不耐煩了。
龍七臉色一肅:“是!”右手按劍,他人已掠向那群本來氣勢洶洶的打手,運劍如飛。只見劍光閃處,悶哼不斷,當他停住身形,眼前的人都歪七倒八地萎頓於地。他輕輕地向自己的劍鋒吹了口氣,才冷冷地說:“你們武功已廢,再也無法與人爭鬥,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們,滾!”最後那聲斥喝宛若金錘敲鼎,震得那些人再也顧不得許多,齊齊連爬帶滾地跑了。
趴在雲起腳下的厲數一見哥哥丟下自己跑了,急得用力挺身,競一下子將雲起掀倒在地。
雲鵬驚怒之下,動作如電,一下子就撲到厲數身後點了他的穴道,連忙扶仕雲起:“二弟,沒事吧?!”
雲起倒在地上,褲腿也已經卷到膝蓋,露出半截小腿,雲天夢瞟了他一眼。突地,他身形一震,目光凝注在雲起的小腿上,面色已經起了巨大變化。
龍文天、龍七一見他神情有異,也隨他看去,這才發現雲起小腿上競帶着一個金鎖,那金鎖手工細緻,一看就是出於名家之手。
雲天夢人已經到了雲起身前,他低下身,翻過那金鎖,果然,如他所料,金鎖的背面刻着四個字:笑看雲起。
雲天夢執着金鎖的手竟有些顫抖,他直直看着雲起:“這鎖是哪兒來的?”
雲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偷來的,這可是我自小帶着的,你可別冤枉我!”
雲鵬也看出雲天夢神情有異,忙解釋:“這位兄台,這鎖確是二弟從小戴着的,不光他有,我也有,只是刻字不同,我那鎖亡的字是‘風雲鵬動’,字裏都暗含着我們的名字,雲鵬、雲起!”
雲天夢心思起伏,幾乎不敢相信這冥冥之中的安排。龍文天、龍七已知道怎麼回事了,也不由得激動起來。
穩定一下心緒,雲天夢力持鎮定:“雲少谷主,你怎麼得罪了錢國舅?”
雲鵬憤憤地說:“錢國舅的兒子錢仕當街調戲我好友王詩慶的妹妹王詩儀,我氣憤不過,動手傷了他。誰想錢國舅一狀告上金鑾殿,我和二弟雲起本是在京城遊玩,卻無意闖下大禍,本想送弟弟回雲門谷再去京城與好友共擔罪責,誰想錢國舅以為我想潛逃,竟派人追殺於我。若非顧及幼弟,我定會給他們個迎頭痛擊!”
雲起不滿地嘟囔:“分明是瞧不起人!”
龍文天面帶詫異:“少谷主的好友王詩慶不是王承相的大公子嗎?”
雲鵬點頭:“正是!”
雲天夢想了想:“你快送雲起回雲門谷,然後返京到隆天苑找我,錢運的事我替你解決!”
雲鵬有些意外:“兄台,錢運權傾朝野,你我初次見面,怎能連累你!”
雲天夢真摯地說:“白首為新,傾蓋如故!雲兄你放心,錢運縱是淫威久積,我也自有對付他的辦法!況且我這樣做自有原因,日後你會明白的!”
雲鵬深深地向他一揖:“請兄台賜教姓名。”
雲天夢微微一笑:“雲霄!”
雲鵬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他抬起頭,滿含意味地上下打量着雲天夢,終於,他點了點頭:“雲兄,京中再見!”帶着雲起,轉身去了。
雲起還不忘回頭向憐兒扮個鬼臉。
看着他們走遠,雲天夢才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事,握在手中。憐兒好奇地探頭看看,“咦”了一聲:“雲哥哥,你手中的金鎖怎麼和雲起的一模一樣?”
不錯,雲天夢手中拿的正是一個小小的金鎖,那是他幼時戴在足踝上的,無論是樣式還是質地都與雲起的一般無二,他喃喃自語:“笑看雲起!風雲鵬動!”
雲天夢翻轉了自己的金鎖,鎖的背面赫然有四個字,龍騰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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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汴京。
這裏是隆天苑,說起隆天苑京城中可說是無人不知。
六年前,此苑剛興土木,就已轟動全城。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次工程太過浩大,幾乎驚動了國內所有的能工巧匠,京內的土木名家自不例外。
據說,隆天苑佔地有二百里方圓。其中亭台樓閣,玉苑瓊雕,可說是美不勝收,都是名匠精心之作。更有奇花異樹中的飛鶴馴鹿,拱橋蓮燈下的綠波蕩漾,足可稱之為美崙美奐,珍奇遍地。
時人猜測是哪個王爺要建府邸,或根本就是皇帝要建個新的別院。但奇怪的是,已經六年了,卻沒人見過隆天苑的真正主人,也沒有哪個達官顯貴搬進去住。所以,隆天苑在人們眼中不但是美中之最,也是謎中之最,甚至有人稱它為“城外之城”。
你肯定也猜到了,隆天苑的主人即是雲天夢。“隆天”既“天龍”,而隆天苑正是雲天夢在中原修建的最大別院。世人只看到了它外在的富麗堂皇和秀美怡人,卻不知它真正的價值在於地下。那裏有無數的珍玩奇寶,名人字畫,還有各類書籍。其中醫卜星相樣樣俱全,當然最多的是武功秘籍,收藏量之大簡直令人驚嘆,僅次於天龍總壇。而最重要的便是,天龍會汴京分壇就設在隆天苑的地下,它是天龍會最大的分壇之一,直接聽令於總壇,並對其他分壇有監督和轄制的作用。
壇主李順卿,江湖人稱“多面狐”,一向以足智多謀響譽武林,原是當年江湖第一教白蓮教副教主。白蓮教瓦解冰消,教主明萬衣死在天龍會武尊侍龍武天之手,而李順卿卻任了天龍會汴京分壇壇主。
短短的幾年之內,他將京內各武林門派吞併,京內高手也大多網羅旗下。如今汴京之中只剩下虹風鏢局,因其局主風飄雪原是鎮南乏的愛將,后棄官開設了虹風鏢局,兩人卻從沒斷了交情。鎮南王又是太子趙承乾的臂助,因此李順卿一直沒敢輕舉妄動。
隆天苑天龍殿
雲天夢高坐在殿首的天龍椅上,他的身後是玉錦屏風、上面綉着一條穿雲而過的飛龍。頭上高懸着一個黑色巨匾,鑲有三個金字:天龍殿。
兩旁是蟠龍石柱,巍然聳立。腳下是波斯出產的地毯,大紅的底色上精工刺繡着富貴之花白牡丹的圖案。身前的台階圍着紫玉欄杆,而欄杆上,嗬!兩隻昂首顧盼的黑鷹分立兩邊,更添幾分威勢。
雲天夢一身黑袍,頭戴一頂銀色龍頭冠,冠上的龍
睛冷冽森然,熠熠生輝,龍鬚垂落在雲天夢頰前,襯得他面目更加俊美懾人。
他右臂斜枕在龍形扶手上,身體微傾,雙眼半開半合。龍文天站在一側,這時正微微躬身向著雲天夢說:“會主,如今朝中正是三雄鼎立之勢,而其中勢力最強的當屬太子趙承乾。這個人極其陰毒,剷除異己可謂不擇手段,冤殺了許多反對他的大臣。再加上鎮南王手握重兵加以輔佐。更是如虎添翼。”
“不錯!”階前站立的龍九這時接口道。他面頰瘦削,臉部輪廓極深,表情冷得讓人心驚,“非但趙承乾,就是四殿下趙承宇也是頗具氣候的。此人自幼聰穎,能言善辯,極得聖上喜愛,其實卻最是陰險,與他的舅舅錢運走得極近。”
龍七截口道:“走得極近,該說是狼狽為奸才是。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錢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廠
“說得好!”年近五十的李順卿毫無老態,他面色紅潤,此時正捋須而笑。
龍九卻不理他們,繼續說:“趙承宇雖無兵權,在朝中卻是朋黨眾多,可說是一呼百應,再加上其母容妃極為得寵,所以絕不能小視於他。不過,當前的四個皇子之中,大殿下趙承乾心狠,二殿下趙承坤懦弱,四殿下趙承宇多疑,真正能成大事,具大智慧的卻是三殿下趙承寰。此人禮賢下士惟能是用,最得民心。只是當前與他交好的只有王丞相。但王丞相為人寬厚,常懷君子之心,恐怕不能輔佐三殿下登基。”
龍七哼了一聲:“現在他的運氣來了。”
雲天夢終於開口了,他的語調平平的,聽不出絲毫喜怒:“龍九,你是京中御前侍衛的總統領,知悉京小大小事宜不足為奇。不過,我給你的另一個任務是搜集朝中大員的秘史和所犯過失,這才是他們的致命之處,不知你辦得如何了?”
沒等龍九說話,李順卿接口說:“會主放心,龍九使心思縝密,行事之快捷可以說是無人能出其右,京中上下他是無人不熟,幾乎所有朝中人員的秘聞軼事都已收集齊備,並裝訂成冊藏於秘室中,只待會主查閱!”
李順卿如此推崇龍九是有原因的,除了龍九確有讓人信服敬佩之處,另外也是因龍九是總壇密使,且是雲天夢的身邊人,正是所謂的常伴君側,他直接聽命於雲天夢,並負有監察天龍會各地分壇的任務。龍九的身份是超然的,似乎是沒有什麼固定的職務,其實卻是手握大權。對這樣一個人,李順卿非常明白,多捧着點兒絕對沒有壞處。
龍九面色不動,平靜地說:“在三號密室中,京中大員無一遺漏。”
滿意地點點頭,雲天夢閉了一下眼睛,仰靠在天龍椅上,輕輕地說:“其中有沒有能讓錢運大禍臨頭的理由?我是說,能讓他誅連九族的那種。”
龍九略一沉吟:“誣陷忠良,冤殺大臣,縱子行兇,私吞貢物,苛扣軍餉,這些夠不夠?”
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雲天夢輕揉着眉心,有些懶洋洋地說:“錢運這個人倒是有些膽量!先嚇嚇他,至於他的命嘛,暫且留着!”
龍文天眉一揚,踏前一步:“會主,這件事便交給我吧!九弟行走宮廷,不宜出面!”
微微頷首,雲天夢囑咐說:“只需用這些罪證脅迫他收回對王丞相父子的訴狀即可。還有,你別露真面目給他,就讓他自己去費腦筋吧!”
龍文天輕輕應子一聲:“是。”
龍七卻一臉關心地詢問:“會主,關於您的身世……我是說,咱們何時去雲門谷一趟,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雲天夢眼裏閃過—絲落寞:“過一陣子再說,怎麼也得等京城的事告一段落。明天你和雲鵬先去拜訪王丞相,讓他同意向三殿下引見我!”
龍文天咬了一下唇,沉吟着說:“欲扭轉乾坤,則必先進入那能左右乾坤的殿堂,不知會主……”
微一擺手,雲天夢似早已胸有成竹:“此事關係重大,我當然要親涉其中。別忘了,用不了多久,便是三年一度的文武會考之期,我正好趁此機會,晉身廟堂,把權攝政!”說著,他的眼中又露出了森銳若劍的寒光。
龍七猛一擊掌:“好呀!又可以看會主大展雄風,揚威京都了。”
一撇唇,雲天夢似笑非笑:“我可以保證以後會更精彩,你們且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