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請喝湯藥
藍站起身來，能在白天去葉嘯樓房中觀察一番，晚上動手就容易多了。這種事她當然求之不得。不過——“少爺病了嗎？”杜藍有些疑惑地問。
孫大娘啐道：丫頭，你這是在咒少爺呢，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別多問，去了你就知道了。”
杜藍被孫大娘這麼一罵，便不吭聲了，乖乖地跟着孫大娘來到葉嘯樓所居的閣樓前。這閣樓也分二層。一樓有一間會客的廳堂和幾間丫鬟的房間，樓上是一間花廳和一間大大的卧室。
孫大娘走進一樓的廳堂時，一位身着黃衫頭梳雙丫髻的俏麗丫鬟正以手托腮坐在桌邊。這丫鬟長着一張鵝蛋臉，兩彎柳葉眉，瞳似翦水，瓊算櫻唇，雖然皮膚不很白，但也不失為一位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兒。
孫大娘抖着鼻上的黑痣，微笑着問：“琴心，昨夜是誰伺候的少爺？”
琴心沒有起身，只是微微撅唇道：“還能有誰？自然是昨天上午從迎春院接回來的綺紅和蝶舞。這會兒她們還沒起，在二樓花廳睡着呢。”
孫大娘點了點頭，又徑直上了二樓，推開右邊那扇虛掩的房門，帶着杜藍和那名捧葯丫鬟大喇喇地走了進去。
杜藍進屋后，只看了一眼，臉上便開始燒，忙忙地垂下睫毛望地板。雖然匆匆一眼，但屋裏的情形已經盡收眼底——昨晚那張雕花大床上，此時有兩名女子正在鼾眠。床前的地上散落着一紅一綠兩套紗衣和兩件肚兜。床上的人兒顯然未着片縷，藕臂**和大半欺霜寒雪的肌膚都裸露在外。兩人散亂的絲和頸間微紫的淤痕似乎在訴說昨晚的**。
這位葉家大少爺，竟然同時和兩位女子歡好，難怪外面相傳的名聲那麼惡，至今都未娶親。杜藍臉紅心跳地想。
孫大娘和那名丫鬟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神色鎮定地看了看，孫大娘便開口道：“紅杏，葯交給藍兒，你去將兩位姑娘叫醒。”——到這時，杜藍終於知道這位丫鬟名叫紅杏。
紅杏將葯碗遞給杜藍，快步走上去，輕輕搖了搖兩位女子，平靜地喚道：“兩位姑娘，起來喝葯了。”
其中一名女子仍在呼呼大睡，另一名女子卻緩緩地睜開眼來，神色間帶着些茫然。當她意識到屋中出現了旁人時，並不顯得慌張，而是從容不迫地將被子攏在身上，坐起聲來輕斥道：“好大膽的狗奴才，一大早就來聒噪。我好好兒的，喝什麼葯？你存心觸我的霉頭嗎？葉少爺呢？”
孫大娘上前一步，對這位杏眼豐唇的女子解釋道：“綺紅姑娘，少爺已經出門了，這葯是少爺吩咐送來的。”
另外那位細長眼桃花腮的女子也醒了過來，眯着一雙狐狸似的眼睛慵懶地道：“孫大娘，奴家累得緊，你別吵我們，讓我們姐妹再睡會兒。”
孫大娘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嘴裏說出的話卻讓兩位女子聽得一陣寒心：“蝶舞姑娘，綺紅姑娘，兩位初來，怕是不清楚這府里的規矩吧？我家少爺現在尚未娶妻，不好先有子嗣，所以，凡是暖床的姑娘，第二日早上都得喝下這湯藥。”
杜藍聽得心裏一陣惡寒，差點將手中的葯碗失手掉到地上。碗中的葯竟然是起那種作用的，她背脊上漸漸冒起絲涼氣——這葉嘯樓不僅荒唐，而且冷血，竟然如此對待自己枕邊的女子。
床上的兩名女子這會兒徹底清醒過來了。蝶舞不敢置信地睜大一雙細長的狐狸眼，瞪着孫大娘道：“孫大娘，這真是葉少爺的意思？昨晚少爺可沒說過這樣的話。”
孫大娘淡淡地道：“這是多年的規矩了，哪兒還用得着天天說？少爺向來是憐香惜玉的，兩位姑娘照着老婆子的話去做，自然能在府里好生過一段日子。若是不從，怕是今天就得送兩位姑娘回迎春院去。”
綺紅的杏眼中燃着怒火，嬌斥道：“好你個管家婆子，竟敢這樣威脅未來的主子。”
孫大娘皺眉道：“你們不過是少爺接回來圖兩天新鮮的青樓女子，難道還以為能登堂入室，真箇兒把自己當成葉家的女主人了？”語畢，她冷冷地轉過頭對杜藍道：“藍兒，拿桌上的小碗將葯分開，伺候兩位姑娘喝下。”
杜藍走到桌邊，拿過兩隻乾淨的瓷碗將葯平均分開，然後一手一個端到床前，猶豫着不知如何是好。紅杏伸手接過一隻碗，遞在綺紅嘴邊道：“姑娘請喝葯。”
綺紅伸手就想將葯碗打翻，卻被紅杏輕輕巧巧地避開了。綺紅的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怒道：“我不喝，我要等葉少爺回來問個明白。”
蝶舞也別開臉道：“還是煩請孫大娘送奴家回迎春院吧，這葯奴家說什麼也不會喝的。”
杜藍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二女心中的計較。喝了這葯，沒準兒只能得葉嘯樓幾日寵愛，最後仍然得回迎春院。而如果拒絕喝葯，僥倖有了孩子，這葉家怎麼也得有她們的一席之地。
杜藍都看得明白，孫大娘這種老於世故的人當然不會不懂，她只輕輕地抬了抬下巴，紅杏便如得了令般，伸出一隻手捏住綺紅的腮幫，將一碗葯乾淨利落地倒了進去，手上再一使勁，那藥水便不顧綺紅的掙扎，全部落入了她的肚中。
綺紅雖然出身青樓，但也是老鴇捧在手心的紅牌，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急怒之下，她也不顧身上未着片縷，半跪起身來揚手向紅杏臉上扇去。紅杏一手拿着空碗，另一隻手飛快地抬起來，毫釐不差地捏住了綺紅的手腕，輕輕一推，綺紅便痛呼一聲倒回了床上。
杜藍定睛一看，綺紅的手腕已經紅得紫了。其貌不揚的丫鬟紅杏，竟然是位內功深厚的高手！杜藍不由得悄悄瞟了一眼孫大娘——這位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孫大娘，恐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吧？
對於此次的盜寶之行，杜藍突然變得不那麼有把握了。葉府果然如外界傳言，名為商賈之家，事實上卻是個藏龍卧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