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期天早上十點，元秀娟十分準時的到顏家報到。
“哈，哈，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她打開自己帶來的小箱子，將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顏家夫婦全都坐在顏弄玉的房間裏，等着看她化妝之後的模樣。
“爸、媽，你們不要待在這裏啦！”顏弄玉推着他們出房間。“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化妝的樣子。”
“為什麼呢？”白蓉失望的說：“我好不容易盼到你長大了，是一個小女人了，當然會想看看女兒漂亮的樣子啊。”“不是每個女人化了妝都會變得很漂亮的。”她有些嘲弄的說。
“玉兒，你又來了。”顏沛元不贊同的看她。“真正的美是內外並重的，你只是需要一些自信而已。”
“哎呀，顏老師，你們就出去嘛，等一會兒化好了妝再叫弄玉到外頭去給你看也是一樣啊，你們待在這裏她會緊張的。”
顏家夫婦拗不過女兒的堅持，只得乖乖出了房間。
“沛元，你說玉兒化了妝會不會變得很漂亮？”白蓉雖然坐着，卻是坐立不安。“這孩子從小就對自己的外表沒有自信，我怕……我怕萬一化了妝還是這樣，她會更沒自信。”
顏沛元搖搖頭。
“她的問題是心理因素，她雖然沒有涼春漂亮，可是在各方面都比涼春來得獨立和優秀，年輕人就是這樣，其實大家老了以後，看來不都是一樣嗎？還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門鈴響起的聲音打斷了顏氏夫婦的交談。
“我去開門。”
白蓉打開大門，就見一男一女，那男孩子她認得，是那天早上出現在她家門外的男孩子，叫唐安人來着的，至於那女孩子，她就沒見過了。
“師母？您一定是顏老師的太太。”藍翎自動自發的自我介紹：“我是小玉的同班同學，我的名字是藍翎，後面這位是我大哥，是顏老師班上的學生，我們是來找小玉的。”
她打開門請他們進來。
“玉兒她有些事在忙，你們先坐一下。”
在為他們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之後，她在丈夫的身邊坐下。
“你們找玉兒有什麼事嗎？”
藍翎轉過頭去看坐在她身旁的大哥，就見那張俊臉眼帶威脅的看着她。
惡魔！嗚……
“是這樣的，因為我們班的話劇有一幕需要穿着禮服跳舞，所以我親愛的大哥十分熱心的，自告奮勇願意指導我們班的同學，又因為小玉是女主角，所以需要更多的練習，我們今天就是來找她練習的。”
以上這些話，除了那句“十分熱心的”還有“我們班的同學”之外，其他原則上都是對的。
誰曉得她大哥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風聲知道她們班上正好缺一個舞蹈老師，也不曉得是哪個見色忘友的女同學說的，泄露了她的秘密，在她的名單裏面，唐安人這三個字絕對是不存在的！
不過，總之他是知道了，而且用盡各種威脅利誘逼她就範，她很想堅持，真的！她一點也不想把小玉推入火坑，可是時勢所逼啊！如果一定有一個人要入地獄的話，她只好忍痛犧牲好友了。
“真的嗎？”白蓉笑顏逐開。“那真是謝謝你呀，唐同學。”
藍翎見狀忍不住暗暗搖頭。
唉！看來顏師母絲毫不知人間險惡，這世上披着羊皮的狼多的是，她的大哥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尤其他披着的那張羊皮，還是看來最美麗的，那麼危害世人的程度就更大了。
“看來你對玉兒滿有心的。”顏沛元笑看着唐安人。
唐安人只是微笑，並不答話。
他的確是花了一些心思在她身上，如果要做此較的話，她是第一個讓他這麼費思量的女孩子。
他看得出來這一個星期以來，她是故意不理他。甚至有時面對他的涼言涼語，也不再反唇相稽，取而代之的是忍耐的臉孔。
他是個聰明人，懂得以退為進這個道理，所以也就打蛇隨棍上，順她的意去做。不過，大好機會送上門來，他實在沒理由白白浪費掉，當然要即時把握。
最重要的是，他有些想念她的牙尖嘴利，她那種直來直往的說話方式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娛樂效果。
當然啦，他也相信，顏弄玉不會喜歡他有這種想法的。
“來了，來了！”元秀娟從二樓跑下來。“全新改造后的顏弄玉，當、當、當、當！”
客廳里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聚焦在樓梯上方，就見顏弄玉長發披散，穿着一身雪白的洋裝從樓梯上慢慢地走下來。
唐安人的嘴角噙着一抹淺笑，看着她慢慢走下來。
她的頭髮很漂亮，這是實話，水亮滑順，，可以去拍洗髮精的廣告了。還有，那件白色洋裝也很美，端莊典雅，簡單大方。
但是那張臉……他忍不住輕輕搖頭。不，她一點也不適合這種濃粒，沒錯，是讓她看起來好看了點，可是顯得死板板的，一點活力也沒有。
他還能說什麼呢？大概只有不予置評吧？
“啊，玉兒，你變得好漂亮。”白蓉高興的走上前。“所以我就說嘛，女孩子還是要稍微打扮一下比較好。”
顏弄玉抬起臉，視線橫越過母親的肩頭，死死地定在站在樓梯下的那個男人身上。
“你怎麼會在這裏？”久久，她才終於擠出這句話。
不……她幾乎想仰天大叫，再可怕的惡夢也不過如此了，唐安人，這個她躲得跟瘟神一樣的男人，居然站在她家的客廳里！還有——她眯起眼睛看他——那是什麼眼神？
“你覺得我穿這樣很好笑是不是？”
“不會呀！”他兩手攤開，微微一笑。“怎麼會？你這樣滿漂亮的啊……如果你是以比較級來說的話。”
她沒好氣的看他一眼。
“真幽默啊！唐同學。”
他聳肩。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覺得你不適合這麼濃的粗，看起來好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一點也不像你。”
“對，對，土土俗俗的才像我。”她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白色洋裝，突然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她幹嘛要穿這樣呢？打扮外表向來是她最不肩的，如今她這不是正應了人家說的那句：“醜人多作怪”嗎？
真是自取其辱。
她轉身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間，以最快的速度將身上的洋裝脫下來，然後狠狠地丟進衣櫥里。
“可惡的唐老鴨！該死的臭男人！”她喃喃念着，一轉頭，鏡子裏正照出了她五顏六色的臉。
她隨手抽了幾張面紙，往臉上拚命的搓揉，口紅、眼影，各種顏色全糊了一臉，讓她的臉看來慘不忍睹。
“我就是長得不好看，那又怎樣？”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自憐自艾的情緒突然向她襲來。“長相是天生的，難道是我願意的嗎？臭男人！”
她衝到浴室，用洗面乳將臉上的顏色全部洗掉。
“玉兒？”白蓉擔心的敲着門。“你還好吧？玉兒？”
元秀娟看向站在一旁的唐安人，不禁搖頭，說：“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弄玉那麼討厭你了，你的嘴巴真毒！她明明變得比較好看了，你怎麼說這種話一．長得帥就了不起啦？”
唐安人沒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扇門，聽着裏頭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他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她此刻一定正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臉，要把臉上的那些化妝品洗掉……
他傷到她了，是嗎？而且狠狠地踩到了她的痛腳。越是回憶她那充滿難堪和憤怒的表情，他的眉就皺得愈緊。
他無意傷她，更沒有預期到倔強如她，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不知為何，心裏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壓在他的心頭，讓他覺得好悶。
***
“真的，大哥，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讓小玉恨你入骨的話，那恭喜你，你已經做到了。
唐安人轉過頭，沒給他親愛的妹妹好臉色看。
自從那天之後，顏弄玉再也沒理過他，連看他一眼都沒有，有的只有更多的忿怒和不屑。
這是他活該，他自找的，他知道。可是心裏頭那間得要死的感覺並沒有減輕絲毫，反而隨着她的態度愈來愈冷淡，教他更加的氣悶而已。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他承認，他的確喜歡逗弄她，和她鬥嘴，可是從來沒有意思要傷害她。
“我只是實話實說，說出我心裏真正的感覺罷了。”他懶懶地盯着電視螢幕，快速的切換頻道。
藍翎抱着一桶雪糕坐在他身邊，湯匙在他面前不停揮舞着。
“我說……親愛的大哥，以你那高人一等的智慧和在眾親戚間周旋那麼多年的經驗，難道你會不知道，實話往往是最傷人的嗎？”正因為是實話，赤裸裸的毫無遮掩，也不拐彎，那殺傷力自非其他可以比擬。“你又不是不知道，殘廢的人最怕人家說他殘廢，長得不好看的人最怕別人批評他的長相，你偏偏要去踩地雷，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我沒想到她會那麼在意。”他皺緊眉頭。“再說，我並不覺得她長得不好看。”
“嗯……”藍翎含着湯匙沉思了幾秒鐘。“是啦，小玉是不算難看，可是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比較級的，和我站在一起的話，看起來還可以，可是要是和她的妹妹——顏涼春站一塊的話！”她搖搖頭。“幸好你不是女的，我很能體會她的心情。”
說起顏涼春，那真是甘拜下風。她的美實在脫俗出塵，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嘛!據說有無數的星探想挖她進演藝圈，只是小妮子沒有興趣，因此那些經紀人至今還停留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階段。
不難想像，有這樣一個容貌出眾的姐妹，對顏弄玉的心理層面會是多大的一個壓力了。
唉！她偷偷瞄了唐安人一眼，心裏不禁犯嘀咕。
俊男美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樣罪惡啊——尤其是對大多數和她一樣平凡的人來說。
“外表有那麼重要嗎？”他搖頭。“就算她有一個漂亮的妹妹又如何？那並不能否定她這個人的價值。”
“你更是不知人間疾苦耶！”
他皺眉轉頭。
“什麼意思？”
她聳肩。
“對你來說，當然覺得不重要，反正你唐大少爺天生就是一張迷人臉蛋，一副修長身材，生下來合著金湯匙，金山銀山取用不盡……”
唐安人愈聽表情愈難看，看着他的小妹的臉色也就愈陰沉。
“說重點，諷刺的話就免了。”
“你一輩子都沒嘗過羨慕別人的滋味，更沒有一個比你還要好看的哥哥或弟弟把你比下去，你怎麼能夠了解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心聲呢？”
“你不也是嗎？別忘了我們的父親可是同一個人。”
“耶？”藍翎連忙與他劃清界線。“我不同。第一、我沒有迷人的外表；第二、我是女孩子，不可能繼承你們唐家什麼家產，將來死活是要自理的；第三、我和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有錢子弟不同，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出身高貴或是家境富裕，因此自卑的心態自然比你們多了一點點。”
他繼續切着電視遙控器，沒再答腔。
他不會讓這種情況持續太久的，既然是他的錯，他向來是一個勇於認錯的人，向她道個歉又何妨？如果一句道歉可以換回她昔日的朝氣活力，這個交易是很划得來的，不是嗎？
***
很快的，唐安人馬上發現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他曾經有任何自以為只要他一句道歉，就可以讓她盡釋前嫌的想法，那麼他現在承認，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錯得好笑。
他不僅僅沒有辦法向她道歉，連要見她一面，和她說上一句話都是難如登天。
她一見到他就跑，速度快得讓他連說完三個字的時間也沒有。有好幾次，他到教室找她，可是她只要一見到是他，二話不說，馬上就跑。
他從來沒有這麼挫折的感覺過，她簡直連一點解釋或者是道歉的機會都不給他，擺明了要將他封殺出局。
這下可好，非但朋友做不成，簡直還成了仇人。
“可惡！”
此時此刻，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她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心裏那股鬱悶真是讓他有說不出口的嘔。
他是活該，是自找，可是她難道就不能給他一次道歉的機會嗎？
“哎！老哥，我看你還是放棄吧。”藍翎從教室踱了出來，拍拍他的肩。“我看小玉是不可能原諒你了，你早點死心吧。”
他轉頭看她一眼。
“你們下午有什麼課？”
“國文和體育……”她狐疑的看着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事。”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她說個清楚。
***
他蹺了一堂課。
說起來這不是什麼新鮮事，蹺課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稀疏平常。惟一不同的是，他這次蹺課不是為了偷懶睡覺，而是為了顏弄玉，一個女孩子。
老實說，他最近常常覺得愈來愈不了解自己，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在女孩子身上花心思的人，但他卻為了她破例。
他不是沒交過女朋友，也不是沒談過戀愛，只是對於那些女孩子，他向來抱着“合則來，不合則分”的想法，從來不去刻意討好她們，也因為這樣，向來是他被甩，而不是他甩人。
他不在意，即使那是他曾經真的喜歡過的女孩子。在他交往過的對象里，不管對方是溫柔可人或是大而化之，不管外表如何，到了最後，她們看來都差不多。
她們總是變成你另外一個媽，對你東管西管，連你交什麼朋友也要管，歇斯底里的吃醋，要你不許跟任何一個女人講話即使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總是在不久之後就感到厭倦，談戀愛應該是站在對等的立場上，而不是像在搞諜對諜的戰爭。
如果女人要的只是一隻忠心的小狗，那她們應該到寵物店去找，而不是以一個有思考行為能力的男人為下手對象。
他站在樹陰下，看着正在操場上打排球的顏弄玉。
老實說，她的運動神經真的不是普通的遲鈍，笨手笨腳的樣子一看就知道終她一生，是不可能和運動沾上一點邊的。
他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顏弄玉正要發球，他的突然出現使她拋球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來做什麼？
“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她冷冷地說，轉過頭去不願看他。
她永遠也忘不了他那天是怎麼樣羞辱她的，如果他以為她顏弄玉是這麼好欺負的，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只要十分鐘，你連十分鐘也不願意給我嗎？”
“我沒空。”
“好吧！”他聳肩，兩手插在褲袋裏。“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和我說話，那你現在就到訓導處，叫教官把我帶走，否則我會站在這裏一直等到你願意聽我說為止。”
她倏地回頭，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是在威脅我嗎？”
“不。”他的表情非常的嚴肅。“我只是向你說明我的決心。”
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她不禁一時語塞，再轉過頭去看，只見同學們個個睜大了眼好奇的望着他們，顯然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很有趣。
她不喜歡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好吧。”她把球丟給坐在一旁的同學，跟着他走到樹蔭下。“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有什麼話趕快說。”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不必了，不管你說什麼，說過的話都已經不能再收回，道歉也無濟於事。”
“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說那些話我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她像是被針扎到一樣的跳了起來。“說那些話還叫沒有惡意，那什麼樣的話才叫有惡意!?”
看着她怒氣沖沖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才是他熟悉的顏弄玉。
“咦？你還笑？”她更是氣。“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戲弄我很有趣？我不是你的玩具，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她快氣死了！
就知道這個男人沒安好心眼，說什麼道歉，根本就是來落阱下石的。都已經在她的心口上插一刀了，現在又跑來把那支刀子插得更深一點，什麼跟什麼嘛！
眼看着她轉身要走，他連忙拉住她的手。
“等一等！”
她用力的將他的手甩開。
“不要碰我！”
他再次捉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
“我的話還沒說完。”
操場上的同學們早就沒有人在打球，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看着他們兩個人的忘情演出，當他們這樣一拉一甩的來回兩次之後，所有人的眼裏全都迸出了興奮的光芒。
這可比那什麼無聊的八點檔要來得有趣多了，如果這是連續劇的話，接下來的發展應該有兩種：
”種是女主角狠狠地甩男主角一個耳光——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比起第二種來稍微遜色了一點。
第二種是男主角在解釋無效之後，就來個霸王硬上弓，強吻女主角，接着女主角就會融化在他的懷中——這才是他們最期待的。
不過很可惜，以上兩種都沒有發生，讓大家失望了。
“你說的已經夠多了！”
顏弄玉拚命的想甩掉他的手，可是怎麼甩也甩不掉，她用另一隻手去扳他的手，結果兩隻手都落入了他的控制之下。
“你真的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嗎？”他伸出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拉近自己的身體，以控制她不停掙扎的動作。“除去了外表，你便一無所有了嗎？”
她聞言停止了掙扎的動作，惡狠狠的看他。
“誰說的？我當然有其他的優點。”
“那麼，你何必理會一個膚淺自大的男人對你的評語？”他的聲調輕柔，帶笑的眼定定地注視着她。
膚淺自大的男人？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那倒是相得益彰，適得其所了。
他聳聳肩。
“我是在說惹你傷心的那個渾帳男人，叫唐安人來着的。”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了，代表你肯原諒我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看在那句膚淺自大的分上，這次我不和你計較。”她笑望着他，打趣的說：“看來你總算有點自知之明了。”
他淺淺一笑，沒說什麼，看着她的臉看得有些出神。
是因為和解后的喜悅嗎？還是因為她最近都擺着臉，鮮少看她笑呢？她不漂亮，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定的事實，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在他的眼底，她看來竟變得有些美麗？
他收緊摟住她腰部的手，另一隻則在放開她的手之後，慢慢地放到她的背後，將她圈在懷裏。
他想吻她！
這是顏弄玉在意識到他的頭俯低時的第一個想法，在她的手終於重獲自由之後，她想也不想的就一把將他推開，並且賞了他一個熱辣辣的耳光。
“無恥!”
沒有料到她會有這一下的唐安人，只能撫着頰，呆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外。
***
這一道耳光沸騰了全校，透過當時靠近事發現場的幾個班級的大力宣傳，一時之間，女高中生的“麻雀變鳳凰”版本流行一時，甚囂塵上，甚至連校刊也打算專訪兩位當事人，締造一段美麗佳話。
“朝陽高中版——麻雀變鳳凰，富家少爺與女高中生的世紀之戀，你瞧這個標題下的怎麼樣？”
顏弄玉沒好氣的瞄了”眼校內新聞社自己發行的周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知道。”
元秀娟很仔細的將裏面的內容一字一句的看完。
“嘿，照這個情況看來，兩個星期之後的畢業晚會，我們班的話劇演出一定是最熱門的。”
“怎麼說？”
元秀娟將周報拿給她，將其中的一段文字指給她看。
巧的是，此事件中的女、王角在本校的畢業晚會，由三年C班所決定的表演項目中，飾演的正是仙杜瑞拉一角，究竟是人生如戲，還是戲如人生呢？這場備受矚目的戀情又將會有什麼樣的後續發展……
顏弄玉閉上眼睛。
“天啊!”
什麼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什麼備受矚目的戀情？靠着一道耳光他們就能寫出一篇動人的故事也未免太厲害了吧？
可惡的唐安人，全都是他害的！
“班長，外面有新聞社的人找你。”一個女同學站在門口對她喊着，手指了指教室外一個身背單眼相機的女孩子。
她看向元秀娟。
“拜託，去幫我擋掉，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元秀娟拍拍胸脯。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她走到教室外，對那個女孩子甜甜一笑。
“請問你找我們班的班長有事嗎？”
“我們想幫顏同學寫一篇專題報導，因此想要訪問她本人。”女同學指了指制服上別著的名牌，自我介紹道：“我是新聞社的社長，我叫方少君。”
“方同學，我想這裏面大概是有什麼誤會。弄玉和唐安人一點關係也沒有，都是謠言。”
“是啊，是啊。”藍翎從窗戶里冒出來。“我是唐安人的妹妹，我可以作證，這真的只是一場誤會。”
方少君好奇的打量她們兩個。
“是誤會嗎？”她笑着問：“那可否請兩位告訴我，什麼樣的誤會會引發顏同學打了唐同學一記耳光呢？”
她們兩人面面相願，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教室內的顏弄玉整理好了簿子，起身打算將簿子拿到教職員休息室，她一踏出教室，方少君馬上想要來採訪她，幸好被眼明手快的元秀娟擋了下來。
“方同學，班長要去交作業，有什麼事你問我們也是一樣的。”
方少君的目光在她們兩人和顏弄玉的背影之間來來回回，身為一個新聞份子的直覺告訴她：這裏面大有文章。
看來這次挖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