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太過分了！伊娃大姐！你怎麽可以跟他們一掛！放我出去！他們要抓的人是我耶！我還沒看到那個金髮安東長什麽樣子，你們這樣太不公平了！怎麽可以只把我一個人鎖在這裏嘛！」黎妃用力敲着門板，製造巨大的噪音，聲嘶力竭地喊着。
她快氣死了！他們怎麽可以真的這樣做，三個人一致認為她在外面礙手礙腳，一不小心就又會被抓走，是個超級大麻煩，所以一致同意把她鎖進古堡中最安全的地方，這樣他們就可以專心對付金髮安東。
這可是她的事情，她才是貝菈之淚，她是主角耶！怎麽可以把主角關起來，他們自己去對付他啊，這還有天理嗎！
越想越氣！怎麽可以當著她的面，三人一致認同她是最大的麻煩，實在是太不給她面子了！
在發生那麽多詭異的事情之後，要相信自己是貝菈之淚，以黎妃這種粗神經的個性，其實是很容易的；唯一讓她百思不解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力量，也完全不明白要怎麽去運用。這樣有這個力量不就跟沒有一樣嗎？
不成！一定要想辦法來實驗看看。有人會自願當她的實驗品嗎？好像有點困難，只好先找些阿貓阿狗來試試看了。吸貓血？實在太詭異了。
就在黎妃胡思亂想之際，一隻黑貓悠哉的踱過她眼前……
「貓！」等等！剛剛進來時根本沒有貓啊，它怎麽進來的？難道是幽靈貓？
「喵……」這隻貓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麽，卻又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她發誓，她覺得這隻貓正在用鼻孔瞪她。
天啊，她神智不清了嗎？算了，吸血鬼都滿天飛了，貓用鼻孔瞪她算什麽。
黑貓不屑地繞着她走了三圈，才將項圈上夾着的紙條咬下，丟在地上，遠遠地跳到衣櫥上。
紙條？給她的嗎？誰會給她紙條？貓？凱特嗎？難道是克莉提娜？她已經醒了？
親愛的妃姐姐：
我中午就醒了，你不用擔心。吃過晚飯後，本來想去找你，但哥哥說今天會有危險的事情，不准我過去。聽說你被留在安全的地方，我猜應該是被關起來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根據昨晚的情況看起來，應該真的很危險；可是我相信妃姐姐應該不是喜歡被關起來保護的人，所以我決定派出凱特來幫你，希望妃姐姐以後當上夫人時，一定要記得凱特和我的功勞。
凱特的爺爺可是英國女皇最鍾愛的特務貓，所以你大可放心相信她的能力。不過，凱特看我受傷，心情很不好，所以可能會有點無禮，請妃姐姐要原諒她。妃姐姐加油！
克莉提娜
天助我也！黎妃喜出望外地看着那隻貓。經過昨晚的歷練，黎妃百分之百相信凱特的能力。她自動忽略信裏面「以後當上夫人……」開心地拿起信件直親，要不是凱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黎妃連它都要抱起來親了。
黎妃等着凱特下衣櫥來帶路，可是等了快十分鐘，凱特完全沒有離開衣櫥的意思，只是坐在衣櫥上睨着她，那神情就像是在說：要我帶路？爬得上衣櫥再說吧。
黎妃在心裏暗咒：這隻瞧不起人的笨貓，要不是要靠你幫忙，我連理都不想理你！
上衣櫥就上衣櫥！說得簡單，房間裏根本沒有繩子，也沒梯子。好不容易，又是椅子又是桌子的搬得氣喘吁吁，終於爬上衣櫥時，凱特卻一躍跳進了天花板的空調排氣孔中。
黎妃一愣！好啊，排氣孔就排氣孔。克莉提娜平常也都這樣跳來跳去嗎？都可以當忍者了。奮力一跳，只要抓住再爬進去就行了吧？
碰咚！硬生生從衣櫥摔到地上，眼冒金星，頭昏眼花，那隻笨貓還很不屑的把頭探出排氣孔晃了晃，彷佛在說：連這樣都勾不到，未免也太差勁了吧？
門外傳來班恩的聲音：「黎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開玩笑！只是個排氣孔而已，爬出去就成功了，怎麽可以前功盡棄呢。出去之後還要躲好，不然不到三秒就被抓回來關，就算班恩管家現在幫她開門也是一樣，一定要沒有人發現才行。
「沒事就好，傢具很貴的，你生氣不能出來，也請不要隨意破壞傢具。」班恩管家的聲音還是一樣和煦，可是為什麽她有殺人的衝動？這是哪門子的幸災樂禍啊，可惡！我偏偏要出去給你們看！笨貓，你看着了，小小的排氣孔難不倒我的。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大概等於做了好幾個小時的體能訓練，黎妃終於成功勾着排氣孔，拚死拚活的爬了進去。
凱特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看黎妃不順眼，似乎專挑難走的路走，弄得黎妃灰頭士臉，當到達大廳上方的排氣孔時，已經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了。
排氣孔剛好在大廳的正上方，可以清楚窺視大廳的情況。大廳內，除了席爾斯三人外，沙發上還悠閑地坐着一個得意的老人，他身後站着兩個疑似那天來綁架她的黑衣人。
那老頭子是誰？不會是金髮安東吧？如果是，那她如果變成貝菈，就得跟他在一起，那真是太糟糕了。看他滿頭白髮，哪來的金頭髮，一定不是他，那大概就是那個什麽可憐兮兮拚命想變回吸血鬼的胡克森老頭吧？
那金髮安東呢？怎麽沒出現？好可惜，她好想看看活了幾千年的吸血鬼長什麽樣子說。蓋恩還不到兩百歲，雖然已經很稀奇了，可是千年吸血鬼畢竟不一樣嘛。
「哼。」老人冷笑。「席爾斯，你們最好早點把貝菈之淚交出來，安東殿下很快就會過來，我勸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席爾斯並沒有將老頭看在眼裏，只是冷冷的回答：「我們正在等他來。」
老人被如此漠視，顯得非常不悅。「他一來，你們還不是得乖乖交出貝菈之淚，何必這樣浪費時間。難道你們以為，憑你們三個人——一個是沒什麽用的聖徒，一個幾乎快被人類同化的吸血鬼，再加上一個早就不是吸血鬼的女人，會是安東殿下的對手？」
一片沉默。三個人沒有人願意理會那老頭的諷刺，就像他是空氣一般的存在；他們等的是更大的頭頭，金髮安東。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或者是為了掩飾徹底被漠視的狼狽，老人站了起來，惡狠狠地開口：「蓋恩，當初只要伊蓮娜點頭幫我們回復成吸血鬼，你們愚蠢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此舉果然戳中蓋恩的痛處，他皺了一下眉頭，不想多做解釋。
倒是席爾斯幫他回了一句：「胡克森家族如果會因為回復吸血鬼而滿足，當初就不會被放逐了。貪婪的老狐狸。」貝菈之淚只有回復的能力，卻不可能賜給他們永生；既然金髮安東有賜與永生的能力，要胡克森家族不出賣貝菈之淚，簡直比登天還難。
「你！」胡克森氣得喘了好幾口大氣，不敢相信這小輩竟敢這樣指責他。
「伊娃，你跟這些人合作，不怕對不起你祖母嗎？他們可是兇手！」他氣得口不擇言，只想激怒對方，卻沒想到這隻會讓自己丑態百出。
「無所謂。如果他們是為了我奶奶而成為兇手，而你卻是為了自己逼迫他們當兇手。」伊娃一針見血的點破胡克森的謬論。
「哼！隨便你們。你們選擇保護貝菈之淚的結果，只有自取滅亡。反正最終的結果不是貝菈復活，就是貝菈死去，從來沒有第三種選擇。」
「我們相信第三種選擇要由我們自己去創造。」伊娃無比堅定的給兩個男人聲援。
黎妃在排氣孔里聽得心癢難耐，實在非常想下去參一腳，很想跟那老頭說：想變吸血鬼？早說嘛，我還怕沒有人要給我做實驗呢，幹嘛那麽大費周章呢？吸血鬼們說的那些規矩我是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就當沒這回事；我想要做人體實驗，你們願意，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想着想着，黎妃還真為痛失良機惋惜了起來。
可是說要變，到底要怎麽變呢？今天晚上已經是貝菈之夜了，黎妃還是完全感覺不到身體有什麽異樣。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可能，這個可能讓她直打哆嗦，會不會……會不會其實席爾斯弄錯了，她根本不是貝藍之淚？！這一切都只是個鬧劇，貝菈之淚說不定是伊娃大姐，這玩笑……未免也開得太大了吧？！
可是……老實說，席爾斯也沒有跟她說他是怎麽認出她是貝菈之淚的，弄錯很有可能啊。席爾斯弄錯，大家也就跟着弄錯了。不然仔細想一想，她實在沒什麽可能是貝菈之淚，反而是伊娃大姐曾經有吸血鬼血統，可能性還比較大些。貝菈之淚不是從來沒出現在吸血鬼以外的人身上嗎？太恐怖了，越想越恐怖！如果因為錯認，結果被誤殺的話，那她這一輩子豈不太不幸了嗎？
想着想着，黎妃的寒毛一根一根地豎了起來。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衣服穿得少，黎妃突然覺得冷，身旁的凱特像被傳染一樣，原有的高傲跟優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縮在她身旁抖啊抖的。
黎妃覺得不對勁了。有人開空調嗎？這排氣孔上方雖然通向古堡外，但因為高度的關係，不易和外面的空氣產生對流，應該不至於冷成這樣。還是……有人拿冷氣在她身後吹？不可能啊，那麽高，又不是聖誕老公公，難道是用飛的進來的？還是……
她連頭都不敢回。
「找到你了，貝菈。」身後傳來既輕且柔、如獲至寶的聲音，如此溫柔的嗓音卻沒來由的讓人充滿恐懼與寒冷。
「啊！」黎妃放聲尖叫。
瞬間，一人一貓從排氣孔掉了下來。正當黎妃腦中一片空白，心想待會一定會痛死了的剎那，金色的頭髮在她眼前晃過，一隻黑色的手臂從身後撈起她，浮在半空中。
「抓到你了，親愛的貝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放大的俊臉，一對巨大的黑色雙翼，有如地獄般籠罩住她，一頭耀眼的金髮鬆鬆的編成髮辮，被在身後，白皙細緻的皮膚、紅潤的唇，本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竟有一雙血紅的瞳孔！綠眼睛再可怕，都沒有紅瞳孔的萬分之一恐怖！黎妃當下再度尖叫。
「放開她！」首先發難的是席爾斯。看到黎妃從排氣孔跌下來，他先是錯愕，再是幾近昏厥的憤怒，但隨即看見金髮安東竟從排氣孔中現身，甚至抓住掉下來的麻煩——黎妃！滿腔的憤怒突然轉向抱着黎妃的金髮安東。
在席爾斯說話的同時，黑色的雙翼旋即自他背後出現，像是變魔術般的展開，飛身而起，擋在金髮安東身前，想阻止他離開。
要是平時，黎妃一定會興奮得拍手叫好，但這次抱住她的金髮安東實在太令人驚駭了，讓她無暇顧及其它。
「貝藍，這裏好吵，我們換個地方。」金髮安東看着黎妃，連看都沒有看席爾斯一眼，巨大的黑色雙翼一振，席爾斯馬上被掃了出去，直直打在落地窗上，玻璃碎了一地。
滿腔的恐懼侵襲着黎妃，她一動也不敢動，金髮安東溫柔的語氣與血色雙眸像是咒語似的定住她，讓她連移開目光都做不到。她……她不是貝菈啊！這男人是不是等幾千年等瘋了，要把她當貝菈，至少要等貝菈復活吧？！
「貝菈，你看外頭的月亮，和你死的那一夜一樣紅呢。」金髮安東的聲音里有些笑意，可聽起來卻有幾分像在哭，他破窗而出，直直的飛到月光下。
現在黎妃可是處在四樓高的空中，摔下去不死也半條命！不只是要怕眼前這個抱住自己的瘋吸血鬼，還有嚴重的懼高症，黎妃覺得自己快口吐白沫了。她死命抓住這個可怕的吸血鬼！和四樓高的半空比起來，他的眼睛似乎變得比較親切一點了。
抬頭瞥見月亮，沒想到在金髮安東雙翼之後的月亮，竟然真的慢慢染上紅色，就像是沾了血一般。
這……這是天文奇觀嗎？明天不知道會不會上報紙頭條？如果她還看得到明天的報紙的話。
那紅色的月亮似乎有着催眠的力量，黎妃覺得昏昏沉沉的感覺襲來。
「妃妃，不能睡着！」席爾斯大喊，他看見黎妃逐漸闔上的雙眼，直覺大事不妙。
席爾斯和蓋恩追了出來，伊娃則絆住胡克森家族，阻止他們暗箭傷人。
該死！這小妮子就不能乖乖待在房裏嗎？！一定要讓事情變得這麽複雜嗎？！
他們兩人幾乎己完全吸血鬼化，展開雙翼與金髮安東在空中搏鬥；倏地，席爾斯閃過那利刃般的黑翼，正面抓住金髮安東，綠眸與紅瞳對峙。
「瞳術？」金髮安東總算分了點注意力注意眼前的男人，他嗤笑一聲。「想用瞳術定住我好攻擊嗎？」他瞥見聖徒銀匕首往背後襲來。
「太天真了！」金髮安東瞪大雙眼喝道：「去！」
席爾斯頓時覺得眼前一片黑暗，雙眼灼痛得張不開，痛得無法控制飛行，於是直直往下墜。
黎妃被他直直往下掉的情況嚇呆了，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清醒了。「傑！」心中燃起焦急，急忙想掙脫金髮安東，去察看席爾斯的傷勢。
失去席爾斯瞳術的幫助，蓋恩顯得左支右絀，雖然擔心席爾斯的傷勢，但更不能讓金髮安東帶走黎妃。
金髮安東似乎對席爾斯的瞳術還有幾分興趣，他輕笑。「聖徒，那瞳術小子和二十幾年前救你的人是父子吧？我燒瞎了他父親的眼睛，你們治好他了嗎？」
「還是這傢伙也打算把眼睛賠在這裏呢？」金髮安東不屑地笑着。
「燒……瞎了？！你把傑的眼睛怎麽了？！」黎妃這下子真的嚇壞了，她是想過，最糟的情況就是自己變成貝菈，反正之後就不干她的事了，可是這並不代表她還清醒時有人為她受傷就不干她的事。
「貝菈，你在為那個男人心疼嗎？那可不行喔，你只能愛我。」金髮安東邪肆地笑着。「這樣我只好殺了那個男人嘍。」
可惡！蓋恩氣喘吁吁地苦撐着，本來想趁其不備和席爾斯合作用瞳術解決他，即使解決不了，也能拖延時間，阻止他舉行還魂儀式，沒想到黎妃突然出現，打亂了整個計畫。他不怪黎妃，卻氣自己無能。
黎妃心裏非常擔心席爾斯的傷勢，他已經倒在地上超過十秒鐘，一副痛得站不起來的樣子，這讓黎妃愧疚不已。黎妃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狠狠地揍丁金髮安東一拳。「你神經病啊！不要貝菈貝菈的一直叫，本姑娘叫做黎妃！不認識什麽貝藍，也不認識你！」她希望激怒他，她希望他把她丟下去，四樓高也沒關係，最起碼她可以去看看席爾斯的狀況如何。
金髮安東沒有放手，也沒有還手，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被揮打的下顎隱約滲出鮮血。
每一個人都呆住了，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沒有人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她……她、她竟然揍了金髮安東一拳！連聖徒都不可能傷得了他一根寒毛的金髮安東，她她……她竟然揍了他！
大概過了一世紀之久，金髮安東才緩緩開口：「沒關係，貝菈，過了幾千年，你忘了自己是誰是當然的，我很快就會讓你重新想起一切的。」語氣比剛剛更加溫柔、更加憐惜，好像剛剛黎妃不是揍他一拳，而是摸着他的臉龐說我愛你一樣。
他到底有沒有在聽別人講話？！怎麽可以這樣一廂情願？！根本沒辦法溝通嘛！
「貝菈，我等幾千年了，你也等一樣久了吧，我現在就讓你復活。」
「叫你放開她！」席爾斯再度站了起來，他知道父親是為了救蓋恩免受金髮安東追殺而瞎了雙眼，也知道瞳術失敗的下場就是失明，但他更不願眼睜睜看着這走入他生命中的無厘頭女孩消失，他的生命里已經有太多的消失，這次，他絕不放手。
「我很不喜歡你的眼睛。」金髮安東冷冷的開口：「我會像對待你父親一樣，把你燒得乾乾凈凈的。」
「那也要你的瞳術勝得過我才行。」席爾斯咬着牙回答。
「哼，愛說大話的小鬼。」
「傑，夠了，由我對付他就好，你的眼睛不能再冒險了。」蓋恩不願意再看到席爾斯幾代都為了他和金髮安東的恩怨而變成瞎子。
「休想！」他知道蓋恩想做什麽，也知道蓋恩已經萬念俱灰，已經想要殺了黎妃。「妃妃自己都還沒有放棄，你不能動她。」
黎妃覺得頭快裂了，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來席爾斯跟蓋恩沒有絲毫勝算，再打下去，大概只會弄得席爾斯失明、蓋恩重傷，說不定她還會被殺……她一定要阻止這愚蠢的戰鬥。
「統統給我住手！」黎妃拿出唱軍歌比賽的宏亮嗓門大吼。
這一吼，果然阻止了所有人的動作。
「聽好了，本小姐決定跟金髮安東走，看看他有什麽能耐可以讓我變成另一個人。既然我是貝菈之淚，我當然有權決定我自己要不要試，你們在這邊打打殺殺的，殺了貝菈下次再來，根本沒有意義。」
「你，」她指着金髮安東。「聽好了，我根本不是什麽貝菈，而是看你等了幾千年，覺得你很可憐，所以決定幫你問一問。貝菈幹嘛不投胎轉世跟你在一起就好？一直找寄宿的身體多麻煩，我可不打算借身體給貝菈復活，我這人既粗魯又脫線，貝菈在我身體復活的話，我猜她也住不習慣。」
「還有你，」她瞪着蓋恩。「你剛剛想殺我對不對？我看到你面露殺氣，衝著我來。你是悲劇看太多，還是活太老腦筋轉不過來？我不是跟你說過，再怎麽糟我也不會選擇死嗎？就算要和貝菈搶身體，你看我像會搶輸的人嗎？！」
「最後是你！」她惡狠狠地看着席爾斯。「英雄救美很偉大嗎？你眼睛瞎了怎麽辦？我可不想負責喔。老了還要當你的導盲犬很辛苦耶，你知不知道！」
「你們這些人怎麽都不會想想，我是貝菈之淚耶！好歹讓我自己決定要怎麽做。復活不過是傳說，總要有人試試不一樣的路，才有可能有轉機嘛。要是你又莫名其妙把我給殺了，命運的輪盤不就得又重轉一次？」
蓋恩放下銀匕首，他知道她會這麽說，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吸血鬼那冗長且血腥的歷史；因為不知道，所以她敢去嘗試傳說中最危險的道路，因為他們過去走的一直都是同一條路——逃與死亡，所以悲劇才會一再重複發生。為什麽沒有人願意去試試最危險的路？說不定這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這就是為什麽您這次決定寄宿在普通人類身上嗎？貝菈女神。
連珠炮的罵完後，黎妃才滿意地住口；可惜她這人老是虎頭蛇尾，大家都不說話後，她的勇氣又開始蒸發了。
真是的，話都講完了，好歹大家也表示一下意見嘛，這樣靜悄悄的，真真令人全身發毛。
終於……
「女孩，你說你叫什麽名字？」金髮安東一改那甜膩溫柔的語氣，沉靜的問。
他終於不再當她是貝菈了嗎？太好了，事情有轉園的餘地了。「黎妃。」
「黎妃，我很期待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貝菈不回到我身邊。」
席爾斯扯開一絲笑容，他就知道，這個女孩絕對有能力扭轉不斷輪迴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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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胡克森看到金髮安東、黎妃、席爾斯和蓋恩和樂融融，呃不，堪稱和平的走進大廳時，他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一張老臉抖呀抖的，抖了半天卻抖不出一個音節來。「殿……殿殿下，這……這是怎麽回事？」
金髮安東沒有搭理他，只是吩咐蓋恩跟席爾斯把四周的落地窗都打開，讓月光能充分的照進大廳。
伊娃也萬分驚奇，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會合作！拉窗帘的同時，她問：「你們吃錯藥了嗎？怎麽回事？」
「黎妃選擇和貝菈接觸，她有自信她的身體不會被搶走。」蓋恩答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如果是對的，那麽之前的犧牲又算什麽？
伊娃一眼就看透他心中的猶豫，她拍拍蓋恩的肩。「黎妃是特別的，別人可能會因為害怕變成貝菈，而真的變成貝菈；但是黎妃知道自己真正怕的是什麽，也知道要克服的是什麽，所以她不會失去自我。」言下之意是在告訴蓋恩，他之前做的並不見得是錯的，對象不同，本來就有不同的選擇。
胡克森站在那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現在，既然他們和殿下合作了，就不是敵人，也沒必要打了，但是如果事情生變，那麽金髮安東給他們的承諾成為幻影，那該如何是好？
「老頭，我想回去睡覺了。」一名黑衣男子收起槍，很無趣地伸個懶腰。「看樣子那個吸血鬼沒什麽興趣幫你長生不老了，我要回去了。」
「站住！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家老頭，就不準走！」胡克森沒想到兒子竟然要打退堂鼓，讓他老臉掛不住。
胡克森家族不是吸血鬼已經是幾百年的事了，除了老頭子對當吸血鬼異常執着外，家族裏其他的人根本是興趣缺缺，完全是衝著「家長」兩個字在賣命。現在局勢已經夠清楚了，金髮安東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只有老頭自己趴着像狗一樣，真是太難看了。
「老頭，如果你還是愛爾蘭黑社會老大的話，多花點心思在上面吧。我記得的老頭啊，即使不是吸血鬼，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可不是這種等着撿骨頭的哈巴狗。剩沒幾年好活了，再追尋這種無聊事，兄弟都快跑光了。」雖然說得難聽，卻句句敲入胡克森腦海中。
是啊，他都快忘了，「狐狸」可是他的綽號呢。伊蓮娜死後那幾年，他因為失去貝菈之淚與金髮安東的消息，只好專心於經營家族事業，將胡克森家族的名號打得又響又亮，直到二十幾年前貝菈之淚躁動，讓他再度發瘋似的追尋幾乎忘了的吸血鬼之夢；隨着年紀的增長，連永生都渴望了起來。叱吒江湖的狐狸，竟然被說成不如哈巴狗！這就是這些年來家族裏的人的心聲嗎？罷了罷了。
既然整個家族只有他想變回吸血鬼，既然整個家族只有他還對於被放逐的恥辱有所記憶，那就讓他承受吧。他轉身，低下頭。「走吧，回愛爾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