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子易和蒔蒔坐在雙人沙發里,子易將她摟得寸發不容,讓蒔蒔小鳥依人般靠在懷裏,兩人像一團麻花捲似的,不時交會着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親密。這股恩愛真讓人吐酸水。
事實上,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假相,和矇騙過三人銳利的眼神,兩人起碼流了一缸冷汗。
眼前的三人就像評審團一樣,面對他們一字坐開,雙手抱於胸前,迫人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並以精明銳利的審訊,問得兩人“有嘴沒口水”。
“新婚生活怎麼樣?”衛母笑咪咪地開口。
“好到後悔沒從出生就跟子易住在一起呢!”蒔蒔做作地嫣然一笑。
“沒發生口角吧?”接着是駱媽媽發言。
“怎麼會呢!我哪捨得罵她。”子易“含情脈脈”地看着蒔蒔。
“兩人一起生活還習慣吧!”衛父不放鬆地追問。
“我們倆就像天造地設般契合。”蒔蒔仍維持着甜美幸福的笑容。
“房子這麼乾淨,是蒔蒔打掃的?”衛母環視一周。
“對呀!我想替她分擔一點,她都不肯。希望我在家舒舒服服休息,能娶到蒔蒔這麼‘賢慧’的妻子,真是我的福氣。”說到這最讓他嘔的事,他捏捏蒔蒔的鼻尖,看似親膩,實際力道只有兩人知曉。
“哦!都是你打掃?”駱媽媽帶着懷疑的眼神瞟向女兒。
“這是我應該做的。”笑容里泛着一點心虛,希望她媽沒看出來。
“小倆口甜甜蜜蜜,真好。”衛父道。
“子易太寵我了,那麼多的寵愛會把我溺死的。”蒔蒔嬌“輕拍”他的臉頰,回報剛才的“親密”。
“你值得的。”子易一臉巴不得把全世界的美好都送到她面前以取悅她的表情。演得太過了,兩人一陣噁心。
“你們一定累了吧!要不早點休息!”子易瞟瞟牆上的鐘,暗示時間不早了。
“我們還不累。”三人露出“慈祥”的微笑。
整治人的當然不累,被整治已經撐不住要喊救命了。
再不結束,兩人就要因為過度虛偽導致顏面痙攣,噁心嘔吐了。
“媽,你今晚委屈一點睡書房吧!”蒔蒔和子易看了眼,心底有些納悶。
“那我們先去睡了。”說完后,子易習慣性地走向書房。
蒔蒔連忙拉住子易。“叫你別在床上看書,怎麼又去書房拿書。”差一點就露馬腳,幸好她機靈。
“各位晚安。”拖着他往主卧室走去。關上門后,緊緊鎖上,就怕他們睡到一半那三人小組會來視察。
蒔蒔從廁所拿出他的牙刷:“回你廁所刷牙。”
等他回來時,她已經鋪好他的床位——地板。不過,她很好心地加了海綿墊,睡起來不會硬梆梆、冷冰冰的。
他躺下去,小腿肚有一半露在外面。可見這個比例,是依照她的身高鋪的。
“太短了。”叫他睡這兒,他情願回書房睡沙發床。
“讓我睡床上,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可是沒有你的位子啦!”十四乘十六的招大盡碼床,蒔蒔睡中間,兩旁擺了一排的娃娃,還享有蓋棉被的高級享受。“這是小米、阿白、狗狗。”先介紹左邊的。“然後是泰迪、小黑、喀拉蛙。”再介紹右邊的。
“它們可以睡我的位子。”
“可是——”她遲疑了一會兒。
“沒有可是,就這麼決定。”他把娃娃擺到地上,他怎麼能允許,那些沒有生命的娃娃待遇比他還好。
“你擺錯了,喀拉蛙要睡在小黑隔壁。”她提出糾正。
他怎麼知道喀拉蛙是哪只,小黑又是哪只。他堂堂八尺男子漢,居然跟一群小孩子玩的娃娃搞在一起,幸好書棋沒在這裏,否則他一定立刻發新聞給報社,還附上照片。
“你忘了幫它們蓋小被被。”她叱責他的大意。
娃娃還要蓋小被被,真高級。
全都搞定,他躺上這睽晤已久的床,結婚四個月,第一次向床共枕。
遭受一天精神折磨幾乎崩潰的子易,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他竟然了無睡意,滿腦子是那三人的怪異表情,似乎有什麼不對,他決定找“枕邊人”討論一下。
“蒔蒔,我——”他換個姿勢轉向中間。怪了,他老婆到哪去了?
“幹麼?”從下面傳來圍困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睡上來一點?”他又不會吃了她。
“我習慣腳要勾在床底邊,若我睡上來就勾不到了。”
她立即親自示範。
這就是腿短的悲哀,這慶當初是照他的身高度訂作,她當然勾不到。
跟她相處這麼久,第一次發現她竟如此嬌小。
“你叫我幹麼?”她把話題轉口重點上,順便打了個呵欠。
他猛然回神,他們是如何扯到身高上面的。
他清清喉嚨。“蒔蒔,你會不會覺得我爸媽和你媽怪怪的?”他提出整晚的困惑。
“哪裏怪?”她的左右大小腦加延腦只能浮現個“睡”字。
“他們三個不時在交換眼神,似乎藏了什麼陰謀詭計,又極欲探聽我們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們那詭異的笑容看得人心裏發毛,有一種掉入陷阱的感覺,我越想越不對勁!”他轉頭看她,希望她也有相同的發現。耶!這小女人竟然在他發表獨到見解時睡著了,讓他像個笨蛋似地自言自語……
他盯着她“隨意”的睡姿……算了,本來就不該指望她,睡吧!明天還得應付偵探三人組。
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進入夢鄉的子易被重擊一拳后驚醒。他盯着這兇手,原來已不勝優美的睡姿,已轉變成大字型。她的睡相還真差,他矯正好她的姿勢,讓自己有足夠地空間和安全距離來防止她再次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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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蒔,起床了。”他已經叫了N次。一點效果也沒有,她仍在不為所動地睡她的大頭覺。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她每天都會遲到,他可以肯定豬不是笨死是睡死的。
溫暖的棉被硬生生地抽開。
“幹麼啦?又還沒八點。”她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在抗議。
“你要起來作早餐。”
蒔蒔點了一個頭,揉揉眼睛,伸伸懶腰,伸完直接往前趴,繼續睡。
“駱蒔蒔,起床了。”他在她耳旁大吼,並且把她拎起來丟進廁所梳洗。
蒔蒔心不甘情不願地清醒過來,換衣刷牙,嘴嘟得半天高。
身為一個女人,站在廚房竟然會緊張,實在是太可恥了。
“我怕這廚房有被你燒掉的可能,所以我決定在一旁好好監督。”子易一點面子也不給,直截了當地說。
廚房是個危險的地方,尤其是有她的廚房,就像裝了不定時的炸彈一樣可怕。
“今天我就露一手,讓你見識見識,免得讓你給瞧扁了。”能力受到質疑讓她口不擇言地大放狂語。
“我等着瞧你會弄出個什麼名堂,駱蒔蒔。”
“開玩笑。”她揮動着鏟子,好像真有那麼兩下。“我可是一點也不會。”她說出她僅會的優點:打破別人的期待。
子易聽到答案差點趴到地上去!他就知道不能相信她。他跟進來是正確的作法,這套廚且價值不菲,隨隨便便給她燒了,那可不得了。
“先煎荷包蛋好了。”這是最基本的,應該會吧!
當她打下第一個蛋,他就發現自己太“大”看她了。
果真是“一點”也不會,看她手腳慌亂的把蛋打進鍋,蛋被凌虐得慘不忍睹。他接過鏟子,迅速處理掉鍋里的東西,起鍋重新再打一顆蛋。
“對不起,我真的不會。”她低頭卷着身上的圍兜兜。
“那你去沖牛奶。”看她一臉小媳婦屈樣,也不忍再罵她。
“好。”蒔蒔也恢復精神,興沖沖地出奶粉和杯子。
“要放多少奶粉啊?”
“六匙。”子易煎好蛋,改拿出火腿和培根。
“六大匙還是六小匙?”
“六大匙。”
“水要加多少?”
“一公升。
“一公升是多少?”
“五杯水。”他開始有一點不耐煩。
“是多大的杯子?”
“你的史努比馬克杯。”這駱蒔蒔是上天派來考驗他耐心的惡魔。
“那接下來呢?”
“攪和攪和!”這話聽起來像從齒縫進出的般,然後子易稍嫌用力地將火腿培根裝到盤子上。
“你連泡牛奶都不會,太誇張了吧!”
“到便利商店買就好啦!”廣告上強調方便的好鄰居。
她為什麼不養只牛?算了,牛會被她餓死。
“你把碗筷擺一擺。”他收拾廚房,完成最後的步驟。
“碗筷擺哪?”又是一個問題。
他快要被逼瘋了。停下洗鍋子的手,自己動手比較快。將手一擦,端菜上桌,碗筷擺好只花半分種,動作流暢地有如完美的演出,讓站在一旁的蒔蒔看得目瞪口呆。
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偵探三人組也起來了,事實上他們已經偷看了很久。
“蒔蒔,這早餐你一定很早就起來弄了吧!你還要上班,要睡飽一點,下次別這麼麻煩,我們隨便吃吃就好。”
衛母體貼地說。
“這些是子易弄的,我只是在旁邊幫忙而已。”
是呀!幫倒忙。
衛遠夫婦驚訝地看着子易,他們的兒子不是一向提倡君子遠庖廚,這妻子一娶倒轉性了!
只有駱婷紫神色自若地吃着早餐,她很了解自己女兒的能耐,沒發生火災算是大幸。嗯!手藝好,她悄悄地在心中替女婿加點分數。
“子易體貼我,堅持自己下廚。”說著說著,偎到他身邊,真是唱作合作俱佳。
偵探三人組笑意更深了。
子易不自然地咳一下。“你要遲到了,還不快吃。”
蒔蒔聳聳肩地繼續吃早餐。
“子易,你的臉怎麼了?”衛母注意到兒子的臉上有一處黑青。
子易摸了摸臉上那隱隱作痛的部位。“沒有什麼,不小心撞到的。”他保留事實。“我瞧瞧!哎!真是太不小心了,咋秀好像還沒有嘛!”蒔蒔側頭研究。
還不是你打的。子易在心中白她兩大眼。
他拿出蒔蒔的眼鏡、鑰匙、錢包塞給她。“上班時間到了,路上小心。”
“你不送蒔蒔上班?”衛父有些不滿。
“時間又不一樣。”他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開車送她。”衛父板起面孔命令子易。
製造相處機會,乃此行目的。
父親大人一聲令下,讓子易心裏千百個不願全往肚裏吞去。
蒔蒔在車邊繞來繞去。
“你真的要送我去上班呀!”她眨眨眼。
“上車。”子易吼着。
蒔蒔坐定后,開始環顧車內。
“你的車不錯嘛,你怎麼買得起?”蒔蒔一直認為子易只是個窮職員,兩人一向各過各的,互不干涉搭理,哪裏清楚他到底在幹什麼。
“跟公司貸款買的。”他啟動引擎。
“這跟march比起來,誰貴?”她在椅墊上彈個幾下。
蒔蒔對車子從沒興趣,只認得賓主,看不懂閃亮亮的四個圈圈,所以在她眼裏,這台價值百萬的高級車不值幾毛錢。
“差不多。”他一副不願多說的語氣。
蒔蒔露出同情的眼神,連台三十多萬的車子都買不起,還要跟公司貸款,實在是窮得太可憐了,蒔蒔的同情心像洪水一樣泛濫。
“到了,今天下班我來接你。”不一起回家,只怕他老媽又要使出久違的轟炸式精神訓話。
“為什麼?”她有點納悶。
“去買菜。”手揮一揮就把車給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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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羅!衛大工程師。”宮書棋這隻煩人的大蒼蠅又飛來了。
“你沒有地方可去了嗎?”他煩躁地嘆一口氣。
“喂,你的臉怎麼了?”書棋湊近研究一番。
“沒有。”他遮住黑青。
“我是特地來告訴你,下個月的同學會,你要帶駱洗溝去。”書棋雙手撐住桌面。
“為什麼?”這大嘴馬蒼蠅准飛去宣傳了。
“當初我結婚時,多轟動。你這校內第二大偶像結婚,當然也不可以太遜色。”言下之意,是自比第一偶像!
“所以?”
“所以,大家決定幫你好好慶祝。”書棋斜視的眼神不小心透露出事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
看來,那天他最好有別的事,真成為那些無聊人士的標靶,恐怕直接下地獄去還比較清爽。
桌上內線電話響起,子易接起。
“我是衛子易。”聽完后他交給書棋。“你老婆。”
書棋立刻轉成很諂媚的聲調。“老婆,好、是、沒問題、拜拜。”書棋站起,往門口走去。“我老婆召見我,莎呦那——啦。”出去沒多久又出現在門口。“跟老婆打架打輸了,千萬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承認,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話一說完便趕緊退出。
子易摸摸臉上的黑青,不覺莞爾,一個人睡相可以不好到這種程度,實屬難得。臉上的黑青外,這腿、胸、腰。肚子也無法倖免,傷痕纍纍。
他一整晚都在調整她的睡姿,有幾次看到她的睡相,簡直佩服得想鼓掌,身體一半掛在床邊不會掉下去,頭在床外不會腦充血,身體還可以將棉被纏成死結,睡到衣服整排扣子都打開了,不過,他可沒有起邪念,而且還好心地幫她扣回去。
在父母親來之前,他對她還抱有一點希望,直到今天,他可以完全肯定她是個家事白痴。他以後會把所有家事攬在身上,他實在不想看見高級的意大利瓷磚用松香水擦,襯衫皺到熨頭熨十遍都不平,幾千萬買來的清乾隆夾彩唐草文梅瓶,被她一擦,碎成一片十塊錢,心痛得眼淚當場掉下來,當你已經被她氣得要吐血了,她還不知發生什麼事,揚着天使般的笑容告訴你看開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於是在選擇性等於零的情況下,他最好自己動手。
他還是想不通,當初為什麼會答應要她,就因為一時衝動想結束母親的嘮叨,他實在是太隨便、太草率了,所以他隨便時準備了一張上面寫着“離婚證明”的紙,在氣死自己之前,絕對要脫離老公這可悲可泣的身分。
近來,他老是想起這小女人甜膩的聲音和純真亮閃閃的笑臉,完了,他一定是被她氣昏了,壞了腦子,才會回到家看到她,出了家門這小女人的身影又在腦子裏盤桓不去,看來他的生活已被她亂個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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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睡覺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在尚未眼冒金星前,子易摟着蒔蒔迅速退場。
“你們好好‘休息’,睡得開心些哦!”三個人賊頭賊腦地笑着。
五個人全趴在同一扇門上,只是門外和門內的差別。
聽不到任何動靜。
蒔蒔把他拖離門邊。
她附在他耳邊且小聲地說:“你想,他們會不會偷聽啊?”
“你為好了,他們絕對叭在門上偷聽。”要不然千里迢迢跑來這兒的目的為何。
“那我們是不是該開始了?”
“嗯!就照在車上說的。”
門外三個人拚了老命把耳朵貼在門上。
“喂,你們聽到什麼沒有?”衛母沈不住氣了。
“小聲點,他們會聽見的。”衛父輕聲斥責。
“我們是不是要拿杯子來,聽得比較清楚?”駱媽媽提供意見。
“也對!老了聽力也差。”兩個女人相約去廚房拿杯子。
“等等,你們聽,裏面有聲音了。”衛父急急喚住她們的腳步。
兩人以跑百米的速度奔回,重新將耳朵貼上門,屏氣凝神仔細聽着門裏傳出的聲音。
“你好美。”
“不行,我想睡了。”
“好嘛!”
“今天不想。”
“可是我想啊!”
“討厭,昨天不是才……”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不要,人家今天特別累。”
“我一定會很溫柔的。”
“你每次都這麼說,結果還不是一樣。”
“蒔蒔……”
“這樣明天會沒精神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
“子易……”
“不要抗拒我……”
“啊!嗯!哦……”
接下來就是一些讓人心跳加速、血壓上升、臉紅腳軟、十八歲以下禁止收聽的曖昧呻吟。
“你啊討厭了。”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很喜歡呢!”
“嗯……”
聽起來像是吻得神智不清。很好。貼在門上的三人,聽到發此對白,心滿意足地放“耳”回書房。
“孫子要叫什麼好呢?”
“請婦產科權威來替蒔蒔檢查一下。”
“你想要不要按照祖譜?”
“彌月要請誰來好?”
“要抓什麼葯給蒔蒔吃?”
“示知道預產期幾月?”
衛遠夫婦唇邊含笑地作起黃梁大夢。
“恕我打擾二位。”他們也太好高騖遠一日千里了。
“我在垃圾桶里撿到這個。”她攤開證物。
什麼!竟然是……S!(S:保險套的英文簡稱)
衛母一下子承受不了打擊,輕聲地啜泣起來。
“我的孫子——”
“別難過。”衛父安撫地拍拍她。“它的效果也不是百分之百,還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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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演得不錯吧!”蒔蒔神色驕傲。
“嗯!”子易靠在床頭翻着雜誌。
此刻房裏平如靜如常,兩人是坐在床上沒錯,但沒有兒童不宜的畫面。
“別忘了兩個星期的家事和聖瑪莉蛋糕哦!”她提醒他。
“知道。”
“對了,我為了加強效果,故意丟了一個保險套的袋子在垃圾桶里。”她頗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
“你說……你丟了什麼?”他睜大眼睛。
“保險套啊!”她還拿出來怕他不懂。
“保險套!”他捉住她的手,禁止S開頭的東西在他面前晃動。
“我是不顧尊嚴忍辱負重去買回來的耶!。”趁午休時拖着恩容畏畏縮縮藏頭藏尾地,到情趣商店丟了錢拿了就跑才取得的。
她還真懂得“加強效果”,他母親八成暈倒在書房裏。
“怎麼樣?很聰明吧!”她期待被讚揚。
“是,很聰明。”幫了一個大倒忙。
“小姐說這是歐美最新樣式,很多人喜歡,反正開了不用可惜,給你吧!”她把手上的保險套丟給他。
她這算在鼓勵他,對她作出“某種”行為嗎?
“小姐還說因為新產品促銷,所以買二送一,我算算滿划得來,就多買一盒,你比較用的到,都給你。”她從包包里挖出三盒。
她如此欲求不滿?
算了,睡覺補眠比較實際,明天還得應付門外的那三個人。
“喂!”蒔蒔伸手搖剛躺下的傢伙。“我明天休假耶!”
“嗯!下文是——”
“那我明天不就要孤獨應戰。”完了,想來毛骨驚然。
可憐的孩子,他同情她,她恐怕連一成的勝算也沒,就等着被整到舉降旗吧!
“你說我要怎麼辦?”開始緊張了。
“嘿!你別事不關已。”瞧他自掃門前雪的樣子就火大。好歹管一下隔壁屋頂結霜沒嘛?
“你明天照舊出門,他們哪知道你休不休假。”連這等小事都要他搞定。
也對!可是她寶貴的黃金假期,是打算用來陪周公大爺下棋的,為了三個魔頭只好忍痛放棄,難過……
“好吧!那我們再約時間一起回來。”哀怨寫上大大的眼瞳。
兩人雙雙躺下沒多久,某人帶着驚呼彈跳起來,乒乒乓乓滿室跑。
“你起來幫我一下。”素手再度襲擊上翻身欲睡的枕邊人。
“這回又是什麼問題?”脾氣隨便着坐起來的身軀卯上。
“幫我對一下統一發票。”她從盒子裏倒出像小山般的統一發票。“我差一點就忘了。”
“你不能明天再對嗎?”他口氣頗差。
“不能,這樣我會睡不着。”她塞一張中獎名單到他手中。“來,你對雙月,我對單月。”
他一輩子沒對過這種連他半張設計圖價值也沒有的東西。
“我中了兩千元。”蒔蒔興奮地喊。
兩千元!對得眼花了亂,頭暈腦脹,只中兩千元!難道她不懂一寸光陰一寸金的道理。
“那我明天就可以去看電影、唱KTV、泡PUB、買光碟——”念了一長串。
乖乖,她把兩千元當兩萬元用嗎?
“你一個月有多少薪水?”他突然感興趣起來。
“四萬多。”
是他底薪的十分之一。
“你怎麼使用它?”他老覺得她過得像奈及利亞的難民。
“四萬多里,有一萬元要繳我們的共同基金,有一萬要存起來,還跟了兩個會。剩下來的錢有多少花多少,不過每次看到想買的東西就會忘記考慮價錢,所以通常到了月底,我就變得非常窮苦。”她像模範生一樣乖乖地報告。
“你都窮到了去吃泡麵了。幹麼要存那一萬。”可能小學生都過得比她還要富裕。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要開一間書店,那我就可以生活在書堆里。從左邊看過去是書,從右邊看過去也是書,抬起頭來還是書,真好。”眼神露出愉悅的光芒。“雖然一個月一萬很少,也不知道要存到什麼時候,但是我相信我會做到的。”
她的腦子不像他想的全都是糨糊,竟還有這麼個理想。
“蒔蒔,那一萬的共同基金,你就別繳了,我出就可以了。”
蒔蒔停止對發票,抬頭看他。“那怎麼可以,你也只是個小職員,薪水不高,還欠公司錢,不可以讓你出,說好大家平均分攤。反正我也不死啦!對了,我幫你先把錢還給公司,不收利息,等你有錢再還我,覺得如何?”
“不用了,我快還完了。”奇怪,他啥時這麼窮來着,而且他覺得該被支援的是她才對。
“有困難大家要互相幫忙,只要你別賴着不還,我相信你,你也別客氣。”蒔蒔當他是客氣。
“謝謝你的好意,真的不用。”子易很感動,現在這種人已經不多了,他心底有股暖流緩緩流過。
“那好吧!不過一萬元的共同基金,說什麼我都會繳的。”她非常堅持這點。
“這樣好了,反正我們除了水電費,也沒什麼支出,基金還很多,從這個月開始,我們一個人三千好了。”既然她堅持要繳,那就降低數目,減少她的負擔。
“真的嗎?可不要同情我,故意騙我哦!共同基金的收支,都是子易在掌管,所以對共同基金花了哪些,剩多少,她沒什麼概念。
“不會啦,就這樣決定了。”快速結束話題,避免她討價還價。
“那好嗎?”蒔蒔又低頭,回去尋找她的兩百萬。
於易合上雜誌,思索一會兒后,開口問她。
“如果你很有錢,你會要什麼?”他想試探她。
蒔蒔手撐着頭,認真的想:“我沒有有錢過,所以想不出來,大概就開開書店吧!”
“那如果你一個很有錢的老公,你會怎麼花他的錢,跟他要些什麼?”他換個說法希望能問出心中想知道的答案。
蒔蒔雙手搭着他的肩,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我能了解你的想法,有錢人不見得好,每天提心弔膽怕被搶、被綁架的,還會被撕票耶!所以你也別太羨慕他們。我絕對不會嫌棄你,我們要互相扶持,我開了書店,一定請你作櫃枱,當包書先生。”她非常有義氣地把收銀的風險,預留給子易。
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感人,視底音樂播放出“感恩的心”,一對夫妻相互扶持——
“哇,我又中了兩百元了。真是幸運。我一定要去買ToP、買UP、買CD……
感動的畫面從他眼前“刷”地消失。
睡覺吧!睡覺比較實際,他矇著頭背對她。
“你還有一半沒對完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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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分秒不差地在八點響起。
經過幾分鐘掙扎,棉被裏的人非常不甘願地起身,睜着一百斤重的眼皮向廁所報到。
老天爺,他們為什麼還不走?
子易頗驚訝蒔蒔的自動,經過昨天之後,他還在計劃要用什麼極刑將她抱離被窩。
兩人打開房門,與三雙“關懷”的眼眸相對。
“這麼早就起來啦!”
“‘累’的話就多睡點。”
“如果不行就別去上班。”
子易和蒔蒔呆立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看看,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年輕也要有所節制。”
“別把身體搞差了。”
聽到這,兩人才宛如大夢初醒。
“你們……起得真早呀!”他們該不會一整夜都在這兒站崗吧!
“來來來,早餐我煮好了。”衛母熱情地牽着小倆口往餐桌走。
哇!瞧瞧這等陣仗,連皇帝老爺吃的滿漢全席都被比下去了。
“你媽——一向如此嗎?”蒔蒔在子易耳邊低語。
“多吃點、多吃點,昨天那麼勞累,要好好補一補。”衛父話中有話。
曖昧哦!
子易隨便吃兩口便起身。“今天早上有重要的會議,我先走了。”
“蒔蒔啊!剛才恩容打電話來問,你今天休的是年假嗎?你假單上寫不清楚。”駱媽媽徐徐地開口止住蒔蒔的腳步。
死恩容、臭恩容、專門扯後腿。打電話要看時間,難道她媽媽沒教過她。
“蒔蒔你今天休假呀!”衛母關心地拉住她的手:“那太好了,陪我們去走走。”
“呃、啊、嗚、嗯……嘿嘿!”她苦笑地望着子易。
唉!可憐,他唯一能給的就是同情,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此乃時也、運也、命也,就——認了吧!
單打獨鬥的感覺真不好,她懷念起親密戰友,現在才剛過下午一點,還有四個小時他才下班。
“蒔蒔。”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
此刻,她真恨不得自己叫阿貓、阿狗、丁一、王二,就是別叫蒔蒔,那她就不用痛苦地回應。
“什麼事?”她的臉皮幾乎要抽筋。
微笑、微笑、要微笑。
“你過來幫我們整理一下行李。”駱媽媽首先開口發話。
整理行李!
那,他們要拜拜嘍!
萬歲!人生的苦難就在過了!
“住了這麼久,我們也該回去了。”衛父道。
對呀!對呀!她心裏興奮地回應,但嘴上卻說著:“怎麼會呢!多住幾天嘛,人多才熱鬧呀!”可……邊說還幫忙塞衣服進行李袋。
“還是自己家住得比較習慣。”衛母說。
快走吧!快走吧!她心裏簡直快樂翻了。
“這裏也是自己家呀!”她總得替那個枕邊人“儘儘孝心”。
蒔蒔歡送到樓下大門,還替他們打了電話召一輛計程車。
“我們會常來看你們的。”駱媽媽來個臨別的擁抱。
“一定哦!我們永遠歡迎。”才怪!最好別再來了。
“蒔蒔啊!你是不是變胖了?”剛才抱起來骨感變肉感。
衛父聞言,盯住她的小腹。“是不是懷孕了?”
“懷孕!你懷孕了!”衛母就像吞了興奮劑一樣開心。
“我……懷孕!”這是哪一國笑話啊!
“是啊!是啊!你的肚子都凸出來了。”
“大概有三個月了吧!”
“臉圓圓會生兒子啊!”
“……”她真是百口莫辯。
“以後要小心別動到胎氣。”
“要記得作產前檢查。”
“營養要均衡哦!”
“要不,我們多留幾天……”
“計程車來了,再見。”她匆匆把三人塞進車內。
看着黃色的車影消失,她着實鬆了口氣,終於走了。
竟然說她懷孕,真是搞不清楚,她跟子易連啵一個都沒有,怎麼懷得出來呢!
你變胖了!
肚子都凸出來了!
有三個月哦!
臉圓圓的!
她倒帶回想他們的話,可能因為變胖,才造成他們的錯覺吧!
變胖!
她消化掉這兩個可怕的字眼。
天!她竟然肆到讓人誤會她懷孕的地步。
一定是,她最近的食量大得驚人,三餐照吃,還要加上水果、點心、零嘴、下午茶,睡前還要來杯牛奶配餅乾,只要是吃的,她一概來者不拒照單全收,放進肚子裏消化頓積,再加上她又不愛運動,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
“啊……”
尖叫過後,她忙着在腦中思索:最佳女主“豬”角在哪裏?“肥”夢絲的電話幾號?
減肥!她要減肥!
蒔蒔洗好澡看到角落的體重機,忽然想起那三人的知,考慮良久,終於鼓起勇氣走上去。
天啊!她不要活了,居然重了五公斤,有三塊丁骨牛排那麼多的肉。不信,再量一次。磅針還是停在五十公斤。
她真的胖了,都怪她最近過得太舒服,才肥得這麼快,真想把剛剛吃的那塊巧克力蛋糕給吐出來。以前跟老媽在,三餐懶得煮,情願餓死也懶得出去吃,常常餓得一身排骨,瘦得令人羨慕,多懷念以前的生活啊!
她坐在一堆減肥書中,擬寫出全套減重計劃和醒目標語。
第一目標四十八公斤。
第二目標四十五公斤。
冰箱貼一線、電視貼一張、零食櫃貼一張、廁所貼一張,放眼望去,在任何角落皆可見到花花綠綠的標語,的確非常醒目。
“你在幹麼?”子易靠近點看。“第一目標四十八公斤。這是什麼?”
“我要減肥。”她語重心長地說出。
“重點是?”減肥關他什麼事,貼標語貼到他房間來了。好不容易送走偵探團,可以不用再忍受她的拳打腳踢,房間又被她貼成這樣,誰還有心情睡覺。
“我要有決心、有毅力,有達到目標不輕言放棄。”她一手插腰,一手指向日光燈宣誓。
“請問是什麼激起了你的決心?”在他的標準看來,她還營養缺乏咧!
“你媽媽說我懷孕了。”想起來就傷心,她居然像個肥腫的孕婦。
喝!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除了照結婚照,和套戒子牽過她的手,就沒有做過更進一步的接觸了。健康教育課本上不是寫說,牽手不會懷孕的嗎?
“你真的懷孕啦!”中秋節還沒到,他可不想戴柚子皮——綠帽子。
“連你也覺得我像個孕婦。”只有一個人說,還可以當成他目珠脫窗,有兩個人說,那就是事實了,何況是四個。
“慘了,我真的胖到那種地步了嗎?”她抱着頭一屋內轉來轉去。
他是問她有沒有懷孕,她怎麼回答胖不胖,真是雞同鴨講,還是懷孕的人,心情都比較不穩定。
“孩子的爸爸是誰?”他想知道是誰那麼好心,親自替他戴上綠綠的帽子。
“我沒有懷孕。”她氣極敗壞地大吼。
子易被攪得一頭霧水。“那為什麼我媽會說你懷孕?”
“那是因為我胖了,胖到像個肥腫的孕婦!”讓人難過沮喪生不如死的五公斤。
子易上下打量她一下。“還好嘛!”
“你不用安慰我了。”她手撫胸口嘆息。
“我沒——”
“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意的人,但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之下,我們都必須面對現實,並不是欺騙自己的就可以逃避責任,它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我們,是你想騙也騙不了,它是一個事實,而我們除了認清外還得解決。”她語重心長地道。
只不過是胖了,何必發表一篇共體時艱、共赴國難的宣言。
“就算你胖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何必“斤斤”計較!”
“你看,你承認我變胖了。”她指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嫌我胖,嫌我肥,嫌我肥腫。”她開始變臉。
真是欲加之罪,他啥時說過這話來着。
“你聽我說,我——”三度被打斷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臉嗤之以鼻。
這回她又知道了什麼?子易的耐心,還剩下零點五立方公分。
“你們男人都喜歡有曲線的美女,像我這種胖女人你們就一腳踹開,用行動排斥我,用言語刺激我,還當著人家的面說人家胖,一點都不顧慮到我的自尊心。”她為之鼻酸。
天啊!他再和她這樣鬼扯下去,只怕會兩人一起送療養院。
“既然想減肥,那就要多作運動,事不宜遲,趕緊到後面公園跑個十八圈的。”他在還沒動手縫住她的嘴前,把她推出書房。
書房又恢復原有的寧靜,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三張醒目的標語。
子易坐着靜想,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告訴蒔蒔,這居心何在?
今晚他又回復孤枕安眠的生活了,對於不必忍受拳打腳踢和照顧小孩踢被的事,鬆了口氣,但不知為什麼卻又覺得有些可惜和失落……他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