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朦朦、影重重,幽靜的地牢裏瀰漫著哀傷凄楚的氛圍。
漫長又艱辛的日子又過了五天,這五天裏,被關在一起的風雲皓月與風雲皓戀兩姊妹只能咬牙相互扶持,度過一天天痛苦又可怕的時光。
說可怕不為過,地牢裏本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地方,再加上她們兩人同是朝廷欽命要犯,而那該死的狗皇帝又已在三天前下了旨準備將她們於秋後問斬,這樣兩個待斬的死囚受到的待遇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地牢裏的伙食本就極差,要飯無飯、要肉無肉,只能天天啃着一小塊不知放了幾天的硬饅頭。
拿着那一小塊根本吃不飽的食物,兩姊妹常常忍不住抱頭痛哭,卻只能一天一天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地牢裏,風雲皓戀緊擁着傷得比她還重的風雲皓月,不爭氣的淚又掉下來了。
「大姊,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風雲皓月吃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一張臉早已浮腫青紫。「我們要、要有信心呀!大哥他們一定會、會來救我們的。」
風雲皓戀拚命想眨去淚水,可試了好幾次還是沒有用。
她終於崩潰地大哭出聲。「可是都已經過了五天了呀!那狗皇帝已判咱們秋後問斬了,他們要是再不來就來不及了。」
風雲皓月勉強露出一抹笑,企圖安撫她。「放心,咱們要對大、大哥他們有信心,我們不能自己先、先失去希望的,是不是?」
風雲皓戀淚眼朦朧的望着她腹部的那個大傷口,淚怎麼就是無法止住。
「你要我怎能懷抱着希望,你、你傷得好重啊!」
風雲皓月閉眼笑了笑,心裏清楚的明白自己只剩一口氣了。
「別哭,大姊不是說過我不、不會有事的嗎?」她強忍着淚說反話。「大姊沒事,大姊撐得下去的。」
風雲皓戀痛苦的搖搖頭,淚流滿腮。「大姊……」
風雲皓月拉住她的手,淚水盈眶。「往好的方面想,如果我們出去了,大家不就能團圓,仇也可以報了,不是嗎?」
風雲皓戀只能噙着淚拚命的點頭。
「所以呀!」她閉了閉眼,突然覺得好累,可還是強撐着。「咱們會、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要對大哥他們有、有信心……」
風雲皓戀突然發現她不太對勁,連忙伸手拭去頰上的淚。
「大姊,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你別嚇我呀!」
風雲皓月吃力的眨着眼,拚命想要看清楚她,可試了幾次還是沒用,她有些痛苦的吸着氣,那模樣嚇壞了風雲皓戀。
「大姊,大姊,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呀!」
風雲皓月伸出手想撫摸她的臉,只是伸不到一半,那雙手突地垂落,原本迷濛的雙眼也在此時合上了。
風雲皓戀獃滯的愣了半晌,立刻尖叫出聲:「大姊!」
她凄厲的哭喊着,「大姊,你張開眼看着我,你別嚇我呀!大姊,你不要嚇戀戀呀!大姊,大姊,哇……」
她心痛萬分的趴在風雲皓月身上,哭得肝腸寸斷。
「大姊,戀戀求你睜開眼,你張開眼看着我呀!」她心碎欲絕的哭喊着。「大姊,你怎能放戀戀一個人在這裏,你不要死,戀戀求你不要死呀!哇……」
就在她哭得聲嘶力竭的同時,一陣利刃撬開鐵鏈的聲音突地自她身後響起,她驀地轉過身,立刻被出現在眼前的四名黑衣人嚇住了。
「你們……」
突地,最靠近她的那名黑衣人迅速掀去覆於臉上的面罩,露出那張讓她魂牽夢縈了整整五天的俊美臉孔。
「昊?」她不敢置信的捂住嘴,淚水跟着淌下。「我是不是在作夢?」
帝昊低吼了聲,衝上前心痛的將她擁入懷裏。「噢,我的寶貝,我的愛,你當然不是在作夢,是我,真的是我,我來救你了,和你三位哥哥一起來救你了。」
他的話不過剛說完,其餘三名黑衣人立刻扯下臉上的面罩,風雲皓戀仔細一看,赫然發現他們竟是風雲皓劍、風雲皓飛與風雲皓棠。
她無法置信的搖搖頭,猛地撲進他們懷裏放聲大哭。
「大哥,二哥,三哥,真是你們,真的是你們!戀戀好想你們,好想你們啊!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救戀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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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嚴肅的點點頭,眼底有着深深的哀痛,不過沒有表現出來。
「咱們還是快離開這裏吧!」
風雲皓戀痛苦的咬住唇,「等一下,還有大姊。」
她忍着淚抖顫的扶起已然昏迷不醒的風雲皓月,三人卻在看到她臉上縱橫交錯的可怕傷痕后,紛紛痛苦的倒抽了口氣。
「月兒?」風雲皓劍無法置信,他心痛的上前抱起她。「是哪個混蛋把她傷成這樣的?是誰?」
風雲皓戀哀傷的倚在帝昊懷裏,淚水連連滾落。「是狗皇帝派人把大姊打成這
樣的,我來的時候,大姊就已經被關在這裏了,她傷得好重,我好怕大姊她……」
說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脾氣火爆的風雲皓棠眼底立刻燃起熊熊怒火。
「該死的狗皇帝,居然敢把我的寶貝妹妹傷成這樣,該死!」
風雲皓戀趕緊擦去眼淚道:「三哥,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大姊她傷得太重了,我怕她會支持不住。」
風雲皓飛立刻點了點頭。「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才說罷,一群人已飛快的步上階梯走出地牢,未料卻引來大批官兵,而且個個手持長槍將他們圍了起來。
「哪裏走!」
四人默契一致的對看了眼,立刻群起攻之,一陣手起刀落、塵土飛揚,強勁的掌風已狠狠將數十名官兵擊飛了出去。
風雲皓飛與風雲皓棠連忙趁勢掩護風雲皓劍與帝昊退至宮牆邊。
「別和他們蠻幹,月兒和戀戀都受了傷,不能再拖了,我們兩個掩護你們,你們帶着她們先走。」
風雲皓戀一聽,當下急出了淚。「二哥,三哥——」
風雲皓棠沉着臉打斷她的話。「戀戀,聽話。」
她搖搖頭,無法想像失去他們其中任何一個。「我不要,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戀戀不能丟下你們,要是你們有個萬一,戀戀會難過死的。」
風雲皓飛心疼的撫了撫她瘀青的小臉。「傻丫頭,我和你三哥功夫好得很,沒那麼容易就着了他們的道的。時間不多了,別再耽擱,你們快走吧!」
風雲皓飛與風雲皓棠相視了眼,立刻不約而同地舉劍與圍剿他們的士兵廝殺起來,風雲皓劍與帝昊則乘隙衝出重圍,往城牆外翻了出去。
在一番廝殺后,兩人已退至牆邊。
「他們已經走了。」
兩人微點頭,驀地舉掌運用內力擊出驚人的掌風,陣陣強勁的掌風將士兵們震飛了出去,兩人也趁此良機翻牆躍出。
「快走!」
一陣白煙瀰漫,兩人已不見蹤影。
四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帶着重傷的風雲皓月與風雲皓戀火速趕迴風陽城。
一見到他們,被強迫留在宅子裏等消息的風雲皓蝶、風雲皓愛與風雲皓影立刻沖了過來。
幾個姊妹好不容易重聚,已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大姊,小妹!」
風雲皓劍連忙制止她們衝過來,沉痛的道:「她們受傷了,先救人要緊。」
眾人立刻七手八腳的將風雲皓月與風雲皓戀安置在床上,眼見她們傷得如此重,向來最愛哭的風雲皓愛已是淚眼汪汪。
「是那個狗皇帝乾的嗎?」
躺在床上的風雲皓戀握緊帝昊的手,也哭了。「我不要緊的,我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包紮包紮就好了,你們還是先救大姊吧!她已經昏迷好一段時間了。」
「讓我來。」
自小習醫的風雲皓蝶立刻走近床邊,才發現風雲皓月傷得好重,幾乎全身上下都有傷,而且一道比一道還嚴重。
強忍住幾乎就要奪眶而出的淚,她抖着雙手包紮起風雲皓月不斷淌血的傷口,但或許是延宕太久了,那鮮血怎麼就是止不住。
「不行呀!血止不住。」
此話一出,坐在椅子上的眾人立刻心急如焚的圍了過來。
「蝶兒,你沒有辦法嗎?」
風雲皓蝶噙着淚拿着紗布按住那道不斷淌血的傷口,可血還是從她的指縫間滲了出來,看得眾人一陣心驚。
「怎麼會這樣?」
「大姊的傷口好似被利刃所傷,再加上地牢裏寒氣過重,她怎麼可能受得了?再這樣下去會要了大姊的命呀!」
剛被包紮好傷口的風雲皓戀一聽,差點昏倒在帝昊懷裏。「難道沒有辦法了嗎?」
哭得淚漣漣的風雲皓影驀地從闇天烈懷裏抬起頭來,急忙奔向風雲皓劍。
「大哥,快,快把麒麟石拿出來,麒麟石可以治百病、治傷口,什麼都能治,我們把它拿出來救大姊呀!」
「是啊!我怎麼把它給忘了。」
他立刻回房取出麒麟石,放在掌心裏運氣,沒一會兒工夫,已快速的產生大量的粉末,他趕緊交給風雲皓蝶。
「快把它們撒在月兒的傷口上。」
風雲皓蝶趕緊接過,小心翼翼的把那堆細碎的粉末均勻的撒在風雲皓月腹部那道不斷淌血的傷口上,才收回抖顫不已的手。
「這樣就可以了嗎?」
風雲皓影紅着眼點點頭。「這個方法我也試過,沒問題的,我們等一會兒吧!」
果不其然,沒幾刻鐘的時間,被撒了粉末的傷口竟奇異的止住了血,所有沾過粉末的傷痕也奇迹似的一點一滴癒合了。
「你們瞧,見效了,真的見效了!」
眾人喜極而泣,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蝶兒,可以包紮傷口了。」
風雲皓蝶點點頭,立刻俐落的包紮起那道看來觸目驚心的傷口,然後診了診風雲皓月的脈搏,不由得激動的淌下淚。
「大姊的脈象已經趨於平穩了。」
風雲皓戀激動的握住帝昊的手,臉上有着未乾的淚。「這是不是代表大姊已經沒事了?」
帝昊緊擁着她道:「是的,你大姊她會沒事的,你放心吧!」
見風雲皓月的病情已穩定,風雲皓劍一臉凝重的轉身吩咐道:「好了,我們大家都出去吧!讓月兒和戀戀好好的休息,我們現在已一家團圓,該好好的計劃接下來的事了。」
才說完,眾人立刻魚貫步出門外。
而屋外,天色漸漸亮了。
面旋落花風蕩漾,柳重煙深,雪絮飛來往。
轉眼間,原本涼爽的天氣已有了些許微寒的氣息。
天邊的旭日躲入雲后,淘氣的不肯出來,天色晦暗,放眼望去,大地凈是一片草木枯絕的景象,雖時序尚未入冬,但那沁涼的冷意仍教人忍不住打起冷顫。
風雲皓月身影孤單的佇立在寒風中,神情恍惚。
自那夜眾人冒着生命危險潛入宮中搭救她與風雲皓戀已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她天天過着渾渾噩噩、沒有喜樂的日子。
南宮邪對她的背叛她始終無法釋懷,因為她仍舊無法相信一個她傾盡生命去愛的人,到頭來竟會這樣回報她,她不信哪!
她心碎的閉上眼,淚水像兩道清流般淌下她的小臉。
她一直不願去相信他會是那個背叛她的人,即使那一天他並未多作解釋,但她還是寧願選擇相信他,因為她已把自己的心給了他,滿滿的愛也給了他,教她如何能夠接受他就是那個將她推入地獄的幕後主使者?
她哽咽的揪緊胸前的衣襟,感覺傷口仍有些泛疼。
怕是好不了了吧!她苦笑着想。
突地,一件大衣輕輕自身後蓋住她瑟縮着的肩膀,她緩緩轉過身,就見風雲皓蝶一臉凝重的望着她,眸底寫滿了心疼。
「大姊,你的身體才剛復原,別給凍着了。」
風雲皓月笑着點點頭,絕美的臉龐卻顯得毫無光彩,那模樣看得風雲皓蝶一陣心痛,差點淚如泉湧。
「大姊,這幾個月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願意告訴我嗎?」
風雲皓月輕輕笑着,淡淡的搖了搖頭。「沒什麼,你別多心了。」
風雲皓蝶心疼的握住她的手,無法接受她敷衍的說辭。「你還想騙我嗎?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你並不快樂,倘若你心裏真有什麼痛苦,你可以說出來呀!我們是姊妹,難道還有什麼不能啟齒的嗎?」
她悲傷的泣訴扯痛了風雲皓月的心。「對不起,蝶兒,讓你擔心了。」
她搖搖頭,堅強的不讓淚水淌落。「我們是姊妹,是最親的姊妹,如果你心裏真有事,我希望能替你分擔。」
風雲皓月輕輕鬆開她的手,一臉平靜的走至池邊。
「不,我心裏沒什麼事,我很好,真的很好,別為大姊擔心了。」
風雲皓蝶沖了過去,有些激動的喊道:「大姊,你就不要把事情憋在心裏了好嗎?你心裏有什麼苦可以告訴我們呀!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讓大家有多麼擔心?到底是誰傷了你,你就說出來吧!」
她的話讓風雲皓月猛地震住。「你……」
風雲皓蝶心痛的噙着淚望着她。「雖然你不說,但大家有眼睛,當然看得出來,你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肯定和一個男人有關係,對不對?」
一想起他,風雲皓月的心就如同破了個洞般,再也密合不了。
「不,不是的。」她緊咬着唇,語帶哽咽的否認。「不是這樣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
見她痛苦,風雲皓蝶也一樣痛苦。「大姊,你為什麼——」
「不要再說了。」風雲皓月慌亂的打斷她的話,淚已盈眶。「你別胡亂猜測,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風雲皓蝶哀傷的點點頭。「那你說呀!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她說不出口。
「大姊!」風雲皓蝶幾乎快崩潰了。「為什麼你心裏有委屈總要自己一個人承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們多心疼?」
風雲皓月連忙轉過身去,不願讓她看見她眼底的脆弱。
「你別擔心,大姊真的沒事,你就別逼大姊了,好嗎?」
見她如此堅決,風雲皓蝶擦去眼淚,也不再逼她。「好,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強迫你了,不過有個消息我要告訴你。」
風雲皓月深吸了口氣,才回過身道:「什麼事?」
「大哥他們已經決定於下個月帶領他們組成的一支義軍攻入皇宮了,那狗皇帝早弄得天怒人怨、百姓叫苦連天,所以參加的人非常多,約有十來萬;他們會在下個月八號那一天攻入皇宮,與狗皇帝一決生死。」
風雲皓月聽后,滿腹的痛苦似乎煙消雲散了。「真的嗎?」
見她終於不再傷心,風雲皓蝶點點頭,有些欣慰的笑了。
「是的,是真的,大哥他們非常有把握,再加上宮中有人內應,相信絕對能把那狗皇帝殺了,為爹娘報仇的。」
「內應?誰替咱們內應?」
風雲皓蝶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大姊你就不用擔心了,聽說那人在朝廷擁有極大的影響力,所以絕對沒問題的。」
「極大的影響力?」風雲皓月呆愣的重複着,心頭浮現一道昂藏高大的身影,可隨後又搖頭推翻心裏的想法。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會是他。
她異常的模樣嚇住了風雲皓蝶。「大姊,你怎麼了?」她有些緊張的抓住她的肩膀。「大姊,你沒事吧?」
風雲皓月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心頭卻又多了道傷口。
「不,沒什麼,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罷了。」
聞言,風雲皓蝶緊咬着唇,無法忍受她臉上恍惚的神情。「大姊,你別再這個樣子了好嗎?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說出心裏的事呢?」
「你要我說什麼?」她有些茫然的笑了。「我不是說了我很好嗎?你就別再追問了,你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
「可是——」
她抬手打斷她的話,跟着往外走。「別再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到那邊去走一走,你先回屋裏去吧!」
「大姊……」風雲皓蝶淚眼迷濛的望着她的背影,心痛難當。
寒風颯颯,落葉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