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提着外賣的至尊批薩,王梓桐喜滋滋地牽着小夕回到了家——那個有些凌亂卻又無限甜蜜的小窩。

她用鑰匙打開門,赫然發現屋子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一向對家務事深惡痛絕的姐姐王梓櫟居然破天荒地把小屋子佈置得頗有情調,客廳里傳來了清晰的對話聲。

“喔,原來是電視台的採訪隊還沒有走。”王梓桐恍然大悟。她穿過長長的門廊,正要走進客廳湊湊熱鬧,一個工作人員走上前來,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又指指小夕,示意這是現場收音,讓他們保持安靜。王梓桐心領神會,躡手躡腳地把小夕帶到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小夕不滿地說:“小姨,他們採訪媽媽,為什麼不讓我看?”

“不是不讓,是小姨擔心你太淘氣了,製造出許多噪聲,影響人家的採訪!”王梓桐打開批薩盒,稍微比較一下,拿出最大的那一塊,說道:“小子,把最大的給你了,還是熱的,快吃!”

小夕不滿意地嘟囔着:“小姨,乾巴巴的,叫我怎麼吃嘛。我要喝小姨泡的檸檬茶!”

“你這個傢伙,越來越難伺候了。”王梓桐無奈地向廚房走去。

廚房很整齊,整齊得幾乎看得見灰塵。王梓桐和王梓櫟都不擅長廚藝,家裏很少開伙,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叫外賣解決三餐。

王梓桐拉開櫥櫃,看着還沒有開封口的紙杯,苦笑了一下。那個姐姐,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要招呼客人吧。反正要做給小夕喝,千脆就多做一點好了。

她找出紅茶,拉開冰箱,還好,冰塊和檸檬挺充足的。很快,她就做好了一大壺冰凍檸檬茶。王梓桐把小夕的份兒拿出來,其餘的用一個大水壺盛着,和幾個紙杯一起放在一個大托盤裏,小心翼翼地端到客廳里。

客廳里,王梓櫟神采飛揚地說著。與妹妹內斂的美麗不同,她的美絕對是奔放的:飛揚的眉毛使她有着男性的帥氣;大而有神的雙眼忽閃忽閃的,黝黑的瞳仁毫不吝嗇地散發出女性的美麗,和她傳神的眼睛相比,她那姣好的臉龐、精緻的五官都不算什麼了;那一頭及腰的長發更給她增添了不少嫵媚。

王梓桐看了看坐在姐姐對面的主持人,終於知道她姐姐錄製的節目是現在漸漸有名氣的一個訪談節目。怪不得姐姐這麼重視呢。她忍不住輕輕一笑。

一個工作人員看見她輕手輕腳地端着一個大托盤進來,不由自主地向她感激地一笑。王梓桐也趕忙報以禮貌的微笑。正在這當兒,她一個不小心,腳下被一條電線絆了一下,一個趔趄,眼看手中足足有兩升多的玻璃水壺就要掉到地上,她反射性地張大了嘴巴——

一隻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的手一把抓住了沉重的水壺柄,另一隻手在她呼喊之前適時地捂住了她的嘴巴。王梓桐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被帶出了客廳門外。

就在她糊裏糊塗地發著愣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

很英俊,簡直可以說是美麗。不長不短、微微染了些褐色的捲曲的頭髮,深入鬢角、英挺的眉毛,酷似奇諾李維斯的眼睛,直直的鼻樑,優雅的唇,希臘雕塑般的臉形,結實挺拔的身材……簡直就是完美的男人嘛。王梓桐的心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完美男人開口說話了,聲音很清,又不失男人味:“小姐,我們很感謝你為我們泡的茶,但是,你看,我們是現場錄音,能麻煩你等一下再出去好嗎?”

聽着他的話語,王梓桐發現自己的心跳聲很響,天,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小姐?”男人發現王梓桐的異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王梓桐勉強地笑了笑,“好,很抱歉,我有些毛手毛腳的。”她感到胸口被一團東西堵住了,很難受。但是,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男人笑着說:“小姐,雖然你是有些毛手毛腳的,但是很真實,也很可愛。這冰鎮檸檬茶就在外面等一下吧,你想不想到裏面看看?”

王梓桐怔怔地沒有反應。

男人為難地說道:“小姐,那我先進去工作了。”說完,他轉身離開。

看着那挺拔的背影,王梓桐想說什麼,但是卻說不出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背影有着莫名的親切、熟悉的感覺。

正在遠去的背影停住了。男人驀地轉過頭來,快步向王梓桐奔了過來,臉上激動萬分,完美的五官瞬間散發出迷人的光彩。

王梓桐本能地後退了幾步,背抵在了牆壁上。

與此同時,男人來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說地一把把苗條的她摟在了懷裏,“是你!我找到你了,我的小王子。”

小王子?很久沒有人這樣叫她了。王梓桐停止了掙扎,仔細看着那張完美的臉龐。記憶深處的閘門打開了,時間向過去流淌,一個淡去的人影漸漸地清晰了起來,“啊,原來是你!阿祁!”

“對,是我,祁允紓。太好了,你還記得我!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得多辛苦!”男人激動地說著,一點也沒有放鬆圍着王梓桐的手臂。

王梓桐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男人感到莫名的親切了。他是自己四年沒見的大學同學。

“阿祁,你能不能放開我再說?”她有些尷尬。

“不放!好不容易才抓住你,我不會放手的。”祁允紓堅定地說道。

王梓桐詫異地抬起了頭。望着他那俊美的臉龐上感慨萬千的表情,她迷惑了。

“祁編導,麻煩你進去一下。”一個工作人員不好意思地小聲叫着他。

看着工作人員臉上好奇的神情,王梓桐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祁允紓無奈地鬆開手臂。他專註地望着王梓桐,“小王子,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你等我,工作完了,我馬上出來找你。我……我找你找得……”他咬咬下唇,不舍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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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開兩步,他又回過頭來,輕輕說了一句:“我剛才說了,既然抓到你,我就不會放手。”

半晌,王梓桐終於從祁允紓說最後那句話時臉上放出的光彩中回過神來。小王子?她微微一笑,的確很久沒有人這樣親熱地叫她了。當年,在青蔥的大學校園裏,幾乎每一個朋友都喜歡把她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桐”省略了,而在前面親昵地加上一個“小”字——小王子(王梓)。

她想起了依然獨自在房間裏的小夕,趕忙把留給他的那份檸檬茶倒進杯子裏,拿了進去。在小夕暢快地大啖批薩的時候,她不由得再次出了神——

祁允紓,他真是一個很奇妙的人。無聲無息地走了,又無聲無息地回來……

八年前——

王梓桐興緻勃勃地走在長長的林陰道上。她很興奮,第一周的大學生活對她來說真是太新鮮了。她等不及要回去把這新奇的經歷講給姐姐聽。當然,還要打電話講給遠在另一個城市裏正在照顧年邁的爺爺的爸爸媽媽聽。

她興沖沖地走到了校門旁邊的公交車總站。等車的人很多,天氣也很熱,毒辣辣的太陽掀起陣陣熱浪,但是這一切都無損她的好心情。她優哉游哉地向隊尾走去。

在長長的人龍中,一個垂着頭看報紙的英俊男孩奪取了她的視線。她定睛一看,哎呀,是班裏的那個美男子祁允紓嘛。王梓桐趕緊把視線移開。裝做沒有看見他的樣子。不過看起來,祁允紓好像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她——他的頭深深地埋在了那張報紙里。

王梓桐吐吐舌頭,自道一聲好運氣。她就是受不了祁允紓那張比女孩還漂亮的臉蛋。雖然他有着1.75米的身高,理着健康的短髮,但是每當她近距離看他的臉時,總會覺得很不自在。當然了,長得比女人還精緻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會讓女人有自卑心理的。

王梓桐面對祁允纖時的自卑心理不多,但也不少。和令人驚艷的姐姐王梓櫟不同,她長得不算靚麗,在人群中最先被人注意的肯定不會是她。她很清秀,眉清目秀的,身材纖細苗條,但是很健康,絕對不是林妹妹那種類型;再加上一頭和男生差不多的短髮和平時的運動打扮,乍眼看去,幾乎讓人以為她是個乾瘦的少年。這也是她的朋友都愛喊她“小王子”的原因。

本來,她對祁允紓是沒有多大反應的。只是有天晚上,宿舍里燈都熄了的時候,一屋子的女孩談起班裏的男生時,她坦然地評論了祁允纖的完美五官,言辭中不乏讚美。於是,一個活潑的女生大聲地嚷嚷道:“喂,今天上大學英語的時候,我看見祁允紓很專註地看你呢!”

“怎麼可能?!”王梓桐大大咧咧地說道。

“怎麼不可能?可惜英語課要按號入座。如果不是的話,他八成會坐你身邊。”女孩信誓旦旦地說著。王梓桐感到很好笑,“傻瓜,那他上其他課的時候為什麼不坐在我身邊?”

“呃,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懂什麼!”另一個女孩插話了,“其他課都是在大教室里上的,不像英語課用語音室。你想想,兩個人可以同桌,頭上帶着耳機,在朗朗的英語聲中深情相望……多浪漫啊……”

“不過,梓桐,你可要小心哪,太漂亮的男人都沒有安全感。這是千古定論!”

“哈哈……”所有的女生都吃吃地笑了起來。王梓桐的臉紅得像只煮熟了的螃蟹。不過幸好,燈都熄了,沒有人看得到。

她身邊的姐妹們開完她的玩笑后,第二天誰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從此她就開始謹慎地面對祁允纖——這個漂亮得出奇的男生了。

公交車站的鈴聲響了,可以上車了。當王梓桐站在車廂里四下尋找座位的時候,她迎上了祁允紓的臉。祁允紓看見了她,驚喜地想叫她,王梓桐自己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她很技巧很高傲地把頭轉過一邊,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現祁允紓的樣子。在她眼角的餘光里,她看見祁允紓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王梓桐在車廂里的最後一排坐下。公交車開了,交通很順暢。很快,她就到站了。透過玻璃窗,她遠遠地看見一個男孩在車站等着。那是她的中學同學,校籃球隊的隊長,考上了同城市的另外一所大學。在那個悠閑的暑假,他們青澀地戀愛了。

車停了,王梓桐蹦蹦跳跳地第一個下了車。高大的男孩撫了撫她的短髮,埋怨她遲到了許久。王梓桐歉意地吐了吐舌頭。她沒有回頭,但是卻真切地感受到了身後還沒有開走的公交車上有一道目光正注視着她。

過了周末,她又回到了校園裏。在星期一第一節課的課間休息時,祁允紓突兀地走到她身邊,說道:“上個星期五,我看見你的男朋友了。”

王梓桐呆了呆,傻兮兮地回了句:“怎麼樣,他酷吧?”

祁允紓笑了,笑容有點苦澀。

下一個星期,他從學校另一個大門走出去坐另外一趟公交車回家了。

“梓桐,梓桐……”一隻手用力搖着她的肩膀,“快起來,別老賴在床上!”

王梓桐費力地睜開浮腫的眼睛。和小夕吃完批薩,她就這樣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啊……”她伸了個懶腰,“採訪隊走了?”

“早走了!你不看看,現在都快11點了。”王梓櫟不滿地叉着腰,抱怨着,“你快點洗個澡,洗完澡再睡吧。”

“喔。”王梓桐乖乖地爬起來拿睡衣。遲疑了一會兒,她問道:“採訪隊什麼時候走的?”

“9點多一點吧。你這丫頭,竟然不告訴我祁允紓是你的同學。”

“怎麼,他很有名嗎?”王梓桐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你呀,別一天到晚扎在那可怕的程序設計里了。你連他都不知道,他是那個著名訪談節目的編導耶,現在很火。”

王梓桐笑了笑,“我知道那個很著名的訪談節目邀請你做嘉賓不就行了?”她俏皮地向姐姐眨眨眼,“不過我還真沒有聽說過他,我只知道大學一畢業,他就出國留學了。剛才,我還差點沒有認出他來。”

王梓櫟大驚小怪地搖搖頭,“不會吧,這樣的美男子,第一眼看見了,目光就不會移開啊。你居然沒有認出他!”她誇張地做了個昏倒的動作。

王梓桐嘆了口氣,“大學畢業到現在一點聯繫都沒有,我都快忘了有這麼一個同學了……不過,話說回來,他變了很多。他以前是那種很漂亮惟美的男孩類型,現在變得優雅又有男人味了。唉,變得太多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王梓櫟皺起眉頭,“他倒是很想和你好好聚一聚。一做完採訪,他就到你房間找你,看見你疲勞不堪呼呼大睡的樣子,他沒捨得叫你。只是把他的手機號碼給了我,讓我叫你給他打電話。”說完,她遞給王梓桐一張紙條。

王梓桐氣憤地皺起了眉頭,“姐,你居然讓一個男人進我的閨房,而且是在我睡著了的時候?”

“呃……”

“你真是的!”王梓桐轉身走進盥洗室。

在她把門關上的一瞬間,王梓櫟說道:“我還把你的手機號碼給了他。”,

“王梓櫟,你怎麼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如果他是壞人怎麼辦?你一看到人家帥就智商急劇下降!”王梓桐大聲咆哮。

“可是他確實很帥啊。”王梓櫟小聲嘟囔着。

“梓桐,梓桐……”一隻手用力搖着她的肩膀,“快起來,別老賴在床上!”

王梓桐費力地睜開浮腫的眼睛。和小夕吃完批薩,她就這樣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啊……”她伸了個懶腰,“採訪隊走了?”

“早走了!你不看看,現在都快11點了。”王梓櫟不滿地叉着腰,抱怨着,“你快點洗個澡,洗完澡再睡吧。”

“喔。”王梓桐乖乖地爬起來拿睡衣。遲疑了一會兒,她問道:“採訪隊什麼時候走的?”

“9點多一點吧。你這丫頭,竟然不告訴我祁允紓是你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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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他很有名嗎?”王梓桐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你呀,別一天到晚扎在那可怕的程序設計里了。你連他都不知道,他是那個著名訪談節目的編導耶,現在很火。”

王梓桐笑了笑,“我知道那個很著名的訪談節目邀請你做嘉賓不就行了?”她俏皮地向姐姐眨眨眼,“不過我還真沒有聽說過他,我只知道大學一畢業,他就出國留學了。剛才,我還差點沒有認出他來。”

王梓櫟大驚小怪地搖搖頭,“不會吧,這樣的美男子,第一眼看見了,目光就不會移開啊。你居然沒有認出他!”她誇張地做了個昏倒的動作。

王梓桐嘆了口氣,“大學畢業到現在一點聯繫都沒有,我都快忘了有這麼一個同學了……不過,話說回來,他變了很多。他以前是那種很漂亮惟美的男孩類型,現在變得優雅又有男人味了。唉,變得太多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王梓櫟皺起眉頭,“他倒是很想和你好好聚一聚。一做完採訪,他就到你房間找你,看見你疲勞不堪呼呼大睡的樣子,他沒捨得叫你。只是把他的手機號碼給了我,讓我叫你給他打電話。”說完,她遞給王梓桐一張紙條。

王梓桐氣憤地皺起了眉頭,“姐,你居然讓一個男人進我的閨房,而且是在我睡著了的時候?”

“呃……”

“你真是的!”王梓桐轉身走進盥洗室。

在她把門關上的一瞬間,王梓櫟說道:“我還把你的手機號碼給了他。”

“王梓櫟,你怎麼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如果他是壞人怎麼辦?你一看到人家帥就智商急劇下降!”王梓桐大聲咆哮。

“可是他確實很帥啊。”王梓櫟小聲嘟囔着。

大學二年級開學不久。

王梓桐當了班長和系學生會秘書長。她依舊是一身運動衫、牛仔褲的行頭,頭髮還是像男孩子一樣,甚至比許多男生都要短。但是她成熟了。計算機系的學習壓力很大,學生工作也很忙,這使得她迅速成長了起來。繁忙的日子使她那段青澀的愛情無疾而終,但是,她似乎連後悔回味的時間都沒有。

為了改變理工學生給人的死板形象,計算機系學生會決定開一個露天的音樂會。身為秘書長的王梓桐忙得像一個陀螺。當她找到校舞台工作隊成員的聯繫電話時,赫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祁允紓。

看見這個名字,王梓桐才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留意祁允紓這個人了。自從他沒有再到那個車站坐車后,他們之間就沒有了瓜葛。他話不多,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沉默寡言,在課堂上、系裏都不突出,當大家對他的面孔習以為常之後,他也就不再成為人們的焦點了。

但是,王梓桐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悄無聲息地成了校舞台工作隊的一員。而且竟然是負責綜合規劃的副隊長!一般來說,至少要大三學生才會被委以如此重任的,而他,區區一個沉默的大二學生……王梓桐心中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由於以前學生會沒有經驗,音樂會的籌備工作做得比較混亂。等到開場那天傍晚,校園歌手、主持人都到位了,校舞台工作隊也很麻利地把音響設備弄好了,就在準備開始的時候,大家居然發現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東風,竟然是一把該死的梯子!

宣傳部的人忘了把最重要的寫着音樂會名稱的橫幅掛起來,等到醒悟過來,準備把橫幅掛在兩棵大榕樹之間的時候,他們這才發現,沒有梯子,橫幅掛不上去!天,眼看就要開場了,才滿世界地去找一把梯子!心急如焚的王梓桐當機立斷,提着橫幅的一角就爬起樹來。就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把橫幅的一端掛在了一棵榕樹上。當她開始爬另外一棵樹的時候,才發現,這棵樹很難爬,她無法很快地完成任務。

這時候,人們的注意力開始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有些難堪了。越着急,繩子就越難綁。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下面的人群,尋找幫助。

遠遠的,一個站在燈光器材旁邊的舞工隊隊員向她做了一個手勢。王梓桐定睛一看,那是祁允紓。他沖她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容。在王梓桐看來,那個笑容很可靠。差不多是同一時候,聚光燈在傍晚的昏暗中亮了,強有力的燈光照在了舞台上,音樂同時響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舞台上。王梓桐在人們注意力轉移的情況下,忽然有如神助,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綁好了橫幅,滑下樹來。

當她氣喘吁吁地站定時,祁允纖跑到了地面前,有些責備地說道:“你怎麼這麼快就爬下來了?小心一點嘛。”

接下來的時間,音樂會終於上了軌道。雖然王梓桐還要兼顧一下現場調配,但是,需要操心的東西不多了。她難得清閑地在後台坐了下來。

祁允紓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喝點吧,會爬樹的小王子。”

王梓桐笑了笑,“第一次聽你叫我小王子,有點奇怪。”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叫你啊。”

“就是奇怪。”

祁允紓嘆了口氣,“你好像和我很疏遠。唉,不過,很多人都和我比較疏遠。”

“傻子,有時候多笑一點,朋友就會多一點。”王梓桐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試。一考完,女生們就迫不及待地到離學校最近的購物中心去逛街。由於不是節假日,購物中心裏人不多,一群女生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嘰嘰喳喳的好不快樂。

王梓桐和自己上鋪的女生手挽手興沖沖地逛着,忽然,幾個班裏的男生迎面而來。仔細一看,裏面竟然有祁允紓。這段時間他確實與其他人的關係好了很多,在個群里開始顯眼了。看見她們,祁允紓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Hi,這麼巧。”

兩個女生都呆住了,還沒有反應過來,男生們已經遠去了。

傍晚,女生們相約一起吃飯。在飯桌上,一個女孩很遲疑地說道:“知道嗎,剛才我們碰到了祁允紓,他沖我們笑耶。笑得別提有多燦爛、多親切了。弄得我們很不好意思。天,好像一點都不像以前認識的那個他。”

“你們也碰到了嗎?我們也是!”女孩們七嘴八舌地談論起來。陡然,坐在王梓桐對面的女生“噓”了一聲。

王梓桐詫異地問:“你幹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

她話音剛落,王梓桐就聽見了自己頭頂上傳來了一個悅耳的男聲,“真巧,又見面了。大家好!”

她回過頭,正對上了祁允紓那張充滿笑意的臉。

祁允紓向她做了個不易察覺的眼色。從他的眼睛裏,王梓桐讀出了他要表達的意思——“看,我笑了。”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不可遏抑地開懷大笑。同桌的女孩們不明就裏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為了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第二天,王梓桐收到一條祁允紓的短汛。很簡單,只有兩行字——“你那很酷的男朋友好嗎?務必復我。”

王梓桐看着那條短訊,不知道到底應該怎樣回復。短短的兩行字使她心亂如麻,淡淡的快樂間雜着不安在她心裏漸漸蔓延開來。剛開學時女生們的深夜談話至今仍深深印在她的腦海里——太漂亮的男人沒有安全感。她有些害怕。雖然,現在自己對他是蠻有新鮮感的,但是,一旦新鮮感已經不再新鮮了呢?到時候,他會怎麼樣?她沒有信心。

“怎麼回答他?誰能告訴我應該怎麼辦?”她在心底吶喊。

這條短訊一直儲存在她的手機里。她在想——想到底該怎麼回答祁允紓。

快到學期末的時候,一天晚上,同宿舍的女生回來興緻勃勃地說:“知道嗎,外語系的系花把我們班的美男子祁允纖追到手了!”

王梓桐愣住了,“不會吧?”

“怎麼不會?外語系已經炒得沸沸揚揚了。我剛才還在飯堂里看見他們卿卿我我的。不信,你到飯堂去,沒準兒還能看見呢。”

“真的呀,那挺好的。”王梓桐臉上不露聲色,但是絲絲苦味在她的嘴裏升起來,心中鬱悶之極,“原來,太漂亮的男人真的很不可靠。”她在心中自嘲着。

當天晚上,她把祁允纖的那條短訊刪了。

王梓桐睜開了眼睛。吊在天花板上,杜斯送給她的扁臉貓毛娃娃正張着大嘴望着她笑。看着那傻乎乎的笑臉,她忍不住想起了杜斯那張熱情洋溢的臉,“傻貓,笨貓!和你的主人一樣!”她親昵地衝著毛娃娃自言自語。無拘無束地躺在床上的感覺好舒服,她愜意地翻了個身,面向書桌。

書桌上方掛着的掛鐘有條不紊地走着。她靜靜地看着——秒針、分針、時針……突然,她“啊”的一聲大叫起來。

隔壁房間正對着電腦絞盡腦汁的王梓櫟聽到妹妹的獅子吼,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腦子裏僅有的那一點腦汁也隨着驚嚇而無影無蹤。她怒火中燒,“啪”的一聲站起來,用力拉開妹妹的房門,用同樣大的聲音吼道:“你到底在吵些什麼!你把我的靈感都趕走了!”

房間裏,王梓桐正手忙腳亂地換衣服。她一邊拉着拉鏈一邊氣憤地喊:“你自己看看幾點嘛!”

“怎麼,還沒到下午一點你就發酒瘋了?”王梓櫟老實不客氣地說道。

“你幹嗎不叫我,我約了小杜12點見面的。你看,現在都快12點50分了。”王梓桐急得哭腔都出來了。

“我怎麼知道?我看你睡得像個天使,好心沒有叫你起來,你還怪我。你以前在星期六,星期天不是經常睡到下午3點的嗎?”王梓櫟的語氣軟化了一些。

“啊,姐,你幫我打個電話給小杜子,說我晚點去。”王梓桐在盥洗室里含着滿口牙膏泡沫說道。

“好好好,我是你的保姆。”王梓櫟負氣地撥起了電話——

“呃,梓桐,電話通了,他沒接。”

“糟了,他一定生氣了。”正在照鏡子整理外表的王梓桐苦惱地呻吟着。

“才不會呢,我們小杜子是天底下脾氣最好的男人。再說,拍拖期男人等女人是一門很微妙的藝術,是小杜子的必修課!”

“你胡說些什麼啊!”王梓桐風一樣地奔出大門。木門在她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震得門廊里掛着的油畫不停地抖動着。

“唉……我可憐的門。”王梓櫟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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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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