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天晚上八點鐘,約莫帶着同學小靜,一起出現在韓栩所租的套房中。
小靜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張字條,小心翼翼地放在韓栩的手裏。
上面寫的是湘芹在台中的住址。
韓栩一接到紙條就想衝出門去,可是約莫卻伸出手制止了他,要他先靜下心來聽小靜說話。
“韓栩,我有事不得不先提醒你。”小靜看了約莫一眼,後者要她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
“這個地址我是從系主任那裏拿到的,系主任是沒多懷疑我什麼,他只是將住址抄給我,然後跟我聊起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早點兒告訴你。”
“那你就快點說呀。”
“韓栩,你知道楚教授的家庭環境嗎?”
“不知道。”韓栩直接搖搖頭。“湘芹並不喜歡跟別人說她家的事情。”
“我從系主任那裏得知,楚教授的家勢大得驚人,像你從事商經的,說不定還曾經聽過她父親的名字。”
家勢大得驚人,或許會聽過湘芹父親的名字?韓栩在腦海中不停的尋找着姓氏是楚的名人。
楚,該不會就叫楚樺吧!
“楚教授的父親是華陽集團的總裁,名字就叫楚樺。”
“什麼?”韓栩砰地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他現在終於知道,約莫和小靜臉色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沉重了。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是要去台中。”雖然明知道此次前去,或許是徒勞無功,可是要他什麼都不做,卻又是不可能的事。
韓栩一面收抬行李、一面在心裏頭想着有關楚樺在商場上的傳言。
楚樺,華陽集團第三任總裁,從二十幾年前接下華陽經營到現在,已經是台灣前五大企業,在航運、電子等方面都有涉獵,行事果斷嚴厲,一向最討厭走後門,他為人處事甚為嚴謹,對有過失之人從不寬待。
他是少數在現今社會還會要求自己妻子叫他“老爺”的人,其專斷的個性可見一般。
以前,韓栩就曾經幫靳天集團處理過有關於跟華陽來往不恰當的危機,還記得上一回到他們公司里辦事時,所見到的公司是那麼有條不紊,令他的印象非常深刻。縱觀所有對楚燁的印象,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湘芹的東西會在一個早上的時間裏,就消失得精光。
他的腦筋不停地轉着,手也不停地收拾東西,待韓栩默默地將自己的行李整理好,關上行李箱前、他又放入一套熨燙得十分平整的西裝,目的是希望能在跟湘芹的父親,也就是華陽總裁互相見面時,給他一個比較完美的印象。
雖然他知道這是很難的事情。
“韓栩,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我說說看。”小靜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后,她才大膽地將心中所想的事情說出口,她喜歡楚教授,自然也想多少幫一點忙。
韓栩將目光掉向她,沉默地要她繼續說下去。
“要不要先以我的名義打電話到楚教授的家裏去探探消息,我想,他們對一個女孩子的來訪應該比較不會起疑心才是。”
“你的意思是……”
“我和約莫先去幫你做前鋒,用思念教授的名義探訪。因為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楚教授是否待在台中呀,如果我們真見着了面,也可以先讓你安心,是不是?”
“你們願意幫這個忙嗎?”
小靜和約莫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朝韓栩點點頭。
“當然願意。”
小靜的主意剛好行得通,她在南下之前特意寫了封熱血沸騰的感恩卡到台中去,上頭也順便寫着近日想到湘芹家裏,將所有學生送的禮物—一轉交。
在卡片寄到的隔天,小靜便和約莫往台中的高級住宅區里走去,雙手還提着兩大袋沉重的禮物,企圖想將一切的偽裝給弄得逼真。
開門讓他們入內的人約莫認得,是原本說下學期要到學校教他們物理學的新教授,方道恩。
奇怪,方教授怎麼也會在此出現。
“方教授。”約莫主動跟道恩打招呼,約莫是系聯會的成員之一,不可能不認得他的。“方教授也是來慰留楚教授的嗎?”約莫刻意地問道。
“你認識我。”道恩倒是嚇了一跳。
“我是系聯會的成員,在系主任的辦公室里見過教授一次。”
“喔!”道恩原本對他們倆的來訪有些懷疑,可是當約莫表明自己是系聯會的成員后,他的警戒心稍退,臉色也沒有剛剛見到他們時的僵硬。
“上回你們不是吵着要辭退湘芹的嗎?現在怎麼又拿禮物來這挽留她?”道恩目光灼灼地瞪着他們,想在他們的眼裏找出一絲慌亂的情緒。
“要辭退教授的人畢竟是少數,還是有許多同學希望楚教授能再回學校去,我們繫上有好多人正在聯署簽名,希望學核能再讓楚教授回學校去,畢竟一位學識淵博的教授,人又和藹可親的實在為數不多呀。”小靜誠懇地對道恩表示。“教授。可以讓我們進去跟楚教授見面嗎?”
“你們認識韓栩嗎?”在帶他們進門前,道恩很突兀地問出一句。
“當然認識。”約莫朝他毫無芥蒂地笑了下,“韓同學是商學系裏年年拿獎學金的優秀學生,學校里沒有人會不認識他的,尤其現在又傳說他喜歡楚教授……”
“夠了。”他的說詞讓道恩信服,認為他們並非是韓栩叫來報訊的人後,他才開門領他們進入正廳。
“請你們記得,我們不希望待會兒你們跟湘芹提及有關韓栩那個男孩的訊息。”
“知道了。”小靜和約莫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兩人緊跟在道恩身後,相繼走進大廳。
此時,他們心裏同時浮起一句話:“終於……他們終於過關了!”
被楚父關在自己房間裏的湘芹,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藍藍的天色,朵朵白雲在天上飄浮着,雖然天氣如此晴朗,可她的心裏卻察覺不到一絲暖意。
她的陽光早就被人奪走了,要她如何開朗起來呢!
一陣開鎖聲響起,湘芹沒有回頭,她從地板上傳來的腳步聲。就可以判定來的人是她的母親。
“小芹,你有學生來看你呢!”
學生,湘芹驚訝地回頭一望,發現了淚眼汪汪的小靜和約莫,正站在母親的身後望着她。
“小靜、約莫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教授……”小靜不等伯母離開,在湘芹轉頭之際,她就將手上的東西一把丟給約莫,往湘芹的身上撲去。
“教授,你怎麼回台中來,都沒有先跟我們連絡一下,害我跟唐約莫都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好在系主任告訴我們,你有可能先回台中這裏來。”
“對不起!是我沒有將事情給交代妥當!”湘芹撫着小靜柔軟的頭髮,眼睛有些懷疑地瞪着約莫手上那一大袋包裝精美的禮物,約莫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會意地要母親下樓幫他們準備飲料。
“媽咪,可以幫我的學生送些飲料上來嗎?”
“哦……好!”楚母猶豫地看了站在一旁的道恩一眼,然後才在道恩的首肯下退了出去,約莫和小靜瞧見了,兩個人微微地皺起眉頭。
“楚教授,方教授跟你很熟嗎?”小靜按捺不住地問出口,湘芹只是微微一挑眉,冷淡地低頭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滿室的沉默才在楚母的闖入中打散,她看着僵在一旁的所有人,嘆了一口氣,幫女兒央求道恩跟她先行離開。
“道恩,要不要到樓下去休息一下?”也難怪場面會這麼冷淡呀,一個若有所思的沉默男子站在他們的身後直盯着,怎能讓人把話說得出口呢!
“道恩,請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要同小靜聊聊。”
道恩定定地望着低頭的湘芹,終於同意跟着楚母一道離開。“那你們聊,就十分鐘。”
“什麼!”一聽此言,約莫不由得想過去接他一拳,可被眼明手快的湘芹給止住,她代替兩個人同意。
“就十分鐘。”
道恩這才下樓去。
待道恩離開,小靜立刻擁住湘芹,在她耳邊輕聲說:“韓栩很心急呢。”為了怕這屋子裏有什麼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小靜不得不小心一些。
“他在哪裏?”一聽見心上人的名字,湘芹的眼淚立刻潸潸而落,她望着兩個可愛的學生,幾乎語不成聲:“他還好嗎?”
約莫搖搖頭。“不好。”
為了楚教授突然的消失,他看得出來,韓栩有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可是怎麼勸他也不聽,無能為力的約莫,只能坐在一旁窮擔心。
“韓栩跟我們一道來台中,他現在一個人留在旅館裏,等我們回去后,他準備要來拜訪楚伯伯,希望楚伯伯能將你交給他來照顧。”
簡短的幾句話交代了韓栩接下來想做的事情,湘芹一面聽着、一面搖頭低泣。“你們叫他不要來。我父親不會見他,而且還有可能會傷害他的。”
“為什麼?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小靜不平地低嚷:“做人父親的應該是要先考慮自己女兒的幸福才對!”約莫趕忙扯扯她的衣袖,小靜見到教授的臉色,才訕訕然地低頭道歉。
“對不起,我沒有資格指責伯父的不是。”
“不,你說的沒錯。”湘芹將臉上的淚滴拭去,撫摸着手上的戒指,心痛地回答。“我父親應該是要先考慮我的幸福,可當我的幸福和他的價值觀有所抵觸時,我的幸福就不值得他一提了。”
“先別說這些了。”約莫不忍心將場面給弄得太悲傷,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交到湘芹的手上。“你先看信吧!不然等會兒又有人上來了。”
她將信紙打開,裏頭只短短地寫了一句話。
湘芹等我!
她淚眼汪汪地捧着彌足珍貴的信箋,眼中的淚撲簌簌地直落,將字條輕輕地貼在臉頰上,輕輕地喃着韓栩的名字。約莫和小靜只是靜靜地望着她,無能幫她做些什麼。
“教授,那你現在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湘芹小心翼翼地將其他不需要的部分撕去,只留下韓栩所寫的字跡。她將它妥善地放在自己身上所戴着的雞心項鏈中,像是捧着寶貝似的撫着它。
“你們能幫我送封信給韓栩嗎?”
兩個人點頭,就在湘芹剛要站起來拿筆寫信的同時,道恩突地打開了房門,冷眼地瞪着坐在房間裏的三個人。
“時間到了。”
“可是……”小靜回頭望著錶情霎時一僵的湘芹,想着她尚未寫成的信。
“湘芹,你剛剛自己答應的,別忘記你曾答應過我們什麼。”道恩不管小靜和約莫的苦苦哀求,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湘芹,然後又狐疑地望着她手上正拿着的筆。
湘芹的背脊突然一凜,想起她和父親的約定,可是這提起的筆再放下的話,那就太令人懷疑了,一個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她從抽屜里抽出一張卡片,低頭在裏面寫了短短的幾句話,道恩馬上站到她身邊瞧着。
“我寫張卡片給愛護我的學生也不行嗎?”她冷眼瞥向他,道恩淡笑,確定無誤后,才往後退了一步。
她將卡片交給小靜,緊緊地做最後的擁抱,在她耳邊喃着,“告訴他.我愛他。”
小靜的手抓着卡片,感動得眼淚都滴了下來。“教授。”
將他們倆輕輕地推出房門,湘芹的眸在一剎那間迷濛了起來。“你們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呀!”
在他們倆走出了湘芹的房門后,道恩才從門邊輕輕走過湘芹的身邊,留下他常對她說的話。“我是為了你好呀。”
湘芹瞪了他一眼,用力將他推出房門,緊緊地合上門扉,倚在門后的她,手掌用力地按在項鏈上,淚,卻控制不了地直奔而下。
“怎麼樣?湘芹有沒有要你們帶什麼東西給我?”韓栩一見他們回來,興奮地拉着約莫的手直晃着。
約莫只是對韓栩搖頭。
“怎麼會?”
“來不及寫,我們就被方教授給趕出門了。”小靜一想到楚教授那削瘦的臉頰,沒有精神的神色,還有她恍若看着珍寶似地撫着韓栩寫給她的字條時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掉眼淚。
她哽咽地將所有的經過說了一遍給韓栩聽。
“我們要出教授房門的時候,教授很突然地抱住我,要我對你說她愛你。”一說到這,小靜再也忍不住難過的情緒,低着頭猛掉淚。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縱使師生戀於禮不合,可是也不應該這樣才對。你都不知道,當教授對我說要我們多保重的時候,我有種這一輩子或許再也見不到她的感覺。這種想法讓我好難受。”
此刻在韓栩手中的,是湘芹佯裝要寫給同學的卡片,他看着她娟秀的字跡,聽着小靜最後講的那幾句話,心裏突然一慟。
他毅然地穿上他帶來的西裝,理好自己的儀錶。很突然地往外頭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裏?”約莫緊張地攔下他。“你不要衝動呀。”
“我沒有衝動,我只是去做我一直很想做的事情罷了。”韓栩將約莫擋在他身前的手臂移開,朝他凄迷地微笑。“我會將湘芹帶回來的,不管我要用多少時間去爭取。”
“怎麼辦?”小靜走到約莫的身邊,擔心地問道。
“跟去看看吧。”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急忙跟在韓栩的身後離開。
韓栩的決定,是玉石俱焚。
如果他們不願讓他見湘芹一面,讓他表明自己心跡的話,那他大有纏他們到天荒地老的打算。
他望着從方才就一直大門深鎖的楚宅,不管他如何叫喚、如何哀求,就是沒有人願意探門一望,他的心裏開始為了在門內的湘芹擔憂。
聽約莫說,湘芹瘦了好多。
想起她原本燦然的笑臉被抑鬱取代,他就覺得心好痛,是他不好,才不能讓她開開心心地生活着。
鼓起了勇氣,他再次接了門鈴,對着屋內的人喊。“有人在家嗎?請開開門好嗎?”
站在屋內來回踱步的楚母,聽着女兒待在房門內不停哭喊的聲音,以及站在門外不停地按鈴叫喚的韓栩,她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剛剛打電話到老爺的公司去了,秘書說他要半個小時后,才會從會議室里出來。而她又不曉得道恩的電話。早知道就要道恩多待一會兒的,現在怎麼辦才好?
“媽咪!我求你,讓我見他一面,見一面就好!”湘芹按捺不住內心想見韓栩一面的衝動,她用力地拍打着房門,連聲低泣着。
“媽咪,我求你,別這麼殘忍的對我呀。”
“咚咚咚”的敲門聲音彷彿就像是控訴般的,一聲一聲敲進楚母心坎里,話里的凄楚,是令心軟的她難過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可是她只要一想起要是老爺知道她讓他們倆見面時的震怒,她膽怯的心就馬上遏阻了心中的不忍。
“湘芹,別讓媽咪為難。”她在湘芹的門前輕聲勸着。“你知道你爸爸是怎麼交代我的。”
“我求你!就這麼一次,我求你。”湘芹在門內傾聽着韓栩徒勞無功的連聲叫喚,手掌更是拍得紅腫。“我只不過是想再見他一面呀,就算你們要逼我放棄,也要給我這最後的一面呀!”
“不行的,湘芹,媽咪真的不能聽你的。”楚母堅持地對合上的房門說了聲抱歉,聽着吵雜不已的敲門哭泣聲,她頭痛地揉揉隱隱發脹的腦袋,決定聽而不聞。
“你就別哭了!媽咪已經叫你父親回來了,你還是多想想你父親所說過的話,別再惹怒他了。”
“你們怎麼這麼的狠心呀。”聽見媽咪的腳步聲一步步地離開,湘芹頹然地哭倒在房門邊,痛哭地搖着門扉。
“你們怎麼這麼狠心呀,媽咪,別走呀。”
楚樺在得知韓栩就在他家門外后,便在最短的時間內往自己的住處飛奔回來,在離家不遠的距離前,他瞧見了穿着一身筆挺西裝,不停地對着屋內喚着的年輕男子。
他伸手要司機停下車來,徒步往那男孩的方向走去。
在楚樺走近韓栩身後五百公尺遠的距離時,韓栩才發現有人朝他走來,而且氣勢驚人。他放棄拍門叫喚的動作,轉身定定地面對着那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毫不畏懼地跟他四目相視。
在他離自己五步遠的距離時,韓栩恭敬地朝他微微一鞠躬,低喚了一句。“楚伯父,您好,我是韓栩。”
楚樺冷笑了聲,一個箭步就是猛力地甩下一巴掌,沉重的手勁,讓韓栩的臉頰馬上出現了五指印。
“現在的年輕人都跟你一樣不要臉嗎?誰准你跟我攀親帶戚的,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叫我伯父。”
韓栩的頭略偏了下,臉頰雖然被打得腫脹,可他連搗也不搗,仍舊望着楚樺。
韓栩不會因為楚樺幾句污辱的話就被激怒的。“楚伯父,我今天是過來請您將湘芹交給我的,請您成全。”
“照顧?”楚樺冷哼了一聲,輕蔑地拍拍韓栩仍然年輕的臉龐。“你憑什麼要我將湘芹交給你?你配得上她嗎?湘芹是個擁有博士學位的高級知識分子。你呢?一個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年輕小夥子,要拿什麼來娶我女兒?不要跟我說什麼用你的一顆心,感情能當飯吃嗎?真是在說笑。”
“我有三百多萬的存款,雖然錢不算很多,可是我絕對不會讓湘芹吃苦的。”
三百萬,楚樺馬上就對這個數字嗤之以鼻。
“你知道我撥給湘芹一年的研究基金有多少?五百萬。正巧你的存款只夠她用上八個月,你的三百萬能讓她做什麼?”
“我……”韓栩得了一下,一時之間接不上話。
“年輕人,你跟湘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們之前的事,我不想再計較,可是如果你再糾纏着她不放,我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了!”他從自己的西裝口袋中拿出幾張紙,目光望着他,口氣森冷地念出裏頭所記載的。
“韓栩,台北人,十六歲時父母因車禍死亡,一個人半工半讀完成學業,是國立T大的學生,因學業優秀,現在學費由獎學金支付,目前在靳天集團工作,直屬上司是嚴靳。現在來聽聽我女兒的吧!”
“十歲被美國選上重點英才教育培訓人選,十一歲完成國中學業,十三歲完成高中學業,十六歲那年完成大學學業,十八歲時已經是個碩士級的優秀人才了,二十歲取得博士學位,目前一年的研究金為五百萬。”楚樺將自己女兒的學歷念出,他的表情是萬分驕傲,可是相反的,他看着韓栩的眼神是那麼的鄙夷,彷彿在恥笑他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庸俗男子,而他的女兒卻是百年難得的人中龍鳳。
“方道恩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選,他的家勢跟我的華陽有得比較,人也生的英俊,而且和湘芹又是好朋友,雖然湘芹現在喜歡你,可再過幾年,那可說不定。”楚樺將手中的資料一把撒向韓栩,砸得他滿頭滿臉。
“等你累積到像我一樣的財富時,你再來跟我研究這件事情吧!”楚樺不屑地說。
“伯父,您這句話是說真的?”韓栩的表情很堅決。“如果我累積到像您一樣的財富,您就願意將湘芹嫁給我。”
“我。”他的話令楚樺有些驚愕,他原本以為這小夥子會打消念頭的,沒想到他還挺有骨氣的嘛,微皺了皺眉,他有些惡劣地加上了句。“如果當時湘芹沒有移情別戀的話。”
“我不會移情別戀的。”好不容易從二樓陽台溜下來的湘芹,雖然摔得滿身是傷,可是當她聽見了父親所說的話,連忙對着他們兩人表態。“我會等他的。”
“湘芹。”
“你怎麼下來的?還弄得一身傷!”楚樺瞧着女兒手上、腳上的刮痕累累,不禁暴怒地朝她吼着。
兩個人同時朝她的方向一看,韓栩滿臉驚喜,楚樺卻是怒火騰騰。可韓栩早一步跑向湘芹,忘情地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湘芹。”
“栩!我好想你。”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慢了一步的楚父,怒不可遏地將他們倆給拉開,甩手就是給湘芹一巴掌,氣極地罵道。“你怎麼這麼不要臉,這是大街上,你當這是哪裏?還不給我滾回去。”
“我……”湘芹捂着疼痛的頰,依依不捨地望着韓栩。“爸爸,可不可以讓我們說一句話。”
“不行,你別忘了我所說過的話。”楚樺一把將她扯回家。“快跟我回去。”
想伸出手拉回湘芹的韓栩被一群不知從何處跑出的保鏢給攔住,他一面掙扎、一面對着湘芹和楚樺喊着。“等我!我一定會再來的。”
“栩,”顛簸着腳步,湘芹一面被父親拉着回家,一面想要回頭再多看韓栩一眼,聽見了他所說的話,她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我會等你的。”
“閉嘴。”楚父用力地將她往大門裏一推,重重地關上大門。“我明天就叫道恩來把你娶回去。”
“不,爸爸。你不能這樣做。”湘芹驚恐地朝他喊着。“我不要嫁道思,不要。”
“我能由得你再這樣胡鬧下去嗎?你都把我的臉給丟光了!”楚父一步步將湘芹往她自己的房間拖去,完全不顧她的拚命掙扎。“我不許你再跟那個小子有任伺瓜葛。”
“不要。”
砰地一聲門扉被打開,湘芹被盛怒中的楚父一把推進她自己的房裏,箝住她的脖子,楚父狠聲地對着她宣示“我由不得你不嫁,你不要再激怒我,只要你膽敢再跟我吭上一句,我馬上會讓韓栩那該死的傢伙身敗名裂。”
“不!”湘芹眼睜睜地看着父親氣憤地轉身離去,乾澀的眼睛再也淌不出眼淚,她低低地嗚咽一聲,心碎地望着再度關上的門扉。
她頹然地哭倒在地板上,聲嘶力竭地捶着地板,不停地喃叫着韓栩的名字。“栩……韓栩……”
韓栩被楚樺的手下揍了滿身傷,他拖着微跛的腳步,努力地想往大街上走去。他想着湘芹消瘦的身體和被打得紅腫的頰,他的心好痛。他強撐着幾近沒有意識的身軀,腦中只惦記着,要趕緊回台北,跟總裁說他要到美國去、要到美國去。
湘芹……
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竟然連一輛計程車也攔不到,此刻他只感覺身上的傷隱隱作痛,濕黏的血液沿着受創的額頭從臉頰上流下,幾輛計程車見着他如此凄慘的模樣,死也不肯將車子停下,深怕引來什麼事端,就在他體力將用完的同時,一輛加長型的賓士車在他身邊停下。
韓栩眯眼一望,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眼瞼。
“你怎麼會被人弄得滿身傷?”嚴靳趕忙下車將他扶進車內,同坐在裏頭的彩依連忙將自己的位子讓到一邊去,吩咐司機火速往醫院開去。
嚴靳看着意識混沌的韓栩,輕聲地對他說:“撐着點,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
“總裁。”瞧見了自己想見的人影后,韓栩鬆了一口氣。扯着他的衣袖,韓栩朝他微笑。“總裁……我想要到美國去,馬上。”只有到美國去努力奮鬥,他才有可能成為一個像楚樺那樣有錢的人,到那時,再也沒有人能將他和湘芹分開。
“等你傷好了再說吧!”嚴靳伸手將坐在一旁的彩依攬在自己身上,一面對着韓栩回答。
“我要到美國。”韓栩嘴裏仍喃喃地說著,模糊的眼中瞧見了一個長發女孩的身影,他朝她伸出手去,在意識幾近模糊間,他彷彿見到了她正朝自己微微地笑着。
韓栩用無比的溫柔,喚着他心中一直記掛的名字。“湘芹,等我。”
彩依望着嚴勒,在他的首肯下讓韓栩搭上自己的手。
“等我呀,芹。”在觸着自己熟悉的溫暖小手時,韓栩才放鬆自己跌入迷濛中,嘴裏仍喃喃地對自己發誓。
“要等我回來呀,湘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