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區家聲一直有當花花公子的本錢。
不說他外表夠體面,也不論他身為積架集團副總經理的身分。就單說他追女人時的那份殷勤就夠女人虛榮了。
所以,方巧玲雖在接到區家聲的電話邀約時,打算在約會時好好的刁難那個半個多月來連通電話也沒給她的臭男人,卻因為在下班前一個小時,收到花店代送的九十九朵玫瑰而頓時心花怒放。
九十九朵玫瑰雖不是象徵男人的承諾.卻象徵男人的有心。說不心動、說不開心,那她方巧玲就顯得太過矯情了。
雙手捧着那束九十九朵的紫玫瑰,方巧玲積壓半個多月的怒氣消了一半。
下班時,才下樓就見到心高氣傲的區家聲早在樓下等着,剩下的另一半怒氣也被他的殷勤給沖得一絲不剩。
方巧玲還沒走近區家聲,他就迎了上去。
“等很久了?”她一雙媚眼機伶的瞄向他略為凌亂的發,得意的知道他的確是等了她不少的時間。
區家聲但笑不語,讓一切盡在不言中。他總不能坦白的對他的女伴說:不,我沒有等很久,我的頭髮凌亂是我剛剛刻意撥弄、刻意做的假象吧?
女人是一種很喜歡想像的動物,而漂亮的女人更愛為自己的美戴高帽子,既然她自以為他等了她很久,那他再說實話,戳破她美麗的夢幻,就顯得太無情了。
既是如此,他乾脆選擇笑而不答。
區家聲很紳士的替方巧玲開了車門,讓她坐進去之後,再繞到駕駛座。
才坐定,他就問她:“先回家換衣服?”這似乎是女人的習慣,不管上班時穿得多正式,才下了班,總得馬上回家換一套。
剛開始跟女人打交道的時候,他真的很不習慣女人的麻煩,後來日子一久,他才漸漸習慣,因為他明白了愛美是女人的天性。
然而——不知道那個行為總是特異的殷芷傑又是什麼模樣?
她會像平常的女人那樣愛換裝嗎?
想到她,區家聲的眼睛連同眉毛一同揚起。
“你在想什麼?怎麼這麼開心?”方巧玲依向駕車的他.探問他心裏所想的。
女人喜歡掌握她的男人心中的想法,以為這樣就能掌握男人的所有。
區家聲笑笑,側頭親了她依過來的粉頰一下,哄她:“想你。”
方巧玲讓這句花言巧語哄得眉開眼笑,嬌嗔一聲:“貧嘴!”
是貧嘴沒錯,但女人就是愛這一套。他區家聲就是深知個中道理,所以他才能流連花叢間多年,擄獲每一顆芳心。
男人的嘴巴要像蜜,這是他花花公子守則第一條。
區家聲打了右轉的方向燈,轉進方巧玲家。她家的地址,他從來沒問,是頭一回送她回家時,他就牢記在心裏的事。
牢記女人的一切事情,是他花花公子守則第二條,因為記住那些細微的事會讓女人覺得自已倍受重視。
送方巧玲回到家,他足足等了半個鐘頭,她才緩緩從房間出來。
唉!巽凱老是崇拜他是個花花公子,孰不知當花花公子有花花公子的悲哀,像這樣無端的浪費時間就是他的噩夢之一。
“去哪裏?”挽着方巧玲的手,他體貼的問。
“隨便。”
他在心中也無聲的回答同樣的兩個字。
女人,永遠只會回答一句“隨便”,一點主見都沒有。有時候他都會懷疑自己為什麼能忍受他身邊的女人這麼無趣,若今天在他身邊的人是殷芷傑,她鐵定就不會這樣——
該死!他怎麼又想到那個姓殷的怪女人!
見鬼了他。
區家聲的眉頭皺得死緊,心中有了不快的感覺。
他不太習慣自己惦念着女人,而且還是個不識好歹、完全無視他男性魅力的女人!
區家聲發現他不能習慣的事有很多,而那之中就屬眼前這一一樁最讓他覺得礙眼!
那個該死的殷芷傑,她為什麼在跟別的男人吃飯!
當區家聲帶着方巧玲走進這家法國餐廳,就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桌客人好大的排場,那男的——他屏住氣,仔細一看。
他認識!
就是麒麟企業的少東家——侯偉天,跟他有得拼的花花公子!
那個花花大少,竟然會安排小提琴手單獨為他們演奏,擺明就是在討他的女伴歡喜。
區家聲伸長脖子再仔細瞧瞧,想看看那個女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國色天香,可以讓侯偉天這麼誇張的擺出這等陣仗。
而這一看,卻看得他火冒三丈。
那個水性楊花、不知羞恥的殷芷傑,竟然在他上床后的第一個禮拜就勾搭上麒麟企業的少東家!
她還有沒有羞恥心啊?
她懂不懂什麼叫作“烈女不嫁二夫”?
她知不知道“貞潔”這兩個字怎麼寫啊?
區家聲火死了,真想跑過去把殷芷傑抓過來,臭罵一頓。
想着想着,區家聲真的把手巾甩在桌上,就要去捉那一對姦夫淫婦!
“家聲,你要去哪裏?”巧玲疑惑他怒氣沖沖所為何來。
她的疑惑打斷區家聲的怒氣,拉回他些許的理智。
他很認真的思考,他究竟是站在什麼立場去“捉姦”?
他根本沒那個身分去干涉殷芷傑的生活,他根本沒有權利約束她要跟誰吃飯,跟誰做朋友
該死的,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作無能為力。
區家聲深吸了口氣,臉上硬擠出一抹笑,身體直直的坐回原位。
他很想忽視殷芷傑的存在,很想把視線拉回固定在方巧玲身上,但他的眼睛瞄啊瞄的,總是不由自主的往殷芷傑那…桌看去。
他很在乎她的一舉一動,很在乎今天上她特地睜她…向高攏梳起的長發放下,呈大波浪的披垂在肩上,是為了什麼?
很在乎她特意穿了露肩小禮服又是為了想媚惑誰?
該死的!
區家聲的眼珠子又冒火了!
那個殷芷傑竟然給他穿什麼露肩小禮服!
她當這裏是哪裏?酒店嗎?
這裏是餐廳耶!
是那種正正經經的生意場所,是吃飯的地方耶!
她穿成這個樣子做什麼?
區家聲再也受不了了,他再次甩下手巾站了起來;方巧玲跟前一次一樣,對他的行為錯愕不已。
還好,這一次區家聲有理智些,懂得先安撫她。
他強顏歡笑地跟方巧玲解釋:“我看見一位熟人,過去打聲招呼,待會就回來。”
方巧玲才想故作大方,點頭說“好”時,區家聲早已往殷芷傑那一桌走去,根本就不理會她答不答應。
“殷特助!”區家聲佯裝驚訝的喊道。“這麼巧,在這裏遇到你?剛剛我看到你的時候,我還真以為自己眼花了呢!在公司早一向冷若冰霜的殷特助怎麼會變得如此妖艷動人,話像是兩個人似的。”
他的驚訝里有着微微的諷刺,那句“妖艷動人”更是刺耳,好像暗指她狐媚、專勾引男人似的!
殷芷傑真的以為自已耳背聽錯了,現在不在公司,她怎麼會昕到區家聲的聲音——而且那聲音還明顯的不帶善意。
她抬起頭,看見的果然是區家聲。
真的是他!
他說話於嘛夾槍帶棒的損人?殷芷傑皺起眉,
“我可以打擾一下嗎?”他做勢就要坐下。
“你沒帶朋友來嗎?”殷芷傑滿懷疑的,來法國餐廳,一般人很少自己一個人來。
“有啊,我是帶女朋友來的。”他帶着炫耀的口吻像在昭告天下。
但,殷芷傑不明白他在驕傲什麼?
有女朋友很了不起嗎?
他區家聲之所以能夠花名在外,不就是以闖蕩情場出名的嗎?
那他幹嘛擺出一副他很了不得的表情跟她炫耀呢?
這個區家聲真的很奇怪,不過倒也滿有趣的。她姑且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殷芷傑比個請便的手勢,隨後介紹他們兩人給彼此。“區家聲,我們公司的副總;侯偉天,麒麟企業的少東。”
“久仰,久仰。”侯偉天伸出手。
“彼此,彼此。”區家聲連忙回應。
兩個本來是在互打量的男人,突然間就變臉,蠻得十分熱絡;看在殷芷傑眼裏,覺得很好笑。
區家聲坐定,側着頭問殷芷傑:“殷特助是在談生意嗎?我在場會不會不方便?”
他問得很假。不管方不方便,他人都已經坐定了。
殷芷傑還沒回答,侯偉天就搶着開口:“不是在談生意,芷傑跟我只是純吃飯。”
純吃飯!拜託,他還純聊天哩!這個侯偉天究竟當這裏是哪裏,說個話幹嘛這麼曖昧!
還有——他剛剛叫殷芷傑什麼來着?
芷傑!
拜託,他也幫幫忙,叫得這麼噁心做啥,怕別人不知道他在釣殷芷傑嗎?
哼,他說的人不噁心,他這個聽的人可覺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最可惡的是殷芷傑,她竟然寧可跟侯偉天吃飯,也不願給他一個機會!這算什麼?
認為他區家聲比不上侯偉天嗎?
難道她不知道侯偉天雖然是麒麟企業的少東,但侯偉天的身價卻大大不如他嗎?笨蛋女人,拜金也要拜對對象嘛。
區家聲想同情殷芷傑,但他卻同情自已多一點。因為自始至終,殷芷傑一雙杏眼都盯在侯偉天身上,看也不看他一眼。
“殷特助。”區家聲開口,試着想拉回殷芷傑的注意力。
殷芷傑側過頭,揚眉巧笑地望着他。
區家聲輕而易舉的拜倒在她的笑容里,猛獻殷勤地問:“殷特助喜歡喝紅酒是嗎?”他看到桌上擺着一瓶紅酒,他一眼就瞧出它是八八年份意大利紅酒。
“RUFFINO這種酒不太甜,喝起來滿順口的,配熏起司喝,滋味更棒。”他強方推薦她紅酒的喝法。
殷芷傑光聽他說,就知道這個男人很懂得吃,
也很懂女人,懂得怎麼樣投人所好,只是——他似
乎弄錯了對象。
“區副總,你讓你的朋友等那麼久可以嗎?”她適時的提醒他,他可是帶着女伴來的,他該將他的目光焦點放在他的女伴上,而不是來打擾她跟侯偉天談公事。
經她這麼一提醒,區家聲才想起方巧玲。他回過頭看,只見方大美人板著臉、睜大了眼在瞪他。
頭一回,區家聲寧可自己身邊沒女人。
他起身,禮貌性的開口:“那我就不打擾兩位用餐了。兩位請慢用。”他說著客套話,其實心裏很想賴着不走,或者——可不可以拿件外套給殷芷傑披上,她穿這個樣子真的很礙眼耶。
區家聲賴在原地仍舊沒有離去的意思。
殷芷傑抬起眼,開口問:“區副總還有事?”
他尷尬的搖搖頭,而離開時心裏叨叨念,猶挂念在心的仍是殷芷傑的衣着極不得體。
難道她就不怕侯偉天的狼爪會爬上她的香肩,對她毛手毛腳嗎?
嗤!這個女人就是沒危機意識,不懂得保護自己;害他一整個晚上,一頓飯下來是無精打采,一雙眼直勾勾的盯住他們,生怕她會被佔便宜。
“家聲。”方大美人開口了。
“幹嘛?”他隨口應應,整個注意力還是沒放在方大美人的身上。
“待會我們吃飽去哪?”
“隨便。”他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這一次方美人總算有主見了。
“隨便。”但區大帥哥可沒那個心思去注意她了什麼,因為他看到侯偉天站起身,禮貌性的幫殷芷傑拉開椅子——
他們要走了!
區家聲連忙站起來,這時殷芷傑他們剛好走到他們的位置。
“殷特助要走了?”
“嗯。”殷芷傑跟方巧玲點了個頭算是問好,然後跟區家聲道再見。“我們要先走了,你們兩位慢用。”
“Bye—bye。”他跟他們道再見,眼珠子卻還留在殷芷傑裸露的背上。
愈看,他就愈覺得她的衣服礙眼。
突然,他有了決定。“我們也去結帳。”然後再跟着他們兩個,看看他們待會還要去哪,因為——
他真的放心不下殷芷傑那個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