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揚州西北,長春湖畔風景秀麗多姿,直比杭州西湖,富賈仕紳大多沿湖造園,堤岸楊柳,春意盎然。
賞景、游湖,多是憂閑風雅,突然湖一角爆山的嘲諷聲實在破壞這如詩如畫的意境。這聲音沒有別人,起碼有人因聽到這聲音直覺反應就想躲的,不就是任護成嘛!
“怎樣?你到底要猶豫到什麼時候才有勇氣進去,等天黑?還是等明天下雨再說?”任護成不耐煩的瞄前面不遠處躲躲閃閃的影子,偏頭探進一戶不大但雅緻的紅瓦民宅。而在門邊徘徊,和那個趾高氣昂的不肖子對峙已多時,終於任穎之沒好氣的,那一步仍沒跨出去。
“你光瞪我,就能瞧出這個老婆來嗎?”啐!他在心中啐了聲。
“說話小心點,我老婆是你娘。”任穎之心中一把火燒得正旺。
“啊——”任護成發出一聲訝異聲,眼睛直盯着民宅裏面。但任穎之才不甩他,老步數用太多次了,別想拐他中計。
“換點新鮮的吧,還是我教你這招的,記得嗎?”任穎之撣撣衣裳,譏笑道。
任護成沒應聲,只是更專註的盯着裏邊,整個人乾脆跳上圍牆坐着觀看,而任穎之嘴邊說著“別玩了”,心裏卻七上八下,但基於面子問題,就只差沒踮腳抬頭也跟着看。
任護成故意折騰了父親一下,“娘還是我的娘,就怕老婆不是你的了。”他語音未歇,任穎之已經大腳一踢,人闖了進去,只是院裏哪有什麼人?這兔崽子騙他!
大門被踢壞了,屋主哪有不知道的,幾個士兵聞聲亮劍從屋后趕來,一副如臨大敵,等看見來人是大人,紛紛惶恐告罪退下。這些人想當然耳都是任穎之派兵輪流巡守保護的。
“他們心裏一定覺得疑惑,不知道堂堂巡撫這樣算不算私闖民宅?”任護成可惡的大笑。
哼聲,帳以後再算,任穎之咳了咳,整肅好衣冠,因為他看到有人正從屋內趕出來了。
“哪個不長眼睛的,不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敢來搗亂,你知道裏面住的是誰……”丫鬟春曲嘩啦啦的人未到聲先到,擦腰擺好架式,待任穎之厲眼一瞪,她看清楚是淮后,話也說不出來了,她腳一軟,“大、大人。”任護成見狀笑得更大聲了。
“嗯!夫人呢?”任穎之沒理會那刺耳的聒噪聲,莊嚴的沉聲問道。
“夫人……”
只見仍是一襲青衫翠衣,祥和中又帶一些冷漠,清楚的隔開與眾人的距離——岳翠娘走來。她從婚前到成親后,在外人面前,任穎之看到的翠娘一直是這樣的,從來沒變過。夫妻倆團圓,沒有嘶吼,沒有涕零,任穎之除了稍斂官氣,也並無一絲顯露想念情深,嘖!任護成搖搖頭,心想,爹想講派頭,就慢慢等着,等哪天日出西山再打動娘好了。
岳翠娘才望了任穎之一眼,就波紋不生的移開,她冷清的眼神在看到任護成時方溫暖起來。“你如何了?”她慈祥的摸摸他手臂,關心的梭巡他是否哪裏不適。
“已經無恙。”這兒子欠揍就是這德行,任穎之不是味道的回看他得意洋洋似的模樣。
任護成竊笑,挽着娘親往裏邊走,“娘也好嗎?怎不回府里住?”
他是明知故問,任穎之更是為這毫無技巧的遊說生悶,懷疑這兒子是不是存心作怪?岳翠娘雖然嫁給任穎之,但在心底始終還是自認為是岳王爺的家人,為岳婉兒抑鬱重重,她從來不以任夫人自稱,也不和其他官夫人一樣支使下人,或綾羅綢緞,或官場交遊為自己夫君打點人脈,以利日後官途享通。從任庄回來以後,心結雖稍解,可是對岳婉兒的際遇仍唏吁不已,難以釋懷。所以人雖被任穎之強帶回揚州,她堅持在外面獨居的決定仍不變,因為這樣既不算對不起岳王爺,也不依靠任家的人,這是為處罰當初自己竟然沒有保護好岳婉兒的周全,令薛實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奪走數條人命,造成一輩子憾恨之過。
“王爺他身體可好?”
“半年前離開時尚好,孩兒傷愈即告辭,走前還替娘在婉兒夫人靈前拈香祝禱。”他們娘兒倆心同此理,不過娘是為了婉兒夫人,他則是因兩方對他都有情有恩,不想虧欠任何一方,而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開不再過問其他恩怨。
“那就好、很好、很好……”她默然沉思不再說話。
父子倆一時大眼瞪小眼,任穎之被任護成氣得肝火旺升,喉頭痒痒的便咳了起來。
岳翠娘聽見咳聲,抬頭順口念道:“怎麼還沒好,釀的枇杷糖漿有沒有記得喝?”
“喝了,還不是被你兒子氣的,前些天胸口還捱了兩拳。”任穎之告狀,沒理會任護成一臉嗤笑和玩味的戲謔狀。
嘿!原來他們兩位老人家背地裏不知偷來暗去多久了,任護成瞭然的撇撇嘴,換任穎之咧嘴嘲笑兒子大驚小怪、沒知識兼沒常識了。想也知道,他又不是聖人無情無欲,哪能十餘年沒感覺!反正娘子有原則,他任穎之當然也不會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一有空閑就私下去探望個幾回,溫存繾綣,累是累了點,不過情勢所逼沒辦法。這自詡聰明的笨兒子!哪懂得他們夫妻間相契含的親密關係,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介入的,即使是兒子也不行,嘿、嘿!這次栽了吧。
兩父子都一個樣,岳翠娘才不去自找麻煩,管他們那些狗屁倒灶的較勁,父親不像父親,兒子不像兒子的。
任穎之一看她吭也不吭的朝裏邊兒走,“夫人……”她不理他啊?怎麼會這樣呢,一定是這笨兒子害的,沒幫到忙反扯後腿。
“還不進來,讓我看看。”岳翠娘瞪眼,任穎之聞言笑嘻嘻的趕忙上前,“你……”
任護成接收到父親次人教他識時務快滾的手勢,聳聳肩配合道:“別管我了,兒子正要去找幾位朋友,明兒個再來向娘親請安。”
這次就先噹噹父親的乖兒子好了,再晚,剛才還在附近打混的文鑒真和魯鶴蔡不曉得會躲到哪個天涯海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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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的觀湖人潮,魯鶴蔡、文鑒真一口氣躲躲閃閃跑了大老遠,途中不小心的撞到兩、三個行人。
“老大沒有發現我們吧?”魯鶴蔡一個大老粗的人竟細聲細語的問。他實在是還嫌活得不夠,不想那麼快被老大逮着,所以就得凡事保重點,除非———找到了楊姑娘將功折罪。
文鑒真見狀嗤笑,但其實自己也七上八下的,“應該沒有,你……”
哇的一聲驚喊,因為魯鶴蔡頻頻不放心回頭看,就連撞上了人也沒看到。
“對不住、對不住,這位大嫂。”魯鶴蔡低頭趕緊要扶,手伸到一半又有所顧忌的收回,而那跌在地上的婦人坐着不動好一會,肩膀一聳一聳的。
糟糕!不會是被撞傷,動不了哭了吧?
“這下可好了,你真的巴不得任公子聽到,竟有那麼多人看熱鬧。”他開始急了,文鑒真喃喃抱怨。
“我又不是故意的,快想想辦法。”自己難道不比他急?!想想,誰才剛被老大整得“金光閃閃”,“大嫂,如果你沒事就出個聲,哭不是辦法,還是找個大夫來看……”
“毋需勞煩。”低啞的嗓音幾乎難以辨認。
“可是……”魯鶴蔡看她試着站起來,似乎很困難,很吃力,卻總是辦不到。這下可真糟了,要不扭傷腳踝,要不撞到哪兒了……“你們幫幫忙,哪個幫忙扶一下,看大夫去。”
零零散散的群眾看到那大嫂蓬頭垢面、滿身惡臭,沒人多關心一下,一位稍微見義勇為的好心婦人,再靠近一點即捂鼻放棄了,最後還好有位大嬸勉強攙她一把然後立刻就放手。幸虧那大嫂扶着牆,不理眾人,一步步的吃力走着。
“怎麼辦?”人家又不領情,文鑒真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去,再怎麼樣,撞傷人了總得負責。
好在那大嫂是走進了藥鋪,讓他們兩人免得傷腦筋,一進門魯鶴蔡吆喝着,“大夫,請看看她的傷勢如何?”
“我不看,只要照藥方上抓這幾味葯就好了,銀子在這兒。”若沒先給銀子,只怕鋪子裏的夥計要轟人,她很有自知之明。
掌柜的呆站在櫃枱里,不知道要聽淮的,又臭又髒的乞丐雖然有銀子,可是另兩位體面的客官也不能得罪。
魯鶴蔡聞言一股氣上來了,直罵,“不知好歹,拗性子。”文鑒真只得善後,勸那嫂子還是讓大夫檢查一下也可安心。
“我跌倒與你們無關,是我凈趕路着,自己也沒注意到前面有人,而且我的腳沒啥大礙,站不穩是幾天沒吃飯的緣故。”她瞧他們似乎不信,“請不要再耽誤我的時間,我家裏還有人等着我回去煎藥喝。”
她忍氣再三請託,掌柜的看他們沒異議,便接過紙箋,手腳熟練的抓妥三貼藥包,“這是給生什麼病的人服的,怎麼瞧都像缺了……”
“其他的藥草我自己有,就這些可以了。”連三催促下,掌柜剛包好葯,銅錢未找,那嫂子匆匆忙忙的趕着走了。
“喂——”魯鶴蔡看她的穿着,再加上她自己說的,很久沒吃飯,覺得她一定窮得很,當下將掌柜手中的藥方和找零接了過來,和文鑒真一起追着。藥鋪門楹才剛跨出去呢,兩人便呆若木雞。
“上哪兒去呀?”任護成揚眉,斜睜着這兩人,語氣和氣得不得了,像是對許久不見的朋友打着招呼。
“找人。”這當口,就算先前想過十萬八千種借口,這下也沒那膽子誆騙,不過他們可沒說我是誰,所以不算騙。
“哦——幾天沒見,原來你們這麼盡心儘力。”語調一轉,任護成雙指夾過魯鶴蔡手中的紙片,他們兩個還訕訕的想解釋,豈料他眼神一變,“這打哪兒來的?”
“對不起,老大,我們是想……”魯鶴蔡開口想道。
“別羅唆!我是問這方子從何得來?”任護成語氣異常凝重。
文鑒真拉拉一旁的魯鶴蔡一臉的茫然不解想求情,“是一位婦人持來這鋪子抓藥的。”看任護成想進去問,忙又說道:“那掌柜的也不認識她,若要找還來得及,她應該走不遠。”
“好!快追。”任護成說完輕功疾尺,魯鶴蔡和文鑒真也急起直追。
一個時辰后——
“這城裏找不到,也沒人見過她,可見是外地人或住在鄉村,”任護成瞪着手裏的紙片瞧,面色不佳。
而魯鶴蔡一副謹言慎行不敢多開口,於是文鑒真清清喉嚨說道;“嗯!你們到城外的幾個破廟或小戶人家打聽看看,有消息立刻回巡府通知。”
“老大,這是和楊姑娘的下落有關嗎?”魯鶴蔡小心翼翼問,這一問像是提醒了任護成什麼。
驀地,他的神情讓兩人感到一陣寒意,“最好無關!”
冷颼的聲音讓魯鶴蔡暗自慶幸那般冷冽不是針對自己,不過這開藥方的到底是何許人物呢?會讓老大這麼嚴重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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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走愈遠了。
一心不想多增加別人的負擔,可是一旦孤身上路,心好慌,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更別提這完全陌生的外鄉,她要怎麼順利找到父親呢?纖雲猶豫了,在原地站了半天,腳酸了就找塊石頭坐下來慢慢想。
剛才離開的時候實在太樂觀了,人海茫茫的該如何尋找,可是再回去嗎?每天易大哥託人打探消息,也不知如何,總是石沉大海,總不能老這麼被動的等。父親在夢裏可是滿身血的凄厲吶喊,一天天刺激她寢食難安。
可怕的是,好像時日愈久,她的記憶就愈模糊,夢中影像益加遙遠……
“小姑娘,迷路了嗎,你住哪兒?”好心的過路書生看纖雲神思恍惚的坐着發獃,遂停步向前關心問道。
可纖雲卻像吃了驚的小白兔猛搖頭,微轉身躲開他人的詢問,先前已經好幾個大叔、大嬸、老伯問過了。
“你別怕,我只是好心想幫忙,如果有什麼事儘管說,光坐在這裏不是辦法。”書生繼續說道。
“謝謝你,我……”她發現自己就算改變主意想回去也回去不去了,因為她壓根兒不清楚地名的方向,唯一的法子只有憑記憶找尋原路回去。為此她羞怯的再搖頭,覺得好丟臉,“我沒事,只是想坐着休息一下。”
“這樣啊……”大概纖雲的模樣太飄逸、柔弱了,讓人不自禁的想照顧保護,所以這位書生遲疑再遲疑,還是沒能放心走開。
“不如我也休息會兒好了。”他心想,免得有登徒子不正經的淵笑,“你家人呢?這樣讓你一個人出門實在不妥。”
她靦腆的還是搖頭,不知如何是好。而這一坐,太陽逐漸偏西,坐得有如化石般,書生沒離開她也不敢動,而好心的書生呢,看她不走自然也耐心陪着,時間愈久,他就愈不放心。
“小姑娘,天馬上就要暗下來了呢,你還不趕快回家。”
纖雲聞言慌得快哭出來,“你先走。”她好急呀,可是他一直不離開,她緊張得都沒法子想清楚該怎麼辦,而這天色又晚了。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可好?”斯文的書生失笑,為她的單純、羞怯心生憐惜。
“不好,你走。”
“可是……”沒聽他可是完,纖雲突然鼓起勇氣站起來,不看方向就低頭猛走,只求擺脫他好慢慢決定下一步。
“小姑娘……”怎料書生還是亦步亦趨,“小姑娘。”
“我要回家了。”纖雲細喊道。
小姑娘的意思他當然聽得出來,只是要他別跟着,偏偏他恍若着了魔,想一探她究竟是誰家的千金。
金蓮步走得再快,也比不過一個男人的大跨步,纖雲喘吁吁的又慌又急,腳一顛,後面突伸來一手相扶。
“啊——走開……”纖雲細喘驚叫,可那聲響音像普通人平常說話的音調,不過這一搖晃、推拒總算引起旁人注意,紛紛駐足指指點點,猜測這是什麼樣的情形。
而一名識得那書生的人出聲招呼,“唉——祁兄,怎麼回事,那姑娘是誰?”當街追起姑娘家來了,這可不像祁兄素來的風評。
“沒什麼事。”事關人家姑娘節操,他不好多說,怕好事者愈描愈黑,可是一見她急着躲,步伐路着踉蹌,關注之情馬上溢於言表,“嘎!姑娘小心。”
感覺愈來愈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纖雲就慌得想躲起來,但是那些好奇的人漸漸圍成一堵牆,想着看究竟事情是怎麼個來龍去脈,她只得團團亂轉……
任護成東奔西跑絲毫沒有那可疑婦人的一點線索,心火正不舒服的悶燒着,走回巡撫的半途路上又有一群人擋在中央。
“吃飽撐着。”勉強抑下滿肚的烏煙瘴氣,繞過幾個人,哪曉得這些人還會轉換隊形啊,他的路又被阻塞,這下有人自討苦吃可怨不了人了。
“哎喲!誰打我?”一個個吃疼,或拐着腿、或捂着頭……每個人都無辜的看着別人,不甘願惱火,氣氛當場火爆,個個都有嫌疑,可是抱頭痛竄的人忽東忽西,面面相覷實在詭異。
人一散開,纖雲沒敢看究竟如何,一心專註的想趕快離開得遠遠的。
咦——那纖弱的身影……
“惜弱!”炮聲驚吼,圍觀者四竄。
可惜那抹輕飄的足步依然未停,任護成眼一眯,夾着狂怒一躍。
那道驚天動地的頓足聲,纖雲不可能聽不到,但不管是誰,一定是故意的,她下意識的想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
“惜弱!你敢再跑看看!”
霸道猖狂的語調好生熟悉,好似在哪裏聽過,很窩心、溫暖,可是那不是喊她呀,雖然名字聽起來也很熟悉,似曾相識。她心想。
看她只有腳一頓,接着又小跑步起來,任護成心想,真是氣死人了,跑什麼呀?
他橫眉豎眼的在她身前一攔,而她還是東躲西走的,所以他乾脆搭肩就來個臉對臉,惹得她一聲驚呼,其他路人都紛紛以目光譴責,因為他們當眾摟抱起來,太不成體統了。但任護成只稍凌厲的一瞄,便讓大家驚得連退再退,只敢隔得遠遠的看。
“小老鼠,你是聽不到我說的嗎?”任護成向來就不以耐心為美德着稱,“聾了還是啞了?”
暴躁的口吻,楊惜弱卻不覺恐懼,反是在他強烈的氣息籠罩下,臉蛋紅透,全身無端燥熱起來。“你……”
“說話啊,怎麼又吞吞吐吐了,一點長進也沒有?”
“呀……”他傾近的想聽清楚她在咕噥些什麼,灼熱的鼻息一縷縷勾纏出她更強烈的似曾相識印象,“我見過你?”
“這是哪一國的番話,難道你敢忘了我?”這一聽,任護成當場怒吼。
答案是肯定的了,她從前認識他的,可他這麼生氣一吼,她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說什麼了。
“說話啊!你剛剛是什麼意思?”還待逼問,只見旁人眼裏看不慣他一副惡霸模樣的欺凌弱小,而那小姑娘卻蜷縮着顫抖引起憐憫,可是懼於惹來無妄之災都只敢怒不敢言。
可祁姓書生不同,他比眾人多了份勇氣,喊道:“放開那位小姑娘。”
任護成聞言懶懶的則過頭看是哪個嫌命太長的在這兒雞貓子狗叫,而祁姓書生原來的嗓門立即驚懼的抖顫成斷斷續續,可他還是勉力支持說完,“光天化日下,你這麼調戲,欺凌良家婦女,簡直道德淪喪有辱斯文,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去!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原來說這個,惜弱本來就歸他管的,從來都沒有人敢異議。
任護成看那書生模樣明明軟趴趴的,還猶自逞強,想英雄救美?“怎麼,我就愛欺凌她,你想拿我怎樣?”他眼裏閃着惡作劇,好心免費提供機會讓“英雄”好好發揮一下。
“你、你——”比武是不成的,尤其對手那一副氣死人的有恃無恐,祁姓書生轉而向鄉親求援,因為單拳難敵四手,人多總可使惡人有所收斂吧?可他這一瞧,眾人不僅後退,還互相對看……
“我報官。”
真沒種!任護成見狀可就沒玩的興緻了,他嫌太多人在旁邊礙事,拉了楊惜弱便走。
牽手!那小姑娘的……祁姓書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當下跑去擋在任護成面前,“小姑娘你別怕,你……你這個目無法紀的惡徒,快、快……放人。”
“惡徒?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惡徒來着!”任護成很惡劣的還把楊惜弱的小手橫抱在胸前,故意刺激他。
“太過分了,男女授受不親……”
示威的抱攬楊惜弱在胸前,她有些局促不安,任護成低喊了句,“乖乖的。”然後對前在的逞好漢的書生嗤聲嘲笑,“我們親不親勞你過問了嗎?”
“你、你……”強龍惡霸勢力,書生的勇氣只能你、你個不停,無法採取更進一步的實際行動。
任護成好心的等了半天,“沒意思,戲唱完了?那我們走了。”
“不……能走。”祁姓書生熾熱的眼光直盯着楊惜弱。
“惜弱,告訴他你就喜歡我的欺凌,干其他人何事!”媽的!他不屑的看着祁姓書生,沒本事又窮極無聊。
說的是什麼話?誰會喜歡受欺凌,可是她看看祁書生,又感覺身後的溫暖,她好想馬上離開這種人家看猴子似的地方。
“嗯。”她快速的輕點頭。
任護成見狀有一絲的滿足,可是又不其滿意,“‘嗯’是什麼意思,不說別人怎知你嗯個什麼勁兒?”
這惡劣的土霸!“小姑娘,你別怕,這裏這麼多人見證,他不敢拿你怎麼樣的。”祁姓書生咬牙切齒的說,還不小心抖着咬到舌頭。
“對吧,說話不說清楚,教他少管閑事,再不滾,到時有人遭殃可別怪我沒事先聲明。”
楊惜弱闖言拉拉任護成袖子,他沒好氣又有某種妥協,“你快說,我們走了不就沒事。”
“謝謝公子善意,請不要……”
任護成插口道:“多管閑事。”
楊惜弱臉紅了紅,為難的詮釋,“請不要誤會,我和他相識,我很安全的。”她在他身邊,真的有種莫名的篤定。
“聽清楚了?”還愣頭愣腦的傻樣兒,嘖!任護成壞心眼一轉,大模大樣的悠閑打道回府。
祁姓書生仍呆立原地望穿秋水,連人走遠了都不察,看熱鬧的人潮漸漸散了,突然不知怎的,就看好好站着的書生膝蓋一軟,身子歪斜,“噗通”的濺起好大水花,莫名其妙好死不死的對準栽進旁邊的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