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放下

光環與傷害

來了又走過

有你

世間有何不能放下

踏入契丹地界,她可以感覺得到他體內熱血奔騰,終究是屬於北地的男子啊!

契丹由八部落組成,以耶律氏族為君長,各部落並奉耶律可汗為王汗。郁干狂走近耶律氏族群集的營區地,只見並然坐落着數十頂氈帳,比他們一路行來碰到其它部族的都來得有秩序、有規模多了。

察覺他的情緒似乎放鬆了些,試探地問:“你的父汗還好吧!”

“巫師薩滿婆還沒有懸挂黑旗,表示沒有喪事。”郁干狂踏着穩定的腳步,“走。”

才踏人營區,氈車前方三個頭過風雪皮帽的契丹男子們,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而.接着狂喜的奔上前來跪下,“二皇子,你回來了!”

郁干狂點頭,“我回來了。”

他們興高采烈地叫着:“紅海青回來了!紅海青回來了!”

叫聲驚動所有人,人們紛紛從氈帳里走出。

郁干狂往當中最豪華的那座汗帳走去,沿途熱切的歡呼聲不絕於耳。

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歡天喜地地歡迎着他回來,連他身旁的班襲也感受到草原男女的熱情。

他們來到汗帳前,一名胸前配戴兩面法鑽、手執法器的老姐,定定的看着他,“歡迎回來,紅海青!”

“謝謝,薩滿婆。”

班襲想起他在路上說過契丹信奉薩滿教,巫師稱之為薩滿,其餘七個部落的薩滿都是男薩滿,只有契丹貴族裏最尊貴的耶律氏族的薩滿,才是權力最高的薩滿婆。

對信奉薩滿教的契丹人而言,薩滿婆是精神領袖。

薩滿婆望着班襲,對郁於狂說:“她是?”

郁於狂堅定地說:“我的女人,獨一無二的。”

薩滿婆讚賞地點頭,“她跟你一樣是個眼中有火、臉上有光的孩子。”

郁干狂鬆了口氣,有了薩滿婆的肯定,沒有人會找她的麻煩。

薩滿婆舉起雙手,雷動的歡聲立時停止。

“耶律氏族的子民們,我們的天神讓它的孩子紅海青回來了。”群眾響起更熱烈的歡呼。她等待歡呼聲停止,接著說:“現在,讓我們決定誰是下任王汗。”

郁於狂聞言大驚,“父汗他……”

薩滿婆嘆了一聲,“天神決定讓王汗回歸長生天,孩子,這是神的旨意。”她轉身回帳,“走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班襲將她的手輕輕放人郁於狂的掌心裏,他牽着她走進汗帳。

汗帳裏頭十分廣闊,當中坐着一位頭戴輕金冠、看似贏弱、目光仍炯炯有神的老翁。

而在他身旁那位穿着貴氣、眼神卻不和善的人,想必就是大王子耶律阿古納吧!

在王汗面前還有七位穿着各異、頭戴銅質冠帽的部落長。

郁於狂走到王汗面前,跪下單膝行禮,“父汗,孩兒回來了。”

“咳!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咳、咳!”王汗邊說邊咳。和藹的目光瞄向跟他一齊跪下的班襲,“這靈顰的孩子是你的女人嗎?”

“是的。”

耶律阿古納冷諷:“到底是來路不明的野種,果然找的還是來路不明的野女人!”

郁於狂眯起鷹目,“不許諷刺我娘、也不准你嘲諷我的女人。”

劍拔弩張之際,王汗邊咳邊說:“咳!阿古納!你在恥笑我的郁於夫人嗎?”

“孩兒不敢!”

王汗瞥他一眼,轉向他們說:“咳!快起來吧!”

郁干狂扶起班襲,與阿古納並列王汗左右。

阿古納等不及便嘲諷,“怎麼,咱們偉大的二王子居然夾着尾巴逃回契丹了,該不是闖了禍事吧!”

郁於狂只是冷冷阻他,不怒而威的眼神讓他吞回其它更難聽的話。

“大王子!”薩滿婆警告的瞪他,確定他不會再搗蛋后,對眾人說:“現在我們應該要先討論王汗繼任人選。”

眾人紛紛落坐。

王汗的人選歷來都是由現任王汗與薩滿婆提議、所有酋長附議后產生的。他們會在眾王子裏,選出一位具有領導統御能力並且勇氣膽識俱強的為之。

薩滿婆望着虛弱的王汗,“王汗的意思是!”

王汗的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校巡,阿古納聰穎善謀略卻心術不正……他的視線停留在郁於狂身上,只有這個孩子能將契丹帶到最強盛的境地啊!

耶律阿古納眼見王汗直望着郁於王,爭帶着:“他不是耶律氏族的人,他姓郁干。”

“咳!如果不是顧全身為質子有損耶律氏族的尊榮,狂兒也不必改從母姓吧!再說郁干氏族身負保護耶律氏族的責任.也算功勛偉大。咳、咳!”

班襲見王汗咳得臉都深紅了,忍不住上前替他拍背順順氣。

耶律阿古納對她做起侍女的工作先是哧之以鼻,接著說:

“論起氏族,我的母親是正宮汗后,母親的娘家大賀氏族更是前一代的王汗貴族,只有我血統高貴,是貴族中的貴族!”

他指着郁干在,“況且這傢伙擅自逃回,還不知要為契丹招來多大的禍殃呢!”

王汗聽了,搖搖頭說:“咳!你實在太自私了!當初要不是狂兒,誰能打下契丹的萬里疆域?咳咳!”王汗一激動咳得更嚴重了!

班襲趕緊讓他喝口溫羊奶潤肺。

“謝謝。”王汗接著說:“要不是為了維護兩國和平,自在翱翔天際的紅海青,哪裏需要淪為沒有自由的漢人質子!咳、咳、咳!”

耶律阿古納仍堅持,“反正他當質子是事實,我大契丹不能容許當過窩囊質子的人來當王汗。”

“你!咳、咳、咳、咳!”王汗指着他,說不出話來。

“看來是爭論不下了。”薩滿婆環視七位部落酋長,“酋長們的意思呢?”

七位酋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很為難。

郁於狂素有彪炳功勛,然而大王子為人奸佞又善記仇,萬一力挺錯了,最後是他當上王汗,那他們難逃秋後算帳的命運。

於是酋長們皆緘口不敢發表意見。

薩滿婆嘆了一聲,“好吧!再過兩天就是火神節,那一天我再作法,請火神降下旨意吧!”

“謹進薩滿婆的意思。”酋長們異口同聲說。

耶律阿古納悻悻說:“那就火神節再說了。”

“王汗多休息,我們退下了。”薩滿婆領着酋長及眾王子走出汗帳。

只剩郁於狂與班襲留下。

“父汗……”郁於狂滿臉擔憂。他不在乎王汗之位,只擔心父汗的身體。剛剛一再容忍耶律阿古納的譏諷,正是不想讓父汗兒他們兄弟鬩牆而心裏難受。

王汗在班襲的攙扶下起身,顫巍巍地走向郁於狂,郁干狂梗着喉向前。

王汗有氣無力地拍着他的肩,“我兒,你還是如記憶中的一般高。”

“你卻病弱了。”幾年之別,沒想到父汗的身體贏弱至此!

“唉!年紀大了難免病弱。”沒了外人在場,王汗慈愛的拍拍最令他心疼的兒子,“孩子,你受苦了。”

郁於狂昂藏站着,“孩兒不苦。”

“很好!很好!”王汗欣慰笑着。當初一時誤信阿古納饞言,以為狂兒為質子可以在中原習得漢家兵法、來日能夠更壯大契丹軍隊;沒想到他在中原不只是毫無實權的武散官,還得當漢家公主的扈從!這對雄踞大漠、他族聞風喪膽的大漠雄鷹,是多大的恥辱啊!

“回來就好!咳咳!咳咳咳!”王汗突然咳個不止。

郁干狂趕緊扶他坐下,班襲探問:“我略懂醫理,倘若王汗不介意,能否讓我為你把脈?”

王汗微笑搖頭,“你真是個能於的孩子2不過我的身體自己有數,算了吧!”

“父汗!襲兒熟習漢家藥理,你就讓她看看吧!”郁於狂勸道。

“好吧!”王汗伸出手。

班襲進氈帳后看到王汗臉呈於紅,雖力持沉穩,氣息虛弱;加上間雜不止的咳嗽,便心生不妙,這會兒眾人盡退,她才有機會為他診脈。

她的指尖尋到了王汗跑中的寸口、關上、尺中三脈,唉!脈象疲軟……實已病人膏育、直達心肺哪!

郁於狂見她秀眉輕蹙,便着急地問:“如何?”

“痰廖深人肺臟……”她遲疑了會兒才說:”如果王汗願意開刀治療,或許還有幾分機會。”

王汗相當訝異,“你會開刀?”

“會。”班襲堅定地說:“先祖由宮中攜出典藏醫典,班襲熟讀華陀醫經,自信能拿刀無礙。只不過……”她突然停住。

“不過什麼?”郁干狂見她如此,神色也緊張起來。

“如果早三個月開刀,有九成把握痊癒。”班襲很遺憾的望着他們,如今已經誤了最佳時機,恐怕只有六成希望。”

連她都沒有完全把握可以治癒父汗的病!郁干狂神色益發凝

重。在契丹傳統里,刀傷是大忌,開刀療法對族人來說更是不可思議的。只有六成的把握,該不該勸父汗一試?

倘若失敗又該如何?他望向班襲,她輕輕搖頭,他的心直沉入地底——她的意思是……王汗會立刻有生命之憂!?

他們交會的眼神沒逃過王汗犀利的目光。

“咳!”王汗咳了幾聲,豁達地說:“生死有命,你們別再為我的病操心了。”

“父汗!”郁於狂緊握着拳,豁出去地說:“只要還有一線機會,就請你為契丹一族保重!”

“咳!咳!孩子,我不在意能當多久的王汗,在意的是契丹的強盛與否、以及族人是否能安居樂業。咳咳!”一連串劇咳打斷了王汗的話。

郁干狂趕緊替他拍背順氣。

王汗慈藹地望着班襲,“孩子,你既然精通醫理,能看出本汗還有多少時日嗎?”

班襲峨眉緊鎖,為難地說:“僅以藥物控制……大約還有數月的時間。”

“咳,那就夠了!薩滿婆的祈福及藥草,只能替我維持不到一個月呢!”王汗欣慰地點頭,拍拍愛子的肩頭。“我兒,我以為等不到見你最後一面,如今不僅見到了你,還看見你帶回心愛的女人,已經夠滿足了。”

“父汗……”郁干狂單膝跪下,一臉沉鬱。

王汗扶他起身,“我兒,現在我最後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們兄弟和睦相處,以你的智能,能辦到嗎?”

“孩兒謹遵父汗教誨!”

“咳咳!那就好、那就好!”王汗轉向班襲,“孩子,從此刻起,就有勞你替本汗着葯了。”

“班襲知道。”

王汗又是一陣狂咳,見嚇壞了他們,眨眨眼,俏皮地對班襲說:“孩子,可別學薩滿婆專熬些苦苦藥汁來折騰本汗呀!”

知道他想沖淡郁干狂的憂心,班襲法笑回答:“遵命!”

王汗向後躺在氈用上,無力地揮揮手。“我想休息了,你們退下吧!”

郁於狂望着王汗閉上的雙眼,輕輕替他蓋好羊毛暖被,才牽起班襲的手悄悄退出王帳。

走出王帳后.班襲朝帳前侍女交代幾聲,並趁他不注意交給侍女幾包葯。

郁於狂挑眉詢問。

“帳里沒人,我讓她進去侍候。”

郁干狂點頭,“一路奔波你也累了,我帶你去歇息。”

王汗等他們走遠.才放心猛咳,嘔出一口鮮血!

侍女着急地上前.“王汗,”

“咳!沒關係、沒關係!”王汗拭去嘴角血跡,“別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班姑娘說這藥粉能讓王汗順順喉間的癢,比較不會因為咳得厲害而嘔出血。”

王汗接過侍女手中的藥包服下,頓覺喉間清爽無比,不再有陣陣咳意。

這個班襲真是個聰慧的女子啊!

他的時日不多了,王汗的位置該傳給誰呢?

如果堅持傳給狂兒.忠於阿古納的部落會效忠狂兒嗎?好不容易整合的契丹一族是不是又走向分歧?

唉!王汗虛弱躺回氈榻,心裏仍為傳位予哪個兒子而憂心着。

都於狂帶着班襲回到他的營帳,昔日的手下幾皆在帳前。

“二王子!”

部於狂微笑致意,“各位久別了。”

“二王子是回來接任王丹的,對不對?”

“他也配!”阿古納及他的親信走過來,鄙夷地說:“這個營區是尊貴的耶律氏族的營區,你忘了自己已經改姓郁幹了嗎?”

“是啊!姓郁乾的不配待在這個營區!”阿古納的親信立即附和。

“你們!”郁干狂的部屬們皆拔刀相向,“不許對二王子無禮!”

“住手!”郁干狂右手一抬,訓練有素的部屬們皆束手退在一旁,不過仍狠狠瞪着阿古納一行人。

郁於狂眯起鷹目.“是該了結咱們之間的恩怨了。”

“我隨時候教!”阿古納也不退縮。

“到營區外,別驚擾了父汗!”郁干狂說。

“走!”

“二王子!”沒經他同意,忠心耿耿的部屬們都不敢妄動。

“你們留下。我們兄弟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

班襲向前一步,“我也去。”

郁干狂深情款款地望着她點頭。

阿古納瞄了眼這美麗有餘、卻嫌瘦弱的漢族女子,不以為意的對着他的親眾說:“你們也留在這裏,我要單獨跟他鬥上一斗。”

他們三人魚貫走出營區,只留下雙方的屬下互相監視對方。

來到營區外的草原,阿古納首先開戰,“你不該回來!”

郁干狂將班襲護在身後樹下的安全地帶,昂身走向他,“父汗病危,我為何不能返回?”

“你是為了看父汗最後一面,還是為了王汗的位置?”阿古納譏消問道。

“這與你無關。”郁於狂對他的嘲諷根本不以為意。

阿古納氣憤地揮揮手,“如果你不回來,剛剛就會決定我為下任王汗,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強求也強求下來。”郁於狂突然一改優閑態度,眯起眼,“我們該算算你三番兩次的偷襲之仇了吧!”

被截破的阿古納有些狼狽,猶兀自狡辯:“你沒有證據證明,我曾經暗殺過你!”

“是沒有證據。”郁干狂輕鬆地說:“我要的不是公道,而是與你來場公平的決鬥。你敢嗎?”

阿古納冷哼:“有何不敢!”他經歷兩次受傷,即使復原再好,也無法迅速恢復以往雄風,他應付起來絕對綽綽有餘。“假使我勝了你——”

“我退出王漢之爭,並且會全力輔佐你。”

阿古納很滿意。“好!衝著你如此爽快,我也可以給予同樣的承諾。”就不相信已經休息養生一陣子的自己,會贏不了帶傷及兼程趕回的他。他拼了!

“我以海東青為誓。”郁干狂舉起右手,“今日一戰如果輸了,將退出王汗之爭。”

“我以豐貂馬為誓。”豐貂馬是耶律氏族的吉祥物。阿古納同樣伸出右手起誓:“今日我若敗了,與郁干狂恩怨就此一筆勾消,並將誓死效忠!”

郁干狂滿意地點頭,諒他再奸詐,也不會違背對豐貂馬的誓言。

漠上吹起一陣風,吹動對峙兩人的衣角。

馬兒彷彿嗅到肅殺之氣,張望后動動耳朵,紛紛退到草原角落。

班襲雙手環在胸前,似水美目眨也不眨地望着心愛的男人展開決鬥的架式。

她知道他會贏,而且會婉拒王汗的位置。他沒說出口,但她就是知道。

晚霞落在遠處山頭,將天際染出一片腥紅。

遠遠地,傳來一陣鷹吭。倏地,一隻猛鷹由天空俯衝而下,飛勢凌厲,就在班襲以為它將沖向自己的時候,它卻雄雄立定在她身後樹枝上。

是海東青!不,是紅羽的海東青,它是鷹中之王,紅海青!

班襲望着那隻氣宇軒昂的投鷹,它的鷹目炯炯、它的體態狂傲,它——像極了他!

她心愛的男人啊!

踏上契丹地界,對他在中原受的委屈更加心疼,直到此刻,她確定,再確定不過了,她願意隨他到海角天涯,如果大漠是他的家,她甚至願意為他拋去女人國。

只願有他相依!

我的愛是如此的堅定而濃烈,你感受到了嗎?

郁於狂感受到身後她的注視,回身望了她一眼,給她一記瞭然的微笑。

那抹笑撫平了她所有的不安。班襲微微頷首,眼波交流里,傳遞只有彼此才懂的情意。

阿古納趁機會發動攻勢,“呀!”他大叱一聲,抄出腰側彎刀朝郁干狂砍去!

郁於狂先是閃躲,幾個回合下來,阿古納攻擊得氣喘吁吁,他才開始發動攻擊。左手先挑右手再劈,原本握在阿古納手中的彎刀,竟落在郁於狂手裏。

阿古納手中沒了武器,郁於狂又向前,他情急之下伸出手說:

“慢着!”郁干狂停下腳步。他一手悄悄伸人腰袋,若無其事地接著說:“這柄彎刀原是父汗賞賜給你之物,還你便是了。”

郁干狂似乎沒有看見他鬼祟的動作,逞自望着手中彎刀說:

“這是在與高句麗一役大獲全勝后,父汗賜與我、象徵契丹最高武士的彎刀。”他撫着肩上舊傷,“沒想到你借口不該將它攜人中原,要我將它留下,用這刀來暗殺我?”

阿古納面對他的怒視不退反進,他一步步地走近,堆着笑臉說:

“過去都是我對你不起!”他一手還在腰袋裏摸索,一手拿着自己的嘴,“都是我鳥腸蟲肚,居然因為容不下你,而想出這麼多奸詐的詭計!好王弟,你就看在父汗的面子上,原諒我吧——“

“吧”字方完,班襲眼尖看到他從懷裏掏出一包葯場,大喊:“小心!”

同一時間郁干狂也抓住他手,硬生生轉向,所有的葯份都落在阿古納自己身上……

“啊!好痛!”全身肌膚被依去的痛苦,讓阿古納痛得在地上打滾,“這是絕命散!快救救我!”

終究是同父兄長,郁於狂拎起他的后領,提氣一拋,將他拋人後方小湖。

清涼的湖水減輕了灼熱的腐蝕感,卻不能解毒。阿古納攀在湖邊,哭嚎着:“這絕命散是沒有解藥的,我就要死了。”

郁於狂蹲在湖邊洗手,好整以暇的說:“解藥是有的。”

啊?阿古納趕緊追問:“那解藥在哪?”說著便手忙腳亂的想要從湖裏爬起來。

“襲兒已經事先在這湖裏灑下解毒粉,如果你想解毒,就得乖乖的泡在湖裏。”虧得她早料到阿古納手中必然還有絕命散,也已做了準備。

阿古納原本半信半疑,後來見郁於狂也是用這湖水,洗去沾到手上的絕命散,加上灼熱感漸漸消失,心裏已然相信,趕忙將整個人泡人沁涼的湖裏。

“這得泡多久?”

“你說呢?”郁干狂涼涼的回。

“我怎麼知道?”阿古納可憐兮兮的轉向班襲問道:“姑娘,你說這湖水得浸多久才能去毒?”

班襲正色望着他,“大王子是知道的,這絕命散乃是吐番王珍藏的至毒,毒性之強天下無雙……”她停頓了好一會兒,狀似思考,這一思考也將阿古納的心吊得老高……

她終於有了答案,甜甜笑說:“我想,大王子得自己斟酌,如果無礙了再起來比較妥當。”

嘎!?阿古納的納地說:“我……我自己斟酌?”

郁於在起身,攬着班襲的腰,愜意地揮手。

“天色就要暗了,王兄自己泡在這裏,我們要回營區了。”

他們走沒幾步,身後傳來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謝謝!”阿古納很是慚愧!發生了這麼多事,郁干狂還是肯救他、肯認他這個“王兄”。

郁干狂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地說:“我們總是一父所生的兄弟。”說完便和班襲雙雙離去。

草原上回蕩着阿古納羞愧的低泣聲。他將身子完全沒人湖裏,只泄出嗚咽及濃濃的後悔。

走了很遠,班襲才輕拍了郁干狂一下,“你真壞!那湖水只需浸一下身便可解毒,湖水也不會因此染毒;這麼冷的天做什麼要人家在湖裏浸上老久呢!”

郁於狂斜除了一眼,“你也作弄得挺開心的,不是嗎?”小小作弄、算了了心底怨!

班襲清脆的笑聲揚起,笑聲與並肩人影一併消失在遼闊的草原中。

不遠的樹林裏有人緩緩的嘆息。

“王汗請勿傷心,擁有大智能的紅海青,總是圓滿解決這場兄弟閱牆,沒釀出悲劇。”薩滿婆扶着虛弱的王汗說道。

王汗望着他們走遠的身影,再望向湖裏直打哆咦的阿古納,深沉地又嘆了一聲,“倘若火神指示由狂兒擔任下任王汗,希望納兒能真心接納這個事實。”

薩滿婆遙望北方天空第一顆星子,意味深長地說:“也許,火神另有它的旨意。”

在湖裏的阿古納四處張望,隱隱瞧見樹林裏似乎有人影晃動,他搖搖頭,心想:營區眾人知道他們在此決鬥,怎麼可能有人偷窺?一定是眼花了!

哈瞅!這湖水好冷好冷啊!阿古納抖抖身體,伸出手臂攀着湖邊青草想爬出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藥效未退,他覺得離開湖水的手臂有微微的腐蝕感!

撲通!他趕緊收回雙手,整個人再沉到湖底去……

阿古納直浸到周身發紫、再不起來就算沒毒死也會被冷死的程度,才忐忑着起身。

哈嗽!又打了個噴嚏之後,阿古納抖抖身,縮成一團走回營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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