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之後,她行屍走肉般的在街上遊盪,恍恍惚惚的就這樣過了一天。
直到晚上十二點,她才回到家裏,不過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來的,在這期間她遇見過什麼人,誰跟她說過話她都不記得了。
她倒在床上,把自己關進屬於自己的世界,她不想見任何人,不想思考任何問題,她覺得好累、好累。
林秀菊跟進房間,關心地問道:“一整天你到哪裏去了?阿聰打了好幾通電話來找你,嘉嘉,你們兩個不……”
話未說完,嘉嘉突然背轉身子,把整個頭埋進枕頭大叫:“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不要再聽見他的名字,我不要見任何人,走開、走開,我不要見任何人!”說完這些話,她陡然又連聲尖叫。
林秀菊被嘉嘉的失常行為給嚇住了,看女兒情緒那麼激動,她也只好先退出房間。
一出房間,電話鈴聲正巧響了起來,她連忙接起電話應道:“喂,,”
話筒中傳來何景聰緊張的聲音,他已經打了不下二、三十通的電話來找過嘉嘉,床頭柜上的食物讓他知道嘉嘉曾經來過醫院,可是她卻像消失了一樣讓他找不到她。自機場回來找不到嘉嘉后,他急死了,不要說電話一通接一通的打回陳家問,就是巧克力咖啡屋的小豬和美惠都被他吵得差點做不了生意。
“喂,伯母嗎?嘉嘉有消息了沒有?”他急問道。林秀菊連忙回答:“嘉嘉回來了,不過我看她的樣子有點不對勁,她一回來沒說半句話就躲進房間量,我叫她她也不應,剛剛還吼着把我趕出來,阿聰,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嘉嘉年紀小不懂事,你要多讓着她一點……”
“伯母,我現在馬上過來,你留住她別再讓她亂跑,我立刻過去。”何景聰在電話那頭大喊。
“那好,你快點到,我會讓嘉嘉等你來的。”林秀菊也大聲應着。
掛斷了電話,胸口還綁着繃帶的何景聰火速整裝待發。雖然早上一趟機場之行已經讓他的傷口有點吃不消,可是為了見嘉嘉,他皺緊了眉頭咬緊牙根換上一套便裝,經過早上大鬧醫院的不良紀錄后,何景聰知道醫生、護士絕對不會再允許他把醫院當旅館般來去自如,當下他就計畫好了,醫院對深病來訪的訪客絕不會嚴加註意和限制他們出入的自由,所以他換上便服,然後混在訪客群里走出醫院。
想到就做,霎時他已經換上下一套藍色牛仔便裝,戴上一頂藍色運動帽,壓低帽檐,何景聰眼明手快的閃出病房,盡量不引入注意的混在人群中出了醫院。、
出了醫院他飛快的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說明目的地后,計程車就載着他直往陳家而去。
付過車錢下了計程車,他有點緊張的踏進公寓。
嘉嘉住的是四樓,可是看着那狹窄又高陡的樓梯,何景聰這時才發現自己得爬上四樓才能到陳家。
如果在平時,別說是四樓樓梯、就是爬上十層樓他也不放在眼裏,可是他現在胸口挨了一刀,傷勢又還沒全好,多走幾步路都會讓他氣悶難受,呼吸不順,而現在要爬上四樓,對他來說更不啻像是登摩天大樓那麼艱難。
他皺了皺眉,一言不發的扶着樓梯扶手往上走,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那他無論如何也要見到了嘉嘉才甘心。
爬了一層樓,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可是眼前還有兩層的樓梯要爬,他怎麼允許自己就在中途倒下去。
咬緊了牙根,籍着扶手的幫助,他一階一階的緩慢前進。
終於,他爬上了三樓,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了,就算胸口疼痛.發作,他還是要咬緊牙撐下去。
一階、兩階、三階,一步、兩步、三步,到最後他已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爬上四樓。
他捂着胸,感覺傷口在嚴重抗議,那劇烈的疼痛把他額頭的冷汗全逼了出來。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按到門鈴后,霎時,他全身虛脫,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接着,開門聲響起。林秀菊震驚的看到躺在家門口,胸前藍色襯衫被鮮血染成一片鮮紅的何景聰。
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何景聰,她先是下意識的驚叫出聲,兩、三秒回過神后,她才高聲大叫:“嘉嘉、嘉嘉!阿聰他倒在我們家門口,全身是血,你快來,你快來啊!”
關在房間裏失了神的嘉嘉初聽見母親叫喊時,她還反應不大過來,直到聽見母親的第二次叫喊,她才從床上蹦起來,衝過客廳直奔門口。
驚見血泊中的何景聰,她也嚇住了,她難以置信的望着他,不敢接受何景聰全身是血倒在地上的事實。
她腦中一片空白的果愣在們口,還是林秀菊先恢復理智衝進客廳里打電話求救。
嘉嘉茫然失神的看着臉色愈來愈蒼白的何景聰,一股深切的恐懼感突然席捲而來。
她不要失去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是她這一輩子除了親人之外最愛的人,他比她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她不能失去他!
她猛然奔到何景聰身邊,緊緊的抱着他哭喊:“不要離開我,我不准你死,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我要你睜開眼睛看着我,不要死、不要死!”
嘉嘉凄絕又傷心的哭聲回蕩在老舊的公寓樓梯間裏,一時之間,一向冷漠的鄰居們也不禁打開門探問。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后,醫護人員沖了上來,隨行的醫生先是飛快的剪開何景聰的襯衫做止血的處置,緊接着小心翼翼的將何景聰抬上擔架,快速下了樓。
看到醫生們的到來,嘉嘉恐懼無助的心才總算有一點依靠,她緊盯着何景聰的臉,緊握着何景聰的手,她不要再放開他,永遠也不放開!
救護車駛回了醫院后,何景聰立刻又被送進手術室里去,他因為劇烈活動使得傷口再次裂開,需要再進行一次縫合手術。
嘉嘉一顆心懸在半空,擔憂的坐在手術房外等待,她不要失去何景聰,她不要他死,到現在她才發覺自己是那麼的愛他,她不能想像以後沒有他的日子,更不能接受自己再也看不到他那溫柔的笑臉,失去他,嘉嘉知道自己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她無助的縮在角落,把頭埋進猶自顫抖的手中。
走廊這時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可是她不想抬頭,也不想知道是誰來了,她現在心中所想的只有手術室里的何景聰,其他的人一點也不重要。
神色惶急快步趕來的是康雷和郁熙,在接到醫院通知說何景聰又擅自溜出醫院時,郁熙簡直不敢相信,今天發生的事真是太瘋狂了,先是何景聰拚死命的鬧着要去機場,在他們差點掀翻醫院而讓院方答應讓他們告假出院后,趕到機場的何景聰竟然只是為了向葉筱珊告別,眼看着葉筱珊就要上飛機,她又急又氣,可是老神在在的何景聰和葉筱珊竟然只是握手互道珍重,而葉筱珊競然還祝福何景聰,說什麼:“我祝福你們。”更離譜的是何景聰也回道:“筱珊,你是我這一輩子遇過最好的女孩,我們無緣在一起,希望我還有這個榮幸保留我們的友誼。”
看到這裏時,郁熙簡直衝動得想衝上前搖醒何景聰,他到底在搞什麼鬼?什麼保留友誼?他應該拚死拚活的挽留葉筱珊才對,那一刻她真是懷疑除了胸口上的刀傷,何景聰的腦袋是不是也讓歹徒打壞了,他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葉筱珊搭着飛機飛離自己的身邊。
回醫院的那一段路,她三番兩次的想要開口問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眼睜睜看着未婚妻去美國而不加以挽留,可是半躺在車子裏的何景聰臉色又是那樣蒼白,無可奈何下,她只好忍住不問了。
帶着一肚子的怨氣和疑問回到高家,郁熙這一整天簡直是難過極了,她忍耐的憋着所有問題,想等到明天再向何景聰逼問,哪知道才到晚上就又出了事情。
快步趕到手術室前,醫護人員早已將何景聰推進手術室,所以除非手術完成,否則他們也不知道他的傷勢到底如何。
她着急的在手術室門口來來回回的走着,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和凈白色的牆讓她的心裏非常的不安,她不習慣那種擔心害怕的苧覺,更恐懼隨時會失去最好的朋友,想到這些,她的腳步就更是停不下來。
康雷眼見郁熙着急不安的走來走去,他連忙站了起來,走到郁熙身邊環住她安慰道:“沒事的,阿聰不是那種短命的人,那小子命硬得很,他會捱過這一次的。”
看見康雷堅定的眼神,有他強壯臂耪的扶持,郁熙把頭靠在康雷肩上。有康雷在身邊,她就有了依靠。她窩在未婚夫懷中,正想把所有的擔心害怕暫時放到一邊時上個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形貌憔悴的中年婦女走到了她和康雷身邊。
“你……你們也認識阿聰?是阿聰的朋友?”那婦人有些怯生生的問道。
郁照愣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婦人,林秀菊。
何景聰的父母她都認識,有什麼阿姨、嬸嬸的她也應該見過,可是她卻對這個婦人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想不透何景聰怎麼會認識這種歐巴桑?
當下,她被動的點了點頭。
那婦女吁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又道;“那太好了,阿聰突然全身是血的倒在我們家門口,我跟我女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們來了就好了,有什麼事大家可以一起商量……”
她話未說完,郁熙就瞪大眼睛打斷她的話間道:“你說………你說阿聰全身是血倒在你們家門口?這位阿姨,你怎麼會認識阿聰的?阿聰又為什麼會倒在你家門口?”
林秀菊被郁熙一問,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道:“他是來找我女兒的,他是我女兒的男朋友……”
剎那間,郁熙杏眼圓睜目瞪口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驚訝中,所有的疑問全有了答案,原來何景聰竟然私底下又另外交了一個女朋友,她終於明白葉筱珊為什麼黯然神傷的去美國,又為什麼何景聰對葉筱珊的離去無動於衷,原來都是為了這一個女人。
當下一股不平升上心頭,她好為葉筱珊不平,她有什麼錯?她是那麼全心全意的在維繫和何景聰的愛情,就連訂婚宴上何景聰的貿然失蹤,她都可以不去追究,獨自面對父母的責難。
這樣的未婚妻有什麼不好,又有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比得過她?
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的嘟起了嘴。
她倒要看看,又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把葉筱珊比下去而讓何景聰神魂顛倒!
郁熙轉頭看了看四周,一眼望見縮在角落的嘉嘉,便開口問一直和她哈腰道歉的林秀菊:“那是你女兒?”
林秀菊點了點頭。
郁熙不假思索地嘟着嘴,豎起眉,大踏步的走了過去。
斜睨着嘉嘉,她第一眼就看她不順眼,那是什麼駝鳥姿勢嘛,不敢見人嗎?知道自己搶別人未婚夫了吧,要是真的覺得羞恥就該躲回家裏去。
郁熙心裏嘀嘀咕咕的嘟嚷着,走到嘉嘉身前時,她毫不客氣的喊了聲:“喂!”
嘉嘉毫無反應的仍將頭理在膝蓋里。
這下子郁熙的怒氣又漲多了一點,眼前的這個女人算什麼東西嘛,有人叫她,她也不應,不是耳朵聾了就是脾氣踐,而她最舌不慣的就是這種人了。
她又叫了一聲:“喂!”不過嘉嘉仍然不見任何反應,這種相應不理的態度,簡直快把她給氣炸了,可是郁熙自己卻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叫人的口氣也不見得很好。
林秀菊見郁熙叫女兒幾次,而嘉嘉卻半句話不答,她連忙也跟了過去,軋謠着女兒道:“嘉嘉,阿聰的朋友在跟你說話,”
輕搖了幾下,嘉嘉才恍然抬頭,用着迷茫的表情說道:“阿聰出來了嗎?我要見他,我要陪在他身邊,我不讓他離開我了……”
她一抬頭,瞪得像鋼鈴一般大眼的郁熙,霎時呆住了,多秀氣美麗的臉啊,她的眼瞳又黑又深邃,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跟人傾訴似的,那表情又是那麼楚楚可憐,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人憐惜,而且,她看着嘉嘉時竟然有一種親切熟悉的感覺,就像她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個人似的。
陡然間,她的敵意消失了,她應該討厭她的,因為她害葉筱珊傷心赴美,可是面對她,郁熙卻提不起恨意來。
郁熙生氣的,暗罵自己是背叛葉筱珊的大叛徒,可是下一秒鐘,她卻已經一屁股坐在嘉嘉旁邊的位子上,輕聲安慰她道:“你不用擔心,阿聰會沒事的,他以前攀岩也曾經不小心摔下來過,他命硬得很,而且他最愛胡鬧,閻羅王才不想收他呢。”
嘉嘉轉頭看了這個不曉得從哪裏冒出來的人一眼,她的臉讓她覺得熟悉,可是她沒有力氣去深究,只看一眼,她就又埋頭擔心起何景聰了。
郁熙有點莫名其妙的望着嘉嘉,看來這個女孩子的個性還滿倔強的,不但不愛說話,而且也不太理人,不過看在她好像真的很擔心阿聰的份上,郁熙已經打定主意要原諒她了。
守在何景聰身邊仿沸有一世紀之後,手術后的地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眼窩深陷、兩頓消瘦,看起來憔悴又疲累的嘉嘉守在自己身邊。
他心疼的伸起了手臂想輕撫她削瘦的臉頰,嘉嘉見狀連忙拉起他的手。
“你餓了是不是?要不要吃點什麼?”她急切的問道。
何景聰搖了搖頭。
“你瘦了,你本來就瘦,現在看起來更弱不禁風。”他抬起手臂摸着嘉嘉的臉說:“答應我,把自己養胖一點。”
聽到何景聰的關懷叮嚀,嘉義心中一陣悸動,忍不住趴在他身邊低聲啼位。
想到她差一點失去了何景聰,她還是心有餘悸,現在何景聰總算是清醒了,她偎着他說道:“你也要答應我,下次不要再發生這種事,我好怕、好怕會失去你。”
何景聰輕撫着她的發,激動的應道:“不會的,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我會為你愛護自己的生命,嘉嘉,我怕嚇壞你,可是我又無法剋制自己不向你表白……”說到這裏他緊握住她的手,表情堅定的鎖住她的眼睛道:“我愛你,我不能欺騙自己假裝不去想你,你的影子已填滿了我的心,我不能不去愛你,更不能假裝不在乎你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那個湯凡,我嫉妒他,嫉妒得幾乎想找他打架,嘉嘉,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告訴我你不在乎湯凡好嗎?”
嘉嘉也用認真的眼神望着河景聰。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道:“我不在乎湯凡,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他,我心裏從頭到尾只有一個人……”
她話未說完,何景聰就掙扎着半坐起,急問道:“是誰?你心裏只有誰?”
嘉嘉先是低下頭沉默不語,她欲言又止的態度快把何景聰急瘋了。
半晌她才抬起頭,雙頰微紅卻又眼神堅定的望着何景聰道:“我不要再次嘗到失去你的痛苦了,就算你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是另一個女人的未婚夫,我都不在乎,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表白完這些肺腑之言,嘉嘉又重新把頭埋在何景聰臂彎輕聲呢喃:“差點失去你以後,我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是那麼的重要,我可以不要名份,不要地位,我只要守在你身邊,我愛你……”
聽到這些真情告白,何景聰興奮得差點就從床上跳起來,他欣喜若狂的騰出手臂緊摟着菇嘉道:“我也愛你,我的心裏只有你一個人,不會有別的女人,我也不是別人的未婚夫,我是你的,從今天起,我何景聰只屬於你一個人。”
他這麼一說,嘉嘉也欣喜的回應着他,可是只脫離現實兩、三秒她就清醒的叫道:“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明明已經和葉筱珊訂婚,要不然你不會不顧一切的趕去機場接她回來……我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要你騙我,欺騙我說你只屬於我一個人,我不要活在幻夢裏!”
嘉嘉大聲的叫着,聲音之大害得經過病房外的護士不得不開門進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護士進門瞪了一眼何景聰和嘉嘉問道。
何景聰連忙回答,“沒什麼事,護士小姐,我還要多久才能出院?”
那護士用着責備的眼光看着何景聰,回道:“才剛從手術房出來就要出院,你是我見過最不合作的病人,要是你再不好好愛惜自己的生命,我看什麼醫生也救不了你。”
何景聰略感歉意的聳了聳肩,“我不敢再擅自跑出醫院了,再動一次手術的滋味可不好受,護士小姐你放心吧,我會乖乖待到醫生准我出院的。”
護土聽到他這麼說后才離開病房。護士一走,病房內的氣氛霎時又凝重起來,嘉嘉緊閉着唇不發一語,看來她生何景聰的氣還沒消。
眼見氣氛那麼尷尬,何景聰突然捂着胸口大喊了一聲。
他這一喊,嘉嘉也顧不得要跟他嘔氣了,她連忙靠了過去,嚇白了一張臉問他,“你的傷口是不是又痛了?我去叫護士來。”
她正要起身去叫回護士,何景聰卻伸手拉住了她,娼皮笑臉的說:“你就是我的白衣天使,只要你呼口氣吹一吹,我的傷口就不痛了。”
然後更順勢一使力,將嘉嘉拉近身邊說道;“我多想抱緊你,可是我傷在胸口,你知道我有多懊悔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嗎?”
聽見如此深情的告白,看見他真誠的眼眸,嘉嘉又軟化I,她怎麼捨得生何景聰的氣,又怎麼能夠抗拒他的深情注視和濃濃情意。
輕靠在何景聰肩窩,她小心翼翼避免碰觸到何景聰的傷口。
“阿聰,我可以忍受你是別人的未婚夫,也可以不去在乎和另外一個女人分享你的愛,可是你不要敷衍我欺騙我,我不能承受被騙的痛苦,我愛你,不在乎你是不是完全屬於我,因為我知道即使你在別的女人身邊,你的心還是屬於我的是不是?”嘉嘉神情嚴肅的抬頭問他。
和葉筱珊共同照顧何景聰一個禮拜來,嘉嘉看得出來何景聰對待葉筱珊和自己有多大的不同,一他對葉筱珊總是太過有禮,而當她在場時,何景聰也老是盡量避免和葉筱珊接觸,由這幾點來看,嘉嘉相信自己在何景聰心裏的分量,所以她才敢向何景聰求證這些話。
何景聰緊攬着她,再次重申道:“嘉嘉,我沒有騙你,從今以後,我的愛只屬於你一個人,我沒有未婚妻,這輩子也不會再有另一個女人,嘉嘉,我的心裏只容得下你,雖然對不起筱珊,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不能欺騙自己不愛她而娶她,這對她也不公平,她已經去了美國,我相信以她的條件,她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更愛她的人。”
聽何景聰這麼說,嘉嘉連忙又問:“那……那你不是去機場追她回來?”
何景聰輕輕柔柔地梳着她的長發,應道:“我去了,可是我不是去追她,我是去向她告別的,葉筱珊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有自己的理想,我既然不愛她,又憑什麼阻止她去追尋自己的理想。”
嘉嘉這一次頁的放心鬆了一口氣,她真的愛何景聰,也確信何景聰深愛自己,可是如果真的要和另一個女人分享何景聰的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那麼偉大的地步。
她安心的窩在何景聰懷裏,暗自感謝老天爺終於不再讓她的生命充滿灰暗。
正在慶幸上天對她的眷顧時,病房的門卻被人推開了,郁熙手捧着一大堆東西擠了進來。
“誰來幫幫我,東西好多,我快拿不動了。”她一進門就大呼小叫着。
這一叫驚動了嘉嘉,她一臉疑惑的看着郁熙進病房,心中想着為什麼又出現另一個女人。
“嘉嘉,幫幫小熙,我看她快被那堆東西壓垮了。”正沉吟間,何景聰爽朗的聲音已經傳進她耳里。盜書者逢財必輸。
嘉嘉被動的站了起來,伸手接過郁熙帶來的水果,食品和一堆雜誌,以及一隻棒球手套和幾顆球。
剛放好這些東西,郁熙卻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拉着嘉嘉的手,欣喜又驚奇的叫道:“我知道為什麼覺得你親切又眼熟了,阿聰,你說我們是不是長得根像一對姊妹?”
不等何景聰回答,郁熙又自顧自的說道:“你幾歲?我是獨生女,從小沒兄弟姊妹跟我玩,我寂寞死了,老幻想着有一個姊姊還是妹妹可以陪我說說話、逛逛街,你看起來來好像比我小,可是又好像比我成熟,阿聰,你的女朋友到底幾歲?”
何景聰笑着回答:“嘉嘉十八歲,可是她的心智和大膽肯定比你這個小迷糊還成熟。”
他這麼一打趣,郁熙立刻走上前去,雙手擦腰,“恰北北”的道:“何景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笑我幼稚嗎?”她輕點何景聰的頭一下,露出可愛大於邪惡的笑容好笑道:“呵,呵、呵,你可別忘了喔,你有很多把柄落在本小姐手上,要是不想我泄漏你的秘密,你還是多巴結、巴結我才好。”
“秘密?我會有什麼秘密落在你手上?”何景聰有恃無恐的回答。
“是哪個人在剛去美國時三天兩頭就打電話回來求救……”何景聰特意逼尖嗓子;學着郁熙的聲音哭道:“阿聰,來救我,帶我回台灣,我不要待在美國,我不要吃漢堡和牛排,我要回台灣吃臭豆腐和好仔煎!”說完他又扮了一個鬼臉,又說:“不知道康雷會不會想聽這些?我好像還知道其他一些事吧,比如你很怕打針,有一次感冒到很嚴重了還不敢讓醫生幫你打針,我記得你那時是十六歲吧?在看診室里又哭又鬧,連六、七歲的小孩子也跑進來笑你。”
何景聰說到這裏,郁熙簡直羞得無地自容,她臉色大變,作勢要打河景聰道:“好,我也不幫你掩護了,那個什麼洪小姐、趙美伶的我也要全都抖出來,你以前的風流韻事我也不幫你保留,我們都把以前的糧事說出來,看誰厲害。”
她狠招一出,何景聰也只好投降了,望着郁熙那顆古靈精怪的小腦袋,他真搞不懂她那麼迷糊,可是卻可以對他那些只交往過幾個月女朋友的名字記得一清二楚。
他拉着郁熙的手,求饒的說道:“小熙,算我錯了,你饒了我吧,口下留情,你千萬要口下留情。”
郁熙得意的仰起下巴說道:“知道我厲害了吧,看你還敢不敢得罪我。”說完她毫無心機的跑過去挽着嘉嘉的手臂道:“你放心好了,我會護着你的,以後阿聰要是敢欺侮你,你來找我,我會幫你把阿聰修理得金光閃閃。”
何景聰和郁熙繼續說說笑笑,完完忽略了嘉嘉的存在,而嘉嘉電因為郁熙和何景聰神態親密而臉色愈來愈難看。
“康雷呢?他今天沒有陪你來?”說笑間,何景聰突然問道。
“他找停車位去了,今天不曉得怎麼搞的,醫院附近的停車位全被人停滿,在附近找不到停車位,康雷只好讓我先在醫院前下車,自己找停車位去了。”郁熙答道。
正說到這裏,病房的門又開了,康雷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他走到床邊,輕摟着郁熙的腰道:“阿聰,看你今天氣色不錯,看來你是死不了了。”
“沒錯,我命太硬,去到地獄閻王也不敢收我。”何景聰面有得意之色的說道。
康雷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嘉嘉,發現到她的長相酷似郁熙后;他也不禁驚奇的說道:“想不到世界上有長得那麼相像的人,小熙,你們站在一起真像一對姊妹。”
郁熙聽康雷這麼一說,她喜形於色的跳到嘉嘉身旁,環着她的肩笑道:“連你也信么說,那我真的多一個妹妹了!”說著又是親密的和嘉嘉咬起耳朵來。
康雷的加入讓嘉嘉吃了顆定心丸,因為只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康雷和郁熙是一對戀人,這讓她繃緊了的心又再次放鬆,見郁熙和藹可親,對自己態度親密,嘉嘉漸漸的也敞開心扉露出笑容。
百貨公司里,一對容貌相似的姊妹花走進一男仕服裝專櫃,店員見到她們一走進來連忙迎上前去招呼。
“兩位小姐需要什麼嗎?我們公司的產品尺寸齊全,而且都是進口的名牌服飾,你們參考看看。”專櫃小姐露出職業笑容招呼道。
個子比較嬌小,看起來活潑開朗又甜美可愛的女孩回道:”我們想幫男朋友買衣服,不過你不用幫我們介招,我跟我妹妹自己會看。”
說著她就拉着另一個個子比較高挑,人也比較纖瘦的美麗女孩走到展示上衣的架子旁,邊聊天邊翻動手邊的各式服裝。
嘉嘉隨手翻出—件黑色針織襯衫說道:“這件衣服的款式不錯,阿聰應該會喜歡。”
沒想到郁熙否定的搖了搖頭。
她拿出一套黃色的休閑衫道:“阿聰不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他嫌黑色死氣沉沉,他喜歡的是黃色、藍色、白色、綠色這幾種顏色,就像我手上拿的這一套休閑服,他一定會愛不釋手,捨不得脫下來。”
郁熙這幾句話一出口,嘉嘉眼裏閃過一抹灰暗的神色。
她有些黯然神傷的將黑色襯衫放回架上,接過郁熙手中的休閑衫道:“那我們買這一件給阿聰好了,這件黑色的不要了。”
看嘉嘉把黑襯衫放回去,郁熙卻又立刻把那一件衣服挑了出來。
“你好不容易選的怎麼能不要,康雷愛穿黑色衣服,就買給康雷好了。”她開開心心的把衣服挽在手邊又道:“康雷跟阿聰就是,很不一樣,阿聰不愛穿黑衣服,康雷卻把黑色當制服一樣的穿,我告訴你喔,康雷他不但身上的衣服是黑色,連跑車也是全黑的,更離譜的是他家裏所有的傢具也全是黑色的,第一次到他家時,我這以為自己有色盲。”郁熙津津有味的回憶着她和康雷相遇的經過。
甜蜜的笑容還掛在臉上,郁熙突然輕嘆了口氣說道:“戀愛專家說要了解你的男人就不必太愛他,我好愛康雷,可是到現在我還不怎麼了解他,我想我真的很遜,我真怕有一天康雷會怪我不了解他,而要和我分手,那時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沒有康雷我也活不下去了,嘉嘉,你說我該怎麼辦?”郁熙杞人憂天的問着嘉嘉。
嘉嘉這下子也被她問倒了,她怎麼知道該怎麼辦,當下她只好回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知道如果阿聰離開我,我也會心碎而死。”說到這裏,她看着郁熙又道:“你比我好多了,你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可是我呢?我才悲哀,我連阿聰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她話還沒說完,郁熙就立刻拍着胸脯搶白道:“你可以放心了,你想知道阿聰什麼事就儘管問我,我對他一清二楚,沒有什麼難得倒我的,看你是要問他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喜歡去哪裏玩?愛聽什麼音樂?反正你都來問我就對了。”
郁熙說這些話是好意,嘉嘉雖然了解她的首意,可是心頭還是不由自主的揪起。
這世上還有一個女人比她更了解何景聰,有一個女人認識何景聰的時間比她早了好幾年,而且看到病房裏他們熟絡親密的樣子,嘉嘉知道郁熙不是葉筱珊,她在何景聰心裏佔了很重要的位子,比葉筱珊重要好幾十倍。
而她自己呢?她不知道,只敢怯猜。走出百貨公司,外頭的天空是那麼藍,可施為什麼她卻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朦朧,她因在迷霧裏,卻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