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江正在唱歌,他在唱“杯底不可養金魚”。
“拜託你,別再唱了。”晌融一手支着額,秀巧的拳頭緊緊握着,她在考慮要不要敲昏他。
“晌融。”他咧開一抹小瓜呆也似的笑容。“你好漂亮。”
“謝謝!”晌融後悔斃了。她幹麼擔心他在車底下睡覺會着涼,多事地叫醒他呢?從他二度睜開眼到現在已經三個小時了,那張聒噪的嘴巴還沒停。
“你知道超人和女超人一起做掌上壓,為什麼超人做完地上有一個洞?女超人卻有兩個?身分證掉了怎麼辦?榴梿和西瓜打頭,哪一個比較痛……”
對啦!他就是滿口胡言亂語,嘰嘰呱呱地說唱個沒完。她真懷疑,他那條舌頭到底吸收了多少酒精?
“晌融,你回答啊?”沒聽到響應他還不依哩!
“超人用單手做掌上壓,女超人用兩手做,所以地上分別有一個洞和兩個洞;身分證掉了就撿起來;榴梿和西瓜打頭,頭比較痛。”她回得有氣無力。
“哇——晌融,真聰明!那我再問你喔,拿雞蛋丟石頭,雞蛋為什麼不會破?
成吉思汗大喊‘沖啊,殺啊’為什麼百萬蒙古軍沒人要理他?蜈蚣說要去買東西,兩個小時了,卻還沒能走出家門,為什麼?”他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她。
在那種強烈祈求目光下,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左手裏拿着雞蛋,把右手裏的石頭丟出去,雞蛋怎麼會破?成吉思汗當時說的是漢語,蒙古人聽不懂,當然不理他;蜈蚣的腳太多,穿鞋子很麻煩,所以花了兩個小時還走不出家門。”
“還有,還有……”有問有答,他玩得可開心了。
“你夠了沒?”她快被他那些無聊的問題煩死了!
“你不喜歡猜謎語嗎?”他扁着嘴的樣子好無辜。
晌融兩手按着太陽穴,她要把那家賣他酒的商店拆了!可惡——
“那我們來唱歌。”他嘴巴一張就要發聲。
晌融快一步捂任他的嘴,都過半夜十二點了,她可不希望他吵到女兒的睡眠。
“別唱了,你不渴嗎?我倒水給你喝。”喝醉酒的風江就像個小孩子,罵不得、打不得,只好哄了。
他點頭。“我要喝水。”
“那你喝完水,要趕快去睡覺喔!”“好!”他笑眯眯的,一副好不天真的樣子。
她這才放心地走進廚房,幫他倒水。“喏。”她把水杯給他。
他咕嚕咕嚕灌完水,嘴巴一張竟然唱起國歌來。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
她腳步一個跟蹌,差點摔個四腳朝天。這個渾蛋居然敢晃點她?
“你不是答應我喝完水就去睡覺嗎?”她雙手插腰。
“唔!”他可憐兮兮地低下頭。
晌融竟有種欺負小孩子的罪惡感,該死!
“風,已經很晚了,你不累嗎?”到底是愛他入骨,他這模樣瞧得她好心疼。
風江搖頭,委屈地咬着唇。
“可是這麼晚了,你大聲唱歌會吵到人耶!”
“那來猜謎語。”
“還猜啊?”
“不然玩親親啊!”他突然跑過來,用力抱住她。
男人果然都是色狼,都醉得神智不清了,還記得玩親親!晌融忍不住直翻白眼,卻沒想到風江所謂的親親,竟是用口水洗她的臉。
他像只小狗伸長了舌頭不停舔着她的臉、額頭、耳朵、眼睛、鼻子、臉頰……
直下到頸項,眼看着就要下到她的胸部,她禁不住雙手抵住他不斷進逼的頭。
“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氣死了,乾脆敲昏他算了!
“我還要玩。”他耍賴掙開她的手,舔上她胸前的蓓蕾。“哇!”彷佛電殛加身,晌融嚇得叫了起來。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晌融像久旱遇到甘霖,迫不及待地踢開他跑去開門。最好是風父來了,趕快把他帶走,她快被他搞瘋了。
“伯父嗎?”她打開門,快速地將風父請進客廳。
風父作夢也沒想到,他的兒子會有這一面!
在醫院接到小司楚的電話,說風江醉倒在別墅里了,他很訝異,本以為晌融會趁此將兒子拐走,想不到她會讓女兒打電話來通知,對她的印象無形中好了不少。
不過風江怎會在她的別墅里?兒子怕早就知道了她們母女的存在,卻一直瞞着他,教他不由得心傷,他們父子的感情真淡薄。
想來若非公園裏的巧遇,他想抱到孫女,恐怕得等來生了。
興沖沖找到這山區別墅,想與兒子盡釋前嫌,卻看到……他那個斯文溫和、沉穩持重的兒子居然在——跳脫衣舞!
風父不敢相信地摘下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擦乾淨后再戴上。噢,老天!他沒看錯,風江真的跳脫衣舞,還……對他拋媚眼。
上帝,他要昏了!
風江一邊揮舞着脫下來的上衣、邊舞近風父。
“爸爸!”還好,他雖然醉了,卻還認得出父親。
但下一秒,他突然噘嘴在父親臉上親了一記,然後把脫下來的衣服套在父親頭上。
“哇!你在幹什麼?”晌融大驚失色,衝過去和他展開一場衣物爭奪戰。“跳舞。”直在看不出來,一個平常文質彬彬的男人,喝醉酒,跳起脫衣舞竟還有模有樣。
“你跳舞就跳舞,作啥脫衣服?”他自己脫還不夠,還要脫她的,可惡!
“我熱啊!”他說得恁般無辜。
晌融卻聽得險些氣炸心肺。“你熱了就脫衣服,沒錢時是不是要去搶劫?”
他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半晌,無法反應。
“風!”晌融瞧他委屈的,心底又是一陣憐惜。“你乖嘛,別再鬧了好不好?
你乖乖去睡覺,我明天做你最喜歡吃的包子給你當早餐喔?”
“真的?”他像個無依的小孩般倚在她肩頭輕打呵欠。
“真的,所以你快去睡好不好?”看他有想睡的徵狀了,她趕緊將他扶進客房,服侍他睡下。“乖乖睡喔,明天見。”
“明天見!”大概是真累了,這回他沒再吵,乖乖地閉上眼沉入夢鄉。
晌融疲倦地長嘆口氣,終於解決掉一個,不過客廳里還有一個,看來她今晚是不用睡了。
風父來到客房門口。“他睡了?”
“是啊!”晌融起身走向風父。“對不起,他喝醉了,所以……行為有些荒誕……”說到最後,她自己都覺得很呆,只好傻笑。
“看得出來,他醉得很徹底。”風父下意識撫着方才被兒子親過的地方。這還是風江成年後,第一次親他呢!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可是他這樣子恐怕不好跟伯父回去了。”晌融頗傷腦筋地歪着頭。“伯父如果不嫌棄,請在這裏住上一晚,到明天,他的酒大概就醒了。”
“那就打擾了。”風父也不推卻,他本來就想找個機會挽回兒子,她肯留他,正好。晌融把他帶到風江隔壁的客房裏。“那就委屈伯父在這裏住上一宿了。”
她幫他鋪上新床單、換棉被、送水瓶……安排得妥妥噹噹的才請他住進去。
風父看着她忙裏忙外,體貼又賢慧的模樣,冷峻的眼慢慢有了溫柔的光芒。這女孩很不錯嘛!
睡在暖和的被窩裏,耳里聽到隔壁房門打開的聲音,木造樓房的隔音不好,他一直聽見風江在夢魘。
大概是喝醉酒的關係,風家人酒量都不好,身體承受不了酒精的侵襲,風江呻吟了大半夜,期間,晌融溫柔的慰哄始終不斷。
風父幾度不放心,起床察看兒子,都見晌融一臉憂心地陪在風江身邊照顧他,那份真情連他看了都感動。
最後,當風父在極度疲倦下緩緩睡去時,他緊抿的嘴角已經放鬆,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早晨的別墅由一股清新誘人的包子香氣揭開序幕。
晌融信守諾言,徹夜做了一籠素菜包子給風江當早餐。又想到風父病體初愈,還特地熬了些鮮魚粥,給老人家補補身子。
全都弄好后,她去叫風江起床,根據以往的經驗,那傢伙因為低血壓,早上特別難清醒,往往要耗去半個小時才能恢復平時智商的一半。
不過今天……當她打開房門時,看見他在裏頭跳來蹦去的樣子,差點以為自己累昏了,眼睛看到幻象。
“你是風江嗎?怎麼今天這麼快就清醒了?”
他轉過頭來看她,一張臉又紅又腫。“晌融,我好癢。”他不停地抓着身上的紅點,今晨的低血壓就是被這些紅點打敗的,他癢得連床鋪都躺不得了。“風——”她急衝進來,摸着他的額頭。“奇怪,沒發燒啊!怎麼會突然全身長滿紅點?”
“我……”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不好意思在臉紅,還是紅點的紅,反正整張臉驀地火紅似血就是了。“我起酒疹了。”
“酒疹?”記起他昨晚的酒瘋,她才想跟他算帳呢!“你喝酒喝到起酒疹,活該!”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昨天被父親傷透心了嘛!一時忘了自己只有三杯的酒量,一不小心多喝了半杯,哪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
“是哦!那你拉着我唱歌、猜謎語、跳脫衣舞也都不是故意的嘍?”愛藉酒裝瘋的人不值得同情。
“我……跳脫衣舞?”他知道自己喝醉酒後會特別多話,想不到那麼丟臉的事也做,這打擊實在太大了。
“豈止哦!你一喝醉酒就非常熱情,除了抱着我親,還……”
“我還親了其它人?”
“不就伯父嘍!”
“爸——”哦,讓他死了吧!
“怎麼?親我這麼痛苦嗎?你小時候老子還幫你換過尿布呢!”風父在隔壁房聽見他們的談話,好奇地過來查看,一見兒子聽說親了他那一臉死樣子,他忍不住刺了兒子兩句。
“不是……我……那個……”受驚過甚,風江一時遺忘了說話能力。
“哼!”到底是自己兒子,風父也不忍心逼他太甚,而且他因為起酒疹,已經夠可憐了,暫且放他一馬吧!風父轉身離開客房。
直到父親走進客廳,風江迅速地關上房門,放心似地鬆了一口氣。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地轉向晌融問道:“爸爸怎麼會在這裏?”“你還好意思問?”晌融愛嬌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向很有自制力嗎?怎麼會突然喝得醉醺醺的?差點把我嚇死,我只好打電話請伯父來嘍!”
“對不起哦,我一時心情不好才喝多了點兒,請你原諒我!”他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裏。“那昨晚……爸爸有沒有……你們……”昨天在醫院裏,父親還擺出一副對她頗不諒解的樣子,他怕父親又要傷害她。
“昨晚我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你這個醉鬼擺平,過後大家累得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還能幹什麼?”
剛剛父親罵人的中氣還挺足的,倒是可憐的晌融,白玉磁般的雪肌上掛着兩隻黑眼圈,顯然她才是那個累了一夜的人。
不過她總是體貼、不愛邀功,他很了解她,只是更加地憐惜她。
“晌融,對不起,我以後再不會了,我發誓再也不喝酒。”他輕如羽毛般的親吻落在她唇上,像是在對自己的誓言蓋下印章。
“你很不舒服吧?”起酒疹是最難受的;以前還不知道司楚體質的時候,不小心給女兒沾了點酒的糖,女兒哭了一整夜,連覺都睡不着呢!“你快去洗個澡,換件寬鬆的衣服會舒服點兒。”
領受着她的溫柔,風江真想吻她、愛撫她,但父親就在客廳里,他再渴望也得剋制一點。
他用力將她抱進懷裏,鼻端嗅足了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才慢慢放開她,輕輕道了聲謝,走進浴室。
晌融走出客房,前庭里,那一老一小正在做體操。
不管風父對她的印象如何,私底下他倒是很疼愛小司楚的。
“司楚,吃飯了。”她喊了聲,並走出去攙扶風父。“伯父,不嫌棄的話,一起用個早餐。”
“公公,我聞到了素菜包子的香味,媽咪做的包子好好吃喔!”小司楚機伶地扶起風父的另一隻手。
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兩母女一起將風父扶進餐廳里。
餐桌上有一籠剛出爐的白胖包子,確實很香。
晌融忙着將鮮魚粥和一些小菜端上桌,小司楚也幫忙擺碗筷。
晌融給每個人盛上一碗粥,小司楚大喊一聲。“開動。”先為風父夾了個包子。“公公,快嘗嘗媽咪的手藝。”
孫女的孝心,風父自然樂意領受,他剝開包子,咬了一口,餡料的素菜拌得香味撲鼻、清爽潤口,連他這種飽嘗世界美食的大富豪都不得不承認,晌融的手藝堪稱一絕。
“很好吃對不對?”小司楚一邊喝着粥,邊啃包子,吃得眉開眼笑。
“司楚,你要快一點兒,否則上學會遲到喔!”晌融提醒女兒,昨天司楚已通過入學考試。
“哦?司楚獲准入學了?”風父關心地問了一句。
“是啊!校長說,她可以直接就讀六年級。”晌融也頗以女兒為榮。
“我昨天都考一百分。”小司楚意氣飛揚地笑着。
那燦爛的笑臉看得風父心頭一暖,有些慶幸昨天沒有打那通電話去關說校長,否則今天怎麼看得到孩子這般開心的模樣?
“司楚好聰明哦!”他慈愛地摸着小孫女的頭。
風江一出來,就看到這令人驚訝的一幕。曾幾何時,父親的臉上也會出現這種溫和的笑臉?
這樣一家和樂融融、圍在一桌吃飯的景象,是他盼了多久才盼到的啊?
“咦?你來啦,快坐下,吃飯了。”晌融也幫他夾了一個包子。風江看了父親一眼,有些尷尬,但已無昨日的劍拔弩張。
這餐飯算是吃得賓主盡歡,晌融的手藝沒話說,她的笑語如花更緩和了餐桌上緊張的氣氛,還有可愛的小司楚不時撤撒嬌,到最後,風家兩父子已經能心平氣和地交談幾句。
飯後,晌融送司楚去上學,風父終於捉到與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裏的環境還真不錯。”或許沒有豪奢的佈置,但空氣清新、滿眼綠意,是個住起來很舒服的地方。
“是啊!”風江走過去打開水龍頭,為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澆水,風父就坐在廊柱旁看。
“或許我也可以買棟這樣的別墅來養老?”
“這樣的別墅我們家早就有了,只是您沒時間去住而已。”風汪笑了笑,知道父親真正想談的並不是房子,不過父親喜歡拐彎抹角,他也只好等了。
風父沉默了好久,看兒子澆花、修剪盆栽、檢查籬笆……這些事情他從沒做過,自有專人負責。
可是看兒子做得挺開心的,他不禁也有種想要動手的衝動。
風江現在改挖土了,這種時候種菌蒿最好了,過兩個月天氣冷時可吃火鍋。
“這是什麼?”風父捉了一把菜籽在手上。
“菌蒿,吃火鍋時,人們常加的那種綠色蔬菜。”
“我不知道你對種菜還有研究。”
“從前跟晌融學的,她總是盡量自己動手做。”
“不再叫她‘絲芮’了?”終於扯上正題了,風汪笑了笑。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想跟她重新開始。”
“你多久前就知道她們母女的存在?”
“不過比你早一個多月。”風江考慮了下,決定不把晌融對他做的測試說出來,以免多疑的父親又要誤會她。“‘聶氏’擴張得太快,招人嫉妒,因此她找上萬能社尋求保護。”
“有人想要對她們不利?”
聽父親的口氣挺緊張的,風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我都解決了。”
風父也聽過兒子“萬事通”的名號,在情報界裏是第一把交椅,這麼能幹的孩子只可惜無心於家業。
唉!看來他的事業得傳給媳婦或孫子了。
“晌融真的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嗯!”風江輕哼一聲,他實在無法輕易原諒父親將一名懷孕三個月的孕婦逼落海底的殘忍。
對於十年前的衝動,風父其實也滿心愧疚,因此不計較兒子的無禮。
“你真的非要她不可?”
“十年前我就說過了。”
“安佑娜怎麼辦?她已經在我們家住了十年,幫忙扛起被你丟棄不管的家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風江深深地看了父親一眼,評估父親說這些語的意思何在?聽起來,父親似乎有些軟化了;因此他也回答得特別小心、誠懇。
“爸,我知道安佑娜很能幹,安家和我們家又是世交,你和媽都很喜歡她,無奈我就是無法愛她。你記得不,她很小,大概是六、七歲的時候來我們家玩過,那時我就天天跟她吵了。”
“那麼久的事情你還記得?”
“我的記憶力本來就很好。”風江皺了下眉。“而且她把我唯一的生日禮物丟進水塘里淹死了。”他親眼見她把小鳥壓進水塘里活活淹死,這記憶一輩子也忘不了。
“江兒,”想不到兒子這麼善記恨,風父不覺莞爾。“你不能為了一隻鳥記恨她一輩子啊!”
回想往事,風江難免鼻酸。
“它不只是一隻鳥,是您唯一一次記得我的生日所送我的禮物,安佑娜知道那是我最重要的寶貝,所以在我們吵完架后,她殺死鳥對我示威;重要的不是她的作為,而是她的心態,我無法跟一個凡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過一生。”
“是嗎?”風父低頭,這種手段在商場上是時有所見,但用在對朋友、親人上……他能理解兒子排斥的心理。“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眼見事情有轉機,風江喜不自勝。
“爸,倘若您想要一個能夠幫忙事業的女孩子,其實晌融也可以啊!看‘聶氏’的成長就知道了,她不僅能幹,而且溫柔、善良;爸,我不敢要求您一下子就接受她,但我祈求您多看看她,晌融很好的,您只要跟她相處過後,您就會發現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聶晌融是不是最好,風父不敢肯定,但她確實不錯。
“你確定她完全遺忘了過去?她不會突然又記起來,怨恨我們嗎?”風父也承認自己以前是過分了點兒。
“她……”父親在動搖了,風江決定說點善意的謊言。“她完全遺忘了過去,畢竟十年前她落海是在一個颱風夜裏,歷經了如此大的衝擊,記憶沒那麼容易恢復的,她現在所知的一切都是我們重遇后,我一點一滴告訴她的,但我也只說了我們戀愛的經過,落海的事情就當成一場意外。”
“嗯!”風父遲疑了半晌,才有些嗄啞地開口。“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
風江興奮地捉住父親的手,“爸,您的意思是……您答應了?”
“我會慎重的考慮。”風父點頭。
“沒關係,只要您肯給我們機會,我們會證明給您看的。”他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馬路的另一頭,一輛白色富豪緩緩開了上來,是晌融。
風江迫不及待跑過去,想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晌融停妥車子抱着一堆東西走出來。
“太陽這麼大,你們怎麼連帽子都沒戴就蹲在院子裏?”她責怪地瞪了風江一眼。“你不知道伯父才出院,要小心照顧嗎?”
他臉一紅,倒是沒想那麼多。“對不起,我忘了。”但他還記起幫她拿東西。
可借晌融閃過了。“這些東西我自己拿就行了,你去把伯父攙進屋裏。”
“那……好吧!”風江走過去扶起父親。
剛好風父也蹲累了,遂不反抗地跟著兒子進屋去。
晌融懷裏抱一袋,手裏又提了兩箱東西,好不辛苦地跟在最後頭。
風父落坐沙發上看着她處理那一大堆東西。“你去買東西啊?”既然答應了兒子,他會盡量試着去了解她。
“是啊!”她雖然滿身大汗,卻依然笑靨如花。“我買了些菜,又上醫院找了伯父的主治醫生,昨晚臨時請你上來的時候沒想到你身體不適,匆忙出院不曉得有沒有關係?我去問了醫生,他說你已無大礙,但要按時吃藥,我把你的葯一起帶回來了,然後又轉到公司帶些文件回家看。”
確實是個很會為人着想,水般溫柔的女孩子,他要年輕個幾歲或許也會被她吸引。風父對晌融的為人又有了另一番認識。
“謝謝你了。”
“不客氣,那伯父你坐一會兒,我去把菜放好,順便做午餐。”晌融欠身一禮,走進廚房。
風江急巴巴地也跟了進去,他有太多話想跟她說。
“晌融,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她忙着把食物分門別類放進冰箱裏,並且決定中午的菜單。
“爸爸終於答應我們的交往了。”他難抑興奮地從后摟住她的腰,突然將她抱了起來。
“哇!”她大吃一驚地低喊。
他卻早已開心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是抱着她不停地轉圈,飛揚的笑聲成串溢出喉頭。
“晌融、晌融……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終於可以娶你了,我要娶你,我們結婚吧!”
她給他轉得暈頭轉向,胃酸直往上嘔。
“別……風,快放我下來,我快昏了……唔……”
“晌融,”風江總算注意到她的異常了,一臉擔憂地放下她。“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雙腳一踏着實地,晌融忙不迭衝到流理台旁,乾嘔不止。天啊!被他轉得眼冒金星,真的快昏了。風江心疼地走到她身後,幫她拍背順氣。“好點兒沒?”
而這一幕卻落入剛走進來,想問一聲可不可以看看晌融工作的風父眼裏。
他突然眼睛一亮,難不成……她又懷孕了?想像又一個和司楚相同聰明可愛的孫子,也許這次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呢?他心頭一喜,靜默地退出廚房,留給那對小夫妻一個安靜的空間。
很忽然,一個念頭劃過心坎,他覺得比起滿屋子亮澄澄的黃金,一個可愛的小娃娃可貴多了。
順手抽起晌融留在客廳的文件,他邊笑、邊看,然而,他今天的驚喜卻還沒有完,他看到一份精采無雙的企劃書,有關一個企業中、長期拓展,開發及守成的計劃。
企劃者的名字是:聶晌融;風父這輩子看過不少商業奇才,他發現晌融腦里的概念不輸給任何一個。
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對“聶氏”的計畫、統籌、經營、管理。一直到傍晚他必須離去時,他很開心地讓兒子留了下來,而心底的天平更完全自安佑娜那邊偏向了晌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