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莫笙?」雖是隔了多年,但容貌並無太大改變的莫笙,立刻便被無時無刻想把他擊敗的陸慎言認出,驚訝地喊叫起來,陸慎言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冤家對頭。
莫笙一聽陸慎言那聲叫喚,便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放開韁繩,大步流星行至陸慎言跟前,以萬分熟絡的熱情道:「陸慎言,好久不見了,你眼神仍舊銳利,一眼就能認出我來,我卻是看了好幾回才確定是你!你幹嘛盡斂豪氣,山上那堆老頭讓你受氣了是吧?」他們再怎麼給我氣受,也不及你一信之炫耀啊!思及這三年內眼前人所寄來的書信,字字都在通告,他的武藝如何進展、他的聲威如何提升,在自己還在武崖苦練之時,他已在江湖贏得「一劍平川」的俠客威望,少年得意的他,簡直是上天降下來愚弄自己的!
「哼,你如何知曉我今日下山?你又為何在此等候!」有點賭氣地問着,聰穎的他,自也曉得是自家兄弟做的好事,果不然,陸慎言耳邊響起了莫笙的回答:「慎行特地寫信予我,讓我好好照顧準備到江湖闖蕩的你。你平日只接觸一些劍門內務,自然不知曉江湖風險,我身為你的好友,自然要來提點你一下啊!也順替幫你接風洗塵!」搖搖手,一副大度模樣,莫笙一手拉過陸慎言便向寶馬走去,雙目觸到陸慎言手中緊握的瀟湘寶劍時,莫笙興奮極了。一出江湖,挾着劍利之威、劍門之聲,又兼年少有為,年老名宿不願與他比試,年少俠客又無人是敵手,他可是悶得很,如今陸慎言已得名劍,可見功力非同小可。加之慎行說過,他三年在武崖苦苦學藝,早已非當年敗在他手中的毛頭小子,就不知瀟湘與他的寶劍虞歌能否一較高下?
「我倒是不知我何時成你好友了?」斜眼看向莫笙,陸慎言口中雖是頂撞,行為舉止卻是順着莫笙拉扯而行,兄弟好意,他自然心領,至於這莫笙無事獻殷勤,便是非奸即盜。他要好好睜大雙眼,看看莫笙在玩什麼把戲?
心懷鬼胎的二人臉上掛滿了相互刺探的笑意,陸慎言細心地注意到那隱身在馬背後的灰衣人,正用炯炯有神的雙目盯着自己,似乎要將自己剖析通透,搜尋記憶,卻怎麼也認不出此人是誰?陸慎言一挑眉,詢問的眼神直丟莫笙。
「這位是我在江湖上結交的友人,閔子倫。」簡明扼要的解說並未讓陸慎言釋懷,上下打量了閔子倫一番,陸慎言暗暗把此人記於心上,此人看去平淡無奇,可是不經意間所流露的點點氣勢,卻是讓人心驚不已,可見絕非普通人物。
「我是劍門武堂首席子弟,陸慎言,見過閔少俠。」有禮一躬,不卑不亢,陸慎言向來是一個很懂禮數的人,但這樣的禮貌卻惹得莫笙大笑起來。
「陸慎言啊陸慎言,你這愛裝的毛病還真是改不了。大家都是同輩之人,何必這麼多禮,叫一聲子倫便好。子倫看上去雖無什厲害,可是他深通武林規炬,許多門派也比你我清楚,有他在,省事許多。
」稱讚着閔子倫,莫笙率先一蹬便翻身上了馬,一來,子倫也上馬吧,慎言便先與我同乘一騎,等到城鎮再謀新駒。轉來接慎言已耗掉我不少時光,若不再快馬加鞭,恐怕會讓那魔頭又聞風而逃。」三人當中,他一派領頭風範,未等陸慎言有所駁斥,人已被他一手扯上馬背,轉瞬便被馬托着飛馳起來,側頭看去,閔子倫也已上馬緊緊跟隨而來,對於莫笙的自作主張並無異議,他也只好閉嘴,只是如此強勢的風格,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啊!
曉行夜宿,風餐雨露,完全異於陸慎言想像的江湖之行,便由此展開。還沒明白莫笙在追逐些什麼,人已經跟着顛簸半月,嘗盡了江湖人的苦頭。由開始心裏隱隱的抗拒到如今的盡數習慣,陸慎言只有感慨莫笙真是一個狡滑之徒。
深知自己對他的厭惡,這人卻是耗費精神努力磨掉兩人之間的間隙,還未等自己怒上心頭,便來個同甘共苦、同舟之情,若自己還要為兒時那稚嫩的敗意所困,豈不惹人笑談,真是狡猾!
緊咬牙關,狠狠地贈了兩個白眼給眼前大口吃喝的莫笙,今日他們好不容易尋到一間乾淨的客棧,這才算是安定下來,也該是時候問個清楚了吧。
「說,你們在追些什麼?又在防些什麼?」慢慢拭擦着手裏的長劍,陸慎言問得輕描淡寫,完全沒有怒意,只是越這樣,坐在他面前的莫笙卻越覺得氣氛凝結、壓力重重。何時陸慎言學會這樣的拷問法了?
閔子倫看着二人,陸慎言這半月雖一聲不吭跟着他們走,卻是事事看在眼底,留到如今發難,恐怕心中早有底。看來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啊!
「慎言兄,這事須從頭說起,一時半會是解說不完的……」「那便長話短說,挑重要的告訴我,我可不想做閻王底下的冤死鬼!」不理會閔子倫的打圓場,陸慎言直擊重點,「敵人是誰?功夫如何?」「慎言果然爽快,來來,我跟你坦白。」莫笙終於把手中烤得香噴噴的雞腿啃光,拉過絲絹擦手的他,把身子放軟斜躺在椅上,神色異常輕鬆:「可還記得我還有個師兄?」「龔擎?」「對,就是那無用的傢伙!連抓個武林公敵也做不了。這次抓的是淫亂武林的採花大盜花非語。這人武藝高強,心思更是難抓,老是讓我們左奔右跑,上回明明都已佈局將他困在朱家莊,差一點就能手到擒來,就是龔擎壞事,讓他突破重圍跑掉了。
經此一役,這人更是藏匿得緊,偏又擅長用迷香之類的東西,若不小心防範,很容易便被他反過來控制,於是我們分成三人一小組,互相守望,好有個防備。本來這次應該是龔擎與我們一隊,不過我一聽到你被武堂派下山來協助我的消息,我便決定過來接你一塊,也勝過帶着只會累事的龔擎。」說罷,還很氣憤地一捶桌子,以示心中不平。
「龔大哥有這麼不濟嗎?」想到三年前認識那時,的確也沒見過龔擎施展自身修為,甚至還被他們兩個小毛孩戲弄墜水,陸慎言不由對莫笙的話信了八分,「只是龔大哥武藝如此不濟,你怎麼可以讓他擔任如此重要的事務呢?這樣不是很容易讓龔擎受傷,甚至送命嗎?」「他?劍門不養無用之人,相信慎言應該相當清楚。」嘴邊銜着笑,口裏卻吐着冷冰話語,莫笙眼底的神情似將龔擎看作一隻無舉足輕重的小蟲,隨手便可處置。
陸滇言見此,心中稍稍驚悚。莫笙三年不見,看似改變許多,實質仍是眼高於頂、傲慢依舊,龔擎是他師兄,他尚且如此口吻,若自己無能與他抗衡,今日遭遇如此蔑視的人,伯是他了。
見陸慎言臉色變幻不定,莫笙似明白陸慎言所感,立刻斂起笑容:「子倫,你先回你房間歇息,今晚我要與慎言促膝長談。」「這……」閔子倫看着在場不對勁的氣氛,不由得遲疑不決,側頭望了一眼沒有作聲挽留的陸慎言,心知再談下去已是劍門私事,並非他一個外人所能知曉。他優雅地站起身來,拱手道聲暫別,便大步離開。
「你不該在閔子倫面前如此侮罵龔擎,他再不濟,也是你的師兄!」凝聚的怒火在閔子倫離開后,全然爆發開來,當年他被莫笙所敗,是龔擎的溫柔讓他平復了不少傷痛,即便是人物已非,可這份恩情他陸慎言還不至於置之腦後!
「沒用的人,並不是不說便會有用的!龔擎根本不適合劍門、不適合江湖,他只適合做個迂腐書生!如若不是他先父對師父有恩,師父根本不可能收他為徒,以後會成為劍門之主的人是我,慎言,你為何總是要為他與我對吼!」不明白?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仍是如此,自那日慎言伏於龔擎懷中哭泣后,不論他如何討好慎言,慎言仍舊把龔擎看得比自己重,真是可氣可惱!
看着眼前比三年前更顯穩重的陸慎言,莫笙站了起來,逼近那朝暮思慕的人:「當年我不知輕重,惹你痛哭是我的錯,可我這三年內書信不斷,獻盡殷勤,連師父我也不曾如此對待過。你該明白,我對你有多看重,你為何就不能體貼一下我的心思?」「你看重我?這是我自個努力爭取的,如若我的武藝不構成對你的威脅,你眼裏也會有我的影像嗎?」況且,你的書信儘是在獻耀你自己,又何來的獻殷勤?
「你!」莫笙只覺自己在面對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他雙掌一拍陸慎言雙肩,用俯視的角度壓制下來,把陸慎言逼得陷進椅里:「我不妨直說,這劍門之主的位子不管你如何爭、如何奪,都是無用的。
你所說的威脅,只是個笑話。」「你說什麼!」陸慎言完全沒有料到莫笙竟然敢如此輕視自己,怒極之下反手抽劍。不給這個狂徒一個數訓,這莫笙還真的是目中無人。
迅速收手防禦卻仍被瀟湘割去半邊袍袖,也順勢在手臂上留下深刻見骨的傷痕,莫笙不由一怔,他完全沒料到陸慎言說揮劍就揮劍,而自己竟然會被傷到。
陸慎言滿意地看着血液留過劍身,然後恢復清澄顏色,他歸劍入鞘,這才重新正視莫笙,原本的得意洋洋之情,卻在看見一臉震驚的莫笙完全沒有料理自己的傷口,任由血淋淋的傷口袒露外頭時,全數變成了驚惶不定。
放下劍,快速撕過自己袖袍,把莫笙拉扯到客房斟洗的水盆前,為他清洗傷口,隨後灑上傷葯再行包紮,乾脆俐落的舉動,讓回神的莫笙暗贊一聲,突然,他一手抱過陸慎言,硬生生地就把陸慎言的頭往自己腦前塞。
「唔唔唔……」被莫笙這樣抱住,陸慎言又惱又急又掙扎,相差無幾的身高,讓如今這個姿勢變得辛苦萬分,脖子痛得幾乎讓他背過氣去,如若莫笙是想用這招報復,那陸慎言可真要稱讚他做對了。
「三年前看着你伏在龔擎懷中哭泣時,我就想把他踢開,讓你伏在我懷裏哭了。你可是我弄哭的,該當是我來安慰才對。」呸!你還有臉說,真不是普通的臉皮厚!
陸慎言實在受不了莫笙的理所當然,右掌一震,把莫笙震開:「我不管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實力,但是我告訴你,三年前是我太疏忽才讓你贏得如此輕易,三年後的我,絕非你所能料到的厲害!別小看我,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放下豪語,陸慎言不再理會雙目奕奕有神的莫笙,人就要向門外邁去。
莫笙一手拉住他,堆起了討好的笑容:「慎言自然厲害,我又豈敢小看。來來來,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今夜能有軟褥歇息,我們就別浪費時辰,早點安睡吧。」「跟你一塊睡?免了,我還不想一夜無眠!」陸慎言說完就想甩開莫笙,莫笙順力一拉,把陸慎言扯到床邊,用力按下他的身影,然後有點赧意地道:「這個,慎言,出門在外,該省則省,多開一間客房,多添一份開銷,在劍門生活如此久的你,應該明白劍門的作風才對。不然以後你回到劍門,可是會被長老質罵哦!除非……這客房錢你自個出。」這個……陸慎言被這個有力的武器正中要害,望着一臉洋洋得意,似乎深譜他弱處的莫笙,心裏真的想就這樣吼出「錢由我出!」,但是摸摸身上攜帶的錢袋,實在又很不甘心就這樣白白浪費掉辛苦賺回的錢。
莫笙這一擊實在是太狠毒了,自己反攻不得。
「好好好,你如此愛跟我睡,那便一起睡吧!若是我睡相不好,那就活該你倒霉!」賭氣滾上床去,再扯過絲被蓋頭,陸慎言實在沒想到,在劍門武堂上威風八面的他,下山後卻處處受制於人,他是不是也該想一個能剋制莫笙的法子呢?
看着蒙頭大睡的陸慎言,莫笙眼光掃過被陸慎言划傷卻又是被陸慎言包紮好的傷口,嘴邊溢出一絲笑容:果真跟慎行說得一樣,慎言是嘴硬心軟,對每分辛苦的成果愛惜至極,只要拿話堵他,他就算再不情願,也是會乖乖聽話的。
一夜相安無事,只除了陸慎言不時的磨牙聲外,尚算是平安度過。
擁被而眠的二人,在破曉時分便已醒來,早已練就晨起練功習慣,就算再不甘,兩人還是相互對望,安靜起床。
簡陋梳洗一下,還沒來得及吐納吞息,就聽到隔壁閔子倫的房間一聲巨響,陸慎言與莫笙雙雙搶出,一人一腳踹開大門,一人持劍防禦,可冷清的房間只余殘桌敗椅坍塌在地外,一絲人聲全無,那該在休息的閔子倫竟然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子倫雖不是絕頂高手,但身手也不算差,竟然經過打鬥后被擄走,而我們一無所覺,這實在是……」不敢相信有人能悄無聲息地擄走閔子倫,莫笙不由驚訝出聲,雙手也粗魯地胡亂翻找,想找出點蛛絲馬跡來。
持劍在門邊的陸慎言雖與閔子倫不熟,但相處半月,畢竟也是同行之人,他也緊張地四處張望,可是乾淨的房間一覽無遺,是怎麼也藏不下一個人的。
「怎麼看?」挑眉看着似有發現的莫笙,陸慎言問道。
「子倫昨夜並未在此過夜,他是未就寢便被擄走的!」「如何說法?」「床褥太過整齊,除了桌椅翻倒外,其他東西並未遭移動。看來是那破爛的桌椅再也支撐不住頹倒之勢,方才才會發出倒塌聲響。」在江湖闖蕩三年,已相當有經驗的莫笙立刻一一指出疑點來,「子倫雖說武藝一般,但深諳自救之道,他不應該如此容易便被擄走啊?」「目前一切不適宜下定論,昨晚我們太過失策,自己在房裏吵嘴便無瑕注意子倫,真是太過輕敵了。
」懊悔出聲,陸慎言恨極自己的江湖經驗不足,這才會被莫笙刺激到完全疏忽房外發生何事。
兩人怨懟半晌,最後在一無所獲的情形下,只得先下樓用早飯,然後再行對策。
「都是你,如果不是昨晚你這樣激怒我,我哪會如此誤事!」埋怨着莫笙,陸慎言招來店小二點上早點:「如今我們要如何是好!沒了子倫,我們連個行走的方向也無。」一個江湖雛鳥,一個是態度傲慢,如今的他們沒了子倫,可說是大鵬斷翼,難以展翅啊!
「那倒不一定。」凝重着臉孔,莫笙似乎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在年輕一輩中,除了子倫,另有一人也對各大門派各行規矩相當熟悉。」「誰?」輕呼一氣,莫笙有些疲憊地說:「還能有誰,自然只有書獃子才會了解如此多框框條條,而我們身邊的書獃子,就只有那麼一個。」「你是指……」若有所悟,陸慎言不由興起一絲趣味:「那趕快把他叫來啊!若有他在,相信定會對子倫失蹤一事有所幫助。」「你幹麼如此興奮?書獃子永遠只會是書獃子,你見着他后,便會明白我對他的評價沒有錯!」不滿陸慎言的語氣,卻困於此刻進不得退不得,莫笙由懷中拿出一支煙火遞交給陸慎言:「即便這裏真要用上他,我也不太想看他的臉,這煙火就由你來點吧。他應該也在附近,我是在劍門武堂不遠處丟下他的,他若聰明,也應會來這裏追查花非語。」陸慎言聞語不由氣結。這人還真光明磊落得很,堂而皇之地把人遺棄,又堂而皇之地把人召回,若他是有骨氣之人,肯定不理這死小子的死活。不過,如今他們搭在同一條船上,還是先把龔擎找來要緊。
拿着劍門獨有的聯絡煙火,陸慎言踏步走出客棧,遙望了一下仍舊有些朦朧的天際,心裏盤算着如若龔擎尚未起床,那豈不是浪費掉一枚煙火嗎?倒不如親自去找他一找,如若他真在附近,也可以誠相邀,省得龔擎見着莫笙也不肯出來。
思及此,他折了回頭,到掌柜處討了筆墨紙張后,又回到了莫笙正坐的桌椅前。
「回來了?煙火放了沒?」不甚在意地問着。莫笙似有十足把握,龔擎看到煙火必會出現。
「沒有。天剛亮,煙火未必有人能看得到。倒不如你把龔擎的模樣畫出來,我們四處找找,也勝過在這裏空等。」「畫?」「有難處?」見莫笙一臉遲疑,陸慎言挑眉:「難不成你不會畫畫?號稱無事不精的莫大公子,居然不會畫畫?」「誰說我不會畫畫,拿紙來,我畫給你看!」莫笙一手搶過紙筆,挑了一張乾淨的桌子把紙攤開,筆沾上墨,立刻便揮灑起來。看着紙上人樣慢慢成形,陸慎言記憶深處也似被開啟,任由莫笙一筆筆地加深原本已然模糊的憶記。
「他便是……龔擎?」似真非真,筆下的眉目明明就是生得如此模樣,可為何卻又覺得不像呢?
完成最後一筆,莫笙丟筆離座,怨恨地瞪望了一眼桌上的人像:
「這也是為何我不想畫的緣由。龔擎我從未正眼看過,又如何能畫得神似,這簡直是為難人嘛!」從未正眼看過?陸慎言真是服了這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語也敢如此輕易吐出,好歹龔擎與他同入師門如此之久,他連自家師兄也未正眼看過。這人未免也狂傲過頭了!
「不管如何,有人像總勝過沒人像,我這就到外面找找,說不定龔擎也在附近投宿。」收起墨汁已乾的人像圖,陸慎言轉身就想離去。
可沒走上兩步,人便被莫笙緊緊拉住,再無法動彈半分。
「我與你一併去找,他未必認出你是誰,卻必定會在看到我時現身。」莫笙說得正經,可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卻又昭示着他的口是心非。
陸慎言見狀也不言語,點點頭,不管如何,他與龔擎三年未見,他確實無把握能認出龔擎來,更無把握龔擎能認出他來。
「那便走吧,慎言,我們先去結帳。」大搖大擺地領着陸慎言前行,莫笙理所當然地站在櫃枱旁,以一雙精亮的雙眼望着陸慎言,除此外,他毫無動靜。
兩人等了一會,直到掌柜受不了這奇怪的沉靜而打破僵局:「請問兩位客倌,到底誰負責結帳啊?」「他!」「他!」不甘示弱的兩子互指,陸慎言最終敗在臉皮厚度上,在掌柜質疑的眼光下,掏出錢袋取出錢兩,這才免去兩大高手被人掃地出門的尷尬景況。
「哼,你……」回首望了一眼裝作無辜樣的莫笙,陸慎言這才明白為何莫笙老纏着自己,原來……他是想找人當他的活動錢袋。
「彆氣彆氣,我也不是有意這樣的,只是一路下來全是子倫負責錢糧問題,我身上的銀子早已交予他保管,如今他人不見了,自然我也就兩袖清風了。」當然明白在陸慎言心中,自己的形象又壞上了一層,只是與其讓他與自己劃分界限,倒不如讓他氣急敗壞,無法與自己疏遠更妥。
看着陸慎言拂袖而出的怒樣。這樣他還想忘卻自己?想必難羅。
莫笙興奮地跟隨在後,即使是要去找那位無能的師兄幫忙,他也不會如此介懷了,有陸慎言在,他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