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威壓

（加班后趕出來的一節。。）

龐帝亞克上面擁有大大小小三千多個法院，無論是規模還是地位，蒙塔森在裏面都不算出眾，論氣派，比它更加雄偉和森嚴的法院多的是，論歷史，它僅僅不到四百歲的年齡在所有法院中只能算個小弟弟，可是它卻是少數幾個能夠跨區域審理案件的法院之一，這是高級法庭乃至最終法庭才可以擁有的特權。

事實上，蒙塔森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轄區，它專門用來處理不同區域之間的糾紛，通常而言，這種糾紛不是太多，因此，蒙塔森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冷冷清清。

可是今天不同，一大早，蒙塔森門口便已經停滿了梭車，幾輛梭車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實在找不到可供停泊的場所，無奈之下飛得更遠了些，停到了著名的里奧本監獄門口，那幾乎是世界上最奢華和美觀的監獄了，如果它的建築再修得有風格一些，甚至可以申請七星級酒店標準，這裏主要用來關押一些政治犯，據說裏面甚至還有高爾夫球場，不過誰也不願意進去證實一下。

麥克唐納**官隔着玻璃，憂心忡忡的看着螞蝗一般停滿在門口的梭車，這些梭車的號碼絕大部分他都耳熟能詳，放在平時，兩三位一起出現便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可是現在，他們居然一起出現在這個偏遠的法院。

這讓麥克唐納**官有一種世界末日的不祥預感，他輕聲的問他的書記官，“皮爾斯，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

皮爾斯翻了一下手中的記錄薄，搖頭道：“不，今天上午，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起訴娜娑克籮侵犯服裝專利的案子將開庭審理。”

“就是一項專利權罪？”麥克唐納**官實在難以想像這群赫赫有名的貴族竟然悠閑到這個地步。

“是的，麥克唐納先生，就算罪名成立，按照帝國法律，娜娑克籮也只需要賠償不過五十枚星鑽。”

“多少錢？”麥克唐納**官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五十枚星鑽，麥克唐納先生！”皮爾斯複述了一句。

“這群人瘋了！”麥克唐納為貴族們的行為下了個結論，五十枚星鑽並不是個小數目，但是對於這群顯赫的貴族來說，它也絕不是個很大的數字，其中任何一個人都能夠輕易拿出五十枚星鑽。

“您最好早做準備，”皮爾斯平靜的道：“如果我的眼睛沒有罷工的話，傑曼的兩位殿下也到了。”

麥克唐納皺起了眉，對他而言，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消息了，早在今天之前，法政署就有人來打過招呼，他非常樂意的答應了下來，承諾把權力完全交託給審判團，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件小事得罪那些同僚，尤其是，裏面有幾位跟他的交情非常不錯。

可是現在，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不清楚傑曼兩位殿下的來意，如果在判決的過程中完全不加以干涉，難免會落下失職的名聲，特別是明顯有失公平的判決，被這兩位殿下看到，萬一傳揚出去，未免淪為兩國外交上的一個軟肋，皇帝陛下絕不會放過他。可是如果橫加干涉，這些貴族同樣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皮爾斯，我得出去應付他們，你幫我去打聽一下兩位殿下的來意，一定要準確弄清楚他們的意思，然後在開庭之前悄悄告訴給我！”

“是的，麥克唐納先生。”書記官轉身向門外走去。

麥克唐納在原地想了想，也匆匆走了出去。

相比熱心的貴族們，趙林還有娜娑克籮的法人代表薇薇安到得相當遲，當然這是有原因的，蒂凡在前一天晚上反覆叮囑叫趙林等他一起上路，可是到了早上卻不見蹤影，趙林足足等了他半個小時，最後也只好選擇了放棄。

為了這白白等待的半個小時，等到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們不得不把梭車停到里奧本監獄的邊上，這意味着他們還要走一大段路。

趙林一邊走一邊欣賞着這座宏偉壯觀的大監獄，隨口說道：“聽說尋求政治庇護的外國流亡貴族也住在裏面，看起來裏面的環境相當不錯。”

“聽說是這樣，不過誰也不知道裏面的情況，”薇薇安答了一句，又忍不住問道：“艾伯特先生，您好象對今天的審判一點都不在乎？”

“你可以把它當作是胸有成竹的表現，”趙林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放心吧，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既然我接下娜娑克籮，我就會保證它的安全，畢竟，這是屬於我的財產，不是嗎？”

薇薇安沒有再問，如果這位新老闆真能說動塞旺提斯，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在蒙塔森法院的門口，趙林停了下來，“薇薇安小姐，你先進去，記住我們約定好的事情，盡你所能去辯白吧，在必要的時候，我會出來幫你的。”

兩人在門口分道揚鑣，趙林悄悄坐到了聽眾席的角落，這裏，都是一些前來看熱鬧的中小貴族，他們倒不乏對娜娑克籮的同情，不過，即便他們被指定為十二名陪審員之一，想必他們也不敢為娜娑克籮說一句好話，下面那些大部分都是他們頂頭上司或者他們的夫人。

輿論是一種強大的力量，趙林非常清楚這一點，很快，他便跟這些中小貴族攀談起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麥克唐納仍然被擠得滿滿的聽眾席嚇了一跳，在他的記憶之中，這是蒙塔森法院頭一次在審理案件的時候擁有這麼多的聽眾，這給他平添了許多心理壓力。

書記官皮爾斯從旁邊靠了上來，手裏捏着一張紙條，正好擋在指縫裏，只有麥克唐納一個人看得見，上面寫的東西讓麥克唐納懸着的一顆心平穩的落了下來，定了下神，他向書記官點了點頭。

皮爾斯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下面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伴隨着一聲“開庭”，麥克唐納法官開口道：“由於原告要求陪審團的屆入，按照陪審制度的程序，本庭要求雙方各自挑選六名陪審員，一共十二名陪審員共同審理此案。”

趙林在之前專門研究過這個陪審制度，最後他的結論是，這種看似公平，甚至偏向被告方的陪審制度，對於娜娑克籮來說，卻絕對是不利的，所以他告訴薇薇安，讓她隨便選擇。

薇薇安當然不敢如此隨意，她挑選了六個她比較熟悉的顧客，那些中小貴族中最喜歡追求時尚的幾位女士，而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則選擇了幾位尊貴的夫人，加上艾米麗公主殿下，佔據了陪審團的另外六席。

麥克唐納的心徹底安了下來，這充分說明了兩位傑曼的殿下所站立的位置。

就在這時，人群后出現了一陣騷動，麥克唐納驚詫的抬頭看去，旁聽席後面站立的人群左右分開，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他怎麼會來到這裏？麥克唐納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豪門貴族們都是精明無比的角色，他們注意到**官臉上不正常的顏色，紛紛扭頭看去，結果是他們通通被嚇了一跳，他們實在想不通這件普通的案子怎麼會驚動到這位大人。

有少數貴族立即便想起這件案子的起源，他們的臉色不約而同的難看起來，塞旺提斯一直走到旁聽席的最前面，自然有人手忙腳亂的給他讓出座位，這位手掌大權的將軍毫不客氣，直接坐了上去。

輕輕的擺了下手，塞旺提斯說道：“不用管我，你們繼續，我來到這裏是希望看到一場公正的審判。”

不知道是不是麥克唐納的錯覺，他感覺塞旺提斯把“公正”這個詞念得比較重，這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科恩伯爵夫人差點想撒手而去，她暗自責怪自己怎麼沒有好好調查清楚，梅特莉斯伯爵夫人為女兒欺騙那位男爵的事情人盡皆知，娜娑克籮敢於仿造那條裙子，背後如果沒有塞旺提斯的指使，怎麼也說不過去。

可惜她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身為陪審團的一員，她怎麼也不可以先行撤退。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暗暗的想，為了這件原本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得罪塞旺提斯，那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其他幾位夫人同樣這麼想，事實上，在場所有有身份的貴族裏面，大概也只有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自己沒有這個覺悟，她根本就沒有把塞旺提斯跟娜娑克籮聯繫起來，在她看來，她花了一大筆錢設計的裙子被娜娑克籮剽竊是不爭的事實，無論如何，娜娑克籮也需要為此付出代價，這才是公正的審判。

塞旺提斯的意外出現讓整個法庭變得渾渾噩噩，以至於律師在陳述案情的時候接連念錯了幾個字，不過這個平時在貴族們看來無法原諒的錯誤此刻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到案情陳述完，控方律師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感覺塞旺提斯銳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這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在這種壓力之下，他問出了一個愚蠢之極的問題。

“我想請問被告，娜娑克籮在設計的過程中有參考馬修大師為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設計的裙子嗎？”

剽竊一下子變成了參考，這個問題等於是肯定了娜娑克籮的自行設計，只不過在裏面參考了馬修大師的一些元素，這在服裝業是最常見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構成侵權。

“當然！”薇薇安幾乎立刻就做出了回應，“我們只在少數幾個地方揉入了馬修大師的風格，我相信，這並不違反法律！”

塞旺提斯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讚許，控方律師舒了口氣，顫抖的雙腿稍微好了一些，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說道：“少許的參考確實不違反法律，兩條裙子在很多方面都存在差異，由此可以認定，侵權是不成立的……”

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越聽越不對勁，她實在無法忍受這個律師的笨拙，憤怒的把那個律師當庭解僱了，這對於所有的人來說，都是一件無比新鮮的事情，當然，在科恩伯爵夫人為的那群夫人們看來，她這簡直是自掘墳墓。

“法官大人，”梅特莉斯伯爵夫人振振有辭的道：“根據外觀設計專利保護法，流蘇、蕾絲、花邊和暗褶的設計同樣屬於保護的範疇，我要求鑒定兩條裙子在這些方面的設計，不僅如此，我還要求鑒定，最近兩年來娜娑克籮在這四個方面的設計，法官大人，我手上有一份清單，上面列舉着兩年來，娜娑克籮對馬修大師的這四項外觀毫無顧忌的剽竊留下的證據。”

科恩夫人無比後悔她給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出的主意，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甚至考慮不要去偷聽利昂的建議。理論上面來說，陪審團制度只需要有三位陪審員能夠提出合理質疑，便可當庭宣判無罪，可是偏偏她們想不出一種合理質疑可以解釋這個巧合，梅特莉斯伯爵夫人手上拿着的，全都是真憑實據。

這一次連薇薇安也沒有了辦法，面對咄咄逼人的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她只好根據事先的約定請出了她的幕後老闆，“法官大人，我的老闆，娜娑克籮的真正擁有者有話想說，希望能夠獲得您的肯。”

麥克唐納偷偷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很清楚現在劍拔弩張的局面，他更看得出來，陪審團幾乎是一面倒向娜娑克籮，偏偏他們沒有合適的借口，面對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凌厲的攻勢，他們毫無辦法。

事實上，判了這麼多年的案，他也同樣明白大量的證明聯立成冊之後有多大的殺傷力，至少，他也想不出任何破局的辦法。

在這個時候，任何一根稻草他都必須得抓住，否則，就輪到他一個人承受塞旺提斯的憤怒。

“同意被告的請求，請娜娑克籮的所有者上台抗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