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是個浪漫的夜晚,徐品華帶着袁湘娟站在台北市最高的大樓上俯瞰夜景,望着盞盞燈火,二人心中都有一股無以言喻的感動,或許是白天所發生的事,仍衝激着他們吧!

「我很羨慕大嫂有這麼開明又特別的家人!」徐品華首先打破沉默。

「嗯!他們的確是很特別的一家人。」她同意,並憶起往事。

「那年,我剛上國中,爸爸經商失敗,帶着全家搬到鄉下,就和欣宜家毗鄰而居,那時候家裏愁雲慘霧,爸爸整日藉酒消愁,媽媽則是一籌莫展,整日以淚洗面,我呢!就像個孤兒似的成天遊盪﹔直到有一天,爸爸發酒瘋,失去理智,狂亂的搗毀傢具,被於伯伯衝進來痛揍一頓,結果這一揍,把我爸爸打醒了,從此我們二家人也變成好朋友,老實說,我們家之所以能重新建立起來,欣宜他們一家人的幫助最大。」她頓了頓,笑了出來。

「你想知道於伯伯是怎麼知道我爸在發酒瘋嗎?」她瞄了他一眼,繼續說:

「還不是因為於五哥當時受了希區考克的電影『後窗』的影響,居然也去買望遠鏡,每天就在自家頂樓上偷窺別人,被欣宜知道了,告到於伯伯那邊,結果,於伯伯不但沒生氣,反而興緻勃勃的摻一腳,湊巧就看到我們家的情形,才演出那部武打片。」

徐品華一聽,不禁莞爾一笑,難怪於欣宜的性子奇特,大概是遺傳了她父親的怪異基因吧?

她又繼續說起她和於欣宜認識的過程。

「我和欣宜本來就不同班,我們是在運動場上為了一次短跑競賽而結為好朋友的。」

也許是因為回憶往事的緣故,袁湘娟秀麗的臉龐,神情柔美而動人,雙眸寧謐迷濛,害得徐品華屏住呼吸痴傻地呆望着她﹔她嘴角漾起甜美的嬌笑,一抬眼,卻被他深邃晶亮的黑眸震懾住了,二人之間暗流洶湧,有如天雷勾動地火一觸即發,足以令天地失色,空氣中瀰漫著愛情的電波,久久,久久,無法散去。

袁湘娟乍然驚覺到眼前奇異的氣氛,不安的移開視線,尷尬的清了清喉嚨,擺了擺手,說:「我幹嘛說起這些無聊的陳年舊事?」

「我喜歡聽。」他真誠的說道。

她又是一陣心跳,燥熱的舉起手撥撥頭髮塞到耳後去。

「妳相信一『罵』鍾情的事嗎?」他緊盯着她,彷佛看進她的心坎里。

她驚慌的掉過頭,裝傻的說:「你在說什麼鬼話?」

「妳知道嗎?那天,在我進電梯之前,才從徵信社那邊得知大哥就在妳們公司的消息,結果,在電梯裏巧遇妳,又撿到妳掉的企畫案,當時,我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妳的影子也就從此進駐我的心房,揮也揮不走了。」徐品華自我剖白道。

她沉默得不發一語。

「我不了解自己對妳的牽腸掛肚,究竟代表了什麼?我只知道妳影響了我,妳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即使像個凶婆娘,也一樣吸引着我。」他侃侃說道。

「別說這些,今晚的氣氛都被你破壞了。」她不安的逃避的說﹕「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友誼存在嗎?非得要牽扯上感情不可嗎?」

「別跟我扯這套陳腔濫調的觀點。」

「那......我明說好了,目前我不想談及感情問題。」

「為什麼?」他深感疑惑,難道剛才的感覺是幻覺。

「沒有理由!只是我目前不想碰觸任何有關感情方面的問題,我們現在的這種狀況不是挺好的嗎?」

「我不相信!凡事都有原因的。」徐品華堅持的想知道答案。

湘娟注視遠方,神情凝肅的說﹕「我不相信愛情,因為那些都是騙人的玩藝兒﹔這世上也沒有什麼事是永恆的,一旦有了感情,就有傷害,多少離婚的夫妻也不曾海誓山盟,但有了婚姻,柴、米、油、鹽、醬、醋、茶后,抹煞了多少感情﹔人心是善變的,況且世事變化無常,為了避免日後無謂的煩惱,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沾惹愛情。」她對自己的感情相當沒有信心。

「妳不覺得這太極端了嗎?不是每個人的感情都如此薄弱易碎,我承認人是善變的,但那是在他們未找到真正的歸屬前的反應啊!」他開導道。

「人是禁不起考驗的,尤其千萬別試着去考驗人們的感情..….」她阻止他欲開口的反駁,說﹕「別想說服我,我只想保護自己不被傷害而已。」

「那妳總不能否認我們之間有着什麼吧?」他努力想破除她的心防。

「也許有,也許沒有,沒啥重要,何須追究?」她不在意的笑,刻意壓抑自己內心對他的情愫。

他轉移話題,說﹕「無論如何,我會讓於伯父下午所說的話成為事實。」

「什麼事實?」

「我是妳的男朋友啊!別忘了於伯父臨走前所說的,否則妳回去后要如何向家裏交待?」他提醒她。

「那是個誤會,下午的情形,你也看見了,我會擺平的。」

徐品華笑笑的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動物園回來的那天傍晚,在妳們住處樓下,要不是誠誠又跑下來打斷的話,恐怕我們之間已烙上印記了吧!」

袁湘娟想起當時的情形!她差點就獻出初吻給他了。她仍怦然不已,強打哈

哈,道:「那只是一時的錯覺而已,誰叫那天我們玩得很盡興啊!」

「是嗎?妳能保證妳沒有被我吸引嗎?」他逼視她。

「我,我..….哦,對了,我還有點事得先回去了。」她一時辭窮想逃離。

「人應該誠實的面對自己。」徐品華沉着聲說。

「我回去了。」

袁湘娟正想轉身離去時,卻被徐品華一把拉進懷裏,他吻了她。

轟!她只覺得一股熱氣涌了上來,他溫軟的唇不停地需索着,忽而溫柔,忽而狂烈,舌尖不停的探向她的唇齒間﹔隨着他輾轉、饑渴的攪動,她不自覺的心醉神迷,渾身發燙鬆軟,若不是他有力的臂膀緊攬住她,她早癱倒在地了。紅潮遍佈她的嬌顏,就在她漸迷失在他撒下的情網當兒,倏的,她的理智恢復了,她猛地用力推開他,嬌喘不休,呆怔半天,而後像只受驚嚇的免子般,落荒而逃。

徐品華吸了口氣,不覺握緊雙拳,轉頭凝視台北的夜景,思索着該如何讓袁湘娟走出封閉的感情世界..….

「媽咪!我們要去那裏?」誠誠天真的問。

「去看爺爺。待會兒見了人,得叫爺爺,知道嗎?」於欣宜交待着。

「爺爺!我有爺爺啊?」誠誠可從來沒見過有爺爺這號人物。

「喜不喜歡有爺爺?」

「喜歡啊!那為什麼我從來都沒見過他?」

「因為你們沒住在一起啊!」

「那......」誠誠話真多。

「寶貝,別問了,媽咪已經一個頭二個大了。」於欣宜趕緊制止他,免得他一

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問。

出租車停在陽明山上的一幢洋房別墅門口,下了車,誠誠先叫了起來﹕「哇!好大的房子!」

「兒子,安靜。」

按了門鈴,等了老半天,才慢慢走出一位老先生,頭髮幾乎斑白,他沙啞的問:「小姐,請問有什麼事?」

「我找徐品華。」

「二少爺他不在,妳有什麼事嗎?」

「那..….我找你們家老爺。」

「我們老爺生病,療養中是不見客的。」施伯耐着性子回答﹕心想,這女人帶個小孩找上門來,會有什麼事呢?

於欣宜不耐煩了,乾脆直說:「我叫於欣宜,是徐品中的老婆,帶誠誠來看他爺爺的。」

施伯這一聽,不得了,激動的拉開門,道﹕「妳……妳是大少奶奶,他是..….快點進來。」接着往屋裏大叫﹕「老爺,老爺,大少奶奶帶小小少爺回來看您了。」

於欣宜帶着誠誠進到客廳,一邊不停地打量屋內四周,一邊想:不愧是有錢人,沒想到自己嫁了個有錢的老公,不過呢,那是他家的事。瞧瞧這寬敞的廳堂,所有的擺設處處透露着有錢的訊息,可惜,冷冷清清的,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不是嗎?

這時施伯推着徐品剛出來了,徐品剛臉上因激動而抽動着。

「妳說妳是品中的太太?」蒼老而顫抖的聲音揚起。

於欣宜笑着點頭,道﹕「爸爸您好,我和品中剛結婚,很抱歉,沒有通知您,這是誠誠。」她拉了下誠誠,示意他開口喊人。

「爺爺,我是誠誠。」他說著就走了過去。

徐品剛老淚縱橫地攬着誠誠小小的身子,在一旁的施伯也頻頻拭淚。

「爸,別傷心了,小心身體。」於欣宜關心的提醒着。

「謝謝妳帶誠誠來看我.....」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品中他好嗎?他知道妳們來看我嗎?」

「他很好,他曉得我帶誠誠回來。」

「他……他恨我嗎?」

「他不恨您,只是還沒有回來的心理準備,給他時間好嗎?」

徐品剛點點頭,欣慰的笑了。

「只要他不恨我就好,至少他願意讓孫子回來看我。」

於欣宜也走了過去,蹲下身,握着徐品剛長滿老人斑的手,誠摯的說﹕

「您放心,他會回來看您的。」

「我知道,我會等他!」徐品剛開懷的笑了。

※※※

徐品中載着於欣宜、誠誠和徐品華一起回南部岳父家過年,高速公路是走走停停的,塞車塞得令人心煩氣躁,只得苦中作樂,宰虧於欣宜聰明,準備了零嘴、掌上玩具、跳棋、撲克牌,任君選擇,徐品華和誠誠是玩得不亦樂乎,但可苦了開車的徐品中,只有乾瞪眼的份,於欣宜這廂顧不得玩,忙着興師問罪。

「我說英俊的小叔,你究竟是使了什麼壞?會讓湘娟拋下我們,先溜回家?」

「我那有!」徐品華冤枉的申訴﹕「誰叫她是只鴕鳥,不肯面對事實,接不下我的追求攻勢,妳不能亂栽我罪名。」

「她又犯老毛病了!什麼事都喜歡胡思亂想,庸人自擾,心眼多,你得加油才行。」於欣宜又嘀咕又打氣的。

「大嫂子,這會兒我不是跟了下來了嗎?」

「我警告你,別再叫我大嫂子,尤其尾音又故意拖那麼長,分明就是在取笑我嘛!」於欣宜終於察覺徐品華喊她「大嫂子」的用意了,實是調侃的成分多些,誰叫她年紀比他小呢!

「我這可是尊敬妳耶!大嫂子!」徐品華又戲譴地提高音量,拉長尾音。

「你找死!」於欣宜說著,隨手捉起手上的膠袋,捏成團,丟向後座的徐品華。

「哈!接殺!」徐品華眼明手快的接住。

「出局!」誠誠一旁搖旗吶喊,學着職棒的用語,這當然是徐品華教的。

徐品中看着老婆、弟弟、孩子玩得那麼開心,不覺莞爾,然而,想到那位群祥企業的段可君,他就頭大。她三番兩次的給他電話,用意再明顯不過了,逼得他只好向她坦誠已婚的身分,但還是制止不了她,他真的受不了她的電話騷擾,又怕被老婆發現而誤會了,只好答應她,過完舊曆年再和她碰次面,希望藉此把話說清楚,免得夜長夢多,徒增困擾。他可是很珍惜現在得來不易的幸福!

※※※

徐品中愉快的坐在於家客廳,和於父、於氏兄弟嘻嘻哈哈的閑聊,而於欣宜和於母則在廚房裏張羅年夜飯,年節的氣氛濃烈得充滿整個屋子。

誠誠臉紅氣喘的跑進屋裏,嘴邊直嚷着﹕「不好了!不好了!爸爸,媽咪,快來喔!袁阿姨和叔叔在吵架。」邊說邊拉着徐品中往外跑。

過年吵架這可是壞兆頭!於是,一屋子人爭先恐後的跟在他們後面,全擠進袁家的小小院子,個個搶着好位置,準備看好戲。

一進門,只見徐品華和袁湘娟劍拔弩張的互視對方,像是擺好陣勢,準備大幹一架似的,接着聽到一聲尖銳的咆哮﹕「徐品華,誰讓你來我家的?」

「我來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應該不需要向妳報備吧?這可是我個人的自由哦!」徐品華悠哉悠哉緩緩的回答。

「誰是你岳父、岳母?這裏沒人歡迎你,你請回吧!」湘娟沒好氣的。

「妳認為誰會是我的岳父、岳母?莫非妳承認咱們的關係,所以認定袁伯父、

袁伯母會是我的丈人、丈母娘?」徐品華反應靈敏的回道。

一旁的袁氏夫婦則老神在在且興味盎然的坐在沙發上看好戲。

「你少在這裏耍嘴皮子,我不吃你這套。」袁湘娟惱火極了。

「醜媳婦遲早都得見公婆的嘛!妳總不能把我藏一輩子,讓我過着地下情人、暗無天日的生活吧?好歹妳也要給我個名分,我的人到底是給了妳呀!妳要負責任。」徐品華唱作俱佳的表演着,私底下真有點佩服自己,竟能想出這麼爛的追求攻勢!

袁湘娟兩眼冒火的直逼問到徐品華臉上,咬牙切齒的說﹕「你在說些什麼鬼話?什麼地下情人?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一手指在徐品華胸口,音量也提高了。

徐品華假意安撫的按按袁湘娟的肩膀,說:「別發這麼大的火嘛,容易蒼老

的。」無視袁湘娟會殺死人的眼光,他繼續瞎扯道:「這是早晚的事嘛!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三言二語就能澄清的,反正,生米已煮成熟飯了,再生氣也於事無補,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趕快補救,以免有後遺症。」

袁湘娟用力甩開徐品華,氣急敗壞的幾近語無倫次的說:「你──你──給我滾蛋,不要在這裏胡言亂語,小心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別這樣嘛,人家是愛妳的嘛!」徐品華假裝委屈的語氣。

「你──你...…」

袁父趕忙出聲,打斷袁湘娟的話,以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湘湘,妳忘了待客之道了嗎?風度到那去了?」接着轉向徐品華,道﹕「小子,你最好把事情交待清楚,我女兒是個有擔當的人,真虧待了你,會補償的,否則,告你毀謗。」

袁父心裏清楚能讓女兒暴跳如雷的男人,真的不簡單!做了湘娟近三十年的父親,他那會不明白女兒的性子,於是心知肚明的配合徐品華,上演一幕「追妻記」!

徐品華不理氣呼呼的袁湘娟,逕自向袁氏夫婦自我介紹,道﹕「岳父、岳母,

小婿叫徐品華,今年三十三歲,擁有一個碩士學位,目前服務於徐氏企業,年薪96萬,身家清白,無不良嗜好,休閑活動──畫畫。」他不埋旁邊嗤嗤的笑聲,繼續說道:「很冒昧的在除夕夜跑來貴府打擾,實是情非得已,雖然認識湘娟不久,但我是真心的愛她,奈何她不願承認我們之間曾產生的愛情火花,所以,只好上門求助岳父、岳母,盼望能獲得美人心。」

一屋子的人都快吐死了!尤其徐品中更驚愕於弟弟的轉變!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油嘴滑舌,是愛情的力量嗎?

袁湘娟一把推開徐品華,着急的解釋﹕「爸、媽,你們別聽他胡說,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麼愛情火花,我也沒愛上他,我和他沒有關係。」

袁母一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挑高眉毛問:「是嗎?既然沒愛上人家,何必緊張成這樣?再說,若真的沒有什麼,人家幹嘛找上門來?」

「媽!您要相信我,我真的..…」袁湘娟急得汗流浹背。

「湘湘,從小我就寵妳、疼妳,只因為只有妳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所以很多事都放任妳去仿,從不過問,當然,妳也是挺懂事的,可是,今天這檔子事,妳說怎麼辦?」袁母也跟着幫腔。

接着袁父又開炮:「唉!我又不能護短,讓別人笑話我幫着女兒欺負外人!」

他刻意沉吟了一下,說:「這件事我又不能袖手旁觀,這樣吧,未來的女婿啊!不管我女兒對你做了什麼,她都會負責到底,絕不會讓你沒有名分的,幸好你今天來找我們作主,不然我們二個老人還被蒙在鼓裏呢!」

徐品華一聽,心花朵朵開,嘴角都快咧到耳邊去了,直點頭說道:「謝謝岳父、岳母的成全,大力支持,謝謝!謝謝!」

這是什麼解決的辦法?袁湘娟氣得直跺腳,沒想到自己的父母會陣前倒戈。

「爸、媽,拜託你們別來攪和好不好?」袁湘娟一副哀求的語氣。

袁父皺皺眉,不滿的抗議道﹕「攪和?妳說我這是攪和?我在幫妳解決問題呀!難道妳要讓街坊鄰居恥笑我袁某人的女兒,是個始亂終棄的人嗎?」頓了頓,又說﹔「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湘湘,既然現在是男女平等的時代,女人不再是弱者,也不屬於男人的財產,所以,女人也該像男人一樣,負起責任來,否則,妳整天跟着新女性高喊女權至上都是騙人的,表裏不一。」袁母居然說出新女性觀點,語驚全場。

眾人一聽,紛紛高呼。

「哇!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於媽媽,深藏不露哦!」

「哈!妙透了!」

袁母得意的笑笑,拍拍沙發,示意徐品華過去坐在她身邊﹔她拉着他的手,直打量這個斯文儒雅的女婿,慈祥和藹的問﹕「你說你叫徐品華?」待徐品華點頭后,她又問:「留下來陪我們吃年夜飯好嗎?」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樣子。

徐品華有如吃下一顆定心丸般的安心,頻頻點頭,道:「謝謝岳母。」

袁湘娟一副快昏倒的樣子,極力掙扎的解釋:「爸,媽,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見無效,她只好轉移目標:「徐品華,你究竟想怎麼樣?我們這裏沒有人歡迎你!」

徐品華故作無辜狀,委屈的說:「可是!可是,剛才岳母要我留下來吃年夜飯的呀!」

「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算我求你好嗎?」硬的不行,只好改采哀兵政策。

袁母看不下去,又開口了:「女兒,算我求妳好嗎?幾年來,都是一張老臉和妳陪我吃年夜飯,煩都煩死了,難得今年有個帥哥陪我吃飯,妳就眼紅了嗎?」

袁湘娟快被打敗了,直抗議的叫:「媽!妳怎麼可以這樣?」

袁父也連聲抗議:「老太婆!妳喜新厭舊,有了女婿就忘了老公。好了,大過年的,別吵了,免得壞了好兆頭,反正,女婿有了着落,婚事呢?我也沒意見,就全權交給你了。」他拍拍徐品華的肩膀。

袁湘娟眼看大勢已去,猶嘴硬的強辯:「我不會認輪的!」

徐品華聞言,也正色的說道:「在愛情的國度里,沒有輪嬴這回事,只有兩情相悅,真實的感情是不容逃避的。」

「我沒有逃避什麼!」袁湘娟否認的大叫。

「那......為什麼發脾氣?」

「我沒有!那是因為你莫名其妙的跑來,破壞這一切。」她用力一揮。

「是嗎?我有破壞什麼嗎?」徐品華環視眾人的問,待得到全場一致搖頭后,繼續說道﹕「妳瞧,他們都不贊同妳的說法,況且,女婿陪丈人、丈母娘過年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還說?」袁湘娟快氣炸了。

徐品華誠懇的道:「湘娟,其實在妳的內心深處,是對我有感覺的,否則,妳不會氣憤。」他抬手制止她欲開口的反駁,道:「別否認!妳心慌意亂的行為,在在說明了妳心裏的害怕,害怕承擔有了感情后的傷害,那只是妳不肯誠實的面對罷了,哦!對了,妳也曾親口說過──害怕受傷害。」

袁湘娟氣勢頓時滅弱,憶起她曾經不由自主的告訴他往事的情景,這是她從未對異性做過的事。但她還是堅持的否認──

「我才不怕,有什麼好怕的?」

「那不就得了!來日方長,或許現在妳還弄不清自己的情感,也或許妳現在還沒愛上我,但是我保證,不久之後,妳會愛上我的!」徐品華自信滿滿的說:「目前暫時休兵好嗎?我不想在大庭廣眾下表演熱情的求愛記!」他指一指站在門邊、窗口邊的觀眾,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一臉欲知後續發展的模樣。

什麼時候來了一票人,我怎麼不知道?袁湘娟驚愕不已。

袁父此時才笑嘻嘻的招呼:「於老頭,你還不進來,杵在那裏當門神啊?」

「我怕被流彈打到了。」於父小心翼翼的說,一屁股坐在泡茶桌旁的凳子上。

袁父忙着燒開水,準備泡老人茶,眾人也紛紛擠了進來,搶位子坐,推拉扯成一團,袁父大表不滿的說:「拜託你們幾個,都是大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搶位子。」他搖頭,滿足的說﹕「今年的過年可真熱鬧。」

於父同意道﹕「是啊!誰知這二個丫頭不動聲色,一鳴驚人,全搞定了。」

「你此我好命,平白多了個外孫好疼!」袁父邊羨慕着,邊斜睨袁湘娟和徐品華,嘆息道:「我們家是尚在革命,同志仍須努力。」

於欣宜一聽,也來湊和道:「袁伯伯,你什麼時候也懂這些行話啊?」

「還不是你老爸帶壞的。」袁父努了努嘴,突然想到,說:「丫丫,妳也該打!結婚了也不請妳袁伯父喝喜酒。」

「趕明兒就補請喜酒了,你是跑不掉得幫我張羅的﹔還有,是你自個兒不學好,可別怪到我頭上來。」於父撇清道。

「什麼?明明就是你教我的,還賴!」兩個老頭兒像小孩子似的抬起杠來。

於欣宜見狀只得轉移目標,走到袁湘娟身邊,取笑道:「怎樣?還要不要再打一架?」

袁湘娟懊惱透了,走到院子去,徐品華趕快眼了過去。

於欣宜也抬起腳想跟過去,卻被徐品中阻止了。「欣欣別湊熱鬧了。」他怕老婆再掀起戰火,波及無辜。

於欣宜冤枉的叫:「我那有!」

袁母看着徐品中,覺得有些眼熟,便問﹕「你是丫丫的老公嗎?叫什麼來着?」

「袁伯母,我叫徐品中,是欣宜的老公也是令婿的大哥。」

於欣宜難得見徐品中這麼輕鬆﹕心中感到很快樂。

袁母意外的張大了眼,道:「你們是兄弟?」楞了半晌,又欣慰的笑開了,道:「這樣也好,丫丫和湘湘互相有個照應。」

袁湘娟為躲徐品華又進了屋子,恰巧聽到這句話,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心想:老天!到底要如何才能理清這一團亂呢?

「唉!我可不好哦!這輩子我是擺脫不了湘娟了!」於欣宜故作沉重樣,哀嘆道。

「於欣宜!」袁湘娟沒好氣的叫。

「有!」於欣宜大聲應答,惹來眾人大笑。

連愛作怪的於三哥也來湊熱鬧了,一手搗住胸口故作痛苦貌,嘴裏直叫道﹕

「哦!我被流彈打到了。」

轟!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屋頂都快被震翻了﹔而袁湘娟則臉紅得像紅柿子般,徐品華不禁看傻了眼。

真美啊!多溫馨、歡樂的、畫面!

此時,徐品中心中充滿感激,感謝老天爺再度賜給他完整、溫暖的家庭,他凝望着心愛的妻子,心是滿溢的......

※※※

歡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間,農曆年來了又過了,大家又回復正常的生活,紛紛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這天,徐品中和段可君又見面了,在優雅的餐廳角落,徐品中坐立難安,如坐針氈的挨着,而在他對座的段可君老是投射過來炙熱深情愛慕的眼光,他可憐兮兮的自問: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局面?難道是自己行為失當,表錯情,才惹來誤會嗎?不對啊!我明明已在電話中表態過自已已婚的身分,為什麼她還執迷不悟呢?據傳,不是說她獨立果敢精明嗎?這會兒怎麼全走樣了呢?難道是傳言有誤?

相對無言兩瞪眼﹔徐品中挖空心思的只想快快脫身,三兩口的便喝完手上的咖啡,趕緊開口道:「段小姐.如果妳沒有什麼事的話?那..….我想先告辭了,改天我和內人再好好的招待妳。」徐品中笑得比哭還難看,唉!折騰人嘛!最難消受美人恩,古有明訓!

段可君嘴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不徐不緩的說道:「還早嘛!難得能約到你出來吃頓飯,就多聊聊嘛!」

「我太太和孩子在家,我得趕快回去陪陪她們。」夠坦白了吧!一想起他生命中的寶貝,他不禁流露出一臉幸福樣,這令段可君又嫉又羨的。

「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吧?」她幽怨的說﹕「難道你看不出我對你的好感嗎?」換言之,就是我對你的愛意!

徐品中皺了下眉,溫和而決然的表明心意:「段小姐,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妳應該知道的,我是個有婦之夫了。」

「在我的字典里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我只信所謂的幸福快樂是努力掙來的,感情亦然。」她彷佛失去理智卻又自信滿滿的說道。

「只可惜妳用錯方向了。」他拒絕道:「段小姐,請妳不要將感情浪費在我身上,婚外情只會對妳造成傷害,同時也會傷害到別人,請妳認清對象好嗎?」

「傷害與否由我決定,你就不必操這個心了,我保證絕不會傷害到你太太的。」段可君瀟洒的說道。

「妳這又何必呢?天下男人又不只有我一人?」他為難極了。

「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淪陷了。」她苦笑道:「一見鍾情的滋味並不好受!我又何嘗願意如此呢?只是你的身影像鬼魅般的揮之不去,當你告訴我,你已有了妻子時,我的心多痛啊!我不停的掙扎,不停的告訴自己不可以自作多情,不可以去破壞別人的婚姻,而我也看過身為第三者的悲哀,但千次、萬次告訴自己,卻擋不住我思念你的心,告訴我,你能夠控制自己的感情嗎?」她悲切的表白:「我做不到!」

這些日子的自我掙扎、煎熱,是她不曾有過的,即使是年少時的失戀打擊,也不曾如此。她從不為情所困,無論是排隊追求她的世家公子,或是一夜情的陌生男子,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也時常自豪自己能夠收放自如的悠遊情海中,而能全身而退﹔她自信自己的理智是可以控制的,她也自認為是新時代女性的代言人,然而今天,她的感情堡壘卻因徐品中而全盤崩漬了,她才猛然醒悟,原來自己根本不是走在時代尖端、獨立的女人,而是未遇上有緣人,未有真愛罷了!偏偏造化弄人,讓她愛上不該愛的人。曾經,她也想過要放棄對徐品中的愛戀,奈何事與願違,她越想捨棄便越想起他的優秀、他的家世背景、他種種凌駕於其它男人的條件......好不容易,有個令她心儀的男人出現,她能夠輕易放棄嗎?

不是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嗎?雖然這只是則電視廣告,不也巧妙地點出擁有感情剎那即永恆的珍貴嗎?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哪!於是,她拉下尊嚴,願意委屈自己,死皮賴臉的纏上他,即使是做他的情婦,她也願意。敢做敢愛一向是她的作風,她根本不把他老婆於欣宜放在眼裏,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家碧玉,也只不過開了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公司,還做得苦哈哈的!而段家旗下的子公司,隨便一家都比她們的大,她願意不計較名分,是看得起她!她勝眷在握,因為她私下曾調查過有關他的一切,也唯有像她這樣有豐厚的身世背景的女人才足以匹配他,更何況她又擁有傲人的外貌。

看着段可君自信的神情,再聽她用哀憐的語氣告白她的感情,徐品中心裏微微升起莫名的厭惡,那虛偽的伎倆令他頭痛!

太強硬的拒絕怕傷害她的自尊,不拒絕呢?又怕後患無窮,真傷腦筋!為什麼女人一旦碰上感情問題,就變得不可理喻了呢?

最近報章雜誌不是一直在探討所謂的新女性獨立主義問題嗎?姑且不論這些觀點為何?只要一想到前妻的背叛,他就心痛,這是他親身的慘痛體驗,況且,他也深愛着於欣宜,更不可能欺騙她!一想到於欣宜,徐品中就冷汗直冒,若給她知道他和段可君的這段小插曲,他准死無疑,因為她是喝醋長大的呀!他幾乎要忍不住大喊……誰來救我?

於是他很努力的、誠懇萬分的規勸段可君,道﹕「段小姐,我相信一定還有其它男人比我好上千萬倍,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妳這麼出眾的條件,追求妳的男士一定大排長龍,請妳把眼光放遠一點。最重要的是,我不可能背棄我太太而另尋新歡。」開玩笑,他還想多活幾年呢!如今,他可是「妻管嚴」會長!

段可君傾身,熱烈的說道:「我並不要你離婚,只要你點頭,我心甘情願跟你,名分並不重要,要緊的是藉由我們兩家的結合,可以幫助你重返商場,甚至只要用我爸爸的力量,就可以把你推向商界的高峰,你可以捲土重來,一展你商業奇才的雄風啊!」

徐品中臉色馬上沉了下來,嚴肅的說:「妳是什麼意思?」

看到徐品中微變的臉色,她心虛歉然的說道﹕「對不起!我調查過你,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我知道你曾是徐氏企業的總經理,是徐老的接棒人,你看,就以我們兩家企業在商業界的關係,你要開創一番新局面是輕而易舉的事﹔我記得,從前我爸爸就很賞識你的才華,還想延攬你進入段氏呢!」她越說越振奮。

徐品中漠然了,語氣也更冷淡了。「謝謝段小姐的美意,有關於事業這方面的事,不勞妳費心。」

段可君被他冷然的口氣震住了。

只聽到他繼續道﹕「既然妳已調查了一切,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犯罪坐牢了,那件事在當年可是很轟動的案子呢!所以,我絕不可能背叛我老婆和妳來段婚外情,最重要的是我摯愛我的妻子。」

她的心有如被狠狠的刺了一刀,她同時也明白自己實在不該提起調查他的事,看來他痛恨別人知曉他的一切,於是急切的想挽回……

「我很抱歉,侵犯了你的私隱。」

「算了!不必提了,我只是要告訴妳我的立場,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請妳別再費心了。」

「我愛你啊!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她輕喊着。

「我老婆也愛我.也為我付出、奉獻一切。」他不留情的說。

她眼眶紅了,追問着:「我真的愛你啊,為什麼你能接受你老婆於欣宜,卻不能接受我呢?我那裏比她差?」

「不,妳樣樣此她好,可惜……我只愛她。」他深情的眼眸因想起於欣宜而閃閃發亮,但卻對無理取鬧的段可君冷然的說:「我並不愛妳。」

段可君被擊垮了,倏地,她涕淚俱下,着實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不禁喃喃自語:「為什慶?為什麼你不愛我?既然我什麼都比她好,為什麼?」她快崩潰了。

她一向是個呼風喚雨的千金小姐、過關斬將的商場女強人,如今又再次被人拒絕,這叫心高氣傲的她情何以堪?

徐品中看到段可君傷心欲絕的模樣,惻隱之心油然而起,本想拍拍她的手安慰一番,但怕萬一又惹來麻煩,只好作罷!

此刻,他領悟到即使現今社會高唱女性主義,但女人一旦面臨了感情的打擊,

一樣會又回到一哭二鬧的樣子,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令人厭煩。

為了不想惹來異樣的眼光,徐品中只好耐心、誠意的勸道:「段小姐,我真的無意傷害妳!如果我現在答應與妳交往,只怕將來妳所受的傷害會更深。而我也相信以妳的條件,妳一定可以找到真正屬於妳的感情歸屬..….」

段可君噙着淚水,哀傷的凝望着徐品中,哭泣道:「可是他們不是你啊!」她倏地緊捉住徐品中擱在桌上的手,道:「為什麼你不能愛我?為什麼?」

「大概是無緣吧!我們註定只能做朋友,而沒有當戀人、夫妻的緣,假如我先遇見妳,或許我會愛上妳也說不定。姻緣天註定,該是妳的跑不掉,不該是妳的,勉強只會帶來痛苦,何不退一步,海闊天空!」他苦口婆心誠摯的想勸醒段可君。

倏地,她站起身來,狂亂的叫道﹕「我不要做什麼朋友,我也不相信姻緣天註定的鬼話,我不會放棄你的,永遠不會!」語畢,她快速的跑出餐廳。

徐品中一驚,連忙追出去時,只看到疾馳而逝的車子﹔他頹然呆楞,心想:這一團亂,要怎麼收拾呢?

※※※

過完年回到台北后,徐品華馬上着手進行計畫好的事,他腦筋轉得快,一下子就把徐氏集團的管理工作,不着痕迹的轉移到徐品中手上,讓徐品中措手不及,只好接手了。於是湘宜工作室便進行改制,目前正大興土木的整修門面,換下湘宜工作室的招牌,正式納入徐氏企業旗下,搖身一變,成了遙控整個徐氏集團的大本營,徐品中已成為實質的徐氏總裁,隱在幕後操控一切,但徐氏企業名義上仍以徐品華挂名總經埋在運作。徐品華這招耍得高明,所謂山不轉路轉,繞個彎同樣到達目的地,只要徐品中能接掌徐氏企業,在那裏辦公都一樣的!

對於湘宜工作室的易位,於欣宜和袁湘娟這二位正主兒倒是沒啥意見,她們都抱持樂見其成的態度,或許她們也有感於經營的瓶頸,因此有人接手,反倒樂得輕鬆,正好可以隨興自在的去做自個兒喜愛的事。這年頭,老闆難為!

自從徐品華於農歷年在袁家露了一手后,袁氏夫婦就認定了他這個佳婿,不時三申五令的要袁湘娟放下小女人的矜持身段,早早嫁作徐家婦,解除沒人要的警報,逼得她走投無路,在家待不到三天就逃回台北,躲到錄音室內,把全副精神投注在電台節目的製作上﹔為了充實節目內容,她甚至上山下海做聲音採訪,收集資料,反正,能夠躲一時便逃一時嘛!幸好,徐品華已洞燭先機,趁過年期間就和袁氏夫婦培養好感情,以取得默契,只待時機成熟,就撒下天羅地網,準備將袁湘娟一網打盡,到時候,看她怎麼逃!

至於於欣宜呢?簡直是如魚得水,快樂得不得了。她除了工作外,最大的樂趣就是帶着誠誠往陽明山上的徐家大宅跑,去逗弄寂寞的公公,有時她還拉着一老一小滿山遍野的去探險﹔她尤愛和徐品剛抬杠,而徐家老太爺拿這個古靈精怪的媳婦最沒轍,再加上活潑亂跳的小孫子,真的令他孤寂的心瞬時得到滋潤,大概是心情愉快的關係吧,一向身體虛弱的他,竟然一下子硬朗不少,他的臉色也紅潤多了,時時聽得到他開懷的大笑聲。也因為媳婦和孫子常偷空來陪他這個孤單老人,所以他對大兒子徐品中是否回家這事也就不強求了,反正一切都由小兒子安排妥當,而目前最令他傷腦筋的事,是如何讓大兒子同意對外發佈他接掌徐氏集團的消息,他很想把兒媳婦和小孫子正式介紹給大家認識,他也曾經試着和媳婦商量,但得到的答案卻是!

「你別打我的主意,我才不當猴子給人觀賞,你兒子的事你自個兒擺平。」

也只有徐品剛疼愛的媳婦才有特權對他講話不客氣﹔而當於欣宜說這話時,老管家施伯也在場,他差點昏倒了。

所以這事只好暫時擱下,一切順其自然吧!

於欣宜沈醉在美滿的婚姻生活里,一點也未察覺老公徐品中正面臨桃色危機,而那股陰影正情悄的逼近,威脅着她的婚姻..….

夜深人靜時,偶爾於欣宜還是會去和袁湘娟擠一晚,聊聊心事,或者發發牢騷,畢竟兩人是十幾年的交情了﹔而每每竊竊私語時,於欣宜總是得意自己的慧眼識英雄,挑了個好老公,還因裙帶關係,憑着徐氏的財勢在傳播界大大的打了個響名,當然這一切也是拜她小叔徐品華所賜,不但袁湘娟成了廣播名節目主持人,而她也成了傳播名人,許多報章雜誌還爭相報導他們兩位奇女子闐盪江湖的艱辛歷程呢!反正,只要一想起徐品中的種種,於欣宜就有一籮筐的話說不完,但袁湘娟卻不以為然,她只企求徐品華能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她就阿彌陀佛了。

「夠了!於欣宜請把妳那張大嘴巴闔上,滾回去照顧老公、兒子,我明天一早還得錄節目呢!」袁湘娟呵欠連連的趕於欣宜。

「反正他們就在樓上,找不到我,自然會下來的,我還有好多話要說嘛!」

「我好累,不想再聽妳吹噓、炫耀妳老公的豐功偉業。」真受不了結了婚的女人,話題永遠離不開丈夫、兒子,搞得她這個單身女郎煩死了,沒想到於欣宜也逃不過女人特有的通病。

「那不提我老公、兒子,談談我小叔,妳看如何?」於欣宜別的本事沒有,管閑事的功夫倒是一流。

湘娟沒好氣的說:「妳自己幸福就好,別拉我下水......」

「喂!難道妳不知道,好東西是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嗎?妳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才肯接受徐品華?他對妳可是用心良苦啊!」她腦海中浮現徐品華對袁家二老的殷勤,看得出來,他是個有心人。

「我哪有躲,我並沒有不接受他啊!只是最近比較忙嘛!」她否認的避開於欣宜關切的眼神。

「可是妳也沒有很正式的明白表態啊!告訴我,妳心動了嗎?」

袁湘娟不安的移動身子,垂下頭看着手指頭,低聲說:「說不動心是騙人的,只是我害怕…...」

「害怕什麼?」於欣宜不明白的問﹕「既然妳對他也有感覺,為何不敞開心胸,大大方方的交往,又不是要妳馬上就套上戒指?」

「妳沒聽過『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開』的嗎?所以感情必然也禁不起考驗的,既然我可以避免傷害的發生,為什麼不去做呢?」

「妳這是那一國的謬論!難不成,女人已知道生孩子的痛苦,就因為怕痛,所以就不生孩子了,那人類不是要絕種了?」於欣宜大大的不解。

袁湘娟,搖頭說﹕「那不一樣。」

「告訴我,那裏不一樣?」袁湘娟一時被問住了,於欣宜接腔道﹕「我不知道妳的腦袋裏裝了什麼東西?但是我只知道,世上有很多事是一體二面的,端看妳抱持什麼態度來面對,是非善惡全在一念之間,妳不能因為對未知的害怕,就畏縮不前,結果的好壞與否都得要靠自己去努力經營啊!」見袁湘娟沉默不語,她又道﹕「妳要勇敢面對現實,給他時間去證明他的愛,細心培養感情,必能開花結果!」她一副很肯定的樣子。

「欣宜,妳總是比我有勇氣,敢接受挑戰。」袁湘娟眼露欽佩的目光。

「拜託!我只是用積極的心態去追求自己要過的人生,跟什麼勇氣、挑戰扯不上關係的啦!」於欣宜不以為然的說。

「至少妳很達觀,這是我所做不到的。」袁湘娟一向欽羨於欣宜的樂觀,不喜歡自己的優柔寡斷。

「這是可以改善的。首先,妳只要展開雙臂迎接徐品華到妳的懷抱.....」於欣宜促狹的說。

「妳在說什麼鬼話?」袁湘娟臉紅了。

「凡事總得有個開始啊!」於欣宜戲譴道:「要拿出妳的英雌本色,發揮妳在電梯裏炮轟徐品華的本事,保證妳攻無不克。」

「天哪!」一提起往事,袁湘娟就覺得無地自容。

「還有,妳不能老是要我去陪徐老頭玩,咱倆也該輪流換班啊,所以,妳早早進徐家門,我才能休息!」於欣宜一本正經的樣子令袁湘娟噴飯。

「妳越說越不象話了。」袁湘娟笑彎了腰,突然想起,道:「對了,群祥企業的段可君下午到公司找過妳耶!」

「她要做什麼?她們公司的事都是品中在聯絡的。」於欣宜感到疑惑。

「我也不曉得,只是我覺得她的態度有點奇怪.....」袁湘娟用她特有的直覺來猜測,道:「她好象是來興師問罪的。」

於欣宜更加不明白了。「她為什麼要興師問罪,我又沒得罪她!」

「還有,她常打電話來找妳老公哦,而且每次一講就是半小時以上。」見於欣宜臉色微變,她趕緊安撫道﹕「妳放心,妳老公現在已經要小凝過濾電話了,並且用外出的借口擋掉了。」

於欣宜心裏漸升起不安感,心想﹕難道段可君真的對我老公有興趣?

「我上樓了,晚安!」

「嗯!小心行事,明天見。」袁湘娟知道她要回去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隨即又想到她的性子,遂補充道:「先別打翻醋罈子。」

於欣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門外。

徐品中躺在床上,看着一臉微怒的於欣宜進來,換睡衣,梳頭髮,上床拉過被子,背着身睡覺﹔五、四、三、二......徐品中倒數計秒,一還沒數到,她就瞪大眼的翻身盯着他,久久不發一語,他了解老婆的個性!一根腸子通到底,她會這麼看着他而不開口,就表示她不知如何問話,正絞盡腦汁在想問句。

「老婆,有事直接問吧!別傷腦筋了,會頭痛的。」他一手支着頭,緊靠着她說。

她吁了一口氣,道﹕「聽說群祥的段可君時常和你通電話。然後,也聽說你藉詞推掉電話,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你可不可以為你親愛的老婆解惑呢?」於欣宜不忘幽默的說。

「有人愛上妳英俊、瀟洒的老公了,可是他很乖,很愛他老婆,只好跑給人追了。」他一邊說一邊輕吻老婆,免得她發火了。

「什麼?」於欣宜大叫,坐起身來道:「她愛上你了,難道她不知道你結婚了嗎?你沒告訴她,你是已婚的男人嗎?還是你存心勾引她?」一連串的問句,直丟到徐品中身上。

「老婆大人請息怒,這麼多問題要我先回答那一個?」他趕緊抱着老婆,小心安撫着,一手還偷偷往她身上探索,但卻被她一手拍掉了,並且吃了一記白眼,他只好乖乖的報告。

「第一,我曾跟她表示過已婚的身分﹔第二,我沒有勾引她﹔第三,我有拒絕過她。」

於欣宜瞇起眼,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嚇得徐品中趕緊舉起右手,

「我發誓,只是......好象沒效耶!」他氣餒的垂下肩膀。

「你沒有勾引她,她會愛上你?」於欣宜不放鬆的問。

「我絕對沒有勾引她,而且我還酷酷的、冷冷的對她。」不知道為什麼,一旦他和於欣宜單獨相處時,總會變得很孩子氣,且氣勢奇弱無比,一點也不像大企業的領導人,真是破壞形象!

「笨哪!你不知道現在的女人,最愛男人冷漠的酷樣。」她的口氣像在罵和誠誠一樣大的孩子。

徐品中委屈的搖頭,吶吶的為自己申訴:「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而我已經很明白的告訴過段可君,我只愛我老婆的,和她只是生意上往來的朋友,但她不接受,我又能奈她何?」一副無奈樣。

於欣宜窩心極了,一聽到徐品中說「我只愛我老婆」這幾個字,讓她感覺輕飄飄的,滿足的傾過身子偎進他的懷裏。

「我也愛你。」她閉上雙眼,享受溫暖的包圍,半晌,抬起頭,道:「那現在怎麼辦?她下午來找過我耶!」

徐品中皺眉,不悅的說:「她來找妳?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罷手?」苦惱的樣子,令於欣宜心疼。

「唉!人的劣根性嘛,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欣欣,對不起,我沒能處理好,所以才會讓妳產生困擾。」徐品中愧疚着。

「傻瓜,只要你的心在,再大的風雨,我都不怕!有人來干擾我們的婚姻,是在考驗我們的感情,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再大的阻礙都能克服,不是嗎?」於欣宜慧黠的說道。

徐品中愛透了於欣宜的蕙質蘭心,他慶幸自己能擁有她這塊瑰寶!

「妳放心,事情會過去的,我保證!」允諾的同時,他的心中亦升起不安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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