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住個十年、八年!魏泉生要昏了,這些傢伙吃得凶、花得更凶,他哪來這麼多銀子供應這兩個大爺?
「可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一直住在這裏不走啊?」
「沒人要長住此處。」匡雲南冷峻的面容突如寒冰遇上朝陽,融出一抹溫暖淺笑。
凌摘星和魏泉生大吃一驚,下知他又要整誰了,笑得如此恐怖?
忽地,一記嬌聲蕩漾。「相公,我回來了。」魏芷瑕粉蝶兒也似的身影飄落。
匡雲南起身迎了過去。
魏芷瑕撲進他懷裏,獻寶道:「相公,你要的東西我都買到了。」
「辛苦你了。」他掏出一方巾帕輕拭她滿額的汗。
「嘿嘿嘿……」她像只可愛的貓咪,依戀地倚着他撒嬌。「相公,我去買葯的時候,剛好老闆他們新進了一株百年老參,我一起買了,待會兒熬湯給你喝。」
「明天吧!今天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半個時辰后又要熬藥,再熬湯的話,你今晚也別睡了。」
「不累、不累,我很強壯,不會累的。」她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既然你要熬湯,那不如將熬藥的工作交給凌摘星。」瞧她一身的泥和灰,匡雲南真有些下舍。
「啊!」凌摘星唉叫一聲,他寧可去干苦力,也下想熬那勞什子養生湯,很麻煩的。
「不要。」匡雲南都還沒表達意見,魏芷瑕就先喊了。「我喜歡熬藥,也喜歡熬湯,別把我的工作給別人嘛!」
「可是……」他是心疼她累壞了啊!
「不要嘛、不要嘛!」她扯着他的衣服嬌喃。「給我做,我會做的,好不好嗎?相公。」
「好好好。」她的力氣這麼大,扯着他的衣服搖,都快把他一身骨頭給搖散了。「你愛做就去做吧!不過最晚三更,一定要休息,我會在房裏等你。」
換言之,他是要看着她睡覺嘍?這個……她沒把握在三更前把所有事情完成耶!她的優點是,做什麼事都一心三思,所以過程鮮少出錯;但缺點則是不夠靈巧,無法同時兼顧兩件事。
但這回他限制了她的完成時間,看來她得加緊努力才行了。
「我這就去做。」匡雲南還想把她鬆開的衣襟給扎妥,她已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了。
望着乍然空虛的胸懷,有一點點寂寞,不過這是必須習慣的,畢竟,他們還能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了。「唉!」他輕吁口氣,提起魏芷瑕買回來的藥包。「凌摘星,你把日前我交代你去探查鐵血騎士的結果讓魏泉生看一下。」
「是。」凌摘星丟出一張佈陣圖。
「這是……」魏泉生看不懂。
「鐵血騎士所謂的誅仙陣,下過是在半山腰上挖了三條地道,他們人就躲在裏頭,進可攻、退可守。但這也不是無法可破,我讓瑕兒去買了些迷煙,只要風向配合,要破誅仙陣易如反掌。」匡雲南解釋道。
「那要等什麼風向?」
「東南風。」
魏泉生抬頭望了眼天藍色的穹蒼。「現在吹的是西北風,幾時才會刮東南風?」
「根據我夜觀天象,最遲兩日後,定吹東南風。」匡雲南利目閃着智能的光芒。「魏泉生,你答應的事最好開始準備,事成之日,我要看見一支鏈金隊伍入主西荻。」
「當然、當然。」
「另外,你可以叫留在雪峰上那些魏氏舊部來了,破誅仙陣后,便是你魏家的家務事,我不想管;你自己帶着他們打上翔龍宮吧!」
「哎,二皇子實在是太客氣了,你與瑕兒成親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又何需分彼此呢?」
匡雲南橫過去一記白眼,嚇得魏泉生倒退三大步。與魏芷瑕成親?說實話,他曾經想過,她那種無可撼動的深情與堅持到底的體貼,是他今生首見,心底深深地被感動。
可她非常人,他也不是;一名時刻需要人照顧的姑娘和一個生命朝不保夕的男,就算在一起了,也不會有好結果,還不如早早分離,免造悲劇。
攻破誅仙陣后,他就得準備離開了,一定會捨不得,但他想,他調適得過來,畢竟,二十餘年的人生歲月里,他早習慣了孤寂。
准三更,匡雲南在房裏看見了一身大汗、滿臉黑灰的魏芷瑕。
「相公,我做好了。」她手裏端着兩隻瓷碗,一碗參湯、一碗養生湯。
「先放着吧!」他走到水盆邊,擰了條巾帕,輕拭她黑得看下出原來顏色的小手。
「這次我很聰明喔!我熬養生湯的時候,突然想到可以再起個火,一起熬參湯,就去找凌大哥,請他幫我砌個爐子,然後我就坐在爐前,一直一直看着火,就提前把它們熬好了。」她比手划腳,一副好下快樂的模樣。
「瑕兒真是了不起。」他貪看她眼裏的燦芒,比任何珍珠寶石都要美麗;分離后他一定會想念她的,不會忘記曾經有一個姑娘,如此一心三思地為他着想。
「嘿嘿嘿……」她高興地拿乾淨的手去抹黑黑的鼻子,又弄得一手臟。她喜歡幫他做事,喜歡聽他一句「瑕兒辛苦了」、「瑕兒真了下起」、「瑕兒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喔」……
打出生起她就不是個聰明的孩子,別人一個時辰就學會的東西,她得費上三個日夜才學得成,每個人都罵她笨,可她很努力啊!下管是三天,還是三個月,只要是她想學的,絕對盡心儘力直到學成。
只是那漫長的時間已讓身邊的親人、朋友對她產生無力感,進而放棄了。她一直是寂寞的,在這漫漫人生中踽踽獨行。
直到遇見匡雲南,他看見了她的努力,讚美她的用功、關心她的付出;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發現自己不是廢物,她也可以對人有所幫助,這種感覺真好,好到她願意傾盡所有,但求對他有所助益。
匡雲南輕彈了下她黑抹抹的鼻子。「瑕兒該洗澡了,瞧你髒的。」
「是嗎?」她張開手臂,把自己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是啊!我真的好臟,我這就去洗澡。」說著,她一溜煙跑了出去。
「等一下,瑕兒。」他笑嘆一聲。「你忘了拿衣服啊,唉!」她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敦他如何放得下。
不過現在追也來不及了。匡雲南走到茶几旁,端起兩隻瓷碗,依序喝盡,然後又等了約一刻鐘。
「差不多了吧?」他翻出一套鵝黃色的衫裙準備給她送去。
步出通天塔,黑夜像張席子,覆蓋了整個大地。
他仰頭吸了口沁涼的空氣,但覺通體舒爽,再無日前那股沉重無力感。
多虧了魏芷瑕的細心照顧,熬藥、運功,日日不絕,否則他哪能復元得這般快速?
「離去前,我非得好好謝她一次下可。」他邊想邊走,不一會兒,進入密林,來到小河邊,這是方圓一里處唯一的水源地,近日他們都在這裏烹食、洗濯、沐浴。
還沒到地頭,便聽見陣陣潑水聲夾雜着嬌喝聲傳來。
「發生什麼事了?」他小心提高警覺,怕是有人或獸來襲。
「瑕兒?你還好吧?」他低喚。「你在哪裏?」
「我在這裏。」拐過一株大樹,一尊白玉人兒正立在河中,開心地對着匡雲南揮手。
他瞧得心神一閃,月光照在她濕潤的雪肌上,泛出瑩瑩光彩,如夢似幻、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