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名揚刀鑿般的俊臉,條理分明的臉部線條不再僵硬,而是揚起深奧的笑容,手裏拿着一隻高腳杯的他,正細細品嘗杯里的液體,一道暖流竄入內心。
今天不同以往,此刻他內心感到無比的輕鬆,這全都是拜丁可榆那女人臉上的表情所賜,在看到她慘白的臉色后,他得到一絲報復的快感。
這十年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因為丁可榆,他封閉自己的感情,不相信女人,把所有的女人都看成一丘之貉,擁有出色外表的他,應當是遊戲人間的浪子,但是他的內心世界卻是孤寂悲涼。
他自始至終忘不了初戀帶給他的傷害,忘不了丁可榆那副冷漠的嘴臉,忘不了丁可榆在拋棄他之後,明目張胆挽着別的男孩的手親密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副公然挑釁的模樣,完全無視他眼裏憤怒的火光,所以他成了同學眼中的可憐蟲,每一個人都同情他、可憐他的遭遇,但他需要的不是那種同情的目光。
所以他封閉內心世界,將所有的女人都隔絕在心房外,在內心世界築起一道牆,任何女人都無法輕易的越過。
如今他已經展開報復的第一步,丁可榆那女人將會面對他無窮無盡的折磨,直到他玩夠,情願放開為止。
「名揚,我已經照你的吩咐,把你要結婚的消息發佈出去。」唉,高名揚這棵搖錢樹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丁舜恆忍不住在心裏嘆着氣。
一旦發佈高名揚要結婚的消息,一定會造成前所未有的轟動,他這經紀人鐵定有得忙了!
「謝謝你,舜恆。」丁舜恆實在幫他太多了,今天若不是有他這位貴人,他至今不知流落何處。
丁舜恆強顏歡笑,「若真的想謝我,就不應該這樣對我,你真的不再考慮清楚嗎?」他這顆閃亮超級巨星,難道就要這樣隕落?
「我不做後悔的事,提早結束我的演藝事業,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他早就不眷戀演藝圈的生活,現在只是提早宣佈退休而已。
「但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高名揚前幾天才提起,今天就實現,從沒有人像他這麼迅速下決定的,這讓丁舜恆有點措手不及。
「這是我跟丁志偉談好的條件。」丁志偉的確是一個狡獪的商人,他希望他是以易揚董事長的身分娶丁可榆,而不是演藝人員的身分。
在丁志偉眼中,演藝人員只是一個低賤的下等人,完全無法擠身進名流社會,無論他是天王巨星與否,只有他是商人的身分,才能滿足丁志偉的虛榮心。
「但為了報復丁可榆,你將自己另一個身分曝光,值得嗎?」
「絕對值得。」只要能讓她痛苦,當然值得。
「所有的人都會替你感到惋惜。」當然也包括他,以後失去高名揚這棵超級搖錢樹,他的口袋會少進很多Money。
「你應該替我感到高興。」
「若你是指你跟丁可榆的事,我根本不會高興。」丁舜恆語重心長的說:「為了要報復丁可榆,你把婚姻當作遊戲在談判,有時候我真懷疑我支持你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連我自己都搞胡塗了。」
「只要能讓丁可榆痛苦,我不在乎要付出什麼代價。」
「我還是認為賠掉自己的婚姻,根本不值得。」他真不知道高名揚的腦袋瓜在想什麼,為了報復而處心積慮接近丁可榆,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婚姻,這值得嗎?
「我知道你關心我。」
「唉,反正你自己喜歡就好,我也無權去管你的事。」反正說來說去,他就是不肯放棄折磨丁可榆的機會。
「沒想到你跟Sharon合演的那部電影,竟是你演藝生涯中的最後一部戲,我想消息一傳出,這部電影一定會造成前所未有的轟動。」許多歌影迷,一定會心碎的。
丁可榆啊丁可榆,你可真是害人不淺!若不是因為你,名揚也不會急流勇退,完全拋棄他的演藝生涯,所以說女人是禍水,果然一點都沒錯。
丁舜恆無奈地嘆着氣。
況藹雲手中拿着一份早報,急驚風似的跑入丁可榆的辦公室。
「可榆,你趕快看這份報紙。」她氣喘如牛的將報紙放在辦公桌上。
丁可榆埋首於公文中,一點抬起頭看的意願也沒有。「有什麼大新聞?」
「別看了。」況藹雲把她手中的公文合上,「看報紙要緊,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丁可榆即將與高名揚結婚了。」
「沒想到他的手腳這麼快。」她平靜無波的說。
這是預料中的事,所以她並不感到意外,只是沒想到媒體傳得這麼快,才一個早上而已,消息已經傳遍,看來這又是高名揚的手段之一。
他根本不讓她有後路可退!
「還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況藹雲吞了吞口水,「原來高名揚就是商場上有名的易揚貿易股份有限公司的總裁,怪不得丁伯父會把你許配給高名揚,完全是因為他這層身分的關係。」這高名揚可真厲害,不但擁有出色的外表,更有睿智的商業頭腦,他簡直集所有的優點於一身。
丁可榆冷笑,「看來我父親這次是挖到寶了。」原來這就是父親擅自將她許配給高名揚的原因。
高名揚的身分正是父親喜歡的類型,所以父親才會將她的婚姻賣給他。
「你打算怎麼辦?」難不成真要和他結婚?
「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丁可榆淡然表示。
她若不結婚,根本無法擁有丁氏集團的繼承權,她不希望她的努力全都毀在高名揚的手上,就算賠上自己的婚姻,她也不在乎。
「你該不會真的要跟高名揚結婚吧?」
「你知道我不能放棄公司,我這麼努力全都是為了得到繼承權,我不能讓我的心血付之一炬。」她可以淡然的看待這樁婚姻。
「但是高名揚的司馬昭之心,你我皆知,你無疑是把自己送入火坑。」況藹云為丁可榆的未來擔心。
這時候不是她冷靜的時候啊!她應該奮力向丁伯父反抗,否則一旦事情成定局,最後受傷的人一定是她!
高名揚是何等厲害的人物,他已經上過她一次當了,自然是會小心翼翼對付她,但她無關緊要的態度,只會讓人替她捏一把冷汗。
「將來我會面對什麼局面,我已經不在乎。」高名揚想折騰她就儘管來。
「可榆,我們關心你,就算你犧牲自己的婚姻得到公司的繼承權,那又有什麼用?總有一天伯父還是會把你踢出公司,你的努力在他的眼中只是理所當然,別作繭自縛,趁早覺悟不是更好?」
「我要爭的是一口氣!」
從小到大的怨恨,不是一時之間可以化解得了的,再加上他寧願將龐大的事業交由一個外人接掌,也不願意讓她繼承,這種羞辱教她怎麼忍得下?
她不甘心!
「只怕你還未爭到這口氣,已經遍體鱗傷了!高名揚不同以往的男人好對付,他對你恨之入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一夜兩人短暫的會面,他眼裏的怨恨,她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她惹怒一頭豹子所必須付出的慘痛代價即將來臨。
但她不會自亂陣腳,否則只會讓他越得意且得寸進尺。
「你竟然還能這麼悠哉。」況藹雲真不知該說丁可榆太過於冷靜還是天真?
高名揚是有備而來的,絕對不是丁可榆一個人可以應付的,他累積十年的怨恨如山洪爆發,這股強烈的侵襲,讓人心驚膽跳。
「那是你太大驚小怪。」
「我是未雨綢繆,擔心你的未來。」況藹雲憂心忡忡地望着她。
丁可榆雲淡風輕的說:「早在我父親將我賣給高名揚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沒有任何未來可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爭一口氣,絕不讓所有的人看扁她的能力,只要能擁有公司的繼承權,明知眼前是一條險路,她依舊選擇前進而不退縮。
「當初我們勸你不要去招惹高名揚,你偏不聽我們的話,現在必須犧牲掉自己的婚姻,你說值得嗎?」
丁可榆的目光飄向落地窗外的風景。
值得嗎?其實無所謂了,她本來就對婚姻沒有憧憬,嫁給誰都一樣;她依舊可以當一個無情無欲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掌控她的思想。
腦海里忽地竄入高名揚的影像。
十年沒見,他變了許多,十年前的那段感情傷他至深,以至於他由一個活潑的少男變成一個陰鷙冷情的男人。
在面對她時,他可以把所有怨恨全都清楚的寫在臉上,他巴不得折騰、凌虐她,他用盡心思的接近她,無非是想報復她。
不知怎麼地,他眼中的怨恨莫名地引起她的惆悵,深深地牽引她內心深處的一條弦,她幾乎無法漠視他眼裏流露出的怨怒眼神。
她知道要化解他心中的怨恨是不可能的事,唯有折磨她的人,才能讓他享受到被人戲耍的報復快感。
說穿了,他其實只是在掩飾心裏的痛楚。
人家說愛得越深,恨也越深……
雪白的婚紗禮服穿在丁可榆的身上,簡直褻瀆了它的神聖與純潔,高名揚冷漠的凝視着丁可榆臉上開懷的表情。
她美得就像落入凡間的天使,一舉一動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無論走到哪裏,她全身就是有凝聚眾人目光的魅力。
但那是不知情的人才會被她美麗的臉龐吸引!
早已上過一次當的他已經是免疫體,完全把她的魅力當作是一種毒藥,吃了會死無全屍。
「名揚,你看,我漂不漂亮?」丁可榆粲笑如花。
高名揚冰冷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不發一言。
她不應該還能擁有這麼開懷的表情!
她的冷漠,他早就見識過,而此刻這張虛偽的笑容,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陰謀,他竟然摸不着她的心思。
一旁的服務人員見狀,馬上鼓動能言善道的嘴巴。
「這衣服穿在丁小姐的身上簡直漂亮極了,高先生真是好眼光,可以娶到丁小姐這麼如花似玉的女人當新娘,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依照她的經驗法則,客人最愛聽這一套了。
丁可榆笑得更加燦爛,拉起婚紗裙擺,她輕盈的對着前面的大鏡子轉了一圈,渾身散發出一股性感的誘惑之美。
「親愛的,你真是美麗極了。」高名揚不動聲色的揚起笑容,往丁可榆潔白的肌膚烙下深深的一吻,看得一旁的服務人員羨慕極了。
「那麼就決定是這套禮服了。」丁可榆皮笑肉不笑的以手肘推開他親密的舉動,她知道這男人心思邪惡的就像撒旦。
她冷靜以對,向服務人員選好禮服之後,在服務人員羨慕的眼光下離開婚紗店。
「你沒去當演員,實在太可惜了。」一走出婚紗店,高名揚諷刺的說。
沒想到她還笑得出來,完全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照道理講這樣一場只牽扯到利益的婚姻,她應該感到惱怒與不甘願,但她的反應卻完全相反。
她不但乖乖的跟他上街選禮服,還興高采烈的穿上禮服,她究竟在想什麼?
這女人的心思,真的教人難以捉摸。
但他絕不輕易因她的態度而受影響,十年前她可以演出一場好戲,把他玩弄於股掌;十年後,難不成她還想故技重施,繼續玩弄他?
若真是這樣,她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他今天會變成這副冷血無情的模樣,全都是她一手造成,若她還天真的以為他還是十年前那個單純的高名揚,那麼她將無法承受得了他一連串的報復。
累積十年的怨恨,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也可以造就一個人的無情。
在面對這個可惡的女人時,他恨不得馬上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謝謝你的誇獎。」臉上始終掛着一張面具的丁可榆,就是要高名揚摸不清她心裏真正的想法。
這種諜對諜的遊戲,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她絕對不會像高名揚想的那樣,完全處於被動的局面,不會採取反抗的行動。
高名揚以為他可以輕易掌控她的思想,以為在這種情況下,她會憤怒的反抗,但她卻是以冷靜的態度來面對問題。
這場遊戲不到最後,是無法判定誰輸誰贏!
「你這張美麗的臉孔,不知還騙過多少男人?」高名揚一上車,馬上將丁可榆箝制在車內小小的空間裏。
他勾起她的下巴,兩人近得只剩下一公分的距離,一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氣息,狹小的空間裏,一股不尋常的曖昧氣息正在蔓延。
「那也不關你的事。」丁可榆揮開他修長的手指。
他冷聲對她警告:「一旦你成為我的妻子后,你那些招蜂引蝶的舉止最好停止,否則你將喪失的權利,絕不是你能承受得了。」
「你威脅我!」丁可榆瞪着他。
「這隻能怪你父親,迫不及待將你推入我的懷抱,這份契約你最好熟讀一遍,不要我三天兩頭提醒你。」
高名揚從車子上的置物箱裏拿出一張薄薄的紙張,裏面清楚的寫着若是她婚後不守婦道紅杏出牆的話,就需無條件放棄丁氏集團的繼承權……
丁可榆冷笑,心早就隨着父親的無情而死掉,一張白紙黑字的內容,無情的判定她的生死,她早就是一個無心的傀儡娃娃。
她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全都是父親一手造成的。
她的怨恨是長年累積下來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她的父親卻一再罔顧她的感受,不把她逼到絕境不罷休。
身為丁志偉的女兒,她真的感到悲傷。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她冷笑,「你看我像生不如死的模樣嗎?」
面對一頭髮狂的豹,她仍繼續漾着高傲的笑容。
高名揚修長的手指冷不防地畫過她得意洋洋的嘴唇,「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連笑都笑不出來。」他吐出冷冷的狂妄語氣。
「別這樣嘛,至少我們曾經擁有一段不錯的感情回憶,我記得你總是喜歡吻我,說我的嘴唇是世界上最甜美的東西。」丁可榆不是省油的燈,她妖嬈的勾住高名揚的脖子,將他拉近,以曖昧的眼神誘惑着他。
丁可榆突然轉變成柔媚模樣,在在宣示着自己絕不會受高名揚控制,她可以在這場遊戲中全身而退,而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只要她繼續無心,就能繼續遊戲人間!
「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你這人盡可夫的身子。」高名揚順着她柔媚的姿態向她靠近。
他不是一個輕易就受慾望控制的男人,不過,她若想玩遊戲,他倒是可以奉陪,反正他也沒有任何損失,只要他以無情的心來面對丁可榆這個虛情假意的女人就行了。
丁可榆微微一愣,但隨即嫵媚一笑,「想要我這副身體那還不簡單,只要你有空,我隨時都可以奉陪。」
「不急,今晚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探索彼此……」
高名揚意味深長的吻上她的唇,完全不給她主導權,逼迫她接受他長驅直入的吻。
這吻既狂暴又兇猛,一點也不溫柔的席捲着兩人的情慾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