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唉!垂下這襲遮蔽用的簾幕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他看不見她、她亦瞧不着他,可想像力依舊將他兩人緊緊相系,激起的火花或者更勝親眼目睹也說不定。

【第四章】

印秋芙不知道,原來運功逼毒是件如此痛苦的事。

匡雲西強大的內力似一柄燒紅的烙鐵,強硬地竄過她的體膚、鑿開閉塞的筋絡,一分分、一寸寸逐退留存在她體內的毒素。

那疼痛在她的頭頂爆炸,她險些當場昏厥了過去。

秦冰看她渾身發顫,一張清秀嬌顏扭曲變形,差一點點想高喊匡雲西住手,再下去她要死了。

但印秋芙阻止了秦冰。

她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對秦冰搖頭。這樣的痛根本不算什麼,如果可以得回光明、如果可以看見她的雲哥、如果能夠免除雲哥遍嘗百草所愛的苦……再大的痛她都受得祝瞧見她如此受苦受累,秦冰不禁又要怨起匡雲西。即使他們急需天雷幫的火藥相助,也不必欺騙這樣一名堅強可人的弱女子吧?

就說他這個辦法不好,偏他執着得很。這萬一治不好印秋芙,她這番苦不都白受了?而倘若治好了她,她要以身許,匡雲西又要拿什麼來娶人家!

混帳,這些事兒簡直是堆烏龍帳。

「別發獃,秦冰。」簾幕另一頭傳來匡雲西低沉的嗓音。「芙妹流下的任伺一滴汗水都是毒,得立刻擦掉,否則再循回體內,先前的苦都白受了。」

他知道運功逼毒很痛苦!秦冰忍不住又想罵匡雲西狼心狗肺了,這麼痛的治療方法也不先說清楚,給人一個心理準備;說上就上,擺明了欺負人嘛!

她一邊罵,一邊為印秋芙拭汗,眼角接收到她感激的笑,不禁搖頭。這什麼都不曉得的天真姑娘,錯把狼人當良人,有朝一日真相揭曉,她可受得住?

隨着時間的流逝,印秋芙的顫抖越來越劇烈。

秦冰發現她一張粉嫩臉蛋已褪得半絲血色不剩,心頭猛一震。

「三爺,印小姐情況不對。」秦冰急喊。

「撐着,芙妹,再一下就好了,你絕不能在這關頭暈過去。」匡雲西在另一頭喝道。

印秋芙疲軟地垂着頸子,似乎連呼吸的力氣也沒有了。

「芙妹。」他叫道。

隨着一陣細微喘息后,印秋芙無力的聲音輕輕響起。「我……知道……」「好了。」匡雲西大喝一聲,掌勁猛一催吐,化成一記雷擊,劈進印秋芙體內。

她給震得仰頭翻倒,不省人事。

「印小姐!」秦冰大吃一驚。

匡雲西以為印秋芙出了什麼事,草草收功便想鑽過簾幕探視。

「你幹什麼?」秦冰一腳踹在他臉上。「你不知道印小姐沒穿衣服嗎?想充採花賊啊!還不快走?」

「我……」他好冤。「我是擔心她。」

「擔心也不準過來。」秦冰瞪他。

「我是大夫耶!我不過去,如何診治她?」

「你也知道自己是大夫、不是丈夫,沒資格看人家閨女的身體,出去。」

「你不讓我診治她,萬一她有什麼不對,該如何是好?」江湖兒女哪這麼多忌諱,煩死了。

「等我幫印小姐穿好衣服,你再過采。」她放下簾幕,逕自去照顧印秋芙,不理他了。

匡雲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一時好氣又好笑。「有沒有搞錯?」等穿好衣服再來,萬一是急症,搞這麼麻煩,人都掛了,也不必治了,直接扛去埋吧!

可現在大雜院裏除了馬大嬸外,就屬秦冰最大了,上自安伯、下至隔壁家的三歲小童,都以她馬首是瞻,她說一、沒人敢說二,他這小小的三爺又算什麼?

嗚,好哀怨!印秋芙不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嗎?他卻看不得、碰不得、摸不得,這算什麼天理?

「天無理,我就自己造。」他握着拳頭暗暗發誓。

匡雲西決定要做的事,鮮少有人阻止得了。

不是因為他聰明、也非個性強硬;他只是很固執,像蚌殼-樣,一咬住,除非死,否則絕不輕易鬆口。

他打定主意親近印秋芙,別說一個秦冰來擋了,任他千軍萬馬阻隔,他照闖不誤。

「何況只是一間小小睡房,還連個守衛都沒有。」笑嘻嘻地他躲過秦冰的防備,來到印秋芙閨房。

大雜院裏的房子蓋得亂七八糟……其實想整齊也很難!本來只是一間普通莊院,卻因居住的人口日增,遂在東、南、西、北四座廂院間,又各自加蓋院落數幢,佔據了原本的迴廊、走道。

有時,順着一條路走,拐個彎居然是另一戶人家的茅廁,再回頭,來時路不見,變成一間磨房了。

所有的房間多數以木板或茅草相隔,屋頂鋪破瓦,冬冷夏熱,唯一的好處是通風;不過處處破洞的下場是,東戶可與西鄰互窺家室。

所以這雖是印秋芙的閨房,卻與馬大嬸的睡房相通,他一定得非常小心、千萬謹慎,否則今晚的行為就要變成往後數十年間大雜院裏眾人口中的笑話了。

匡雲西踮着腳尖,一步步接近印秋芙。

她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偶一響起的呻吟滿蓄着苦痛。

「我就知道。」運功逼毒對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種極大的負擔,不論身體、心理皆同,因此匡雲西才會堅持在印秋芙昏過去后,為她檢查。

可惜沒人相信,他們只當他居心不良、意圖誘騙純潔閨女。

哼!他是這麼沒品的人嗎?他可是個將「責任」二宇刻在心版、永誌不忘的男子漢。

「芙妹。」輕拭她一頭一臉的汗,他溫柔地喚着她的名。

她沒聽見,身體的酸疼奪去了她大部分的力氣,讓她睡不穩,也清醒不了,只能在夢河底層掙扎着載浮載沉。

匡雲西再搖她一次。「醒醒,芙妹。」這一回,他用了大一點的力道。

她猛然睜眼,眸底驚恐滿布。

「噓!」他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別怕,是我。」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裏頭有一片烏雲,隨着他的溫言軟語漸漸褪去。

「身體很不舒服吧?」他貼近她耳畔說。

她不知道他所為何來,只是困惑地眨着眼睛。

「第一次接受內力逼毒的人都是這樣,慢慢來,等你習慣之後,便不會如此難受。頂多十次,你體內的毒即可全清,屆時你就輕鬆了。」他邊說、邊輕按她的手腳。「現在我帶你去泡溫泉,之後再幫你揉一揉,一下子就不疼了。」

混沌的腦子開始運轉,她努力想理解他的話,半晌,她以指彈了彈他捂住她嘴的手。

他會意鬆手,

她先喘口氣,道,「雲哥,已經很晚了。」

「我知道啊!」說到這事兒,他就一肚子廢氣。「我也想早點來,偏他們將你守得死緊,不讓我有機會靠近,簡直將我當毒蟲猛獸在防了。我只好一直等,待三更過後,眾人皆休息了,才有機會接近你。」

聽着他的抱怨,她忍不住好笑,原以為所有男人都像她爹一樣,認為男人才是可以談正事的對象,女子無知,與她們談話無異對牛彈琴,因此不輕易與女子談笑。

偏他不同,老愛捉着她說東道西,像在開玩笑,可下一瞬間,卻會發現他正努力做着那些玩笑事兒,十足拚命,教人摸不清他心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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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園偷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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