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拓荒者集團名下的高級郵輪上,衣香鬢影,冠蓋雲集,各色人種都有。

在這裏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有小型電影院、夜店舞廳,甚至是小型的高爾夫球場、豪華宴會廳、精品商店街,完全像是一座繁華都市的縮影。此際,郵輪上正舉辦着盛大的豪賭派對。

這艘郵輪,由台灣出發到杜拜,預定十八天的旅程,光是用聽的,就令人覺得雀躍。

然而,初瑟一點也雀躍不起來。

她端着托盤,托盤上頭是一杯杯琥珀色的香檳,耳邊是六人小樂團合奏的快樂頌,眼前散發著郵輪上各色LED燈所點綴的寶石光芒,到處是慵懶的沙發座,有人或坐或站,聊着唱着,悠閑到教為生活打拚的市井小民好眼紅。

幾個鐘頭前,她才剛下班,正準備輕輕鬆鬆地去賺兼差費,豈料這沒心沒肺的男人竟然直接把她綁架到郵輪上,強迫她向銀行請假十八天。

以為把她綁上船度假嗎?

並不是!

她沒忘十幾天前,他此出兩根手指頭,賞給她的特助兼差,可是怎麼可以強迫她中獎咧?

更可惡的是,這哪是特助工作?根本是要她當侍者的,而且是很忙很忙二十四小時待命的苦命侍者!

過分!根本就是奴役她!

初瑟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好慘,雖說薪水依舊高到人人稱羨,可問題是,她幾乎篤定等到她回台灣時,一定會被銀行開除,這樣一來一去計算,她現在做的根本是虧本兼差。

她哭,也是應該的。

眼角餘光察覺有人走近,她還是反射性的揚起服務專用微笑--“請問要香檳嗎?”她甜笑問着,但一發現接近的男人竟然是壞人花耀今,她立即嚇了一跳,連退兩步,順便收拾唇角殘餘的一絲笑意。

而花耀今伸出去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冷眼看着她如武林高手般的輕功后躍,他也只是冷冷地掀唇而笑。

想閃?想躲?

瞧你還能逃到哪去!

“過來。”他笑得如沐春風。

“不要。”經驗告訴她,無事笑得如此和煦迷人,非奸即惡。於是,她不進反退,還退得更遠。

此舉,儼然是在挑戰花耀今的耐性。

深吸口氣后,笑得連額際的青筋都快爆了。“過、來。”

“……”嗚嗚,笑到青筋暴露,好恐怖!扁了扁嘴,萬般無奈地,她垂着臉,如老牛拖車來到他面前,一副任君宰殺的可憐模樣。

花耀今不禁沒好氣地說:“你在裝什麼可憐?”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手上的托盤隨便往甲板上的玻璃幾一放,便拉着她下船艙。

“你要帶我去哪?”這句話,可是鼓足了她努力積蓄的勇氣才問得出的。

一直好想問,晚上她到底要睡哪?但又不敢問,因為花耀今怪怪的,最近很喜歡對她動手動腳,三不五時摸摸她的臉,要不就拉拉她的手,她被他一碰整個人就會呆掉,都懷疑自己快得了肌肉僵硬症了,他還不放過她,早晚有天會被他嚇到石化。

“你是我的特助,不跟我走,難不成真的想留下來當侍者?”

“你也知道你在唬我?說當特助,結果一上船,我就被抓去當服務生……”走得兩條腿很酸很麻耶!

“對不起,這是我的疏忽,我沒有跟他們交代清楚。”所謂的他們,指的是船上客服部的幹部。

“是喔?”原來不是真要她來當侍者,那就還好一點。

“都已經十點了,你不餓嗎?”他的語氣輕柔,像是有點漫不經心,可每一步階梯,都會注意她的腳步。

“……餓啊。”根本就餓死了好不好?她上一餐是中午吃的,沒餓翻才怪。他把她帶上船,也沒管她,害她被逼傻傻的去當起侍者,她哪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吃飯?

“餓了,不會來找我嗎?”傻丫頭,人家要她去工作,就真的乖乖去,餓了也不敢說,若他沒工作到告一段落,突地想起她,她豈不是要餓到深夜?

“我哪知道你在哪?”拜託,郵輪很大好不好?她要是跑錯地方被丟下海,那怎麼辦?

“我沒告訴你我的手機號碼嗎?”花耀今拉着她來到船艙裏頭的餐廳,隨着餐廳侍者的引領下,再踏上階梯。

這感覺對初瑟而言,跟迷宮沒兩樣。

她無奈地翻動眼皮,“我的手機沒在身上。”要她拿什麼打?

“你是拐着彎罵我沒收你的包包?”敢頂嘴,想必是比較不怕他了。

這是個好現象。花耀今愉悅地拉着她往餐廳VIP的位子坐下。

此處位於船身最高點,架設於船頭上方,陽台式的頂座,釘在地面的英國皇家風格的長條桌,可容納約八人的座位,如今只有佳賓兩人,且位子密密緊鄰。從這裏可以遠眺整個湛藍海面,不管是日出或夕落,都是絕佳的觀賞景點。可惜現在已是深夜,能見的只有船上變幻絢爛的LED燈。

“我沒有。”她沒那麼帶種。

風有點大,拂亂她的劉海,她才剛要伸手撥好,哪知他動作比她還快,將之撥到耳後。

她瞠圓水眸,瞪着他細水柔情的舉措,一股麻栗似電如浪地從背脊竄上腦門,她爆出一身雞皮疙瘩,卻動也不敢動。

更可怕的還在後頭。

她如驚弓之鳥不敢擅動,只見他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支閃亮的髮夾,看似笨拙卻又萬分俐落地別在她的額上,固定住了那隨風飛揚的發。

眼前的情勢太恐怖,她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感覺自己像是被逮住的獵物,任由獵人思量着要煎要煮。

“怎麼?就算你怕蝴蝶,也不至於連個蝴蝶形狀的髮夾都怕吧?”花耀今沒好氣地垂下手。

不,蝴蝶髮夾沒什麼好怕的?她怕的是別髮夾的人。

“送你一支髮夾,不用說謝謝嗎?”他的背微貼在椅背,不着痕迹地拉開些許距離,就怕她憋氣憋到斷氣。

又沒要你送!想是這麼想,但初瑟真正說出口的版本是--“謝謝。”

“乖孩子。”

一句謝謝,換來的代價,是他無限摸發的權利。她真的好想哭,好想要不顧一切地逃走,可是……她在船上,就算想逃,也沒路可走。

“吃飯吧。”

她回神,才驀地發現,桌上不知何時擺滿了中式餐點,色香味俱全,猶若滿漢全席,不餓都被誘到發餓了。

她偷覷他一眼,見他慵懶地支手托腮看着,她那拿起筷子的手,說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

“那菜乾么擺這麼多?”

“犒賞你。”

“我看起來像豬嗎?”瞧瞧,滿桌耶!初瑟用指輕點,仔細算了算,總共是二十一道菜配三道湯和兩盤水果、三份糕點、三種果汁……

“這是二十人份的餐點吧?”餵豬啊?

“我又不知道哪樣好吃,不全部都點,怎麼知道你愛吃哪一樣?”他懶懶看向桌面。

“不過,事實上,我只點了一半而已,明天再試另一半。明天中午咱們再嘗點歐式大餐,你覺得怎樣?”

初瑟呆若木雞地看着他,被他異樣的討好嚇得心好慌,於是她決定,自動省略那句“怎麼知道你愛吃哪一樣”,直接把整段話翻譯成--“你想要試試大廚的手藝對不對?”

花耀今濃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瞅了她半晌,才緩緩地收回手,雙手環胸的道:“對,你就是我的實驗品,趕快吃吧!”

很好,她猜對了!這下終於有了食慾,拿起筷子,大快朵頤,如他所願,什麼都吃,什麼都嘗,每道菜都好吃得教她差點把舌頭給吞下,再加上她實在是餓了太久,吃飯的速度愈來愈快,根本顧不得什麼形象禮儀來着。

管他的,反正他又不是沒看過她吃飯的樣子,就算他嫌難看又怎樣,她才不在乎。

但是,餐點太多,儘管每樣都嘗一口,她也吃不完全部。

吞下最後一口水果塔后,她再也動不了,癱在椅背上,滿足的閉上眼。

“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吃得連嘴角都是奶油?”

當他的聲音逼近,她立即張開眼,對上他柔潤似水的黑眸,然後感覺他的指尖撫上她的唇角,以指腹輕柔地緩緩抹去奶油漬。

她再一次心臟凍結,開始覺得渾身無力。

不要再玩了,再玩下去,她真的要心臟衰竭了!初瑟是多麼多麼地想要這麼喊,用勇氣和氣勢地大聲警告他--不要太過分了!

但是體內潛藏的恐懼因子,將她徹底捆綁,在他逼近時,她只能停止呼吸,默默接受。

接着,看着他縮回了指,她暗吁口氣,不意竟見他舔着那沾滿奶油的指尖,她心底頓時爆出一陣酥麻,他曖昧的動作,恍若是舔在她的心坎上,教她全身發顫,沒來由的粉頰爆紅燒燙着。

他在幹麼?他在幹麼?

幹麼吃她嘴角的奶油漬啊?

天啊,不要再玩她了,她的心臟真的已經不能再負荷他的玩鬧,她剛吃飽,會消化不良啦!

花耀今注視着她由白轉紅的嫩頰,唇角勾起愉悅的笑。“小瑟,看上頭。”

上頭?初瑟皺着眉看向天際。

位在頂座,墨黑天際幾乎將他們徹底包圍,晶亮繁星彷彿就像快要從天而降,就連那輪明月似乎也比往常還大,她甚至快要感覺到月光灑落的密密光點,而這一看,教她忘了剛才的驚慌,微咧嘴,笑開一口貝齒。

“好漂亮。”她讚歎着。

原來,坐在船上看星星,竟是這麼特別的景緻,然後景觀卻突地被一抹影子遮住,她不解探去,剛好貼上他湊來的唇。

她頓住,這下連心臟都跟着停了。

她瞅着他墨深似黑幕般的魅眸,那比女人還要濃密的長睫微斂,如此近距離地對視,她感覺快要被攝走了魂魄,就在怔忡之間,她嘗到了滿嘴覆盆莓和炭燒的滋味,思忖着,剛才她只喝了柳橙汁,怎麼可能跑出這類似紅酒的氣味?

直到那濕熱的舌闖入她毫無防備的唇,她才驚覺他在吻她。第一次嘗到了唇瓣貼覆竟是如此柔嫩,就連他舌尖輕挑也溫潤得教她不知做何反應。

她被吻得恍若飄揚在海面,星月灑落,暈亮滿身光痕,溫暖而教人繾綣。

他吮吻着她的唇瓣,以舌挑誘着她回應,她傻愣愣地照做,回吮着他的唇,心跳快到要破表,胸臆塞滿了好多陌生又教她很想尖叫的情緒,腦中完全無法思考。

眼前的男人因為銀亮月光而變得魔魅,好像聊齋裏頭專吸人氣的魔物,俊美得不可方物,就連她的呼吸都攫奪了,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他才結束了這個吻。

她看着他略退開一些,微昏的燈光,在他臉上勾勒出立體又出眾的丰采,她抽不開眼,看着他緩緩地勾彎唇角,似乎在她心底一併也勾彎了什麼。

“小瑟,你今晚可以休息了。”他向來溫醇的嗓音竟顯微啞,帶着濃濃笑意。

初瑟還在發獃,她的思考能力回不來,覺得自己像被蜘蛛網纏繞的笨蛋小蟲,還陷在無法釐清的甜美恍惚里。

“小瑟?”他喚着,笑意更濃了。

她猛地回神,不由分說地垂下臉,不敢細想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也不打算去詢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他可以表現得很自然,她也可以的。

咽了咽口水,嘗盡了滿嘴酒味,她微惱地抿了抿唇,平着聲問:“那你安排我晚上睡哪?”

“跟我一道睡。”

初瑟霍地抬眼,像是被瞬間點穴,水眸嚇得微凸,就連嘴巴都闔不上。他的答案像是一顆核彈,炸得她魂飛魄散,腦袋一片空白。

“嘴巴閉上,否則我又要親你了。”花耀今逼得很近,氣息拂在她的唇邊。

她二話不說,使盡全力把嘴唇抿到消失不見。

不是吧?他說什麼?他說了什麼?

啊啊!她要回家!

艙房的設計,幾乎和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如出一轍。

坪數大到可以劃分出起居室、書房和卧室,就連迷你吧枱、鋼琴都一應俱全。

然而,富麗堂皇的風格,昂貴傢具和精品家電的擺設,絕不是讓初瑟惶惶不安的首要原因。

教她坐立難安的,是此刻在浴室里洗澡的男人。

花耀今怎麼可以那麼理所當然地要她睡在他的房間裏呢?

那麼冠冕堂皇地將她帶回艙房,唇角的笑意勾得又邪又深,命令着她去洗澡,她還真的乖乖去洗,然後要她待在這裏不準亂跑,她還真的待下,不敢踏出艙房一步。

其實她才沒那麼乖,她是因為身上只有浴袍,才不敢踏出房門。

卑鄙的男人,把她擄上船,也不給她時間準備行李,還以為不會離家太久,搞得她洗澡好狼狽。

初瑟暗自哇哇叫,不知所措地在房裏走着。

怎麼辦、怎麼辦?他一個鐘頭前親了她,那麼一個鐘頭后,在這孤男寡女共處的一方空間裏,他會對她做什麼?

如果只是蓋棉被純睡覺,她大不了一夜失眠跟他作陪,但若不是純睡覺,她可是會拿命跟他拼!

“你在幹麼?”

當花耀今踏出浴室,便見初瑟雙手握拳,一臉慷慨赴義,彷彿只要誰敢向前一步,就要誰死無葬身之地的狠樣。

初瑟聞聲原地躍起,神色戒備地連退數步,粉拳還緊握着,好像只要他再向前一步,她就要一拳打歪他好看的挺鼻。

“你、你……”沒用的她、好沒用的她,一對上他,什麼大話都說不出口了。

“怎麼?吃太飽,想練有氧拳擊嗎?”他懶懶地拭着發,將浴巾丟到一旁,大步走向她。

啊啊!他要幹麼、他要幹麼?她嚇得花容失色,超想一腳踹開他,偏偏雙腿就是很沒志氣地軟在現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近再走近,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倒不如來跳支舞。”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輕扶在她腰肢上,牽引着她開始舞動。

他僵化如屍,雙腳拖地,任由他跳東舞西。

“不錯嘛,你都沒踩到我的腳,倒挺有跳舞的慧根。”他嘴裏數着拍子,毫不吝於給她讚美。

她神色傻恍,心裏想着:她的腳跟廢了沒兩樣,腳背部拖在地上,哪可能踩到他的腳?

“累了嗎?”花耀今低喃的氣息逼近,隨即不由分說的將她打橫抱起。“早點睡吧。”

初瑟連尖叫都沒有,只是瞪直了眼,任由他將她擱置在那張極為柔軟的大床,然後,關上燈--

黑暗襲來的瞬間,房內牆面那扇圓窗周圍登時亮了起來,窗外即是海面底下幾公尺,不見魚群,卻可見船上的燈火反射在海面的點點七彩亮光,教人瞬間產生幻覺,以為置身於星雲之間。

這一幕,教她由懼轉喜,僵硬的身體突地坐起來,直瞪着窗外,緊抿的唇緩緩勾出孩子般直率的笑。

“很漂亮吧?”花耀今輕問着。

“……嗯。”她慢半拍地回答,目不轉睛地看着外頭。

他沒再開口,享受着她在他面前不再只有驚懼和不安的神態,瞧她笑得那般開心,讓他確定要人特地架設那些LED燈真是太有價值了。

他懶懶地托着頭,看她幾乎趴在床上,突地轉頭,水眸笑得剔亮,喊道:“你看、你看,那個好像水母耶!”

海面附近,有半透明狀的閃亮蕈狀物漂流着,配着海面的七彩燈光,它彷彿也閃動着七彩光芒,在闋黑的海里變幻着色彩。

然而,花耀今根本不在乎外頭到底是水母還是水怪,他的視線定在她儏笑倩麗的神韻里,那率真的笑緊扣着他的心,一如往常。

他不禁慶幸着這些年,她並沒有因為父母亡故和生活壓力,變得太過世故和扭曲。

她如他記憶中一樣美好,總是帶着一抹清淺的笑,總是在不經意時,偷覷着他和她的家人間的閑聊,眸里透露着渴望參與,會隨着他們的對話揚笑,又怕人發現地趕緊閉嘴。

逗趣生動的神采,有點小倔強卻也帶着無限風情……但,他已經好久好久沒瞧見她沒有掩飾的開懷笑意,他忍不住緩勾起唇角,想也沒想地將她摟進懷裏。

初瑟再次化身為石像,喜悅不見了、驚嘆消失了,然而似乎也不再那麼恐懼或慌張,只因身後的他輕逸着笑,那笑意好似拂進林間的風,陣陣剝落了她心上的石。

她怔了下,略回頭地瞅着他,他笑得俊魅而誘人,昏暗的房裏可見他璀璨如黑曜石的眸,還有那口閃亮的健齒。

不知為何,她的心跳得很快,跟以往不同,驟變的心跳不再急慌,反倒是裹着異樣的酸甜,她不怕,甚至想依偎,覺得他變得和以往大不同,不再只有壓迫感,他會對着她笑,只要她看着,他就微笑着。

就好像……無所不用其極地誘惑她。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花耀今將她坦然的困惑看在眼裏,唇角勾得更高,卻不再躁進,笑瞅着她略帶迷惑的可愛粉顏,眼角餘光在這時不意瞥見她浴袍領邊有塊微微閃亮的墜子。

“啊,這個是……”他摟着她,一手輕捻起那項鏈墜子。

“這是我的!”她不由分說地搶回。

他頓了下,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大。

“呃……”初瑟緊握着墜子,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尖銳,秀麗的眸轉呀轉的,抿了抿唇,說:“這是我救命恩人的東西。”

“救命恩人?”

“嗯,我以前在夜店打工時,有一回差點被人欺負,結果幸運地被救,醒來時,手裏只抓着這個……”她鬆開手,墜子竟是一顆手工精緻的袖扣。

花耀今接着圓窗周圍薄弱的光線瞅着那顆作工精細,上頭綴着黑瑪瑙和藍鑽,造型抽象的四角袖扣,後頭是穿針式的,上方有個小孔,可做為墜子。

“你留着這個?甚至當成墜子……”他沉吟的道。

原來他遺失的袖扣是被她給撿走了,甚至串成墜子,貼在她的胸口上……若說他嫉妒這枚袖扣,會不會很可笑?

“對啊,我不知道他是誰,留着,要是遇見了,可當成憑證相認,我一定要好好地謝謝他。”很難得的,和他這麼近距離的接近,她竟沒那般排斥,話也變多了。

“怎麼,想以身相許嗎?”他垂下長睫,長指撫過光亮的袖扣表面,掛在唇角的笑意帶着深意。

“什麼啊,什麼以身相許?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也許,她是個女的也說不定啊!”什麼以身相許,想太多了吧,他以為現在是西元幾年啊?

“不對,這是男性專用的袖扣。”

“你確定?”她垂眼看着袖扣,才發現他的指在上頭游移,而兩人貼得好近,她就靠在他胸膛上,他的指近在她的胸上……嚇!她慢半拍地嚇一跳反應過來,心跳如擂鼓,但不是懼,而是緊張。

啊,緊張?

怎麼會是緊張?應該是害怕吧?奇怪!她着實不解極了。

“應該是吧。”花耀今垂下長睫哼笑着。

“其實,為了這個袖扣,我跑了好多家百貨公司,一家家精品專櫃去問,但對方都說沒瞧過這款袖扣,這袖扣上頭是少見的藍鑽耶,我想那個人一定很有錢。”

她和姐姐談論過好幾次,雖然每回姐姐都興緻缺缺,不想知道那人是誰的樣子。

“大概吧。”他不置可否地道。

啊?初瑟不解地看着他,突然發現他的態度跟她姐好像,興緻缺缺到想要打哈欠。可是這明明是件大事,她被人給救了,她很想要報恩的耶!

“早點睡吧。”花耀今揉揉她的頭,一併將她拉躺在他懷裏。

她的臉枕在他的胸口上,沒有想像中的硬,反倒是相當柔韌厚實,隔着浴袍,傳來他平穩的心跳,他一手環過她的腰,一手撫着她的發,照道理說,她應該要嚇到呼吸停止,可是--

她反倒呼吸急促,總覺得一口氣快要上不來,但是卻不難過,反倒是很安穩、很舒服,像是蕩漾在海面上,隨浪搖曳着她進入夢鄉。

不一會,花耀今濃眉微攏,發現她傳出輕勻的呼吸聲,確定她已入睡。

這還是第一次呢,她竟然在和他這麼零距離的情況下睡着,他咧嘴低笑,沒想到這麼一丁點大的事,也能教自己感動。

他哼了聲,長指挑起成為鏈墜的袖扣,有股衝動想要將之藏起,但想了想,終究鬆開了手,將她牢牢護在懷裏,一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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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酸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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