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難

左右為難

在一個中型教室里,一個中年女老師在上一堂思政課,雨樂坐在窗邊,看着窗外的樹被風吹得一掀一掀的,他的眼裏充滿憂愁。

女老師課講到一半說道:“好,今天的思政課就講這些內容,下面我們請幾個同學上來就今天的內容談一下想法。首先我們請孫雨樂上來發言。”雨樂愣了愣,他茫然地看着女老師。女老師又說道:“孫雨樂,請到講台上來。”雨樂站起來走到講台上,他怔怔地看着台下,半天不說話。下面的同學都笑了。女老師又說道:“孫雨樂,請發言。”雨樂還是獃獃地站着一言不發。下面的同學不笑了,他們驚訝地看着雨樂。女老師沒有辦法,說:“那麼孫雨樂,你就談一談對德才這一對關係的認識吧。”雨樂還是一言不發。女老師仍然耐心地說:“或者你在今天聽課中有不解的或者了解得不夠深入的問題也可以提出來。”雨樂還是站着,他動了動嘴,但還是沒說出話來。女老師有點不耐煩了說:“孫雨樂,不管說什麼,你總得說上句話再下去吧,哪怕是對同學的問候或歉意都行啊。”

雨樂支吾了半天終於說了聲:“對不起。”

女老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你下去吧。”

中午,雨樂一個人坐在食堂吃飯,那個梳小辮子的同班女孩兒端着飯盆走過來,她在雨樂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打招呼說:“你好。”

雨樂謹慎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說道:“你好。”

小辮子關心地問道:“孫雨樂,你今天是怎麼啦?不舒服嗎?”

雨樂低頭吃飯沒做聲。

小辮子又說道:“我覺得你這陣子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我挺想跟你好好談一談的。”

雨樂突然站起身道:“我吃完了,你慢慢吃。”雨樂拿起飯碗就走了。

小辮子說道:“噯,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雨樂沒答腔,他一臉緊張地走開了,他的步子匆忙得像是後面有人追他似的。

初夏了,天氣又漸漸地轉暖,親情樹上也是枝繁葉茂了,雨樂拿着一杯水站在親情樹前,他閉着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說道:“夏天又要到了,空氣都是潮潮的,熱熱的,可是我的心卻還是這麼冰冷。”

在外國語大學湖心島,大暑拿着照相機對着雨歡,鏡頭中的雨歡穿着學士服,她拿着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還有航空公司的錄取通知書滿面春風地在拍照留念。在大暑身後站着雨欣、雨悅和雨樂。雨欣的神色是充滿欣喜的。

雨歡叫道:“大暑哥,這兒航空公司幾個字拍得出來嗎?”

大暑看了看說道:“不一定拍得出。”

雨歡說道:“你一定得把它拍出來,這可是我畢業后找到的第一個工作。”

雨欣說道:“我太喜歡看這種場面了,雨樂,再過兩年就要輪到你了,我還可以享受一次這種時刻。”雨樂不吱聲,他的眼神是木木的、空空的。

雨欣高興地說道:“雨悅,還記得你那時候嗎?”

雨欣轉過臉看雨悅,她看見雨悅的眼角上掛着淚花。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再多說什麼,雨悅慌忙拭了拭眼角,她試圖笑一笑。說道:“我都感到我拿畢業證書的時候已經過去很久了,那時候的我年輕得就像是朵花似的。”

雨欣心疼地看了一眼雨悅,她伸手摟了摟雨悅說道:“你現在還是像花似的,你才二十三歲,你還很年輕,有的是希望。不管是在事業上還是在感情上。”

大暑說道:“好了,下面我給你們四個拍一張。”

雨欣笑着說:“好啊,我們快上。”雨欣等站到雨歡的旁邊,他們摟在一起對着鏡頭。

大暑看着說道:“太好了,還記得我以前給你們拍過的那張合家歡嗎?雨樂,你和雨悅的位置換一下,噯,現在就對了,不過還是覺得不對,噢,我知道原因了。”

大暑拿出三角撐,支好相機。喊着“準備好了,一、二、三。”他按動自拍裝置,然後快速跑到雨欣身邊,摟着雨欣,“咔嚓”。

雨歡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說道:“姐,你穿上這身衣服拍一張吧。”

雨欣笑着說道:“我,我又不是大學生,我怎麼能穿呢?”

雨歡正經地說道:“你怎麼不能穿,你本來應該穿北大的校服的,姐,穿着拍一張玩玩嘛。”

雨欣說道:“那好吧,我今天也來過把癮吧。”

雨歡笑着說:“走,我們到假山後邊去把衣服換過來。”

來到假山後,雨欣和雨歡開始換衣服。

雨欣說道:“雨歡,你還記得嗎?在你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曾經考取過一次航空公司,但姐把你的錄取通知書給撕了,那時候你特別生氣,今天看着你又拿到了畢業證書,又幹上了自己喜歡的職業,我的心裏真替你感到高興。”

雨歡高興地說:“我也是,姐,其實我在心裏特別感激你,是你讓我把這個大學讀完的。”

她們聽到附近有人走動的響聲。

雨欣着急地說:“有人來了,快一點。”

雨欣和雨歡手忙腳亂地換好衣服,劉父劉母沿着小路走過來,他們繞過一塊石頭,就已經到了雨欣和雨歡的眼前了。四個人都愣了愣,雨歡看看劉父劉母,又看看雨欣,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雨欣有點驚訝地說道:“是你們?”

劉母說道:“是你,你好。”

劉父也說道:“我們有好久沒見了。”

雨欣笑着說:“對,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劉母道:“我們去了歡歡的寢室,她的同學告訴我們說歡歡在這裏拍照,我們就找過來了。”

雨欣說道:“噢,那你們以前已經見過面了?”

劉父答道:“對,我們來看過歡歡,儘管她現在不肯認我們,但這沒關係,我們只要經常能夠看她一眼就滿足了。”

聽了這話雨歡難過地低下頭去,雨欣也有些尷尬為難。

雨欣說道:“那你們和歡歡一起拍張照片吧,今天是她大學畢業的好日子,你們也一定挺為她高興的是嗎?”

劉母忙高興地說道:“對,對。”

劉父看了看雨歡的臉色道:“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打攪你們了吧。”

雨欣笑着說:“嗨,這怎麼能叫打攪呢,你們可是她的爺爺奶奶啊,雨歡,我們請爺爺奶奶一起合個影好嗎?”

雨歡這才抬起頭來,說道:“爺爺、奶奶,我們走吧。”

劉父劉母激動萬分得連忙答應着:“噯,噯。”

回到家裏,雨欣、雨悅、雨樂、雨歡幾個人圍在一起看照片。雨欣挑出雨歡和劉父劉母的合影遞給雨歡,說道:“雨歡,回頭你抽個時間給他們把照片送去吧。”

雨歡拿着照片為難地說道:“姐,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去見他們。我如果去見他們的話你不生氣嗎?”

雨欣搖搖頭說道:“我怎麼會生氣呢?當初我把實情一直瞞着你們,我搬家躲着他們,那是因為怕你們知道這些事情以後心靈上會受傷害。而並不是認為你們就該一輩子不理他們。人都是有感情的,他們畢竟是你的爺爺奶奶,你小時候被送到他們身邊時,他們很疼你的,現在他們老了,你該去看看他們,照顧照顧他們的。包括雨悅和雨樂,你們也一樣,你們也都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在哪裏,該怎麼樣處理和他們的關係,你們都有權自己做決定的,因為你們都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是希望你們在處理這些關係的時候能夠多一點寬容和原諒之心。”

雨樂悵然道:“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能有一顆寬容和原諒之心嗎?要是那樣的話該有多好啊。”

雨悅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有些人你是一輩子都不可原諒的,原諒了他們就等於縱容了骯髒和邪惡,所以我是絕不會去輕易原諒誰寬容誰的。”

雨欣看着雨悅,她摟了摟雨悅的肩膀,道:“雨悅,姐姐能理解你,但有的時候放過了別人,也就等於放過了自己,聽姐的話,別讓自己的心太苦太累了,你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啊。”

雨悅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姐。”

劉家客廳里,劉父坐在自己的藤椅上對着電視打瞌睡。聽到有人按門鈴,劉父站起身來,嘀咕着“去買個菜也不帶好鑰匙。”

劉父跑過去打開門一看是雨歡站在門口,雨歡甜甜地叫了一聲“爺爺”。

劉父驚奇道:“歡歡?是你嗎?我不會是在做夢吧?啊?”

雨歡笑着說道:“是我,我給你們送照片來了。奶奶呢?”

劉父道:“噢,你奶奶她去買菜去了,她馬上就回來,你快進來,快進來。”

雨歡進了屋,劉父讓她坐到沙發上,雨歡從包里拿出那天與劉父劉母的合影,說道:“這是上次我們一起拍的照片,我把它放大了,您看看。”

劉父說道:“好,我去把眼鏡取出來,我要好好看一看。”劉父跑進房間裏去了,這時劉母從外面開門進來,雨歡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喊道:“奶奶。”

劉母吃了一驚,她獃獃地看着雨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地說道:“歡歡,真是你嗎?”

劉父拿着眼鏡從房間裏出來,一看劉母傻站在門口,說道:“噯,你發什麼呆呀,天天嚷着想孫女,這不,孫女已經站在你跟前了,你還發什麼呆呀?”

劉母眼睛一紅道:“我今天一大早就聽到窗外有喜鵲叫,想不到真的有好事情上門,歡歡,你想吃什麼,奶奶這就給你做去。”

雨歡笑着說:“不用了,奶奶,我一會兒就得走。”

劉母堅持道:“不能走,你今天來了就不能走,聽見嗎?奶奶這就給你做飯去。”劉母激動得聲調都有些變了。

雨歡說道:“那好吧。”

劉母拎着菜高興地往廚房走去。

在廚房裏,劉母手忙腳亂地做菜,一會兒魚滑在地上,一會兒鍋蓋摔在腳上。

一會兒,飯做好了,劉父劉母和雨歡三個人圍着餐桌吃飯,劉父劉母使勁地將菜往雨歡碗裏夾着。

雨歡笑着說道:“我自己來吧,我吃不了這麼多的。”

劉母高興地說:“多吃一點吧,你小時候胃口可好呢,這樣的紅燒豬蹄一口氣可以吃四個,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爺爺都擔心你會撐壞了。”

劉父也慈愛地說道:“是啊,你現在是不是成天不好好吃飯?看你瘦的,要多吃一點身體才會健壯。”

雨歡說道:“我這不能算瘦的,如果按着現在的標準我還得減肥呢。”

劉母說道:“瞎說,這麼瘦再減肥可不就減沒了。”

雨歡道:“奶奶,你不知道我現在要去工作的那個航空公司,他們招收的空姐一個個都是骨感美人,我在裏頭真的屬於是最胖的。”

劉父問道:“那你現在離開了學校在家裏住得開嗎?”

劉母忙說道:“住不開就到這兒來住,你看這兒房子這麼多,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把你姐姐弟弟叫過來一塊住,我和你爺爺都是喜歡熱鬧的人,這麼大的房子平時就住我們倆,怪空得慌。”

劉父也忙說:“是啊,是啊。”

雨歡說道:“不用了,我已經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出去了,是我的一個好朋友的房子,他不問我收租金的。”

劉父道:“噢,這麼好?那以後就經常過來吃飯,想吃什麼就跟你奶奶說。你看我們這兒平時也沒別的什麼人,你要是能經常來看看我們,這家也就像家了。”

雨歡低着頭吃了幾口飯,她遲疑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那、那個什麼,你兒子他不回來和你們一塊住嗎?”

劉母淡淡地說道:“你說他呀,他不和我們一塊兒住,他現在在南方,當上大老闆了,十幾年都沒回過一次家。”

劉父生氣地說:“別提他了,就當他死了。”

劉母不高興地說道:“你這是說的什麼呀,他畢竟是你兒子,也是歡歡的親生父親,歡歡,你想見見他嗎?”

雨歡堅決地說道:“不想,我不想見他。”雨歡拿起餐巾紙匆匆地擦了擦嘴道:“我吃飽,我得走了,我約了人,我下次再來看你們。”說完,拿起包就往外走。

劉父狠狠地瞪了劉母一眼,他將筷子往桌上一拍,說道:“高高興興的一頓飯,看讓你攪的。”

來到羅寧的公寓樓,羅寧的車停在樓前,雨歡和羅寧一起從車上下來,羅寧打開后蓋,從裏面拿出雨歡的行李。

羅寧打開房門,他和雨歡拎着行李走了進去。雨歡欣喜地看着房間裏的佈置。說道:“哇,原來這房子這麼漂亮,上次我喝醉了都沒好好看。”

羅寧笑着說道:“那你現在就好好參觀一下吧。”

雨歡在各個房間裏走着,看着,羅寧跟着她。

雨歡不停地說道:“真漂亮。”

羅寧憧憬地說道:“這裏就是我們倆未來的家了,你先在這兒住着,把房子住溫了,然後我們結婚。”

雨歡笑着說:“你想得美。我告訴你我跟我姐說這是我租的房子,你在我姐面前可別說漏嘴了。”

羅寧說道:“讓她知道是我的房子又怎麼啦?我們倆又沒同居,我每天要住回球隊的,她可以去打聽我們球隊紀律的。”

雨歡想了想說:“還是不說的好。我姐這個人特別傳統,整天害怕我會犯錯誤,原先我感到她太過分了,後來當我知道了我自己的身世,就理解她的心病在哪裏了。所以我就盡量做得好一些,不要讓她整天為我擔心。”

羅寧道:“那好,我也不刺激她了,就說是你租的房子。”

雨歡打開一個衛生間的門,驚嘆道:“哇,這個衛生間這麼大,這個浴缸這麼大,在裏面洗澡一定非常舒服吧。”

雨歡和衣躺進浴缸里,她閉上眼作遐想狀。說道:“我大姐二姐還有我弟,他們一定從來沒有到這麼漂亮的房子裏來過,我真想讓他們來住上幾天,讓他們高興高興。”

羅寧笑着說:“那你什麼時候抽個空把他們叫過來一塊兒過周末好了,這麼大的房間,隨便你們在裏面怎麼瘋。”

雨歡高興地說:“好啊,等我忙完了這一陣吧。”

在一家西餐廳里,田風和成琳坐在一起用餐。他們都有些沉默。田風的手機響了,“喂,是我,哦,左廠長,對不起,這些天我去外地出差了,一直想和你聯繫,那個廠我不打算盤了,因為我的計劃有一些變化,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好,好,再見。”

田風放下電話繼續用餐。

成琳試探性地問道:“要不要我去跟雨欣談一談?”

田風問道:“談什麼。”

成琳說道:“跟她道個歉,再解釋一下,我並不在乎她和你多交往,然後勸她接受你的方案,和你一起開發‘親情樹’品牌。”

田風說道:“沒這個必要了,我前兩天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她現在已經又回百祥廠去做了,她還想在百祥廠開發‘親情樹’系列服裝。”

成琳一下子抬起頭,她的反應很強烈,說道:“這不合適,到時候如果成功了人家再跟她打官司怎麼辦?她辛苦一場又會一無所得的。田風,你去勸勸她,千萬別這麼做。”

田風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我勸過她,我告訴她這次人家連官司都不用跟她打就可以把她的東西洗劫一空的,可她卻一個勁地說廠子好了,大家都好了。她這個人倔起來誰都拉不回她。她要是能聽我的話,當初就不會放棄北大了,我對她真的沒辦法。”

成琳擔心地說:“但我們不能看着她再吃虧,我們得為她想想辦法才對呀。”

田風坐在那裏若有所思。

百祥服裝廠里,雨欣、於紅、陸師傅圍着辦公桌站着,桌上放着幾件同一系列的服裝,上面都綉着一棵樹,邊上標有美術字母QQ。

於紅問道:“這兩個字母代表什麼意思?”

雨欣笑着說:“這就是親情兩個字的頭一個拼音字母。這是一棵樹,連在一塊就是親情樹的意思。這是我瞎弄的,以後如果真的決定開發的話,得花點錢請設計師好好設計一個圖標。”

於紅拿起這幾件衣服看了看。

雨欣解釋道:“這幾件衣服適合家裏不同的成員穿着,這是爸爸媽媽的衣服,這是孩子的,這是爺爺奶奶的,穿上這些衣服,走在一起,會組合成不同的樹的形象,你們看,這樣排列,是不是像一棵樹?”

陸師傅興奮地說道:“噯,真是的。”

雨欣又說道:“我昨天回去又將文字策劃書調整了一下,你看一看吧。”

於紅接過雨欣的文件夾翻了翻,她的臉上顯出不以為然的神情說:“就打這樣一個親情樹的牌子就能賺錢,你是不是想得太容易了?”

雨欣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只有發展自己品牌,工廠才可能有更大的發展前途。”

於紅說道:“可是我們現在沒有錢可以拿出來做這件事情,我看這事兒還是回頭再說吧,現在你主要還是要把自己的工作干好,不要心猿意馬的。我們廠現在的關鍵是要多接單子,多賺錢,不要讓這些工人閑着。”她一看錶,“喲,都這麼晚了,你們把這些都收起來吧,我有事要出去一次。”

於紅說著就拿起包走出辦公室。雨欣失望地收起那些衣服。

陸師傅說道:“你看你買了炮仗給別人放,別人還不領情,還懶得點火呢。”

雨欣抬起頭無奈地笑了笑,這時電話響了,雨欣拿起電話:“喂,是我,雨歡你有什麼事?這個周末全家一起到你那兒去過?好。”

在羅寧公寓裏,雨欣、雨樂、雨悅圍坐在大大的餐桌前,餐桌上放着好多零食,雨歡從廚房裏端出一大盆水果,說道:“吃水果嘍。大家放開肚子吃啊。”

雨悅笑着說道:“雨歡,原來你住得這麼舒服,已經提前進入共產主義了。”

雨欣問道:“雨歡,你租這麼大的房子得出多少租金?”

雨歡說道:“沒出多少,這房子是一個香港闊太太的,她本來就需要有一個人在這裏替她看房子,所以她只讓我付掉水電煤氣的費用就行了。”

雨悅笑着說:“呀,這種好事我怎麼就碰不上呢?”

雨歡道:“我的福氣好唄。噯,你們快吃啊,雨樂,你不是愛吃葡萄嗎?怎麼不吃?”

雨樂自打一開始就一直直直地坐在那裏,也不吃東西,也不說話。突然站起來說道:“我想洗手。”

雨歡說道:“噢,衛生間在前面,喏,第二個門就是。”

雨樂站起身走了。

雨悅擔心地說道:“姐,我怎麼覺得雨樂現在好像越來越不愛說話了?”

雨歡也說道:“是啊,老是喜歡悶聲不響一個人坐着發獃。”

雨欣說道:“我問過他,他說馬上要大考了,因為這次大考有一定的淘汰率,所以他的壓力太重。”

雨樂從衛生間走出來,他坐回他的椅子依然是悶聲不響。

雨欣道:“雨樂,你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先去躺一會兒?”雨樂搖搖頭。

雨歡關心地說:“要不你到大浴缸里泡個熱水澡吧?”

雨悅說道:“對,熱水可以讓身體放鬆下來,雨樂,我估計你現在是學習太緊張了。”

雨欣也勸道:“去泡一個吧,好好放鬆放鬆,先別去想考試的事情,泡完澡再好好地睡上一覺,人輕鬆了,才能複習得好。”

雨歡問道:“好不好?雨樂?”

雨樂微微地點了點頭。

雨歡馬上站起身來說:“我去給你放水,然後再給你往浴缸里放上一包貢菊,泡完澡可舒服了。”

浴缸里放滿了水,上面飄着一朵朵美麗的小貢菊,雨樂站在浴缸前閉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像是聞到了貢菊的飄香。雨樂擰開水龍頭,然後坐進浴缸里,他躺了下去,慢慢地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愜意的神態。一個聲音慢慢悠悠飄過來,迴響在他的耳邊。“雨樂,其實你是一條魚,你真的是一條魚,一條歡快自由的┯恪…”雨樂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閉着眼睛喃喃自語:“我是一條魚,我是一條自由自在的魚,我是一條歡快幸福的魚。”雨樂的身體一點點往浴缸里沉下去,沉下去,水一下子罩住了他的臉。

黃昏,雨欣、雨悅、雨歡一起在餐廳旁的大廚房中做晚飯。

雨欣擔心道:“雨樂在浴室里泡了這麼長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去叫他出來吃晚飯吧,吃過晚飯讓他早點睡。”

雨歡說道:“好,我去叫他。”

雨歡剛走出廚房,走到門廳附近,羅母用鑰匙開了門進來,她的手裏提着些花瓶架子之類的裝飾物。她看到雨歡愣了愣,雨歡也有些尷尬,說道:“阿姨,你今天怎麼來了?”

羅母不太友好地說道:“我的房子我不能來嗎?你怎麼在這兒?”

雨歡說道:“是羅寧讓我住在這兒的。因為我在航空公司還沒申請到宿舍,所以他讓我先在這兒過渡一下。”

羅母聽到廚房裏有聲響,冷冷地說道:“你還帶了其他人住了進來?”

雨歡答道:“是我的姐還有我的弟弟過來看我了。”

羅母譏諷地說道:“喲,在這裏歡度周末啊。”說著,羅母繃著臉走了進去,她走到餐廳,拿出一個花瓶放在餐桌上,她看了看在廚房裏忙碌的雨欣和雨悅,她們也看見了羅母。雨欣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說道:“您好,您是這兒的房東吧?”

羅母問道:“你是雨歡的姐姐?”

雨欣笑着說道:“對,我是她大姐,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你今天會來,否則就不來打攪了。您吃了沒有?和我們一塊兒吃吧?”

羅母說道:“不用了,你們吃你們的。噯,用廚房裏的東西的時候小心一點,都是新的,還沒正經用過呢。”

雨欣答道:“知道了,您放心吧。”

羅母拿了個架子往衛生間方向走去。

雨歡跟了過去說道:“阿姨我來替你提吧。”

羅母冷冷地說道:“不用。”

雨悅端着一盆菜走出來,說道:“雨歡這個房東好像挺凶的?”

雨欣說道:“這房子裝修得這麼好,可能是怕被別人弄壞東西,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羅母走到衛生間門口腳下突然滑了一下,驚叫一聲:“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水的?”

雨歡低頭一看,只見衛生間裏淌出好多的水,順着走道上的地板流到了卧室。

羅母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誰在裏面啊?”

雨歡忙敲衛生間的門喊道:“雨樂,雨樂。”裏面沒有反應,雨欣、雨悅聞聲奔了過去,姐妹三個對視了一眼神情有些緊張,她們一起敲着衛生間的門。

雨欣喊道:“雨樂,雨樂,你快開門,快開門呀。”

好久,雨樂從裏面打開門,他光着膀子穿着底褲,渾身濕漉漉的。

雨欣擔心地問道:“雨樂,你怎麼啦?”

雨樂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姐,我在浴缸里睡著了,忘了關水龍頭了。”

羅母誇張地說道:“天啊,天啊,你們看看,你們自己看看,你們把這兒弄成什麼樣子了。”羅母推開卧室門看着,嘴裏不斷地發出誇張的嘖嘖聲。

雨樂緊張地站在那裏,打了個噴嚏。

雨欣忙回頭對雨樂說道:“雨樂,快去擦乾身子穿好衣服,小心感冒。”

雨欣又忙對羅母說:“對不起,真對不起,我們馬上把它弄乾凈。雨歡,拖把在哪裏?快去拿來。雨悅你趕緊把地漏通一通,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

雨歡答應了一聲,從衛生間裏拿出一把拖把。姐妹三個快速行動起來,羅母氣咻咻地站在一邊嘀嘀咕咕。

羅母恨恨地說道:“你們以為拖幹了就沒事了,這個胡桃木地板被水一泡可就全完蛋了。我說你們這一家子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都這麼沒有教養?人說人窮志不能短,你這個當姐姐的是怎麼教育弟妹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這麼輕浮,不好好管管,反而還一起來湊熱鬧,把別人的家當成自己的家,真是天曉得。”

三個人都停住了手上的活,她們沒想到羅母的話會說得這麼重,雨歡一下子直起腰,她生氣地瞪着羅母,說道:“你說什麼呢,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姐呢?你有什麼不滿就衝著我來好了,我姐礙你什麼事了,地板壞了,我大不了賠你,你用得着說這種話傷人嗎?你倒是跟我說清楚,我們這一家子怎麼啦?我們怎麼就人窮志短了呢?我怎麼就輕浮了?”

雨欣拉拉雨歡勸道:“雨歡,別多說了,趕緊收拾吧。”

羅母沒想到雨歡會以這麼沖的口氣跟她說話,她氣得噎在那裏,又說道:“我說錯了嗎?你還沒過門,就急着往人家家裏住,這還不算輕浮嗎?我跟你說你和羅寧的事情我還沒點頭同意呢,你別高興得太早。”

雨欣和雨悅聽了這話不由地都愣住了。她們都齊刷刷地把眼光投向雨歡。

雨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到底是誰啊?”雨歡不由地低下了頭。

羅母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你們別管我是誰了,你們也別在這兒收拾了,都走吧,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看着心煩。”羅母從雨欣手裏搶過拖把,她揮着手做趕人的動作,不耐煩地說道:“走吧,走吧,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們。”

雨歡生氣地說道:“你憑什麼趕我們走?我是你兒子請來的,要趕也得由他來趕,輪不到你。你以為我稀罕你兒子啊?你別搞錯了,不是我在追你兒子而是他在整天纏着我,你以為是我喜歡住你們家?是你兒子硬是要請我住過來的,他還說讓我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呢。”

雨欣小聲地但非常有力地說道:“別說了!你給我閉嘴!”這時的雨欣臉色蒼白,看得出她生氣極了。對着羅母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我想您應該是羅寧媽媽吧,今天初次見面就這樣打攪你,真是非常抱歉。剛才我一直誤以為你是借房子給雨歡的房東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妹妹做得不好的地方我回家去後會批評她的,希望你對她多包涵一些。我這個做姐姐的確實有很多地方沒有做好,但是你放心,我們不至於到人窮志短的地步,這裏的損失有多少,你回頭照價報給我,再貴我也會賠的。我們把這裏收拾完就馬上走,不會多呆一分鐘的。”雨欣的一席話說得不卑不亢,說得羅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雨欣從羅母手中重新拿過拖把繼續拖地,見雨歡也蹲下身去收拾,又說道:“雨歡,這兒你別管了,你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一會兒跟我們回家。”雨欣一回頭髮現雨樂還光着身子站在一邊,他冷得直打哆嗦。着急地說道:“雨樂,你怎麼還不快去穿上衣服,你站在這兒幹嗎呀?”

雨樂怯怯地說道:“我的衣服在衛生間裏。”

雨欣說道:“雨悅,快去把雨樂的衣服幫他拿過來。”

雨樂悔恨地說道:“姐,今天是我不好,是我闖的禍。對不起。”

雨欣心疼地說道:“這不關你的事情的,姐知道你這陣子累壞了,本來想讓你輕鬆一下的,你看,現在反而害得你這麼緊張。”

雨欣拿過一條幹毛巾把雨樂裹了起來心疼地說道:“凍壞了吧?凍壞了吧?”

雨歡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一紅,轉身往樓上奔去。

跑到樓上卧室,雨歡氣呼呼地將自己的東西往一個大包里扔着,她狠狠地用手臂擦了一把眼淚。

樓下門廳,羅母在東摸摸,西摸摸,看有什麼東西壞了。雨歡從樓上奔下來,她往衛生間的方向看着。

羅母冷冷地說道:“他們已經出去了,說在外面等你。”

雨歡打開房門,她轉身看着羅母,說道:“我真為羅寧難過,他居然有你這樣的媽媽,這樣的媽媽,有還不如沒有。”雨歡說完一甩門走了,羅母站在那裏看着關上的門氣得嘴直哆嗦,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說道:“真是前世作孽,真是前世作孽啊,兒子怎麼找了這麼個女朋友,她這不是在咒我死嗎?”

家裏,裏屋靠書架一邊搭起了一個鋼絲床,雨歡將一床棉褥子鋪在上面,雨欣從櫥里拿出一條床單和枕巾,雨歡從雨欣的手裏接過床單。鋪在鋼絲床上。雨欣用手按了按鋼絲床。說道:“這床還算結實,湊和着睡吧,委屈你了。”

雨歡說道:“這有什麼委屈的,我們平時周末回家打一個地鋪不照樣睡嗎?現在有我固定的床了,多好啊。”

雨欣氣道:“多好啊,多好你還不回家來住,還往別人家跑,你就這麼嫌棄這個家嗎?”

雨歡低聲說道:“我是怕回家住影響你和大暑哥結婚。”

雨欣說道:“就是我們要結婚的話那也可以一起想辦法的嘛,前兩天大暑還說要在外面搭個小房間呢。你要記住,這是你的家,你什麼時候回家都不會少你吃的少你睡的。你這樣跑到男朋友家裏去住,被人說起來多不好。你是一個女孩子,要珍惜自己的名聲,你明白不明白?”

雨歡說道:“姐,我和羅寧沒什麼的,我之所以沒和你說是因為怕你誤會生氣,其實我在他那兒也只是過渡一下,我都想好了,我在航空公司試用期一滿我就會去申請宿舍的。姐,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雨欣道:“我相信,可別人能相信嗎?你看他媽媽說的那些話多不好聽啊?”

雨歡生氣地說道:“我覺得他媽媽整個一個更年期,心理有問題,從一開始就對我很不友好,她有戀子情結,就怕別人把她兒子搶了去。”

雨欣說雨歡,“噯,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一個長輩呢?他媽媽再有問題你也不能這樣去說她呀,你朝着她嘰里哇啦那種樣子,我都看不下去了,你還是大學畢業生呢,怎麼說出來的話這麼沒修養呢?你這種性格,如果不改的話以後出去准吃虧。我告訴你,回頭等羅寧回來后找個機會去跟她賠個不是,人家畢竟是長輩。”

雨歡不開心地低聲嘀咕着:“我沒修養?是她說出來的話太氣人了嘛。”

羅寧家,羅母坐在卧室的床上,羅父在喂她喝葯。有幾滴葯順着下巴淌了下去。羅母脾氣很急地說道:“你往哪兒喂呢,嘴在這兒。”

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傳來羅寧的聲音,“爸,媽,我回來了。”羅母馬上作出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羅寧走進卧室,羅父拿着葯碗出去。

羅父說道:“快去安慰安慰你媽吧。”

羅母帶着哭腔地說道:“羅寧,你總算回來了。”

羅寧着急地說道:“媽,你怎麼啦?我聽爸說你病了,我一回上海就直接往家裏趕。你怎麼會病的?”

羅母生氣地說道:“我這是給氣出來了病,羅寧你說你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女朋友,真急死我了。”

羅寧忙問道:“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見面了?”

羅母委屈地說道:“她領了一屋子的人在你的新房子裏,搞得水漫金山,一塌糊塗啊,我就埋怨了幾句,她就開口罵我了,我這麼大年紀還從來沒有被人罵過,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

羅寧不敢相信地說道:“怎麼會呢?她罵你什麼了?”

羅母說道:“她讓我死了算了。”

羅寧肯定道:“不可能的,她平時脾氣確實不太好,但這種話她是不會隨便亂說的。”

羅母又委屈地說道:“難道是我編出來的?我幹嗎這樣咒我自己呀?她對我說像你這樣的媽媽有還不如沒有,這不就是讓我死了算了嗎?”

羅寧說道:“她要真這樣說了,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我這就讓她來向你道歉。”羅寧拿起手機。

羅母忙說道:“你別,我可不想再見到她,我還想多活幾天呢。”

羅寧勸道:“媽,你就別跟她計較了,其實雨歡的心眼很好的,人也很直,可能你們彼此間都有些誤會。她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平穩,說話可能會很沖,媽,你就原諒她吧。她其實很可憐的,自從他們家的事情在雜誌上曝光后,搞得她非常痛苦,所以她對有些話特別敏感,譬如身世啊血統啊,她就怕別人看不起她,所以有時候她像是戴上了盔甲一樣,硬邦邦的。”

羅母突然問道:“她最近到底碰到什麼傷心事了,你剛才說她家什麼事情被曝光了?”

羅寧自知自己說漏了嘴道:“這具體的事情其實你也不用去知道的,我說這些主要是希望你能諒解她。”

羅母強硬道:“不,我要知道,你告訴我,一定要告訴我。”

在航空公司門口電話亭,雨歡從航空公司裏面出來。她走到大門旁邊的電話亭里撥電話。“大姐,我是雨歡,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在航空公司的文化課培訓考試通過了,明天我就要被關進去做封閉訓練了。大姐,今天晚上我來做飯給你們吃,我一會兒就去買菜,你想吃什麼,現在就點給我聽。你讓我問二姐?行,我會打電話問她的,先問你,我先孝敬你。“

羅寧家,羅母聽完羅寧的講述后,在床上不住地搖着頭說道:“天哪,她的身世太複雜了,太可怕了,怪不得她的性格中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東西,原來她有這樣的一個背景,現在我都想明白了這是為什麼。“

羅寧說道:“媽,以後你再碰到她的時候千萬別跟她提這事,我答應過她為她保密的。她也一直在為自己的身世感到很痛苦。”

羅母誇張地說道:“天曉得,爹是強姦犯,娘是殺人犯,真是天曉得。羅寧啊,媽勸你一句,你和她算了吧,不要再和她來往了。本來媽就不贊成你和她,因為她的脾氣太壞了,將來你一定會吃虧的。現在知道她家裏是這樣一個情況,我就更不敢讓你和她好下去了。她的親生父母一人欠了一條人命,這太可怕了,太不吉利了,以後對下一代也不吉利。”輕拍着自己的胸口作害怕狀,“媽媽聽得都嚇死了。”

羅寧說道:“媽你害怕什麼?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她的上一輩身上,又不是她做的事情,跟她有什麼關係?”

羅母說道:“你不懂,一個人的性情品格跟遺傳有着很大的關係,我這次碰到她姐姐和弟弟了,都是文文靜靜客客氣氣的,沒有像她這樣張牙舞爪的,她身上這種東西就是從娘胎裏帶來的。再說人家說的報應報應都是報在下一代身上的。”

羅寧又說道:“媽,你扯到哪裏去了?你腦子裏怎麼有這麼多封建迷信的東西。”

羅母生氣地說道:“什麼迷信不迷信的,反正我是不會再讓你和她交往了,除非你不認我這個娘。”

羅寧不高興地說道:“媽,你有沒有搞錯?就因為這個你要我和她分手?”

羅母威脅道:“在這件事情上你一定要聽我的,如果你不聽我的,我就死給你看。”

羅寧懇求道:“媽!這是不可能的。我求你別鬧了好不好?”

羅母突然哭了委屈道:“我怎麼鬧了?我從小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帶大我容易嗎?為了培養你踢球,我和你爸爸天天天不亮就帶你去少年體校,十幾年啊!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你算是有點出息了,我怎麼能眼看着你要親手把自己將來的幸福給毀掉嗎?”

羅寧說道:“哪有這麼嚴重,你別沒事自己嚇唬自己了。”這時羅寧的手機響了,羅寧接聽電話。“喂,噢,是你,我聽出來了,我回來了,現在在家裏。”

羅寧看了羅母一眼,一邊聽電話,一邊走出卧室,羅母注意地聽着羅寧打電話的聲音,她已經意識到是誰在給羅寧打電話了。她一掀被子,悄悄地跟了出去。

雨歡在另一頭說道:“羅寧,今天晚上你到我家來吃飯好嗎?我明天就要去參加培訓了,在訓練基地一關就得關上兩個星期,我想你了。”

羅寧說道:“今天晚上?我想想我有沒有安排。……”

羅母不講理地說道:“羅寧,今天晚上你哪也不要去,就在家裏獃著。聽見了嗎?”

羅寧轉過頭按着電話不解地說道:“媽,你幹嗎呀?”

羅母不講理地說道:“羅寧,你要是今天晚上敢去找她的話,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雨歡對着話筒着急地喊道:“喂,喂。”

羅寧忙聽回電話說:“噯,我聽着呢。”

雨歡說道:“是你媽媽不讓你來是嗎?”

羅寧忙說:“沒有沒有。”

雨歡氣道:“你別瞞我了,我剛才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了。”

羅寧看了一眼羅母低聲說道:“這樣吧,我呆會再跟你打電話。”

雨歡堅持道:“不行,你現在就跟我說清楚。”

羅寧無可奈何地說道:“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雨歡委屈道:“怎麼成了我不懂事,你們還講不講理了,你媽她肯定已經說了我一籮筐的壞話了,我完全想像得出,她騎在人家脖子上了還要再拉一泡屎,太過分了。”

羅寧不高興地說:“你說這話也太難聽了,行了我要掛電話了,回頭再跟你打。”

雨歡任性地喊道:“你不準掛,你要是掛了,以後就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羅母在一旁突然上去一把搶過羅寧的電話,對着電話說道:“你聽着,如果你還有點自尊心的話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兒子了,我們家不會接受你的,永遠不會!”羅母說著啪地一聲把手機關上了。

羅寧不滿地說道:“媽!你這是幹什麼呀?”

羅母突然用手捂住腦袋。羅寧一把將她扶住。

羅母誇張地喊道:“天哪,天哪,我不行了,天旋地轉,葯,快把我的葯拿來。”

電話亭里雨歡拿着已經掛斷的電話筒,她目瞪口呆地一下子根本回不過神來。

在家裏,雨欣、雨悅、雨樂、雨歡、大暑圍坐在一起準備吃晚飯。

雨歡招呼大家道:“大家動筷子吧,嘗嘗我的手藝。”

雨欣說道:“我們再等一等羅寧吧。”

雨悅問道:“他怎麼還不來?雨歡,你打個電話問問他現在到哪裏了。”

雨歡賭氣地說:“不等他了,我們吃我們的。”

雨欣說道:“還是再等等吧。”

雨歡不高興地說:“別等了,他今天肯定不會來了,剛才他給我打過電話了。”

雨悅笑着說道:“那你早說呀,害得我們餓着肚子坐了半天,原來是在等待戈多。”

雨欣也說道:“那就快吃吧。”

一家人吃起飯來,雨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航空公司,雨歡開始接受訓練,在模擬艙里送水送吃的,做安全指令,往緊急出口跳軟梯……每一天下來都很累,她不停地給羅寧打着電話。“喂,羅寧,你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的電話總是在語音信箱?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好吧,你躲吧,看你能躲一輩子。”“喂,羅寧,你真的不理我了?那天我跟你說讓你再也別來找我了,我是說的氣話,你可別當真啊,收到留言后給我打個電話,別忘了啊。”“喂,羅寧,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那天的事情就算是我錯了好嗎?等我訓練結束后大不了我找一個機會向你媽媽道個歉可以了吧?給我來電話吧,我求你了。”“喂,羅寧,我的封閉式培訓明天就要結束了,我知道你明天正好輪到休息,到時候你到班車終點站來接我好嗎?我等你,你一定要來啊,咱們不見不散。”幾次的電話中雨歡的音調逐漸下降,從一開始的氣勢洶洶到最後輕聲懇求。但是,他沒有收到羅寧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一個電話,一條短訊。

訓練就這樣在雨歡的期待與等待中結束了,黃昏,在展覽中心門口,一輛豪華大巴駛來,從上面下來許多漂亮空姐,雨歡也在其中,她們互相說著拜拜,雨歡往四處看着,尋找着羅寧,可是羅寧並沒有出現。

那些女孩兒全散去了,只剩下雨歡一個人站在那兒等待着羅寧的出現。

太陽一點一點地下山了,天也漸漸地暗下來,黑起來,車水馬龍、行人匆匆、霓虹閃現、夜色就這樣降臨……在展覽中心的門口,雨歡還獃獃地站在原處,她的臉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雨欣從遠處走過來,她一看到雨歡,臉上露出釋然的神情。她走到雨歡跟前關切地看着雨歡。雨歡轉頭看見雨欣,不由愣了愣。

雨歡木木地叫道:“大姐,你怎麼來了?”

雨欣疼愛地責怪道:“問你呀?你說好五點到家的,現在都幾點了?我打電話到你們航空公司,說班車早就把你們送到這裏了。你怎麼不回家呢?你在這兒等誰啊?是在等羅寧嗎?”

雨歡難過地低下頭去。

雨欣輕聲問道:“怎麼啦?你們倆鬧彆扭了?”

雨歡心裏一委屈眼睛一紅。

雨欣開着玩笑地說道:“喲,喲,喲,還哭鼻子了,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到底怎麼啦?跟姐說說。”

雨歡掉着眼淚說道:“羅寧他生我氣了,他不理我了。”

雨欣問道:“是因為上次在羅寧的新裝修房裏發生的那件事情嗎?你是不是又向人家耍脾氣了?”

雨歡搖搖頭道:“沒有,我都向他賠禮道歉了,可他還是不理我。主要是他媽媽不同意他和我交往,他媽媽知道了我的事情,嫌我身世太差。”

雨欣疼愛地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姐姐勸你千萬不要去遷就羅寧,戀愛的雙方應該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如果他和他媽媽在潛意識裏都有那麼強烈的優越感的話,我也不贊成你們倆交往下去。”

雨歡委屈地說道:“我又不是看中他們家的條件,我只是真心愛羅寧,我害怕失去他。”

雨欣說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愛羅寧,可是越是這樣,你就越應該保持冷靜,要做到不卑不亢。你記住,討好迎合絕對不是辦法。如果羅寧他不來找你的話,我勸你也不要去找他了,讓時間去考驗羅寧對你的真實情感。你前面的路還很長,要一步一步走好它,知道嗎?”

雨歡點點頭,“姐,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了,但我還是做不到,我一定要找到他,向他問個明白。”

雨欣摟了摟雨歡的肩笑着說道:“你呀,還是沒長大啊。”

雨欣和雨歡一邊說,一邊慢慢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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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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