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的煩惱
雨悅衝到馬路上,伸手攔下一輛紅色出租車,大暑隨後也衝出來,他也伸手攔下一輛綠色出租車,大暑剛上出租車,雨欣也奔了出來,她上了大暑那輛出租車。
在雨悅坐的紅色出租車上,司機問道:“小姐,請問你要上哪兒?”
雨悅不說話,只是指指前方。
司機問道:“一直往前嗎?”
雨悅沒有回答,司機看了看她,只見雨悅的眼睛發直,神色駭人。司機默默地開車,不敢再多說話。
在綠色出租車上,雨欣着急地看着前面那輛紅色出租。
雨欣不放心地說道:“師傅,請你一定要盯緊前面那輛車,千萬別跟丟了。”
大暑拉了拉雨欣的手勸道:“別著急,你現在的身體不能這樣着急的。”
雨欣難過地說道:“大暑,看來我誤解雨悅了,我一定是誤解她了,她會受不了。”
大暑手裏還拿着那本雜誌。他指了指雜誌說道:“雨欣,你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被你們徹底搞糊塗了。”
在《新申江》雜誌社裏,幾乎沒有幾個人,電話此起彼落。龍海帆正在接電話。蘇誠桌上的電話響。
蘇誠接聽,“喂,對,你找《女公安和三個女囚》的作者?他正在接電話,你等一會兒。”蘇誠將電話擱到龍海帆的桌上,示意他接電話。
龍海帆對着自己的電話說道:“好好,我們另外再約個時間詳談,可以,好,再見。”
他掛了自己電話,正準備接蘇誠放在那兒的電話,這時,雨悅從門外沖了進來,她一把搶過龍海帆的電話,把它狠狠地扔在地上,她發了瘋一樣將龍海帆桌上的東西全部掀翻在地。大家全愣在那裏,雨欣和大暑從門外奔了進來,看着這一幕,他們也愣在那裏。
雨悅歇斯底里地喊道:“龍海帆,你太無恥了,太無恥了,你怎麼可以這樣來欺騙我,你怎麼可以這麼卑鄙下流,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
雨欣上前拉住雨悅說道:“雨悅,你別這樣,有什麼話你就好好說。”
雨悅指着龍海帆說道:“姐,他是個騙子,他欺騙了我。我們分手的時候他騙我說要我們全家的合影為了記住我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他還讓我在他的筆記本上簽名,說要留一個紀念,還讓我其它的什麼都別寫,他說一切盡在不言中,讓我給他留下想像的空間,可是他卻在這上面打上了我的同意書,這都是他自己杜撰的。”
雨欣和大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們扭頭看着龍海帆,臉上的神情也十分震驚生氣。
雨悅氣急道:“龍海帆,你太卑鄙了,原來你那時候已經想好了要這樣來騙我耍我。我告訴過你這個秘密對我們這個家對我的姐姐弟弟妹妹是多麼的重要,你曾經信誓旦旦答應我會保守這個秘密的,但你轉眼就把我給賣了,儘管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我是真心愛過你的,你怎麼可以這樣來對待我!”雨悅捶着自己的胸口哭着,她的情緒完全失控,她拿起桌上的雜誌狠命撕扯着,雨欣和大暑衝過來拚命拉着她,勸着她。
雨欣擔心地說道:“雨悅,你別這樣,你別這樣。”
雨悅拚命掙脫,由於雨悅動作過猛,雨欣被她無意中推到一邊,雨欣捂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氣,大暑着急地過去照顧雨欣。龍海帆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他走上去一把抓住雨悅的手,雨悅拚命掙扎着。龍海帆把她拉到辦公室邊上一個沒有人的休息室里,他順勢用身體推上門,雨悅在裏面傳出瘋了似的尖叫,雨欣和大暑連忙趕過去,他們拚命地推着門,捶着門。雨欣着急地拍着門喊道:“雨悅,雨悅,龍海帆你快開門,讓雨悅出來。”
走進休息室,龍海帆一把將雨悅扔在沙發上,隨後他撲通一下跪倒在雨悅跟前。近似於哀求地說道:“孫雨悅你聽着,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沒辦法,我是一個從社會最低層爬出來的小人物,要想在這個社會上立足,我只能去爭取自己的成功,否則就根本沒有人會看得起你,根本沒有人會理你,為了成功我只能不擇手段,我只能不惜一切代價。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噁心,但每個像我這樣從低層出來的人也許都會做許多噁心的事情才能爬得上去,因為在這個社會上靠誰都沒用,只能靠自己,自己!”龍海帆站起來一把拉過雨悅的手。說道:“雨悅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打到你心裏舒服為止,然後你就放過我吧。”龍海帆拉着雨悅的手往自己頭上臉上打,雨悅掙扎着,正在這時,休息室的門咣地一聲被彭大暑踢開了,正好看到龍海帆和雨悅扭成一團,大暑衝進來二話沒說,拎起龍海帆的衣領照着他的臉就是一拳。龍海帆的鼻子裏流出了血。
龍海帆說道:“你憑什麼要打我?”
大暑生氣到極點說道:“你小子做事太不地道,今天我得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你該怎麼做男人。”大暑把龍海帆按倒在地,照着他劈頭蓋腦地打下去,邊上的人都發出尖叫。
雨欣解勸道:“別打了,別打了。”
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站在最後面的蘇誠轉身拎起辦公桌上的電話,伸出手指撥了個110的號。
在《新申江》雜誌社樓下,一輛110警車駛了過來,從裏面跳出幾個警察,他們往大樓里走去。
在《新申江》雜誌社裏,龍海帆已經被大暑打得癱軟在地上,他的臉上都是血,大暑已經被雨欣和雨悅拉到一邊。
雨欣快急哭了道:“你這是幹什麼呀,你這不是在添亂嗎?”
雨悅焦急地去查看龍海帆的情況,關心地問道:“你,你,你沒事吧?”
龍海帆緩緩地轉過臉看着雨悅說道:“雨悅,我的鼻樑骨說不定已經斷了,這下你心裏該舒服一些了吧?”
雨悅難過地哭了起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裏還是那麼地愛着龍海帆。就在這時110警察走了進來,他們看看躺倒在地上的龍海帆,正色問道:“誰打的人?”
蘇誠跳出來指着彭大暑,“是他打的。”
警察走到大暑跟着問道:“是你打的人嗎?”
大暑說道:“是我打的,他該打。”
警察拿出銬子往大暑手上一銬,冷冷地說道:“帶走。”
雨欣和雨悅焦急地去拉彭大暑,說道:“不,你們別抓他,你們別抓他。”
《新申江》雜誌社樓下,大暑被推進停在那裏的警車。雨欣和雨悅緊跟着擠到警車邊,她們焦慮地向大暑伸出手去。不停地叫着“大暑!”“大暑哥!”
大暑大聲地喊道:“雨欣,你別著急,我沒事兒,雨悅,那件事就別再放在心上了,好好照顧好你姐姐,我馬上就會出來的。”
警車開走了,人群漸漸散去,雨欣和雨悅跟着警車奔了起來,雨欣體力漸漸不支,她終於停了下來,身子晃了晃,雨悅趕緊一把扶住了她。她們望着警車遠去,臉上充滿了痛苦無助的表情。
在公安局門口,雨欣和雨悅從裏面出來,她們站定在門口,兩人都很茫然無措。
雨欣焦急地說道:“大暑他怎麼就這麼衝動呢?幸虧沒出什麼人命大事,他在裏面關上十天就可以出來了,可是他多傻呀,幹嗎要去打人呀,你就是把他打死了又有什麼用呢?”
雨悅自責地說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雨欣忙說道:“雨悅,你別這麼說,你心裏的苦姐知道,姐剛才錯怪你了,是姐不好。”
雨悅委屈地叫道:“姐!”
姐妹兩個緊緊地抱在一起。雨悅像個孩子一樣撲在雨欣的肩上失聲痛哭起來,雨欣像哄孩子一樣拍着她的背。說著“別哭了,別哭了,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在自動櫃員機前,雨悅按了一個鍵,屏幕上顯示出餘額2006元,雨悅又按了一個取款,2000元。她想着“姐,這是我闖的禍,我會負責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雜誌都收回來的,我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把那些該死的雜誌全買下來。”
雨悅不分晝夜的,在各種各樣的場所買那一期的《新申江》雜誌,地鐵站、大學裏的書報亭、書店、火車站、飛機場……她身上的包袋越來越沉,她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堅毅。
在拘留所里,彭大暑和另外兩個男人關在一間房間裏,大暑不停地咳嗽着。一個看守人員從他們的房間走過,彭大暑叫道:“同志同志,你們什麼時候可以放我出去?”
看守笑着說:“你被拘留的時間是十天,現在才過去一天,你就想出去啊?”
大暑求道:“你們行行好放我出去吧,我愛人病了,我得回去照顧她,等她病好了我再加倍進來行不行?”
看守說道:“一看你就是個法盲,你就該好好獃着,好好受受教育。”
在醫院病房裏,雨欣虛弱地躺在床上,醫生在給她測脈搏量血壓。田風拿着一束鮮花走了進來,說道:“你再也不能往外亂跑了,你這樣下去會有危險的你明白嗎?千萬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
雨欣點點頭,醫生在卡上記錄了幾筆,然後走了。田風坐到床邊看着雨欣。雨欣一看到田風眼睛一下子紅了,說道:“田風,┪搖…”
雨欣的眼淚噼啪噼啪往下落。
田風說道:“雨欣,你別難過,事情我都知道了,沒事的,沒事的。”
田風拿出紙讓雨欣擦眼淚,雨欣稍稍平靜了一些,田風又說道:“我去看守所打聽過,大暑在裏頭沒事,再過幾天就能放出來了,你不用太擔心。雜誌社那邊的事情,我已經找了好幾個律師朋友,他們表示願意出面來打這場官司,因為龍海帆用的同意書是用欺騙的手段得來的,所以勝訴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雨欣緊張地說道:“不能打官司,這樣會把事情越鬧越大的,弟弟妹妹就有可能會受到更大的傷害。不行,不能打官司。”
田風忙說道:“好好好,你不要激動,我們不打官司,但你要相信我,這個坎很快就會過去的,很快就會沒事的。你自己也要快一點好起來,我們還期待着你的‘親情樹’呢。”
雨欣傷感地說道:“‘親情樹’,你別再提‘親情樹’了,田風,你知道嗎?我這陣子倒霉透了,我被人告了,工廠沒有了,還能有我的‘親情樹’嗎?”
田風說道:“工廠沒有了這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你以後還可以有新的工廠啊,但你的精神和毅力不能沒有,這是最關鍵的。雨欣,人的一生肯定會碰到許許多多的坎,走不過去那它就是一種災難,但如果走過去了它又會變成一種財富。別光看着眼前這些不順心的事情,你要往遠處看,那兒有許許多多新的希望等着你,挺過這一段就好了。答應我,一定要挺住,好不好?”
田風向雨欣伸出手去,他們倆的目光碰在一起,他們深深地對視着,雨欣也伸出她的手,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雨欣深深地說道:“田風,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挺住的。”
在貴賓公寓裏,成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裏正在放一台鬧哄哄的文藝晚會,一個女歌星正在嗲嗲地唱着《新白娘子傳奇》的插曲。“雨心碎,風流淚……西湖的水我的淚,我情願和你化作一團火焰……啊……”
茶几上點着幾根蠟燭,成琳拿出一根煙,湊到蠟燭前點上煙,這時田風從外面進來,成琳還是一邊抽煙一邊盯着電視看着。
田風看着成琳說道:“嗨,我回來了,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田風坐到成琳身邊,成琳抽着煙,她還一個勁地盯着電視看,也不看田風,田風知道成琳生氣了,他拿起遙控板想關掉電視。
田風說道:“別看了,我們說說話。”
成琳一把搶過遙控板說道:“別動,我愛看,你聽這歌詞寫得多好,雨心碎,風流淚,雨心碎,風流淚啊。”
田風聽出了成琳的弦外之音,說道:“你怎麼啦?是不是因為我這幾天多去陪了陪雨欣你不高興了?”
成琳沒有說話,田風又說道:“成琳,雨欣她現在碰到很多困難,大暑進了拘留所,她自己又病得不輕,雨悅失戀了,她的男朋友把她出賣了,雨欣還在天天為雨歡和雨樂擔心,生怕他們受到什麼不必要的傷害。我想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多關心幫助她才對。”
成琳不開心地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不該關心她幫助她?我也想關心她幫助她,但你每天一下班就往她那兒走,連個電話都不給我,這隻能說明你心裏只有她,根本就沒有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叫上我一塊去?”
成琳說完直直地看着田風,田風噎了噎,說道:“成琳,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一直覺得你這個人很通情達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呢?”
成琳生氣地說:“田風,如果你覺得我這是在斤斤計較的話,我就再沒有什麼可以跟你說的了。”成琳按滅煙頭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田風追上來問道:“你要上哪兒去?”
成琳說道:“我出去走一走,清醒清醒腦袋。”成琳說著開了門走了出去。田風有些生氣了,他站在那兒搖了搖頭,他解開領帶,脫掉西裝,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他獃獃地看着電腦啟動,突然電腦里傳出了“祝你生日快樂”的曲子,田風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馬路上,成琳一個人走着,她臉上的表情很失落。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手捧着一大把玫瑰奔到成琳面前,向成琳遞上玫瑰。成琳搖搖頭,“我不買玫瑰。”
小女孩兒衝著成琳笑着,她把玫瑰往成琳懷裏一塞,撒腿就跑。成琳拿着那束鮮花喊道:“哎,哎,你別跑,我給你錢。”小女孩兒轉眼間就跑得沒影了,成琳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她一轉身,只見田風站在她不遠的地方朝着她微笑,成琳恍然大悟。
田風輕輕地說道:“生日快樂!這束紅玫瑰是我的祝福和歉意。”
成琳臉上露出感動的神情,她奔了過去,一頭扎在田風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田風。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田風笑着說道:“哎,哎,別人在看我們呢。”
成琳依然緊緊地抱着田風撒嬌地說道:“我不管。”
劉家的門鈴不斷地響着,劉母急急忙忙地從裏面跑出來開門。叫道:“來了,來了,誰呀,這麼著急。”劉母打開門,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塊頭站在門口。
大塊頭問道:“請問這是劉恆沙家嗎?”
劉母茫然地點點頭。
大塊頭又問道:“您是馬雲女士吧?”
劉母又點點頭。
大塊頭往後一揚手說道:“對了,就是這兒,往裏搬,往裏搬。”
幾個搬運工在大塊頭的指揮下不由分說將一套新的紅木傢具往房子裏搬去。劉母在邊上驚訝地看着這一幕。說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我們家沒有買過新傢具呀。”
大塊頭說道:“伯母,這是我們董事長派我們給你們送的傢具。”
劉母不明白地說道:“你們董事長是誰啊,他為什麼要給我們送傢具?”
大塊頭道:“我們董事長就是你兒子啊,劉建川,劉董事長啊。噢,您等一等。”
大塊頭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說道:“喂,劉董,你好,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傢具送到你爸媽家了,工人們正在往裏頭搬呢,你媽媽在,好,我讓她跟你說話。”將電話遞給劉母說道:“伯母,我們劉董他要跟你說話。”
劉母拿着電話“喂,建川嗎?你回上海了嗎?”
劉建川坐在他辦公室的老闆椅上,他看上去和以前很不一樣了,闊綽了,人也胖了。“媽,我還在南方呢。新傢具喜歡不喜歡?是紅木的,你們那套老傢具也該退休了,回頭我再派人幫你們把衛生間的潔具也換掉。”
劉母說道:“這又何必呢?我和你爸年紀都大了,能有幾年好活了,還換什麼傢具呀?你如果真的惦記我們,你倒是該回家來看看了,走了十多年你一次也沒回來過,窮的時候說沒錢回家,現在你不窮了,發財了,你怎麼還不回家來呢?”
劉建川勸道:“媽,相命的跟我說過我不能隨便回上海,那是我的倒霉地,回來了准倒霉。我什麼時候接你和爸到南方來住住吧,你們革命了一輩子也該享享福了。”
劉母說道:“我跟你爸提過,你爸他不願去。”
劉建川罵道:“這個死倔老頭,十多年過去了,他還把我當成他的仇人呢,他愛來不來,隨他便。”
劉母生氣地將手機往大塊頭身上一塞。
大塊頭說道:“伯母,你跟我們董事長說完了?”
劉母氣道:“不說了,狗改不了吃屎,沒什麼好跟他多說的。”
在小花園,劉父坐在那裏,他的手裏拄着拐杖,他看着一群孩子在玩鬧,劉父比以前顯得老多了。他的邊上有一個老頭戴着花鏡在看《新申江》雜誌。
一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爭執起來了,她衝上去打那個男孩子。
劉父笑着說道:“喲,好厲害,以前我的孫女也是這麼凶,不肯讓人隨便欺負的。”
邊上的老頭翻完雜誌站起身來說道:“在這兒坐了一整天了,該回家嘍。老劉,這本雜誌上有心血管病的防治方法,你要不要拿回去看一看?”
劉父應道:“噢,好,你給我留下吧,看完后還你。”
劉父接過那本雜誌,把它捲成一卷說道:“行了,我也該回家了,我也坐了一整天了。”說完他走過那個打架的女孩兒身邊,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好孩子,真像我孫女當年的樣子。”
劉父走進家門,劉母正好在擦拭那套傢具。
劉父環顧問道:“怎麼回事?家裏怎麼變樣了?”
劉母回答道:“換了套新傢具,建川派人送來的。”
劉父橫着眼看了看那套傢具。說道:“我們那套舊的傢具用得不是挺好的嗎?他沒事操那份閑心幹嗎?”
劉母說道:“總歸是兒子的一片孝心嘛。”
劉父不自在地說道:“我看他現在做的事情不是什麼正正經經的事情,否則他哪來這麼多錢,今天買這個,明天送那個?”
劉母說道:“他在南方做房地產,我聽別人說做房地產確實可以掙好多錢的。我倒是操心他為什麼這些年總是一個人過,也不找個人結婚。”
劉父哼了一聲道:“結婚,誰會找這樣的流氓結婚。”
劉母生氣地看了劉父一眼,嘴裏嘀咕了一句什麼。
劉父從裏面搬出一個藤椅,他坐到藤椅上,就是不去坐那個寬大的新沙發。劉父拿起那本《新申江》雜誌翻了起來。劉母繼續專心地擦傢具。劉父翻到龍海帆的那篇文章,他看到了雨歡小時候的照片和現在的照片,他不由地愣了愣,他戴上花鏡仔細地看了起來。他的手開始顫抖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變了樣。他激動地說道:“這,這,這不是我們的歡歡嗎?真是的,這真是我們的歡歡啊。”
劉母手裏端着的一個水盆咣地一聲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着急地說道:“歡歡,她在哪裏?”
醫院病房裏,雨歡輕輕地推開門,她看見雨欣背着一個“炸藥包”(24小時心臟檢測儀)正坐在病床上準備喝水吃藥。
雨歡學着貓叫“妙嗚,妙嗚”。
雨欣轉過頭看見了雨歡,她笑了,說道:“我一聽就知道是你。”雨歡奔過來幾步一把抱住了雨欣,雨欣手裏的葯差一點被弄灑。
雨歡問道:“姐,這是什麼呀?”
雨欣說道:“檢測心臟的。羅寧呢?你不是說他集訓回來了嗎?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雨歡答道:“本來是說好今天要一起來看你的,可今天他媽媽突然打電話說他在國外的姑姑回來了,讓我跟他一起回家去吃飯。”
雨欣又問道:“那你怎麼沒去啊?”
雨歡說道:“我對他說我今天都已經說好要去看我大姐的,你們家國外的親戚難道比我大姐還重要嗎?我就是不去。”
雨欣有些擔憂地說道:“那多不好。”
雨歡笑着說道:“姐,你別擔心,我已經跟他商量好了,今天讓他先回去對付一下他媽和那個國外姑姑,明天我再去他們家吃飯。大姐,我想你了,我當然要先來看你嘍。”
雨欣擰了擰雨歡的腮幫子道:“醜媳婦終於要去見公婆了,到時候你在人家家裏可要表現得淑女一點,知道嗎?”
雨歡想了想說道:“我知道。噯,姐,今天怎麼只有我一個人過來呀,雨樂怎麼還不來?還有二姐和大暑哥呢?”
雨欣也想了想說道:“他們……今天正好都有事,雨樂差不多該來了吧?”
黃昏,在交大閱覽室,雨樂在埋頭看書,坐在他對面的兩個女同學,拿着一本《新申江》雜誌,一會兒看雜誌,一會看看雨樂,一會兒她們互相咬着耳朵。雨樂抬頭看看她們。
雨樂說道:“你們倆不好好看書,在嘀咕什麼呀?”一看手錶,驚道:“喲,都四點三刻了,這麼晚了?”雨樂急忙整理桌上的東西準備離開,兩個女孩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終於其中一個梳小辮的女孩子吞吞吐吐地說話了。
小辮子走過來說道:“孫雨樂,不好意思,我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本雜誌上的這個人是不是你啊?”
雨樂說道:“你們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上雜誌呢?”
小辮子把雜誌塞到雨樂手裏說道:“你看看嘛。”
雨樂着急道:“我得走了,再不走我姐肯定要等急了。”
小辮子着急地說:“你看一眼再走嘛,我們覺得這人怎麼長得這麼像你呢?”
雨樂奇怪道:“是嗎?”他將信將疑地接過那本雜誌,他一看上面的照片就呆住了。他翻看着雜誌,臉上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
小辮子問道:“孫雨樂,這上面的人是你嗎?孫雨樂,你怎麼不說話,你怎麼啦?”
雨樂一動不動地坐着,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
在醫院病房裏,雨欣坐在床上,她看看窗外的天,又看看錶,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雨欣着急地說道:“天都黑了,雨樂怎麼還不來?連個電話也沒有,他會不會在路上碰到什麼事?”
雨歡勸解道:“不會的,姐,你別瞎擔心,我這就去給他打個電話吧。”
雨歡從書包里拿出通訊錄。她邊翻邊走出病房,她一眼看到雨樂低着頭站在病房門外的走廊上。笑着說道:“嗨,你來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我和大姐都在為你着急,你看我正要去給你打電話呢。”
雨樂卻陰着臉站在那兒不動。
雨歡奇怪道:“咦,你站在門口乾嗎?抒什麼情啊?快進去呀,大姐還等着你呢。”
雨樂還是站在那兒不動。雨歡上去用手在雨樂的眼前甩了甩,說道:“喂,你怎麼啦?傻了嗎?”
這時,雨樂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新申江》雜誌,他把雜誌翻到龍海帆的文章那裏遞給雨歡,說道:“你看過這本雜誌嗎?你知道這上面寫的東西都是真的嗎?”
雨歡狐疑地看了雨樂一眼,她接過雜誌,看到上面的照片,她也愣了。
病房裏,雨欣從床上起來,她穿上鞋往外走去。自言自語道:“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了,怎麼老半天還不進來呢?”雨欣推開門,探出身去,雨樂和雨歡一齊回頭看着雨欣,他們的眼神里有了一種令雨欣感到非常陌生的東西。雨欣轉眼看到了雨歡手中的那本雜誌,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臉上的微笑也在剎那間凍結了起來。
這時,雨悅背着一個大包從電梯裏出來,她往病房方向走去。走過護士值班台的時候被護士叫住了,值班護士說道:“唉,你別進去了。”
雨悅說道:“對不起護士,我知道現在太晚了,我就進去看我姐一眼馬上就走。”
護士說道:“你姐她今天晚上住回家去了。”
雨悅奇怪道:“我姐她回家了?她今天不是在做24小時的心臟檢測嗎?”
值班護士說道:“是啊,我們也不讓她回家,可她非得走,勸也勸不住。”
雨悅說道:“那好,那我走了,再見。”
雨悅迴轉身匆匆往外走。
身後的護士叮囑道:“明天讓你姐早點回醫院,還有三項檢查沒做呢。”
雨悅說道:“知道了,謝謝你。”
雨悅匆匆地往家裏趕,她忽然看見雨欣一個人坐在中心花園的石凳上發獃。
雨悅忙上前說道:“姐,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不涼嗎?”
雨欣看到雨悅笑笑說:“你回來了?我在這兒透透氣。”
雨悅走過去坐到欣身旁,說道:“姐,我今天又去把雨歡雨樂學校附近所有的書報攤位都搜了一遍了,那本雜誌真的不見了。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我還到郵局去了一次把那些賣剩下的雜誌也全買了回來。”
雨悅拍拍書包說道:“你看,這裏面全是。明天我準備跑得更遠一點,再去搜一搜,那樣的話就可以確保萬一了。”
雨欣難過地看着雨悅,她用手輕輕地撫着自己的心口。說道:“雨悅,別再跑了,雨樂和雨歡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雨樂從他的同學那兒看到了這本雜誌,雨歡也看了這篇文章,我剛才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跟他們說了。”
雨悅抬起頭來獃獃地看着雨欣,努力了半天,她的心血還是白費了,雨悅的心裏難過極了。說道:“他們都知道了?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雨欣說道:“在家裏哭呢。”
雨悅難過地低下頭去。
雨欣又說道:“聽到他們那樣哭,我的心裏像刀割一樣難過,實在受不了,所以就出來坐一坐。”長嘆一口氣“我真是覺得對不起他們啊。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雨悅難過地說道:“姐,都是我不好。”
雨欣忙說道:“別這麼說。讓他們知道了也好,他們都已經長大了,該學會如何面對生活的風雨了,他們會挺過去的。”雨欣從石凳上站了起來道:“走吧,我們回去好好開導開導他們。”
回到家裏,雨歡和雨樂坐在方桌前,桌上放着那幾張出生證和他們生母的照片,雨樂看着自己的出生證不停地流着淚抹着淚。雨歡拿着自己那張出生證獃獃地看着,突然她把出生證重重地往桌上一扣,衝著雨樂有些不耐煩地喊道:“哭什麼哭,這有什麼好哭的?”
雨樂哭着說道:“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真的不相信。”
雨歡說道:“你不相信有什麼用,事情明擺在這裏,喏,這出生證上蓋着章呢,能有假嗎?”
雨樂難過地說道:“我想不通為什麼生我的人是一個這麼壞的人,我想不通,我就是想不通,我怎麼會是一個罪犯的孩子!”
雨歡生氣地說道:“罪犯的孩子怎麼了?罪犯的孩子自己又沒罪!我們比一般人更痛恨犯罪!!”
雨歡恨恨地踢倒一個椅子,把腳往桌上一擱。說道:“你總算還有一個好的爸爸,可我呢?生我的人一個是殺人兇手,另一個是強姦犯,你說我的身上流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血?”
這時,雨欣和雨悅從外面走進房來,雨歡把自己的腳從桌上放了下來,雨欣扶起那把倒了的椅子。雨悅拿過自己的那張出生證看了看。說道:“雨歡,你不該這麼想,你就是你,你有你自己的靈魂、思想和情感,你身上流的就是你的血,和別人沒有關係。”
雨歡冷笑道:“二姐,你說得輕巧,你和我不一樣,你的生母是為了愛情而死的,你的生父是一個知識分子,而且現在還在做官,二姐,你也算是個貴族的後代了吧?”
雨悅難過地看了一眼雨歡,說道:“什麼貴族不貴族的,這話聽起來太刺耳了,雨歡,你以前說話可從來都不是這麼尖刻的。”
雨歡低下頭不吱聲了。
雨悅又說道:“其實在心裏我和你們一樣難過。要說苦,我們三個一樣苦,因為我們都是死囚犯的孩子,可要說幸福,我們三個也一樣幸福,因為我們都來到了這個家,我們碰到了最疼我們的媽媽和姐姐。”
雨歡和雨樂抬起頭來看着雨欣,看得出雨悅的話一下子觸動了他們的心弦。他們都輕輕地放下了捏在手裏的出生證,雨欣從桌上拿過那幾張出生證看了看。說道:“是啊,比起我們姐弟間這份親情來說,這些東西算什麼呢?我覺得這僅僅是幾張紙片而已。”雨欣將出生證重新放回餅乾聽。說道:“我一直沒有把你們的身世告訴你們,是因為我很害怕你們的內心會受到傷害,今天看你們哭成這樣,我心裏也難過極了。但是,反過來想想讓你們知道這些事情,也不完全是壞事。人的一生肯定會碰到許許多多的坎,走不過去那它是一種災難,但如果走過去了它又會變成一種財富。等你們哭完了冷靜下來再想一想,這些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雨歡,你剛才說得多好,罪犯的孩子自己又沒罪,罪犯的孩子比一般人更痛恨犯罪。知道了這些事情只能讓你們更明白是非善惡,讓你們更好地成長,對不對?”雨欣說完深深地看着雨歡和雨樂,她的話讓三個弟妹都若有所思。雨欣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院子裏的親情樹。又說道:“這些年,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度過了多少相濡以沫的日子,你們看,我們家的這棵親情樹也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它是我們生活的見證人啊,雖然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的生活、情感、記憶都是緊緊連在一起的,就像這棵樹上的樹枝和樹榦,相互糾纏,相互支撐。你們說還有什麼比這些更值得我們去珍惜呢?”
聽了這一席話,雨歡和雨樂的眼睛又紅了,他們默默地走到雨欣身邊,雨欣一伸手摟住了他們,雨悅也走過來,四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看着院子裏的那棵親情樹。他們的眼裏都充滿了一種感動。
站在院子裏,雨樂拿着一杯水蹲在親情樹前,說道:“知道了這麼大的一個秘密,我的生活似乎全變了,又似乎什麼也沒變。我現在才知道大姐她和我們三個其實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那時候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用管我們的,但是她卻沒有這麼做,我想那是因為她把我們看成了她最親的親人,她希望我們幸福,希望我們遠離生活的陰影。我知道我現在不應該辜負大姐的期望,但我的心裏還是覺得特別特別的難過。明天大暑哥就要出來了,我希望見了大暑哥以後,我的心情會好一點。”
雨樂說完把那杯水倒在了樹根上。
第二天,在看守所大門口,雨歡、雨樂、雨悅、雨欣站在看守所門前,他們期待地往看守所的方向張望着。看守所的大門開了,大暑從裏面出來,他一眼看見了不遠處的雨欣等。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大暑大步朝雨欣他們走過去,弟妹把雨欣推到大暑跟前,兩人仔細地對視着,都像是在看對方有沒有少一塊肉似的。突然大暑仰面朝天,打了三個響響的噴嚏。雨欣和弟妹不由得都笑了。
遠處,田風開着車過來,他看見大暑和雨欣、雨悅、雨樂、雨歡摟在一起。田風停下車,他並沒有去叫他們,他從車窗里遠遠地看着他們有說有笑地上了停在那裏的一輛麵包車,在田風的眼睛裏滿是雨欣的笑容,田風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欣慰深情的神色。“雨欣,你終於又露出這樣的笑容了,這太讓我高興了,雨欣,真希望你天天都有這樣的笑容。”
在家裏,大暑坐在凳子上,雨欣的一家人圍着大暑團團轉着,雨樂在為大暑捶背捏脖子搓耳朵,
大暑不停地說道:“舒服,舒服,太舒服了。”
雨歡削了一個蘋果一塊一塊往大暑嘴裏塞着。大暑上氣不接下氣地吃着,雨悅給大暑端來一盆洗腳水,說道:“大暑哥,快好好把腳燙一燙,俗話說寒從腳起,腳燙暖和了,你的感冒也就好了一半了。”
大暑高興地說道:“好好好。”大暑把腳伸進盆里,他燙得齜牙咧嘴的樣子。
雨欣從廚房裏端出一碗中藥。說道:“來,喝葯,傷風咳嗽,容易變成肺炎,一定要趕緊治好它。”
大暑端起葯碗一口氣把葯喝下,雨欣接過喝空的葯碗。
雨歡笑着問道:“大暑哥,你在裏面有沒有人打你?我以前在電影裏老看到獄霸打人的鏡頭。”
大暑撩起袖管捏了捏拳頭說道:“打我?你們也不想想我是為什麼進去的,誰敢打我?不過我倒是在裏面又練了幾天功夫,下回再碰到那個龍海帆,我再給他兩拳讓他嘗嘗。”
雨悅聽到這些低下頭去,雨欣推推大暑,然後拿着葯碗走進廚房。大暑自知失言,忙道:“雨悅,我這是在說著玩呢,你別當真,那事就過去了,你別再放在心上了,啊?”
雨悅輕聲地說道:“我知道。”
大暑擦乾腳。雨悅去端大暑的燙腳水,大暑一把搶過來,說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大暑端着盆剛走到衛生間門口,雨欣走了過來,搶過來說道:“我來吧。”
大暑忙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你們也不能因為我進去一次就給我這麼高的待遇吧,那我就太羞愧難當了。”又悄悄地說:“噯,他們幾個都沒事吧?沒有看到那本雜誌吧?”
雨欣平靜地說道:“看到了,他們都知道了。”
大暑驚道:“是嗎?”神色緊張地回過頭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壓低聲音說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雨欣微笑着搖了搖頭,她從大暑手中端過盆走進衛生間。大暑有點回不過神來了。
大暑陪着雨欣回到醫院病房,兩個護士正好在雨欣的鄰床送藥量體溫。
護士甲埋怨地說:“3床你總算回來了,你錯過今天的檢查了。”
雨欣歉意道:“對不起。”
護士甲說道:“只能等明天了。”又對大暑道:“以後你別讓她隨便回家了,我們要吃批評的。”
大暑忙說:“噯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以後保證一切行動聽指揮。”
護士乙笑着問道:“這些天一直沒見你來,出差去了嗎?”
大暑忙說道:“對,對,出差去了,出差去了。”
護士走了。雨欣走到窗前去拉窗帘,她一抬頭看見一輪圓月高懸空中,“大暑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圓呀。”大暑走到雨欣身後摟着她的肩,兩人一起看月亮。雨欣又說道:“我真想在家裏再多呆一天,在家裏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大暑說道:“是啊。我在裏面天天為了你們提心弔膽,生怕弟弟妹妹看到雜誌知道他們的身世之後會想不開,可沒想到他們還挺好的,知道了實情后好像反而更愛這個家了,早知道他們這麼懂事的,我們也就不必這麼緊張了,是不是?”
雨欣托着腮看着月亮沒有吱聲。
大暑問道:“又在想什麼呢?”
雨欣答道:“他們的開心多半是裝出來的,我知道他們是不想讓我難過,他們在無意中發現了這麼大的秘密,他們的心裏不會就這麼容易地過去的,我對他們還是放心不下呀。”
此時在家裏,雨樂坐在窗前,他也托着腮看着月亮,在他的眼中月亮一會兒映出他的生父老姚的臉,一會兒映出他的生母林麗娜的臉,雨樂痛苦地閉上眼睛,撲在桌上。他痛苦地想着“不,不要讓我看見你,我不想看見你。”
在羅寧家,羅寧、雨歡、羅母、羅父、羅寧的大姑和大姑父一起圍坐在餐桌前吃飯。雨歡為每個人的酒杯里倒上酒。
雨歡笑着對羅父羅母說道:“伯父伯母,我敬你們一杯,我把它喝完,你們隨意。”
雨歡和羅父羅母碰杯,然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雨歡為羅父羅母倒上酒,又為自己倒上酒,用德語對大姑和大姑父說道:“大姑,大姑父,我一直聽羅寧說起你們,所以今天能夠見到你們十分高興,我敬你們一杯。”
大姑父驚訝地說道:“喲,你的德語發音這麼純?”
雨歡謙虛地說:“我在學校第二外語修的是德語。”
雨歡又一口氣把酒喝下,大姑和大姑父樂呵呵地看着歡,看得出他們很喜歡雨歡。
大姑對羅母說道:“看你們這個兒媳婦挑的,又聰明又漂亮又懂事兒。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們倆對羅寧的事管得太多太嚴,可你還別說,這個媳婦你還真挑到了,比上次我見過的那幾個好多了,看來管一管還是有用的。”
羅母回道:“這也不是我挑的,是我們羅寧自己挑的,我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羅父說道:“是啊,第一次見到。”
雨歡扭頭看着羅寧,說道:“你老實說,你以前有過幾個女朋友?”雨歡悄悄地在羅寧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羅寧疼得齜牙咧嘴的。羅母正好看到,她有些不悅。
羅寧小聲道:“冤枉,我哪有什麼女朋友?”
大姑聽到了忙解釋說道:“哦,對不起,是我表達不清,我去年看到的幾個都是羅寧媽媽為他介紹的女朋友,那幾個都沒被他媽媽看上,所以都不能作數的。那時候他媽媽老拉着我給她作參考,可是還沒等我說話呢,她早就把人家給否了。我記得有一個女孩子還不錯的。”想起自己的話似有不妥,拉過雨歡的手拍了拍,“哦,當然不能和你比。”
大姑父問道:“小孫,你父母都是幹什麼工作的?”
雨歡答道:“我父母都已經過世了。”
大姑父不好意思地說:“哦,對不起。”
羅母馬上接過話來,“哦,小孫她父母去世前都是公安幹部,她父親還是個烈士呢。”
雨歡和羅寧吃驚地抬頭看着羅母。
羅寧說道:“媽,你怎麼了解得這麼清楚?雨歡的爸爸是烈士我都不知道呢。”
羅母支吾着說道:“哦,是這樣的,我一個朋友正好在外語學院工作,他正好看到過小孫的卡片,就告訴我了。”
雨歡的臉色有些下沉,但她儘力掩飾着。
大姑笑着說道:“什麼朋友正好在外語學院,你是特地去調查的吧,我還不知道你?誰要想做你的兒媳婦還不得讓你查上五代?”
羅母說道:“家庭背景當然重要嘍,我覺得兩個人要能夠在一起一定得符合八個字,那就是志趣相投,門當戶對。我倒不是要求人家家裏要多有錢多有地位,不是的,我只是要求對方的家庭也一定得是正正派派,不要是那種不三不四的人家。去年你看中的那個女孩子我就是嫌她爸爸生活作風出過問題,我只有羅寧一個孩子,我可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得到的遺傳能好一些。”
雨歡一聽到羅母的這一番話,情緒一下子跌落到最低點。
羅寧忙說道:“媽,看你都扯到哪兒去了?”
羅父也發覺不好忙說道:“是啊,是啊,別扯了,大家吃飯,小孫吃菜,別客氣。”
大姑招呼着說:“對對對,吃飯,吃飯。”
雨歡沉着臉拿起筷子,她突然伸出筷子到對面的餐巾紙盒中夾出幾張餐巾紙,她用餐巾紙抹了抹嘴,然後很響地擤了一下鼻涕,她的動作令大家都感到有些好笑。羅母不滿地看了雨歡一眼,雨歡說道:“你們慢慢吃吧,我有一些事情得先走了。”
羅寧驚奇道:“你怎麼啦?吃得好好的,怎麼就走了呢?”
雨歡沒回答羅寧,她離開餐桌,背上自己的包就走出門去,一桌人看着雨歡的背影面面相覷,他們都有些回不過神來,羅寧不安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後追了出去。
在馬路上。雨歡氣咻咻地往前走着,羅寧在她身邊跟着。他伸手去拉雨歡,雨歡用力甩手想甩掉他。
羅寧叫道:“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以後再走。”
雨歡回過頭問道:“說什麼,你要我說什麼?”
羅寧氣道:“我要你說清楚,你今天算是什麼意思,第一次上門就想故意惹我媽生氣嗎?”
雨歡也生氣地說:“你有沒有搞錯,今天是你媽她惹我生氣,不是我惹她生氣。”
羅寧問道:“我媽怎麼惹你了?”
雨歡理直氣壯地說道:“她這樣去學校調查我的家庭情況,我心裏不舒服!”
羅寧說道:“我媽向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關心自己的兒子嘛,調查就調查了,你心裏又沒有鬼,幹嗎這麼生氣呢?”
雨歡狠狠地瞪了羅寧一眼說道:“我心裏就是有鬼,你回去跟你媽說,我從小就是一個沒有教養的孩子,讓她另外去找一個賢慧的兒媳婦吧。”
羅寧說道:“你不用這麼大聲嚷嚷,沒人說你沒有教養,但你難道就不能改一改嗎?”
雨歡生氣說道:“改不了,天性是這樣,因為我的爸爸是個流氓,我的媽媽是個殺人犯。”
羅寧不可思議地說道:“你這個瘋子,你簡直是不可思議。我告訴你,你不要跟我媽作對,這對你沒什麼好處,因為我什麼事都聽我媽媽的。”
雨歡氣急了說道:“看出來了,我有一個建議,你別在這兒站着,趕緊回家去再吃幾口你媽的奶算了。”
羅寧這下不幹了,他抓起雨歡就想打,可沒想到雨歡照着他的胳膊就是狠狠地一口,羅寧疼得忙鬆開了手。
在訓練基地,羅寧一個人坐在球場的看台上曬太陽發獃,他的手臂上貼着一塊邦迪。手機響,他打開手機。是雨歡:“羅寧嗎?我是雨歡,你的手臂怎麼樣?沒事吧?”
羅寧懶懶地說道:“還好,沒咬到骨頭,謝謝你。”
雨歡說道:“那你今天下午能過來嗎?”
羅寧問道:“什麼事?”
雨歡笑着說:“你忘了?我今天下午有一個重要的面試,你不是答應我過來替我鼓勁的嗎?”
羅寧冷冷地說道:“對不起,我今天下午沒時間。”
雨歡生氣地說:“你不是說今天你們球隊放半天假的嗎?”
羅寧硬生生地說道:“是,是放假,但我得趕回家去吃奶呀。”
雨歡說道:“你生我氣了?你真生我氣了?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羅寧氣道:“廢話,我還有空跟你假生氣。”羅寧說著就把電話掛斷了。
雨欣也生氣地掛斷了電話,她想想不解氣,又把電話拎起來然後重重地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