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這是一出小型的服裝秀,雨欣和大暑坐在觀眾席中,在強烈的音樂聲中一個個模特從他們眼前走過。流光溢彩,看得雨欣眼花繚亂,臉上滿是欽慕的樣子。
表演結束后,在後台,那些模特兒換上了便裝正在互相告別離開。大暑拉着雨欣走了進來,一個氣質十分高雅的女人打着招呼沖他們走過來。她就是服裝設計師Sibarina。
Sibarina微笑着說道:“Hi彭,你真守信用,果真來捧場了。”
大暑笑着說道:“當然,從小到大我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守信用。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Sibarina,這服裝秀的設計師,這位是孫雨欣,我的老鄰居,老同學,老朋友。”
雨欣也上前發自內心地說道:“你好!很高興見到你,今晚的演出真好。”
Sibarina打量着雨欣,笑着說道:“聽大暑不止一次說到過你,說你很有才,當初是少數幾個考上北大的女孩子,我和你是一屆的,當初連大學都考不上,只混了一個中專,和大暑混在一個班上。”
雨欣感嘆道:“你能做到今天這種程度真是不容易。”
“我這個人有點運氣,也有點膽量,所以就做成了。我聽彭說你現在開了一家服裝廠。”
“一個小作坊而已。”
“是不是做得特別辛苦?我給你一個建議,不要單純搞OEM,代客製造儘管沒什麼風險,但你的企業很難發展,你應該去設法創自己的服裝品牌,這樣你才能為你的廠找到真正的出路。”
雨欣不敢相信地說道:“創自己的牌子?”
“對,創自己的牌子,你一定能做好,我看得出來。”
雨欣認真地看着Sibarina,她的眼睛一亮,Sibarina的話像是突然給她開啟了一扇窗,她的心裏彷彿閃出了一個火花。
深夜,雨欣和大暑坐在路邊的茶座,雨欣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禮盒遞給大暑,說道:“送給你,生日快樂。”大暑看着那個禮品盒撓着頭皮。雨欣問道:“怎麼啦?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快收下吧。”
大暑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個禮物我不能收,因為我昨天搞錯了,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還有好幾天呢。這個禮物等我真正生日的那天再給我吧。”
雨欣一聽反倒笑了道:“你就是為了騙我出來看服裝秀是嗎?謝謝你,今天這場秀,對我的啟發很大。”
大暑高興地說道:“真的嗎?”
雨欣說道:“真的。我突然意識到要辦好我們的廠必須走品牌路線,儘管我現在一沒有資金,二沒有關係,三也沒有這個頭腦,但起碼我知道我該往哪裏努力了。”
大暑高興地說:“你真這樣想?那太好了,我可以幫你,我以前在廣告公司干過,我有一些關係,我們去請教他們,該如何靠頭腦融資。”
就在這時,馬路對面,雨歡和羅寧勾肩搭背地走了過來,羅寧戴着墨鏡,他們的模樣十分招人。兩個女孩從他們面前走過,她們多看了羅寧一眼,羅寧也回頭看了她們一眼,雨歡伸手照着羅寧的頭來了一下。
羅寧委屈道:“你又打我的頭!”
大暑一眼看到了他們。驚奇道:“咦,這不是雨歡嗎?”
雨欣扭頭一看,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真是她,像什麼樣子!”
大暑站起身來沖雨歡揮手道:“哎,雨歡。”
雨歡聞聲看到大暑和雨欣在馬路對面,她嚇了一跳,趕緊掙脫羅寧的手臂,雨欣故意別過頭去。雨歡拉着羅寧穿過馬路走到雨欣跟前。叫道:“大暑哥,大姐,你們在這兒?這麼巧。”
羅寧叫道:“大姐、大哥你們好!”
大暑忙說道:“你好你好!坐下一塊兒喝一杯吧。”
雨歡高興地應道:“好啊。”
雨歡和羅寧剛要坐下,雨欣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拎起包,陰沉着臉說道:“我得走了,雨樂一個人在家裏我不放心,你們喝吧。”雨欣說完就走了。
大暑忙說道:“對不起,那我也走了,你們坐吧,抱歉,先走一步。”大暑追着雨欣走了。雨歡看着他們的背影,鼓着嘴巴很不開心。
羅寧突然說道:“你大姐她很有性格,我很欣賞。”
雨歡白了羅寧一眼道:“你少貧嘴了,我告訴你,我們倆的事情如果大姐不點頭,我是不會跟你好的。”
羅寧驚道:“哇,事情這麼嚴重?”
雨歡認真地說道:“就這麼嚴重。”
在高復班教室里,老師把批改過的試卷一份份地發給學生。發到雨樂時,老師在他的課桌前停了下來。說道:“孫雨樂,你這次模擬考試的成績才58分,怎麼回事?”
雨樂小聲地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做題時太緊張了。”
老師說道:“你的成績起伏很大,有時非常優秀,有時卻一落千丈,你自己要把握好,如果高考那天正好碰到你的低谷,那該怎麼辦?”老師說完走了,雨樂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考卷,他把手插在自己的頭髮里,內心充滿一種絕望和恐懼的情緒。
盛夏的馬路邊,梧桐樹已經長出濃密的樹葉,雨樂騎着車在馬路上慢慢經過。遇到紅燈,雨樂的自行車停了下來,他抬頭看着梧桐樹的樹葉。心中不禁想到,“夏天到了,我好害怕夏天,路上的梧桐樹葉一天比一天茂密,我的內心也一天比一天黑暗,我覺得我的末日快來了。”
紅燈變成綠燈,路上的汽車和自行車都開始行駛起來,可雨樂還是一動不動地抬頭看着天,路人都向他側目。彭大暑騎着車從後面過來,他經過雨樂的身邊,看着雨樂這麼奇怪的動作不禁愣了愣。
大暑叫道:“幹什麼呢?雨樂?”
雨樂聽到叫他的聲音,一下子回過神來說道:“大暑哥,是你啊?我放學回家呢。”
大暑說道:“我到前面的文具店買毛邊紙,我們一起走吧。”
兩人一起騎着車穿過馬路。
大暑關心地問道:“雨樂,是不是複習得特別累啊?精神壓力挺大的是嗎?”
雨樂點點頭說道:“我老怕考不好。”
大暑安慰道:“不要太緊張了,你越緊張發揮得就越不正常。”
雨樂為難地說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緊張。”
大暑笑着說道:“心裏有什麼事不要一個人憋着,多跟你姐姐聊聊。”
雨樂低下頭說道:“我不敢跟她說,我只和我們家的親情樹說。”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中文具店到了,大暑停下車,雨樂低着頭慢悠悠地往前騎去,大暑看着他那孤單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在院子裏,雨樂拿着一大杯水對着親情樹,喃喃地說:“親情樹,我今天又要跟你說說我的心事了,你可別嫌我NFDA1`潞寐穡俊
這時院外,彭大暑的手裏拿着一個小錄音機,他按動錄音鍵,然後悄悄地把小錄音機放到圍牆的縷空處。小錄音機的磁帶在不停地轉動着。
黃昏時,雨欣和彭大暑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彭大暑手裏拿着那個小錄音機,小錄音機里正放出雨樂的說話聲。“如果我這次再考不上大學的話,我想我就要去死了。我給自己下了死命令,我一定要考上,因為這是大姐對我的希望,我不能再讓她傷心了。大姐她對我恩重如山,為了大姐我做什麼都願意,只要能讓她不再傷心,我連死都願意,但是我如果死了的話大姐會更傷心,親情樹你說我該怎麼辦呢?你幫幫我好嗎?我真的好害怕。”
聽着這段錄音,雨欣是那麼的吃驚,又是那麼感動,想到自己給雨樂的壓力,她是那麼的自責,但是看到雨樂現在的狀態,她又是發自內心的擔心,她一動不動地僵坐在那裏,眼睛裏滿是淚水。喃喃自語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會把他逼成這樣,我太為難他了,太為難他了。”
回到家,雨欣推門進去,發現雨樂在小房間趴在床上睡著了。雨欣走到雨樂的床前坐了下來,她靜靜地看着雨樂熟睡的樣子,眼神中充滿着愛憐,她忍不住伸手去撫摸雨樂的頭髮,雨樂睜開眼醒了。雨樂看到雨欣竟然嚇了一跳,“姐,你回來了?我只想趴一小會兒,卻睡著了,我這就起來複習。”
雨欣忙說道:“雨樂,你等一等,先別忙着看書,姐姐有話要跟你說。”
雨樂抬起頭緊張地說道:“姐,你要說什麼?”
雨欣慈愛地說道:“雨樂,讓你上大學是姐姐的心愿,但是姐姐最大的心愿是要讓你快快樂樂地生活,如果考大學成了你的一種可怕的精神負擔,這是姐姐不願看到的,所以姐姐決定再也不逼你了,考不考大學由你自己來決定,你可以選擇不考,姐姐絕對不會怪你的,真的。”
雨樂看着雨欣,他感到很吃驚,但雨欣的眼神告訴他這是真心話。雨樂說道:“姐姐,我想考,但是考砸了你不要怪我就行了。”
雨欣笑着說道:“好,我一定不怪你,考不上大學,咱們照樣可以好好生活對不對?”聽了這話,雨樂突然一頭扎在雨欣的懷裏哭了說道:“姐,你對我太好了!”
在居民區小路上,大暑、雨欣帶着雨樂跑步,高聲地叫喊,他們互相追趕着,發出一陣陣歡快的叫聲。
雨樂首先跑到道路的盡頭高喊道:“我第一!”
雨欣跑到了也喊道:“我第二!”
大暑最後跑到,大聲地喊道:“我也是第一,倒數的!”
三個人在一塊草坪上喘着氣,做着恢復運動。大暑說道:“雨樂,過幾天我們單位的一幫小青年要結伴去天目山旅遊,我想請你姐姐一起去,可正好碰上你考試,你一個人能行嗎?”
雨樂轉過臉去看雨欣的臉色,試探性地問道:“姐,你說我能行嗎?”
雨欣笑着說道:“問你自己呀,從今天起你要記住,高考這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跟別人是無關的,你說能行就行,真的。”
雨樂深深地點點頭堅定地說道:“你們去吧,我能行。”
回到家裏,雨欣在整理行裝,大暑在她邊上幫着她,雨欣想了想又停了下來,擔心地說道:“這樣做真的能行嗎?要不我就不去了吧?我還是不放心雨樂。”
大暑笑着說道:“你自己都說了高考是他自己的事情,和別人無關的。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他又怎麼能相信呢?你又怎能讓雨樂從緊張的狀態中徹底解放出來呢?”雨欣獃獃地坐在那裏若有所思,大暑把雨欣的東西放進旅行包,然後拉上了拉鏈。
在天目山上,舉目望去全是一片植被,一群年青人在登山,大暑和雨欣也在其中,走在前面的人對着後面高聲呼叫着“喂,你們快一點啊,就要到山頂了。”
此時的雨樂正在高考考場裏,他緊張地看着試卷,不停地想着“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別人無關。”雨樂讓自己逐漸平靜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做題。
天目山的山頂,那幾個年輕人已經在山頂歡呼了,大暑拉了雨欣一把,雨欣最後一個登上了山頂。大暑拉着雨欣的手奔過去和那群年輕人站在一起,他們一起盡情地對着山下歡叫着。大暑看着雨欣歡叫時的樣子不由地笑了。說道:“雨欣,我又看到你過去的影子了,這真是太好了。”
雨欣說道:“大暑,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這些年對弟弟妹妹的感情是不是太自私了,我的本意是要把愛和幸福帶給他們,可是如果他們在我身上感受到這麼多的壓力的話,那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我想我得改變一下自己了。”
大暑伸出手去握了握雨欣的手,感慨道:“你說得太好了。”
雨欣看着那此起彼伏的山脈在雲間穿梭,暗綠色的植物在風中像海洋一樣的波動着,她微微感覺得到有些冷的風拂過臉頰,細碎的發梢輕掃着耳根,一時間,她的心裏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廣闊,和從未有過的安詳。
終於結束了路程,回到家裏,四個人都在家,雨欣從包里取出從天目山帶回的土特產,隨手分給弟妹。說道:“雨悅,這是給你的,這是給你那個龍海帆的。雨樂,拿着,你這兩天辛苦了。”
雨樂擔心地說道:“姐,你真的不問問我考得怎麼樣?”
雨欣摸一摸雨樂的腦袋笑着說道:“只要你儘力了就行了。”
雨欣又說道:“雨歡,這是給你的,這個也給你,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把它送給那個踢球的小夥子,什麼時候請他到家裏來坐坐,我們也應該認識認識他。”
雨歡一聽愣在了那裏,隨即便露出了欣喜和感動的神色,她上去一把抱着雨欣,用頭頂着雨欣的頭。說道:“姐,我真是太愛你,我的老姐!”
書店裏雨欣在翻着時裝書,她從包里掏出筆記本往上記着什麼。
回到百祥服裝廠,雨欣和陸師傅坐在辦公室內。陸師傅在算賬,雨欣在看着她筆記本上記的東西。陸師傅笑着說道:“這個月的賬上總算有些余錢了。”
雨欣笑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們廠是到了應該下決心創自己的服裝品牌的時候了。”
陸師傅擔心地問道:“做品牌,我們廠行嗎?”
雨欣忙說道:“行,只要我們一起努力。”
這時電話響了,雨欣拿起電話,“喂,嗯,嗯。”雨欣拿着電話聽着裏面的人說話,她久久不出聲,但她的臉上流滿了眼淚,陸師傅驚訝地看着她。雨欣輕輕地放下電話,她雙手捂住臉抽泣起來。
陸師傅關切地問道:“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情了?”
雨欣抬起淚眼,笑着說道:“陸師傅,我弟弟他考上大學了。”雨欣流着淚笑了,她笑得很甜。
陸師傅聽了也紅着眼圈笑了說道:“是嗎?那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雨欣三步兩步地走到車間喊道:“大家停一停,停一停,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弟弟他考進大學了,今天晚上我請大夥吃晚飯。”聽到這個消息,所有的工人們都高興地衝著雨欣鼓起掌來。
在雨欣母親的墓園裏,雨欣、雨樂、雨歡、雨悅、龍海帆、羅寧六個人站在雨欣父母的墓碑前,他們的手裏都拿着鮮花。
雨欣笑着說道:“媽媽我們來看你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樂樂他考上大學了,是他最喜歡的交通大學。雨悅和雨歡都有了男朋友,我們都過得很好,你放心吧。”雨欣拿出兩個酒杯倒上兩杯酒放在墓碑前,弟弟妹妹和羅寧、龍海帆上前獻上鮮花。
在公廁里,雨悅在水龍頭上洗手,上次在墓園裏見過的那個女人從裏面出來,她低着頭往外走,也不去洗手。她走過雨悅身邊,雨悅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她的心裏不由一怔。在公廁外,墓區出口的地方雨欣、雨樂、雨歡、羅寧、龍海帆坐在一輛麵包車裏等雨悅出來,雨悅跟着那個女人從公廁里走了出來,女人往墓區里走去,雨悅情不自禁地不斷地回頭看着她。雨歡招呼道:“二姐,快點,還愣着幹嗎?”雨悅上了車,她還在不停地往後看着。
羅寧駕駛着麵包車,雨悅看着窗外發愣,她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在墓園裏發生的事情。
想到這裏雨悅突然地喊道:“停車。”
眾人都不明白地問道:“怎麼啦?”
雨悅說道:“讓我下車,我忘了辦一件事情了,你們先走吧,呆會兒我乘公交車回來。”
龍海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我陪你吧。”
雨悅堅決地說道:“不用,你們先走吧。”雨悅很快從車上下來,她在一車人驚訝的目光下往回奔跑而去。
雨欣母親墓前,那個女人正將一束野花放在雨欣母親墓前,雨悅從後面走了過來,她注意地看着女人的背影,女人回過身來一眼看見了雨悅,她的眼神又迷離起來,“小葉?”
雨悅在女人的身邊蹲了下來緩緩地說道:“我不是小葉,我是袁明的女兒,你為什麼總是口口聲聲叫我小葉,小葉她究竟是誰?你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你告訴我好不好?小葉她是不是我媽媽?”
雨悅和女人坐在雨欣母親的墓碑前,雨悅看着女人,女人望着前方,她渾濁的眼睛裏有了一絲深意。她最後長嘆一口氣說道:“小葉的命苦啊,她的命太苦了。為了一個男人去貪污,去坐牢,去送命,太不值得了。”
女人的話一下子就給了雨悅重重的一擊,雨悅的表情變得十分驚訝和緊張。女人又說道:“你一定就是小葉在牢裏生下來的那個女孩子,我一看你的臉就知道了,和小葉長得一模一樣啊,你是不是1976年出生的?”
雨悅應道:“是。”
女人點頭道:“那就對了,小葉在牢裏生下那個孩子的時候就是1976年的夏天。我那時和她關在一個牢房裏,當她得知自己懷上你的時候摸着肚子一整夜一整夜地流淚啊。她曾經還指望那個男人能夠收養你,哼,那個男人可是十足的負心漢,不要說收養你了,小葉關進去那麼長時間他連看都沒來看過小葉一次。”
雨悅問道:“那個男的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女人搖頭道:“不知道。只知道他那時候還在讀大學,小葉就是為了讓他從農村抽調上來讀大學才犯的事兒,可惜那個王八蛋太不念情了,男人咋都是些無情無意的東西。”
雨悅追問道:“後來小葉究竟是怎麼死的?”
女人嘆息道:“小葉本來判的是死刑,因為發現懷孕了,所以多活了一年。當她生完孩子后就瘋了,有一天她趁人不注意,撞牆死了。”
雨悅手裏握着掛在胸前的一個玻璃掛件,她的手不由地顫抖起來,她用力地捏着那個掛件,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女人又接著說道:“幸虧袁教官答應幫小葉帶大她的孩子,閨女,你還算是有福氣的,碰到了袁教官這樣的好人。小葉如果在地下知道自己的女兒現在都這麼大了,她也該滿足了。”雨悅手裏捏着的這個玻璃掛件突然在她手裏碎了,血從她的手上流出來。
在馬路上,雨悅在狂奔,她奔過一條又一條馬路,直奔得滿頭大汗,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在她的眼裏這個世界已經變了……雨悅衝到一個街頭雕塑跟前,她停了下來,她慢慢地蹲了下來,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龍海帆一直等在雨悅的小區門口,見雨悅一臉疲憊地走進小區,他向雨悅揮揮手,雨悅卻毫無反應。她的神情顯得很獃滯。她木木地走着,龍海帆走到雨悅跟前說道:“喂,你回來了?跟你揮半天手你怎麼沒反應啊?”
雨悅獃滯地說道:“哦,我沒看見。”
龍海帆說:“你下午去哪兒了?到底碰到什麼熟人了?不至於會那麼激動吧,一轉眼追着別人就沒影了。噯,你的手怎麼啦?”
雨悅看了一眼說道:“沒什麼,不小心碰碎了一個掛件。”
龍海帆關心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走吧,到你家我給你好好再包一下。”
雨悅答道:“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回家睡一覺,幾步路就到了,你不用送我進去了,你回去吧。
龍海帆關心道:“你怎麼啦?哪裏不舒服?”
雨悅隨口答道:“頭疼,可能感冒了。”
“那我還是把你送到家吧。”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走吧,你都病了,哪有讓你一個人回去的道理。”說著龍海帆摟住雨悅,雨悅一下子掙脫了他。
雨悅生氣地說道:“我說了不要送就不要送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粘?”
龍海帆奇怪地問道:“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啦?幹嗎這麼激動?你是不是碰到什麼事情了?你一定有什麼事瞞着我,是不是?”
雨悅答道:“對不起,你就別問了好不好?今天是我不好,我沒什麼事,就是不太舒服,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別跟着我,我求你了,你讓我一個人走好不好?”聽到這裏。龍海帆無可奈何地停下腳步,看着雨悅離去,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慮,心裏不停地盤算着,到底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雨悅推門回到家來,雨樂在小房間整理自己的小書桌。看到雨悅說道:“二姐,你怎麼現在才回家?”
雨悅說道:“我不太舒服,你讓我在小房間裏躺一會兒好嗎?”
雨樂說道:“你幹嗎要躺在小房間裏,你睡到大房間去吧,那兒涼快。”
雨悅低聲答道:“我想在小房間裏可以安靜一點。”
雨樂看着雨悅說道:“那好吧,我一會兒再來整理。”
雨樂走了出去,雨悅隨後就關上小房間的門。她背靠在門上看着房間裏那個老式的五斗櫥。雨悅迅速走到五斗櫥前,她抽出一個抽屜,然後伸手將下面那個上了鎖的抽屜里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那個餅乾聽還在,雨悅急切地打開餅乾聽,拿出了裏面的東西,雨悅手忙腳亂地拿起這些東西看了起來。當她翻到這三張出生證後面的內容時,所有的秘密一下子展露在她眼前,雨悅完完全全驚呆了。
雨欣回到家,推門進屋。
雨樂忙說道:“大姐,二姐她回來了,在小房間睡覺呢,她說她身體不舒服。”
雨欣說道:“是嗎?”雨欣走過去推推小房間的門,發現門被反鎖了。她拍着門叫道:“雨悅,你哪裏不舒服?你開開門,身體不舒服要去醫院看的,雨悅,你醒着嗎?快開門,姐陪你去醫院。”
雨悅從裏面打開門,她已經把東西都放了回去,儘管她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她的神色看上去還是糟糕透了。
雨欣着急地說道:“你怎麼啦?你哪裏不舒服,你的臉色怎麼會這麼差?”
雨欣伸手摸雨悅的額頭,雨悅虛弱地走進去往床上一倒。
雨悅笑着說道:“姐,我沒事,可能是今天在大太陽底下站得時間太長了,有些中暑了。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雨欣坐到雨悅床邊,摸了摸她的頭髮,說道:“我來幫你刮刮痧吧,中暑刮痧可管用了,雨樂,快幫我把我的羊角梳拿過來。”
雨樂忙道:“噯。”跑開了。
雨欣對雨悅說道:“來,翻過來睡,把背露出來。我來先幫你捏一捏,先放鬆一下。”
雨悅翻了個身。雨欣幫她捏背揉背。
雨悅突然輕輕地叫了一聲:“姐。”
雨欣答道:“嗯。”
雨悅又叫了一聲:“姐。”
雨欣又答道:“嗯?”
雨悅還是什麼也不說,只是輕輕地叫道:“姐。”雨悅幾聲姐一叫便已淚流滿面,
雨欣看到了嚇了一跳,說道:“怎麼啦?”
雨悅吸着鼻子說道:“沒什麼,我就想這樣叫叫你。”
雨欣關心地說道:“你很不舒服嗎?你怎麼哭了?”
雨悅說道:“很疼。”
雨欣答道:“哦,那我輕一點。”
雨欣輕輕地給雨悅揉着背,輕聲地說道:“揉一揉,搓一搓就舒服嘍。”
雨悅流着淚水說道:“姐,我感到很幸福。”
雨欣問道:“怎麼啦?”
雨悅說道:“因為我有你這樣的姐姐。”
雨欣笑了說道:“嘴這麼甜,不就幫你揉揉背嘛。”
躺在床上的雨悅已經是泣不成聲了,在沒有知道這一切之前,她感到每天都是那麼的快樂,每天都是那麼的開心,無憂無慮,但是現在,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家裏最大的秘密,她感到身上好沉重,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個和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親姐姐,才是她世界上最親的親人,想到這些,她又感到自己是何其的幸運,何其的幸福。
在交大校園裏,秋葉一片一片地飄落下來,雨樂夾着書本走在校園裏,他的臉上神采飛揚。轉眼就到了秋天,雨樂進大學已經一個多月了,他非常喜歡大學中的一切,也是從心裏感激大姐把他逼到這裏來。雨欣現在也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性情開朗了好多,大家都相信這個家從此會越來越好的。雨樂走到宿舍樓門口,有一個同學正好從裏面出來。說道:“孫雨樂,你姐姐又來看你了。你快進去吧。”
回到男生寢室,雨欣正在雨樂的床上鋪被子。雨樂走了進來說道:“姐,你怎麼又來了?”
雨欣笑道:“天氣發冷了,給你在床底下加一條被子。”
雨樂不好意思地說道:“姐,我自己會弄的,你以後不要老往宿舍里跑了,我們同學都笑我有戀姐情結了。”
雨欣笑着說道:“他們說錯了,是我有戀弟情結。”
雨樂打量着雨欣身上的衣服說道:“姐,這衣服是你新買的?挺不錯嘛。”
雨欣看着身上的衣服說道:“我自己設計自己做的,真的不錯?”
雨樂說道:“姐,你把自己打扮得這麼漂亮是不是要去和男朋友約會?”
雨欣正經地說道:“沒有。我一會兒和大暑約好了去談事情去。”
雨樂高興地說道:“是嗎?姐,你和大暑哥到底怎麼樣了?他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就不對他動心呢?我們真的都很喜歡他的。”
雨欣疼愛地在雨樂的頭上打了一下說道:“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少管。”
在陽光CIS設計工作室里,大暑和雨欣在辦公樓的走廊上東張西望地走着。他們走到一間裝飾得十分現代的設計工作室門外,大暑看了看說道:“就是這兒。”大暑推門招呼雨欣一同進去,進去了就喊道:“洋蔥頭,洋蔥頭,在哪兒呢?”
一個西裝革履的先生從裏面走出來。他風度翩翩地向大暑伸出手來,大暑在他身上捶了一下,說道:“你辦起公司來還挺像模像樣的嘛,我來給你們介紹,這是孫雨欣,這就是我讀中專時一個班的楊新昌,人家現在已經是老闆了。”
楊先生忙說道:“你好你好,孫雨欣,久聞大名,以前讀書時天天聽大暑說起你,請坐。”
三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大暑說道:“洋蔥頭,孫雨欣想做自己的服裝牌子,你是企業品牌專家,所以想請你給一點建議和指導。”他轉身又對雨欣說道:“洋蔥頭以前跟我上下鋪,很隨便的,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
雨欣只是朝楊先生笑了一笑,這兒的環境和楊先生的打扮都讓她感到有些拘謹。
楊先生問道:“你現在的企業情況怎麼樣?”
雨欣說道:“我現在也沒什麼企業,就是一個小的服裝廠,有二十幾個工人,專接大公司的加工定單。”
楊先生說道:“那你現在的服裝廠準備拿出多少資金來運作這件事情。”
雨欣看看大暑,顯然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這個問題。
雨欣說道:“我們廠一直利潤薄,所以……”
楊先生說道:“要創自己的服裝品牌,一靠資金,二靠頭腦,孫小姐,你現在手下的設計人員情況怎麼樣?你自己以前是在哪裏畢業的?學什麼專業的?”
大暑不滿地說道:“噯,洋蔥頭人家來請教你問題,你怎麼成了戶口調查的了?”
楊先生說道:“我這不正在跟她探討問題嗎?”
雨欣窘窘地說道:“我沒讀過大學。現在我廠里也沒有設計人員。”
楊先生說道:“那你就更需要有一定的資金保證去買你需要的腦子。”
雨欣問道:“那楊總,你說應該準備多少資金比較合適呢?”
楊先生說道:“上星期浦東的一家制衣廠讓我給他們做策劃,他們一下子拿出五百萬來操作這件事情,”
雨欣、大暑驚道:“五百萬?!”
楊先生不屑地說道:“你們以為五百萬很多嗎?這點資金操作起來還是很緊啊,你想從策劃、設計、宣傳、推廣,這其中人工費,廣告費、材料費、各種各樣的費用加起來,不得了,電視台的廣告每分鐘都是以萬計算的。所以啊想推品牌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想做就可以做的。”
聽到這些,雨欣和大暑張着嘴面面相覷。
從公司出來,大暑和雨欣一起走着,雨欣有些垂頭喪氣。
大暑一邊走一邊罵道:“這個洋蔥頭簡直是個混蛋,他這明明是在我們面前賣弄,你別理他的話,本來想找他來出點主意的,想不到被他打擊掉這麼多積極性。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以前考試老是抄我的。”
雨欣被大暑的話逗笑了說道:“行了,你別罵人家,他說話是直了一些,但都是事實,你放心。我不會泄氣的,我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想法的。錢多有錢多的做法,錢少也可以有錢少的做法。”
大暑說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就怕我今天帶你來反而是好心辦壞事。對了,Sibarina最近辦了一個時裝設計的培訓班,每個周末上課,你想不想去?你要想去的話我讓她給你學費減半。”
雨欣忙說道:“我去,我正想找地方去學習,我有錢交學費,不用減半。”
這時,他們走過一個快餐店,雨欣說道:“噯,你肚子餓了吧?我們進去吃點東西吧。”
大暑高興地說道:“好啊。”
兩人剛要進快餐店,正巧小謝和於紅從店裏出來,小謝的手裏拎着一些熟食,於紅抱着他們周歲左右大小的孩子。忽然的相遇讓他們都覺得有些尷尬。
小謝說道:“這麼巧?你們來這兒吃飯?”
雨欣說道:“對,你們吃完了?”
小謝答道:“不,我們進去買了些熟菜。”
於紅懷裏的孩子發出了哼哼唧唧的聲音,雨欣一看到孩子,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雨欣動情地說道:“喲,這孩子真可愛,會叫人了嗎?”
於紅說道:“還不會呢。”又話裏有話地說,“最近廠里怎麼樣?還是挺辛苦挺不順的?”
雨欣嘆道:“這陣子廠里情況還可以,比過去好多了,上星期剛接了三個大的定單,還算是挺順的。”
於紅又說道:“是嗎?”
小謝忙說道:“那你們快進去吃吧,我們走了。再見。”
說著小謝和於紅往外走,雨欣和大暑往裏走,大暑和於紅都同時往後看着,於紅白了大暑一眼。
大暑問道:“他們是誰啊?那個女的怎麼這麼凶?”
雨欣笑笑道:“她就是搶走我老公的人。”
大暑愣了愣,“那個男的是你以前的丈夫?那個女的是?哦,我明白了,他拋下你,竟然去找這樣一個女的,他真是眼睛瞎掉了。”
雨欣忙說道:“你也不能這樣說,你沒看到嗎?他的孩子有多可愛啊,他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在小謝家裏,小謝在房間裏看書,於紅在床上為孩子換尿布,孩子哭得很厲害。
於紅衝著孩子吼道:“哭哭哭,哭什麼哭!再哭我摔死你。”
小謝不滿地說道:“你幹嗎對這麼小的孩子瞎嚷嚷,他又不懂事。”
於紅不耐煩地說道:“我心裏煩。”
小謝問道:“又怎麼啦?”
“今天王主任找我談話了,科室要精簡了,他讓我做好下崗的思想準備。”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於紅冷笑道:“你是大學生你當然不怕,科室一有風吹草動,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我這個沒文憑的高中生了。況且我又休了這麼長時間的產假。”
小謝試探性地說道:“那我明天找王主任說說?”
於紅罵道:“你去說有個屁用,人家會聽你的?”
小謝說道:“那怎麼辦呢?”
於紅不耐煩地說道:“怎麼辦?怎麼辦?你問我有什麼用。孩子一天天大起來,我現在這麼一下崗,這個家靠你這點工資喝西北風去。”
小謝為難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於紅靈機一動,說道:“噯,我有一個主意,今天聽孫雨欣說你爸那個廠現在情況還可以,你去跟孫雨欣說說讓我進去做財務怎麼樣,我以前學過財務方面的課程,保證可以做下來的。”
小謝猶豫着說:“這……”
於紅不高興地說道:“又怎麼啦?你是不是又在動腦筋想怎麼推脫我是嗎?廠子不好的時候你開不出口,廠子好的時候你還是開不出口,你簡直是個窩囊廢!”
在家裏,雨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對着電視機不斷地換着頻道。有人敲門,雨欣去開門,見門外站着的是小謝,她感到有些驚訝。
雨欣驚訝地說道:“小剛?你怎麼來了?”
小謝問道:“我可以進來嗎?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雨欣忙招呼道:“快進來吧。”
小謝走了進來,說道:“就你一個人啊?這間屋子很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
雨欣說道:“是啊,自從雨樂考上大學后這房子就經常只剩我一個人,太空了,都感到有些不習慣了。”
小謝問道:“雨悅也不住回來?”
雨欣笑着說道:“她因為老是要上早班,所以經常住在電台的宿舍里。”說著給小謝遞上一杯水。
“你也找一個人快點結婚吧,一個人生活太孤獨了。噯,剛才白天那個和你在一起的小夥子看上去挺不錯的,他是你的男朋友吧?”
雨欣笑着說:“嗨,不是,是一個好朋友,這麼晚了,你一定是有事來找我的是嗎?”
小謝點點頭說道:“是,那我就直說了吧,因為於紅她馬上要下崗了,所以她讓我來問一問你們廠還有沒有工作可以讓她做,她想到你們廠去做財會。你說行嗎?”
雨欣想了想為難地說道:“是這樣啊?可我們現在的財會是陸師傅,你應該知道她的。她已經做了快十年了,一直做得很好,不能把人家炒了呀,如果再另外添人手的話,工廠現在暫時還沒有這個需要,以後工廠規模大了倒是可以請她來。”
小謝忙說道:“不行的話就算了,你不要為難。”
雨欣歉意地說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回去幫我跟於紅解釋一下好嗎?”
“好吧,我也是隨便這麼一問,你不要很在意。我明天再去問問我的一些老同學老朋友,我想總能為她找到一份工作的。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
雨欣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一些錢遞給小謝。說道:“小剛,這三千元錢你先拿回去用吧,家裏少一個人的工資又添了一個孩子,肯定會有困難的。”
小謝堅決地推託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錢,家裏的生活我會安排的,你快放回去,你的心意我領了。”說著小謝急急地走了出去,雨欣拿了錢追出去,在家門口,她硬是把錢塞到了小謝的手裏,小謝接過錢,無地自容地離開了。
回到家裏,於紅把那三千元錢往桌上重重地一拍。說道:“三千元錢,打發叫花子啊?她孫雨欣太欺負人了。你爸爸留下的廠本來是應該屬於我們的,現在她成了老闆,我要去給她打工,她都不肯收,這真是欺人太甚了。這口氣我們非出不可。”
小謝生氣地說道:“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於紅厲聲道:“我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你再說一遍我怎麼無理取鬧了?”
小謝低下頭不說話了,孩子在一邊哭鬧起來了,哭聲越來越大。
在《新申江》雜誌社主任辦公室里,龍海帆坐在編輯部主任的辦公桌前向蔣主任彙報選題。
龍海帆說道:“蔣主任,我還有一個題目想寫鋼琴考級的故事。”
蔣主任說道:“這個題目很多地方已經寫過了,而且現在寫也沒有新聞點。小龍,你剛才報上來的這幾個題目都存在着同樣的問題,那就是缺乏新聞點缺乏震動性。”
龍海帆沮喪地垂下眼皮。
蔣主任說道:“選題目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要着急,好好磨練一陣子就會找到感覺的。現在你就跟着別的記者跑一跑吧。”
龍海帆極其誠懇地說道:“好,我明白。我一定會努力的。”說完,他拿起他的文件夾走出主任辦公室,一出門,他便做了一個很不服氣的表情,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深夜的電台宿舍樓道里,龍海帆提着些水果走到雨悅的宿舍門口,門開着,雨悅正在泡方便麵。
龍海帆關心道:“你這麼晚還沒有吃晚飯?”
雨悅說道:“今天一個稿子反反覆復改了四遍才通過。”
龍海帆笑着說道:“我幫你削個水果吧。”
雨悅高興地應道:“好啊。”
這時電話響了,雨悅拿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鄭知遠的聲音,“悅悅嗎?我是鄭叔叔。”
雨悅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她拿着電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內心的情緒非常複雜,削水果的龍海帆注意地抬起頭來看着雨悅。
鄭知遠的聲音不停地傳過來,“喂,喂,怎麼沒有聲音,悅悅你在聽嗎?”
雨悅冷冷地說道:“我在聽,你說。”
鄭知遠說道:“好久沒有和你聯繫了,你的工作怎麼樣?還能適應嗎?”
雨悅淡淡地答道:“行,挺好的,謝謝你的關心。”
鄭知遠又說道:“今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出去吃個晚飯好嗎?這麼久沒見到你了,很想看看你。”
雨悅低下頭去沉默着。
鄭知遠又在那邊說道:“喂,你在聽嗎?”
雨悅冷冷地說:“對不起,今天晚上我已經有安排了。”
鄭知遠試探性地說道:“那明天……”
雨悅打斷他道:“這陣子我一直都挺忙的,實在沒有時間,非常抱歉,以後你不要隨便給我打電話好不好,因為我真的很忙。”
鄭知遠愣了愣,他對雨悅的態度感到有些奇怪。說道:“悅悅,你是不是情緒不好?碰到什麼事情了嗎?”
雨悅說道:“不,我情緒很好,如果你沒有別的事兒,我就掛電話了。”
雨悅說著就把電話掛上了。龍海帆將一個削好的水果遞給雨悅彷彿是隨口問道:“是誰啊?”
雨悅冷冷地回答道:“鄭知遠。”
龍海帆不解地說道:“鄭知遠?你怎麼對他這麼冷淡?”
雨悅說道:“不是你自己在懷疑他和我之間有問題嗎?我對他冷淡一點不好嗎?”
龍海帆急道:“你,你這人怎麼這樣,我上次不是已經跟你道歉了嗎?你怎麼還真的那麼較真?照我說你根本就不應該這樣冷淡他。我們都剛剛走上社會,要做成一點事多難啊,今天我在雜誌社報了五個選題全被槍斃了,可是和我一同進雜誌社的那個蘇誠報的題目卻全被通過了,真的是因為她比我聰明嗎?不,是因為她有一個做部長的爸爸。這個社會什麼事情不講關係和靠山?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地方需要鄭知遠幫忙的。”
雨悅也不高興地說:“你需要他幫忙,我不需要,做完這個月的節目,我就打算從電台辭職了。”
龍海帆吃驚地跳了起來說:“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雨悅淡淡地說:“沒什麼?我就是不想幹了,我不想沾他的光。”
龍海帆說道:“你是不是瘋了?雨悅,我覺得這陣子你特別不對勁,變得別彆扭扭的。你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
這時雨悅發火了道:“沒有,沒有,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你別再問我這同一個問題了好不好?我都快被你問瘋了!”
鄭知遠走進電梯,按了一個鍵,電梯在五樓停下,電梯門打開,鄭知遠剛要出去,發現程思思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電梯門口,那個陌生男人牽着依依的手。看到鄭知遠的一瞬間,程思思顯出一絲慌亂。陌生男人把依依的手放開了。
依依高興地上前去叫道:“爸爸你回來了?你不是說有應酬要很晚回來的嗎?”
鄭知遠說道:“爸爸的應酬取消了。”
程思思忙說道:“我來介紹,這是我愛人鄭知遠,這是我的老同學歐陽,剛從美國回來。”
鄭知遠和歐陽握手打招呼,他注意地看了歐陽一眼,說道:“你好,不再多坐一會兒了?”
歐陽說道:“今天太晚了,不再多打擾了,改天我請你們全家出去吃飯。那我走了,你們不要下來了。”
依依高興地說道:“歐陽爸爸再見。”
鄭知遠聽依依這麼一叫吃了一驚,程思思和歐陽都有些尷尬。
程思思忙說道:“叫歐陽伯伯。”
依依委屈道:“剛才不是你們自己讓我叫爸爸的嗎?”
程思思不知所措地說道:“你這孩子。”
這時,歐陽走進電梯,電梯門關上,鄭知遠抱起依依進屋,程思思注意地觀察着鄭知遠臉上的表情,但是鄭知遠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