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John,你放心,我媽這邊我會說服的,順利的話,下星期六就可以去海島,這次的case我百分之百要參與,沒有人可以阻擋我。”桐俊徹穿着白色浴袍,坐在床頭興高采烈地講電話。現在是美國時間半夜三點,海島卻是白天,但他不以為意,只因他的神經正處在興奮狀態下。

對力用懷疑的口吻問道:“你確定嗎?Andy,你媽一向反對你回來,你居然丟下好幾件大case回來和別人合作,這損失可大了,少說也有上百萬美金,她若知道,不氣得昏倒我就輸給你。”

桐俊徹耙了耙微濕的頭,沒好氣地說:“喂!你認識我也有五年了,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只要是我認為富有挑戰性的case我就接,給的設計費多少都沒關係,何況這次要設計的別墅正好投我所好,怎麼可以錯過呢?”

“只要你能說服你媽我就信。你還不知道這次的case取什麼名字吧!你一直住在國外,對中國的文化不太了解,在中國人眼中,最美的地方應該屬杭州西湖,所以就把它叫做‘西子湖畔’,是從一位叫蘇軾的詞人

所寫的詞節錄下來的。”

桐俊徹聞言,英挺的眉一皺,情不自禁地念道:“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咦,不錯嘛!居然懂得古人的詞句,我太小看你了。”對方的笑聲不的傳來,桐俊徹卻陷入困惑當中。他怎麼會念那些唐詩宋詞?他雖然對中國的園林之美很有興趣,卻從沒有讀過那類的詩詞,是什麼時候背下來的?

對方沒聽到他的回答,於是叫道:“Andy,你睡著了是不是?好了,不吵你睡覺了,等你解決好那邊的事,再通知我一聲,我會到機場接你,拜了。”

“John,等等——”他想說什麼,對方卻已將電話切掉了。

無奈地掛上話筒,桐俊徹愣愣地坐着,腦子裏方才閃過一道光,待他要去捕捉時卻已經消失了。他索性走到落地窗前,凝望遠處的夜景,繁星點點,像一串串的夜明珠灑落在塵世中。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為什麼想不起來?”他猛敲着腦袋,希望有助於解開他的疑惑。

從七年前那場車禍到現在,不時會有不知名的東西在腦海中浮現,但卻相當模糊,似夢似真,讓他捉摸不定。是車禍的後遺症嗎?

爸媽對於他車禍的解釋,只說他在路上不小心被車子撞到,昏迷了半個多月才清醒,肇事的車主也逃逸無蹤,他們便想,既然早已擁有綠卡,不如就移民到美國定居。

所以,從那時起,每當他提到要去海島,媽媽的反應就特彆強烈,一直堅決地反對。桐俊徹心想,大概是媽心有餘悸,怕兒子又會出事。但他總不能為了這原因就放棄自己的理想吧!

一個學建築的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設計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是中國人,當然也想效法古人,蓋一棟具有中國風味的房子,就像那些曾在古畫上看過的亭台樓閣。好不容易願望能夠實現了,怎可為了這不是理由的理由而卻步?他絕對要抗爭到底!

他不能永遠當個聽話的乖兒子。

跟預期的一樣,蔣麗涵一聽到兒子要去海島,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連考慮一下都沒有便連聲反對。

“我不答應。兒子呀!你在紐約不是還有很多case嗎?幹嗎非要到海島去呢?憑你的設計和名氣,case接都接不完了,幹嗎答應去接那種小case?打電話去拒絕人家,你要是怕得罪人家的話,媽幫你打好了。”說完,她真的作勢要去拿電話。

桐傻徹俊臉一凜,拉住母親的手臂:“媽,如果你是擔心我的安全,我可以向你保證,出門在外我自己

會小心謹慎,況且John也在那裏,有事他會幫忙的,這次的case我是接定了,請媽讓我去吧!”

蔣麗涵臉色僵硬:“你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不乖?媽是在擔心你呀!以你現在的成就,根本不需要去接那種沒多少設計費的工作,那隻會降低你的水準而已。前些時候,不是有人來找你談,請你設計一棟私人圖書館嗎?你就答應人家好了。”她千方百計就是不想讓兒子去海島,即使要用上母親的威權也在所不惜。

“媽,我是個建築師,不是惟利是圖的奸商,我只在乎能不能將作品設計得完美,你怎能要你兒子去當那種人呢?那件case我已經推掉了,目前我手上也沒有別的工作,所以可以放心地去海島了。”

桐俊徹說得口乾舌燥,就是不懂母親為什麼如此堅持。如果就為了一場意外的車禍,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縱然他向來聽她的話,但這次他絕對不妥協。

蔣麗涵板起面孔,正色道:“反正我不准你去,如果你敢去,就不要認我這個媽。”

“媽,你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去工作,為什麼要把事情看得這麼嚴重?我已經三十歲了,難道想去發展自己的抱負都不行嗎?”他氣急敗壞地吼道。他真的不想和母親鬧僵,但一味的容忍和配合卻導致她的無理取鬧,一下子,多年累積的怨氣都爆發出來了。

“你居然敢對媽吼?!我知道你長大了,翅膀也硬了,更想飛得遠遠的,你去好了,去了就不要回來了,我會當沒生你這兒子。”蔣麗涵又驚又氣,坐在沙發上喘個不停。

桐俊徹猛搔着頭,一臉痛苦的模樣:“媽——你——你要我怎麼做才好?”他明白終究還是敵不過母親。

“當然是打電話給John,取消你們的約定,乖乖地留在美國陪媽。”她眼看目的快達到了,豁然開朗。

“我贊成讓阿徹去。”母子倆同時朝向出聲的男人。

桐俊徹喜出望外,總算有人贊同他的決定了:“爸,你答應讓我去是不是?謝謝你支持我。”

桐奕鈞咬着煙斗從樓上書房下來。他與兒子有着相似的臉孔,黑髮中夾雜着銀絲,那歷盡滄桑的成熟氣質,想必年輕時也迷倒不少女人。和丈夫相比,當妻子的蔣麗涵顯然較禁不起時間的考驗,需要靠化妝和珠寶首飾來掩飾。

“既然你對那件case那麼有興趣,那就去吧!就像在幫人圓一場夢,同時也算是對自己的一項挑戰,不要留待以後再來後悔。”他分外語重心長地說。

蔣麗涵不滿地反譏:“你是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見不得我們母子倆感情好,想趁機拆散我們?我告訴你,我就是不讓他去,你能拿我怎麼樣?”

桐奕鈞冷笑一聲:“我是不能拿你怎麼樣,這個家雖然都是你在做主,但兒子也是我的,我總能發表自己的意見吧!兒子大了就該學着放手,不要老是巴着不放,不然兒子以後會恨你的。”

她神色遽變,咬牙說:“兒子會恨我什麼?你說呀!桐奕鈞,你到外頭找女人,我都沒講什麼話,現在反倒過來教訓我,究竟是誰該反省,你自己心知肚明。”

桐俊徹站在兩人之間勸道:“爸,媽,你們不要吵了!媽,其實爸說的也是我心裏的話,若是這次我推掉了,將來一定會後悔的,就讓我去吧!不要再試圖阻止我,算我求你好嗎?”

蔣飛涵一邊瞪着丈夫,一邊望著兒子哀求的臉,事已至此,她也挽回不了了

“要我答應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媽,什麼條件?”桐俊徹綻開笑容問道。

“等你工作完畢,我要你馬上和孟璐結婚,人家等你這麼多年,也該給人家一個交代吧!”

桐奕鈞嗤笑數聲:“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的作風跟你父親還真是如出一轍,連兒子的婚姻大事都要管。”他的冷言冷語又得到妻子的白眼。

桐俊徹皺着眉頭:“媽,我對孟璐的感情還沒有那麼深,要我娶她不是為難我嗎?”他從沒想過要娶她為妻,無關於他們認識時間的長短,而是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如何勉強得來?

“你們在一起也三年多了,孟家那邊一直在問我你什麼時候要娶人家進門,害媽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才好;孟璐人長得美,又能幹,絕對有助於你的事業,就這麼決定好了。”她又想代兒子做主了。

“媽,你不要自作主張,我和她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不管娶不娶她,我都一定要去海島。”

“你——”

桐奕鈞為兒子的勇氣暗暗叫好,連忙投給兒子個鼓勵的眼神。

“爸,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討論,我們到書房去談吧!媽,我和爸上樓去了。”關上書房的門,父子倆終於可以說些心底活。

這是間相當氣振卻又深富文藝氣息的書房,從牆上的畫作到古董傢具,皆有它可觀的價值存在。

父子倆往牛皮沙發一坐,喝着女傭端來的烏龍茶,這才開始他們的討論。

“什麼時候要出發?預備待多久?”桐奕鈞先問道。

“我想搭下星期一的飛機,大概會停留三個月左右,如果進度正常的話,家裏的事就要爸多操心了。”

桐奕鈞笑笑:“這個家從來不需要我的意見,你媽一個人就弄得很好了,我只要在公司當我的副總裁就夠了。”

“爸——”

“不必多說了,我和你媽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二三十年來還不是這樣過了,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我們的事就順其自然吧!”桐奕鈞澀澀一笑,抽着煙斗,吞雲吐霧起來。

桐俊徹想問又開不了口,掙紮好久才說:“你跟媽——既然不相愛,為什麼要結婚?我知道我沒有權利問這些,但這也是給我一個警惕,我將來要娶的妻子絕對是我所愛的人,我不想和爸媽一樣,一輩子痛苦卻又分不開。”

“你說得對,俊徹,能和自己愛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是最幸福的,爸爸當年也曾經這麼想過,但是名和利蒙蔽了我的眼睛,滿腦子只想要成功、要飛黃騰達;其實,這些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是你外公看中我在建築方面的才華,只要我娶了你媽,便可以盡情去發揮自己的能力,不用擔心沒有金錢援助,所以我娶了——個不愛的女人。你爸是個窩囊的男人,靠裙帶關係才有今天的成就。”他自我解嘲地笑道。

“爸,當時你有喜歡的女人了嗎?”同樣身為男人,他不能說父親的決定是完全錯誤的,但他也不希望父母的關係始終處於惡劣的狀態中。

桐奕鈞抽了兩口煙,陷入沉思中,嘆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她——當時已經是個有夫之婦了,我愛上的是一名有丈夫的年輕女人——唉!所以我才狠下心來,答應娶你媽,斷了再見她的念頭。’’他不勝唏噓,“過去的事別再說了,這次去海島可要好好表現,就算你得到美國華人地區最佳建築師獎,也別太過驕傲自大,有不懂的地方就多去請教前輩。”

桐俊徹點頭:“爸,這道理我懂。”

“那我就不再多說,你去辦你的事吧!”

桐俊徹輕聲關上門后,桐奕鈞才起身走到書桌旁,用隨身攜帶着的鑰匙打開一扇抽屜,取出一隻木盒。

裏頭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二十齣頭,清純飄逸,有些拘謹地站在大樹下,穿着一身素色的套裝,笑得溫婉動人。

三十年了,他還是無法忘掉她。

七年前匆匆一瞥,發現她雖已四十多歲,但依稀還能找到年輕時的模樣,他彷彿回到過去的時光,少年時的熱情又在胸口燃起火花。

她的名字永遠烙在他心底——姚亞雯。

他嘆了好長一口氣,才將既美麗又苦澀的回憶重新鎖進抽屜內。

就像關閉內心的想念。

卡波立廣場是由波城最高的兩棟大廈——普天壽和約翰·漢考克為主幹,再集合數家高級旅館而成,幾棟主體建築間都有室內天橋相連,串成一處超大型的購物天堂,裏頭有數千家商店和數家百貨公司,步道區也設有高級攤販,產品多屬中、高價位,想逛得三天三夜不合眼都行。

桐俊徹坐在地下樓的一家咖啡座內,態度有些不耐煩,太陽眼鏡后的眼睛半合,托着下巴打起盹。他知道孟璐有購物狂熱,每次來到這裏,沒買個過癮是不會甘心的,想來他是有得等了。

這兩天在母親的疲勞轟炸下,覺也沒睡好,整天不得安寧,還得陪這嬌嬌女出來shopping,要他怎麼有精神辦事情?

再過幾天就要去海島,總覺得那裏對他的吸引力和聯繫愈來愈強。那裏有什麼驚喜在等着他嗎?為什麼他會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到那裏去?

“嘿!Andy,讓你等很久了,對不起。”孟璐提着大大小小、少說有七八個提袋奔過來,集高傲與美貌於一身的女人確實引人側目,尤其是從頭至腳的名牌裝扮,她的確有本錢驕傲。

桐俊徹掃一眼她的成果。那些提袋內的東西加一加恐怕有上萬塊美金,花得真是連眉都不皺一下,這就是有個有錢父親的好處。

“今天買的沒以前多嘛!買夠了?”他冷淡地問道。

孟璐欺到他身旁,用那特有的沙啞嗓音嬌聲說:“人家怕你等太久會生氣,所以才不敢買太多,反正其他的下次再來買就好了,人家渴死了。”她嘟起紅唇撒嬌,玉臂更纏上他的身。

桐俊徹幫她點了冷飲,略微推開她:“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辦,沒辦法陪你到晚上,打個電話叫你家司機來接你好了。”

“人家不管,我要你陪嘛!Andy,你要去海島的話,我也要跟你一道去。”

“你去做什麼?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可沒空照顧你,你就待在波士頓,不要去打擾我工作。”

她眼珠一轉,玉臂勾住他的頸項,嗲聲說:“那明天晚上我要你陪人家。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魅力,認識你那麼久,除了吻以外,連碰也不碰人家一下。我想跟你一起度過美好的一夜,好不好?”

要說他完全不心動是假的。面對一位嫵媚又善於調情的女人,桐俊徹可不會自認為柳下惠,全然不動心。在美國這種開放社會,婚前性關係並沒啥大不了。剛認識不久時,他確實可以說迷戀她,也曾想過和她先有肌膚之親。

不過,當他知道孟璐是母親選中的准媳婦人選后,“性趣’’着實大減。他明白,要是真的碰了她,母親必會借這理由逼他娶她。他可以當個孝順的好兒子,但他可不想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能由自己選,那是他潛意識對母親的反抗。

桐俊徹輕啄下她的唇,敷衍地一笑:“這幾天我要處理的事很多,可能忙得挪不出時間,等下次再說吧!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孟璐板起俏臉,昂起下巴:“我不要回去,你要走你就先走,多的是朋友可以陪我去玩。”

“Lulu!”

她任性地嚷:“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桐俊徹搖頭嘆氣:“Lulu,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孟璐別開臉:“你不陪我,我就去找其他人陪,看到你那不甘不願的樣子就討厭。”

“如果你想聽我和其他人一樣說些奉承你的話,只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也絕對無法認同你這種刁鑽的行為。”他們之間的差異是愈來愈明顯了,若真的娶了她,將來也必定以離婚收場。

“你——你太可惡了,你不走,我走!”她率性地抓起提袋,抬頭挺胸傲慢地走了。

“Lulu!”他叫了幾聲,最後決定不理會她了。

他不想用他的後半輩子去伺候一個嬌責任性的大小姐,這一刻,他已完全確定孟璐不適合做他的妻子,就算母親拿槍逼他也沒用。

世上已有許多婚姻失敗的例子,不需要再加他一個!

打包好最後一件行李,明天就要出發了。

桐俊徹清點完畢,洗了個澡,便要就寢。

“叩!叩!”敲門聲傳來,“兒子,你睡了沒?”

桐俊徹幾乎要呻吟出聲。天呀!難道連今晚也不讓他好過嗎?他爬下床打開門。

“媽,什麼事?我明天還要趕飛機。”

蔣麗涵微慍地指責兒子:“剛剛孟家的人打電話來,說孟璐在家發脾氣,罵你這幾天都不理她,約你見面吃飯也不去,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吵架了?”

“沒有,我只是伺候不來她那大小姐,而且我也很忙,沒空陪她消磨時間。”他語氣平淡地往床上一躺,手臂交叉在腦後。

“人家是女孩子,你多讓她一些就好了,現在打通電話過去向她道歉。”

桐俊徹翻個身,興趣缺缺地說:“我又沒得罪她,為什麼要我去道歉?若是她那脾氣再不改,我和她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蔣麗涵大驚小怪地喊道:“怎麼說得那麼嚴重?好歹你們也交往了三年多,感情也穩定了,兩家的人都在準備要幫你們辦婚事,可別在這節骨眼說翻臉就翻臉。”

桐俊徹聞言心頭大驚,彈坐起來,怒視着母親:“媽,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娶她?我跟她是認識了三年多沒錯,但只是純粹朋友關係,不能因此就認定我這輩子非她不娶,媽,請你不要弄棍了。”

“什麼?!你不娶人家還跟她那麼好,這要我跟孟家怎麼交代?媽可丟不起這個臉,況且,你也得給人家一個交代才行。”

桐俊徹失笑:“媽,如果大家交個朋友就要向對方負責,那還有誰敢亂交?況且,我可從沒佔過她一點便宜,我們是清清白白的,所以你也不要想用這種方式逼婚,沒有用的。”他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幸好他從沒“逾矩”。

蔣麗涵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你怎麼這樣說?兒子,孟璐有什麼地方不好?要是我們和孟家成了親家,不只可以幫助家裏的事業,將來孟家的一切你也有分,而且你們又不是全沒感情——”她的話尾在兒子陰霾的臉色下消失。

“媽,我努力要做個孝順的兒子,在大部分的事情上也對你百依百順,但不表示我會任憑你擺佈,我自己的人生,我會自己決定,絕對不會貪圖孟家的財產而答應娶她,我只說一遍,希望媽不要再說下去了。”

她看得齣兒子真的生氣了,趕緊賠起笑臉安撫道:“好了,不說就不說,只是孟家那邊總是說不過去,等你海島的工作做完,兩家當面講清楚,免得壞了彼此的交情,是不是?好了,你快睡,媽也不打擾你睡覺了,晚安。”事情還沒到絕望的地步,她總會有辦法挽救的。

桐俊徹矇著臉。他哪裏還睡得着?煩都快煩死了。只希望快點到海島去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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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過始知相憶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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