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旅遇廖村

第七章 旅遇廖村

苦兒快步走下山階,行如風,絲毫不感到擁擠難受,只因為每當他走下一階,下兩階的人反應立刻像見着鬼一般“喝!”了一聲。

不是後退一步差點跌倒,就是連忙擠到一旁顧不得失禮,惹的人聲怨起,所幸白篽道觀山階寬敞,同時走上五個人也沒有問題,且階旁各有木竹做欄,才沒有造成任何遺憾。

這時陽光普照,炎氣迫人,陣陣熱氣穿透地表,就算有樹陰遮蔽,也熱的叫人難受,走下山後,苦兒毫不費力氣的挑目望去,只見現場依舊人多,不見人少,真難為他們在這烈陽夏日的季節,不畏炎熱,頂着大太陽做人擠人的運動。

(難道他們不怕中暑嗎?)苦兒如是在心中想着。

苦兒看了看四周,果然現絕大多數的人還是聰明的,只見他們躲於兩旁樹陰下席地乘涼聊天,聊天的內容不外乎哪個神主怎樣怎樣,或看到許久未見的親朋好友互道閑聊。

苦兒清冷的眸子一瞥帶過,走入人群往商洲的方向步去,走了大約二里路程,這時,忽聞右側後方人聲喧嘩吵鬧雜亂不休,叱喝叫囂聲、咒罵低聲話語,以及馬蹄聲不斷。

苦兒正覺奇怪,身形一頓,邁開腳步渡向一旁,隨即往後一看,只見後方不遠處有一群人馬,分列兩排約五十上下人馬,着統一淺綠勁裝,態度十分輕慢囂張的把趕路旅人、敬香百姓趕至路旁,讓出中間道路。

前有四位滿臉橫肉,腰系尖嘴九環刀的冷漠大漢各騎一匹健壯駿馬在前開道,在他們後頭緊接着的是由八匹棕色駿馬拉着一輛寬大墨綠鑾駕,車身雕飾華美貴氣逼人的座車,快奔馳而來。

當位於前方開道的四匹駿馬奔馳而過時,所引起的黃沙飛塵讓苦兒的眉頭一皺雙眼一凝,只見苦兒輕舉右手揮空一化,無形勁風適時的擋住撲面而來的惱人塵沙。

正當苦兒揮手化去塵埃時,那輛華麗馬車裏響起一道女子脆響:“仲一飛,放慢點,別衝撞到百姓!”且聽她語中口吻,隱隱含有威嚴傲氣,似乎來頭不小。

“是!”駕車男子,細長鳳眼、白嫩臉龐、唇紅齒白無長須,着青藍大衣黑亮皮褲,走持長鞭對着面前馬匹叱喝喊道:“吁──吁──”

八匹駿馬隨即放緩腳步,改為緩慢奔走,經過苦兒身前,正巧迎向苦兒為擋塵沙而造的歪風餘威,無形勁風輕輕撩起防風珠簾,只見一位容光煥、面容姣好的高雅美人,坐於窗邊直視前方,悶聲不語。

女子身着翠綠宮裝綾綢衣褲,金邊刺繡鳳翼雙邊,烏黑亮高高挽起梳成雙髻,髻兩邊各插一隻翡翠玉釵,翠頭懸吊一顆晶亮綠石,且雙耳掛佩款式相同的翠綠耳墜,將女子的秀麗臉龐襯托得更加煦艷迷人。

站在苦兒身旁的若干百姓,十分幸運的沾染到苦兒的運氣,見識到平生少見的稀世美女,不分男女老少各各臉露驚艷,貪婪的望着女子姣好的側臉驚悸喊道:

“哇──”

“仙女!是仙女!”

珠簾撩高垂下撞擊所響起的脆耳聲響,和見識到美女的百姓驚艷呼喊,終於引起專註於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高雅女子注意力。

苦兒在這之前現自己為擋塵沙不小心造成的結果,面對可能來臨的麻煩,有過一次慘痛教訓的苦兒在女子現他之前,先行遁入身後林中,消失於原地,僅留下一抹淡黑殘影供人膜拜。

女子隨意一瞥,只現一旁百姓因驚艷而呆傻的臉孔,正覺無趣想要收回視線時,眼尾喵到一抹淡黑殘影,本以為是樹陰或看錯,后想想不對,此時外頭烈日逼人,哪來的清風可以吹簾?

只見她睜圓鳳眼,驚芒一現,隨即秀眉微蹙,雙目閃爍出一股疑惑迷思的目光,沉思了好一會後,低聲喃語:“一谷二宮三門四寨五家六府七洞八堡九派十盟十一族……會是哪一個?應該不可能是皇族吧!”

“等等!難道是……不可能,不可能是祂!”

微亂的驚恐逐漸浮上女子的雙眼,在這炎熱的季節理開始顫冒汗,女子環抱着自己,瞪視着外頭烈焰灼燙,緊繃的臉龐逐漸恢復輕鬆,雙眼凝實看着蔚藍的天空,到底是誰,答案只有─天─知─道!

※※※※※

遁入林中的苦兒逐漸放寬心加快腳步奔馳,只見密繁林叢中一道黑影迅飛涼流竄,隨着日落月出,然後再月落日出,連連走了四天三夜之久,等苦兒注意到時,所帶糧食已然所剩無幾。

正覺煩惱之際,眼尖的現在密林夾逢中,出現一抹土黃色彩,苦兒連忙加快步伐,沒多久,一座小村莊歷歷在前,從高出樹梢的屋脊估計,僅有二、三十餘戶人家,是一座名符其實的小村莊。

村口在路旁,外部圍上一大片的棗林,五個樸實的中年村夫,與一位約有五十上下的花老農,着紫麻衣褲正和幾個年歲相同的老人閑話家常,不時可以聽到他們的哄聲笑語。

而位於左邊一旁,另有一群壯實青年和一個着粗褐麻衫的老農躺在樹底下閉目養神,酣聲睡去,旁邊還站着一個中年婦人忙着端涼茶給眾人解渴,這時除了睡着的人,全都用好奇、防備的目光,迎向離這兒越來越近的陌生青年。

苦兒走向前點頭示好,並向前走近要求一杯甘醇涼水,那大嬸有一煞那感到詫異,但見苦兒並沒有任何傷害她的意圖,戒心收了一大半,於是也不多想,就為苦兒倒了一杯涼水給他解渴。

苦兒一口氣喝完后,欠身行禮藉以表示感激:“打擾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請問貴地是什麼地方?距離商洲還有多遠?”

一位五官親切酣直的中年村夫笑容滿面,語氣和緩的道:“這兒是廖家村。”

說完,停頓了一下,看着苦兒續道:“小哥兒是想要去商洲吧!出了村口順着路走上一兩里,見着了岔路,左往京城長安,右邊就是你要去的商洲,錯不了的。”

苦兒答了一聲謝,下意識的往樹下一瞥,見着那着粗褐麻衫,一臉疲累的花老農,雙眼就像是着了蜜一樣,再也移不開視線。

老農人似乎上了年紀身體不太安好,也不理會陌生人,只顧的自個在那兒養神閉目,等會還要下田,那有那麼多得精力可以和人說話來着。

感受到一道灼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就算再怎麼疲累不堪,老農也只得提起精神跟睡蟲對抗掙扎清醒,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子,轉動充血渾黃的眼珠子留連翻轉,最後停在一張極為陌生的臉孔上。

老農只覺得全身燒燙如火,喉嚨像是吞了一口燒碳一樣,乾燥的難受,咳了幾聲后,對着苦兒語氣虛弱道:“你是誰?有什麼是嗎?”做啥一直盯着我看?

苦兒快步走近滿臉倦意的老農,莫名的使老農有一種想掉頭逃跑的衝動,當然,這些只是空想而已,現在他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哪來的力氣逃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苦兒漸漸走近。

苦兒對於他的反應視若無睹,故我的道:“老人家,最近府上──是不是不太乾淨?”

這時走過來的幾個人現老農臉色不對,又是驚又是疑的看了看老農,再看看苦兒,本來就覺得這來借水的陌生青年有怪,現在的情況符合了自己先前的猜忌。

只見一個身材魁梧似熊也似牛,方臉闊嘴粗眉大眼的莊家漢對着苦兒喝道:“你這小子真是可惡,大爺們好心讓你喝水止渴,你卻反心存惡意!”

話一說完,捲起衣袖露出粗壯手臂對着苦兒晃手示威個兩下,接着側頭對着面容煞是難看的老農語帶關心:“陳老爹你要不要緊,臉色怎麼這般難看,是不是這小子做了什麼還是說了些什麼,俺這就把他給趕出村莊,臭小子,走走!這兒不歡迎你。”

一旁着紫麻衣褲的老人倒底也活了大半歲數,或多或少見過些世面,且他和陳老爹是幼年時期到現在的老友,他家裏出了啥事,自己是最清楚不過了。

緊盯着苦兒無任何情緒可言的面容,再看看滿臉疲憊滄桑,此時面露驚訝的好友,現有異,連忙喝止壯漢的莽撞:“矬──小狗子甭亂說話,去去去,這兒沒你插嘴的份。”

停頓的時間宛如一輩子般沉重,那面色難看的老農顫抖着枯瘦身軀,結結巴巴的對着苦兒道:“我,我……老巧家裏,近幾年來是有點不…不太乾淨,這,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可,可否跟老巧回家一敘?”

說完,睜大老目,一臉乞求神色睜睜的看着苦兒直瞧,苦兒看着老農哀求眼光雙眉深踅,思付了許久,才緩緩的輕微點頭表示。

紫麻衣褲老人沉聲對着茫然無措的陳老爹輕聲喚道:“老陳,我和你回去,咱兩也好有個照應,說不得,還有用上我的地方呢──”

說完,對着面帶不解的左右鄰居道:“各位,我和老陳先走一步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唄。”然後轉身快步跟上苦兒兩人,留下或沉思或不解的村民。

※※※※※

走着走着,四周的空氣宛如凝住一般,陳悶的難受,三個人中,一個在想自個的心事,另一個悠閑自在的看着左右鄉村景緻,最後一個不時偷喵前方兩人,想開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於是只得閉嘴悶聲趕路。

不一會,三人來到位於村尾的一棟茅屋前,只見那茅屋不似緊連的房舍一般有烈陽照耀,整棟屋子就像被搬離、隔絕於一個空間中,冷的叫人麻。還沒到屋前,苦兒敏感的覺到一股森寒之氣侵襲左右,那是一種**的陰冷寒意,陳老爹像是早已習慣,處之澹然、神情自若,但紫衫老人卻覺得全身雞皮疙瘩、寒毛直悚。

紫衫老人環抱自己摩擦兩臂藉以保暖,然後側頭對着陳老爹道:“我說啊──老陳,昨兒個到你家也沒這般陰陽怪氣,今日兒是怎麼啦!”

陳老爹回以苦笑:“你問我,我問誰來着。”

說完,面呈迷思喃喃自語道:“沒道理啊!我又沒做過什麼壞事,怎麼,這等鬼事會出現在我家呢?唉──至從那天開始,這個家,就不像一個家了。”老陳自以為沒人聽到的低估聲語,全被苦兒一絲不漏的聽入耳里,苦兒眼露奇怪的瞥了老陳一眼,嘴角微動,想問他“那一天”是生了什麼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提起,苦惱的摸摸頭,最後放棄。

三人驀然不語,邁開沉重的腳步推門而入,就在這時,一陣陰風撲面而來,強烈到讓人想當它是自然風吹也不行,逼的陳老和那着紫衫麻褲老人,硬是接受了這個叫人難以致信的事實。

紫衫老人身體連連顫,只覺得冷,接着鼻頭一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響嚏,后對着陳老爹滿臉詭異的喊道:“我說──老陳啊,你是不是在哪兒惹腦了‘那玩意’(俗稱鬼東西)啊,不然,不然剛剛怎麼這麼邪門來了。”

那陳老爹臉上一直保持呆楞狀態,后聽聞紫衫老人的話后,心理一陣騷動,顧不得反駁紫衫老人的揶揄,心急滿面邊跑邊喊:“兒啊,我的兒啊,大寶二寶,你們可要沒是才好啊──”

就在陳老爹衝進屋內后,苦兒已經知道大略是怎麼一回事了,只見他雙手往前擺了一個手勢,兩掌相握,食指朝地,打了一個奇怪的手印,對着屋舍默念幾句冥蘩咒語后,跺腳念了一聲:“破!”

像是破了罩門一樣,空氣中傳來一道刺耳的尖囂聲,隨即淡去,這時,原本覺得身體異常沉重的紫衫老人覺身體一輕,正覺奇怪之際,突然想起什麼,老臉漸漸浮出嚇怕之意,明明外頭列陽高照,但他卻嚇的冷汗直流,詭異的氣氛讓他十分想不顧身份的大聲尖叫。

勉勉強強壓下逃離此處的衝動后,靜待心神回穩,后覺有一道灼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的抬頭一看,入眼的景象讓他老臉一紅,羞的他覺得自個真是白活了五十年載。

苦兒喊完一聲破后,正想進入茅舍內一看究竟,后覺身旁的老人異常,隨即頓住身形,嘴角微微上揚,十分感興趣的看着老人臉上的情緒反應,當老人壓仰住逃離衝動時,苦而只覺得,可惜,隨即不再理會老人,踱步入門。

紫衫老人現站在自己身旁的陌生青年一臉鎮定,神情淡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接着,只見青年嘴角微微上揚,像足了在嘲笑自己剛剛的懦弱,不由老臉一紅,眼見他不再搭里自己進入屋舍,才覺剛剛那詭異氣氛不再,似乎消失於剛剛那一聲“破”字。

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想想自己從剛剛開始到現在一直自持年紀、身分,毫無尊重之意的對待這神情淡默地陌生青年,再加上這人長的丑,入眼的感覺就是不喜歡,老實說,剛剛自己還真有點瞧不太起他,認為他年紀輕輕懂得了啥,所以連人家的名子都沒問上一問。

越覺得自己真是混蛋,壓下心中的不好意思,撐着一張燙的老臉追了過去,語帶恭敬對着苦兒道:“咳咳──道,道長,還不知道長的名號怎麼稱呼?”

苦兒用眼尾喵了老人一眼,清澈深邃的眼瞳像是可以看進紫衫老人的內心世界一樣,啟口道:“我沒有什麼名號。”

聽着苦兒再老實不過的回答,老人疑以為是苦兒瞧不起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覺得有點兒的遺憾,像這種真正的隱士高人,都不喜歡或不在意自己的名號。

在紫衫老人胡思亂想之際,苦兒驀然走進內室,老人一楞,隨即連忙跟了過去,當他還站在布花做的門帘外時,就聽到陳老凄烈的哭喊聲穿透布簾,幽幽傳來。

這一聽,只聽的他連忙閃身進去,一進房隨即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跳,今天算是他一生中受驚嚇最多的一天了,但也讓他大大的開了眼界,真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啊──

只見那老陳坐在床沿用細瘦的手臂環抱着一個臉色青嘴唇紫、瘦成皮包骨的中年漢子,而在那漢子的身旁此時還躺着一個婦人和兩個毛頭年紀的娃兒,三人的模樣都和中年漢子一般,靜靜的躺在那兒像個死人一樣,仔細一看,竟是老陳的媳婦兒和他的孫子大寶二寶!

而剛剛大顯神跡的青年此時神情冷淡的看着眼前凄慘景況,瞧他進門后也不做啥反應,只是一個勁兒東看西瞧的,悠閑的像是沒事人一般(事實上也是如此),全然不把眼前所有人看在眼底。

心中感到一陣氣憤,瞪視了苦兒一眼,“哼!”了一聲走向前拍拍陳老的肩頭給予安慰:“老陳啊!人死不能復生納,你就節哀順變吧,不要,他們連走,也會覺得不安啊──”

陳老一邊手忙腳亂的忙拭淚,一邊亂沒好氣的賞了紫衫老人一個白眼:“誰死了來着,呸呸呸,不吉利不吉利,我說老廖啊,你可別亂詛咒我兒、媳婦、孫子,不然我可不顧往年交情……”

老廖一隻手還放在老陳的肩頭上,亂尷尬的收回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啊!我一進門就瞧你在那兒哭的像什麼,就以為,就以為……呵呵,咳咳。”

老陳看老廖一臉尷尬不自在的糗模樣,也不好多責備他,人家也是好心安慰自己,沒有任何惡意:“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很感激。”

老廖被老陳說的老臉紅,慌慌張張的連揮老手,像是要掩去臉上的羞意,口中念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懂得就好,你懂得就好。”老陳看着這個和自個一同長大,穿同檔褲子的陳年老友,雖說為人酣直頑固,到也講義氣,從以前到現在幫了自己不少的忙,對他的求助從沒說一個不字,卻未想過自己有沒有那份能耐去幫忙。

苦兒玩味的看着眼前劇情化的轉變,十二萬分的不了解他們為什麼只要一個眼神,一句話,剛剛還傷心不以的老陳心情和身體快的放鬆起來,或許這個,就是友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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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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