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每個人都喜歡美麗的事物，楚煙也不例外，不同的是，楚煙比別人多了一份執着，她一直在尋找，尋找無可代替的美麗。
當她第一次遇到苦兒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別感受，楚煙當時只是因為好玩、好奇，才去接觸苦兒，也沒有認真去注意苦兒這一個人，因為覺得沒有必要，所以當時的楚煙只是把苦兒列入路人般的角色。
如果一定要楚煙說出對苦兒當時感覺的話，也只是對苦兒那張臉和那孤僻冷淡的個性產生的負面印象，這些促使她一直想找機會耍耍苦兒，直到那一天，楚煙才真正去正視苦兒的存在，並進而………
回到自己的廳房，楚煙還處於震撼狀態中未恢復，整個人傻楞楞的坐在雕飾精美的木椅上，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去面對自己兒時定下的未來丈夫，沒想到，兩人久久重逢的重大日子，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看着陷入自我厭惡中不可自拔的楚煙，攏霞柔美的臉龐上寫滿了擔憂之色，因為這樣的楚煙，是她沒見過的，於是只聽攏霞啟口道：“小姐………”
楚煙揉了揉陣陣抽痛的額頭，眼帶沮喪、無焦距的盯着前方，柔柔的嗓音悠悠的響起道：“攏霞，他，會不會討厭我………”
攏玉見楚煙這般沮喪，這可不像她記憶中永遠自信聰明的主人，於是連忙道：“小姐，你怎麼這般沒自信，憑你的條件，還怕嫁沒人嗎，像那東突厥的………”
還沒說完，就見攏霞眉頭深蹙，暗示的比了比楚煙，轉頭一看，現楚煙此時臉上寫滿了陰鬱和不悅之色，於是連忙閉嘴。
攏霞看氣氛僵硬，於是打圓場道：“小姐，你現在這樣也不是辦法，說不定姑爺根本就不在意，不如，咱們快打扮打扮，大夥還在大廳等呢。”
楚煙低着頭，臉上的黯淡更形加深：（就是怕他不在意。）
其實楚煙也分不清她對苦兒的感覺，是崇拜，仰或是喜愛，又或者是討厭，搖了搖頭，聽到攏霞建議她打扮，於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原本混亂的腦袋一陣清爽，對着攏霞道：“好，來吧。”
“哇～～小姐好漂亮喔～～～”攏玉攏霞看着宛如天仙下凡的楚煙，是讚歎，也是滿足。
經過一番打扮的楚煙，原本就嬌美動人，現在更多了一分高雅靈美之色，任誰看了，都會產生一種此株只宜天上有的驚艷，紅顏禍水，當之無愧。
楚煙滿意的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擺弄了幾個姿勢，后對攏霞攏玉道：“走吧，讓人等太久也不好。”
說著，懷帶期待的心情往大廳走去。
主僕三人走了一會，眼見大廳越來越近，楚煙的心開始莫名的跳個飛快，隨着心跳的律動，腳下也開始加快，攏玉攏霞哪還不知道道理，都忍住笑意，陪楚煙加快腳步。
突然，楚煙看到前方不遠處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等看清那人是誰后，腳步慢慢的緩慢下來，霎那間，時間彷佛靜止一般，四周一片黑暗，在這片寧靜的空間理，只剩下自己飛揚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在這裏，除了她，和他，沒有其他的人。
其實，楚煙也常常懷疑自己，懷疑自己怎麼會做下如此幼稚的決定，但她卻沒有後悔，她做事從不後悔，苦兒這件事不，以後也不，她覺得，決定就決定了，沒什麼好後悔的。
雖然，她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誓，誓要找到世上最美的東西，但沒想到，自己第一個找到的，卻是長相醜陋的苦兒。
如果說，這是楚煙以前的想法，那現在，楚煙改觀了，看着靠着樑柱坐於地面的苦兒，楚煙心底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那就是美，很詭異，但此時的楚煙真的覺得苦兒很美，苦兒身上帶着似有似無，很淡很淡的哀傷氣息，比那些悲創的哀更加吸引人，叫人看了同感心酸，楚煙有一種想抱住此時苦兒的衝動，而她真的這樣做了。
苦兒剛從回憶中蘇醒過來，馬上現有一道幟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於是睜開眼，深邃如海的眼瞳，似有情，似無情，看向楚煙那裏，兩個人的視線於空中糾纏。
其實苦兒的心情也很複雜，苦兒不知道該將楚煙定位於何處，他對楚煙有印象，是因為誓言，醫治好她的誓言。
當年爹親使用了‘移星換月’傷了身體，只能治好楚煙一半，在回家的旅途中，就對年幼的苦兒說：“將來，不管有沒有能力，需不需要用到‘移星換月’，一定要醫治好趙家千金，這是我對他們的承諾，也是對你的要求，你能辦到嗎？”
苦兒答應了，因為這是爹親第一次要求他做的事，就連忠德第二次求死，要苦兒自己照顧自己，苦兒也答應了，苦兒可以不理天下任何一個人，唯讀爹親不能不理，於是苦兒來了。
楚煙管不住心，管不住腳，就是忍不住的奔向苦兒，無形中，好似有一個人操控着她的身、心，在攏霞攏玉驚訝的神色下，狠狠的抱住苦兒。
苦兒本來可以閃開的，但顧慮到楚煙的身體，所以遲疑了一下，就這麼一下，苦兒已經來不及後悔了，夾帶着梅花的香氣，楚煙衝進苦兒的懷裏。
看着懷中宛如天仙的少女，被抱住的苦兒沒有絲毫竊喜的感覺，有的，只是被抱住的不快，苦兒不習慣，更不喜歡和人如此接觸。
“放開我。”本來可以很輕易的掙脫，但腦海卻浮上忠德的臉，於是放棄掙扎，只是冷淡的道
被苦兒冷若冰霜的聲音‘凍醒’，楚煙這時才現自己做了什麼，轟的一聲，艷麗的鮮紅襲上嬌嫩精緻的臉龐，此時楚煙已經不敢回頭看攏霞她們此時的表情，只是一個勁的往苦兒懷裏躲。
“咦！”楚煙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抬起頭來盯着苦兒的臉直看
本來正打算不顧一切把楚煙推開的苦兒，在聽到楚煙咦的一聲后停頓了一下，隨即低頭看到楚煙臉上的表情，開始感到興趣，於是道：“怎麼？”
“騙人！”說著，楚煙柔嫩的小手開始不安分的摸着苦兒寬厚結實的胸膛
本來聽到楚煙的話微微一楞的苦兒，在看到楚煙接下來的動作后，雙眉深深的一皺，抓住楚煙不安分的小手，道：“滾開。”
楚煙傻楞楞的看着苦兒清澈的眼眸，“喔～～”了一聲，乖乖的起身，讓苦兒可以站起來，這時候呆楞許久的攏霞攏玉連忙衝上來，擋在楚煙的面前，臉上不可避免的帶着些許厭惡，和更多的戒備。
苦兒冷漠的看着神色戒備的攏玉攏霞，和被她們護在身後，紅着臉蛋，呆若木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楚煙，轉過身，當著吃驚的攏玉攏霞面前走人。
“等一下！”
回過神來的楚煙看到苦兒要離開，馬上道，可惜苦兒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反而，有加快的趨向，看的楚煙心理又是氣，又是急。
“小姐！”攏玉疑惑的轉過身看着楚煙
楚煙沒有搭理她，推開她們追了過去，留下若有所思的攏霞，和滿臉不可思異的攏玉兩人，久久，才聽攏玉開口道：“霞姊姊，這，小姐，小姐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丑的一個人。”
攏霞盯着攏玉清麗卻也稚嫩的容貌許久，道：“喜歡一個人，是不用理由的，我問你，你為什麼會喜歡趙幕那小子（趙大少爺身旁的侍衛），這就是答案。”
說完，不理會羞紅了臉，低頭不語的攏玉，神色複雜的看着苦兒他們離去的方向，久久，才嘆了一口氣，看着頭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苦兒靠着薄弱的印象，找着十幾年前曾住過一段日子的清風院，走進廳門，瞧也不瞧的進入廳房，看到角落一個陳舊的竹簍，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點亮燈火，霎那間，火光取代了黑暗，苦兒倒了一盃水，才正要喝，就聽到廳外傳來厚重的呼氣聲，緊接着，一個嬌小的少女門也不敲一聲，就沖了進來。
這還不打緊，那少女看到苦兒，正確來說，是看到苦兒手中來不及喝的茶水后，一把搶了過來，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由於喝太急，還因此嗆到。
“咳咳咳咳………”
由於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苦兒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得坐於椅上，默然無語的看着猛咳的楚煙。
等楚煙順氣后，才見她眼角帶淚，一副凄苦的模樣，揪着苦兒直瞧道：“嗚～～你都不幫人家順順氣。”
苦兒不理會她，逕自的再倒了一盃水，潤潤喉。
楚煙一臉燥紅（跑步的關係），也倒了水，紓解紓解火燙的身體，涼了肝也涼了肺，當然，這次再也不敢喝太急，免的又嗆到。
苦兒覷了楚煙一眼，放下茶盃，不小不大，扣的一聲，后道：“有事？”
楚煙喝完水后，恢復優雅的拿出蒙了香氣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無視苦兒皺眉注視，漾出美麗的笑靨道：“沒事。”
“是嗎！”苦兒挑高左眉：“那好，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楚煙故做不經心的模樣，優雅的擦了擦臉上的汗珠，道：“不送我？”
“不送。”苦兒不冷不熱的道
“你不怕我遇到壞人嗎？”楚煙不放棄，再接再厲的道
“這是你家。”苦兒口氣十分堅決
“雖然這是我家，但，剛剛還不是生事了，你又不是不知曉………”
“…………”
知道再說下去，結果還是一樣，十幾年前是這樣，十幾年後還是這樣，苦兒只覺得眼角一陣抽痛，瞪着眼前故做可憐凄涼的楚煙，不想爭，也是爭不過，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帶着些許無奈的道：“走吧。”
聽到苦兒的話，楚煙原本‘凄苦害怕’的臉上，浮上勝利的表情，但是這段勝利卻也沒讓楚煙高興多久，因為在下一秒，隨即化為粉碎。
“小姐。”攏玉攏霞這時趕到，適時的解了苦兒一次圍
“請吧！”苦兒道
不甘心的瞪着苦兒，又瞪了瞪壞事的兩人，只瞪的攏玉攏霞兩人莫名其妙，久久，才聽楚煙不情願的道：“走吧。”
等楚煙她們三人走遠后，苦兒左手微微一抬，只見開啟的房門隨即一關，門篩正巧落上，后脫掉外衣，熄了燭火，上床睡覺去。
第二天一大早，黃澄的晨光才剛升起，大地一片銀白，就見楚煙一個人往清風樓前進，一進門，像是進入自己的房間一樣自在的走進內廳，卻見到床上整齊一片，沒有她挂念的人兒。
“咦！人呢？”楚煙喃喃自語道
苦兒剛走進房門，就聽到楚煙這細微的一句話兒，身行微頓，淡道：“你怎麼來了。”
楚煙聞言馬上轉身，羞郝的摸摸頭，焉然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一個晚上逕想着你，所以天才剛亮，我就來了。”
說完后，偷覷了苦兒一眼，現苦兒依舊冷漠的臉龐，垮着小臉，委屈的道：“你不歡迎我！”
苦兒眼角喵了楚煙一眼，也不回話，將手上的臉盆放於架上，逕自的梳洗起來，楚煙聳了聳肩，坐於椅上看着苦兒梳洗。
梳洗完后，苦兒看着楚煙道：“去後山。”
“做啥？”楚煙疑惑的道
“醫你。”說完，苦兒也不解釋什麼，閉上了嘴
楚煙皺着秀麗的眉頭，喔了一聲，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笑開了臉蛋，那張臉，十足十的像個偷腥的野貓，又像奸計得逞的小人，更像老謀深算的狐狸。
只看的苦兒心中一寒，隨即眉頭深皺，自己為自己打起脈搏來，本以為自己生病了，卻現身體狀況十分良好，又是不解，因為苦兒已經許久沒有感到寒冷過了，於是只見苦兒皺着眉頭低頭苦思不語。
楚煙回過神來后，現苦兒皺着眉頭為他自己打起脈搏來，臉上狡猾的表情一變，換上關心的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苦兒左眉一挑，對着楚煙淡道：“沒事。”
楚煙正想問什麼，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庄少爺，老爺有請。”
苦兒看了一眼楚煙，沒說什麼，不溫不火的道：“知道了。”
說完后，走出廳房。
楚煙原本還傻楞楞的，看到苦兒要走，心理一陣空虛，好像有什麼要消失一樣，就算聰明如楚煙，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因為書上沒寫，也沒人教過她，只知道看不到苦兒心理會很難過。
於是楚煙決定順着感覺走，只見她趕忙衝上前，也不顧苦兒冷漠以待，以冰冷拒絕她的反應，逕自的挽着苦兒的手臂道：“走吧。”
這時大廳理除了趙家大老爺和老太爺外，所有人皆黯淡着臉，悶聲低頭不語，而昨天背後偷襲苦兒的西域青年──可馬卅，此時一臉陰鬱神色揪着門外。
當他看到楚煙嬌柔動人的身影出現於大廳門外時，眼睛頓時一亮，再看到她十分輕昵的挽着苦兒手臂時，馬上換上狠毒忌恨，可馬卅以為沒人注意到他，卻不知道，他的情緒變化，全進入某人的眼底。
趙雲德看到楚煙和苦兒兩人輕昵的身影出現於大廳外，笑的像是偷腥的野貓（由此可知道基因遺傳的可怕），揶揄的道：“我道煙ㄚ頭怎麼不見了，原來是～～～～～～～～”
楚煙聞言，羞紅了臉蛋，看在可馬卅的眼裏更是憤恨不已，他今早特地跑去接楚煙，誰知沒接到人，卻碰了一肚子的灰（攏玉攏霞），而佳人則是跑去找那醜人，怎不叫他生氣。
此時楚煙羞歸羞，卻絲毫沒有想放開苦兒的意思，而苦兒則是漠然不語的看着廳內眾人，良久，只聽楚煙嬌柔悅耳的聲音道：“爺爺～～”
這一聲，聽的眾人又是一震，和楚煙相處許久的趙家人，更是揉了揉眼，想看清楚現在正散出小女兒嬌憨羞澀之氣，向趙家太上爺撒嬌的人是否就是以冷靜聰慧聞名的楚煙。
苦兒在眾人皆震驚楚煙不經意的轉變時，不着痕迹的掙脫楚煙的牽制，而此時楚煙正處於羞澀狀態，也就讓苦兒順勢掙脫，等她回過神來時，更是暗惱不已。
苦兒看到趙德義正向自己招招手，而他的身旁不多不少，正好有兩個空位，就算是白痴也知道是給誰坐的，於是皺着眉頭，打量他處，遺憾的現全部的位子都坐滿了，就等他和楚煙兩人了。
苦兒面無表情的走向趙德義，在經過可馬卅身旁時，只見可馬卅左腿貿然伸出，而苦兒好像對可馬卅這般做作沒看到一樣，繼續走向趙德義。
正在楚煙和趙雲德想要怒罵時，只見苦兒‘剛好’踩空，沒被他絆倒，然後像是完全無所查覺得走到趙德義身旁，坐下，而楚煙、趙雲德和可馬卅也以為這是碰巧好運，誰也沒注意到，有那麼一霎那，苦兒深不可見底的黑瞳，出現一絲絲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