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鍾離也微挑起眉,回頭看向護送人之一的鐘離乃,她搖頭,再看向王志篤,他聳了聳肩,再看向羅至光……他已經躲到王志篤後面,很好,他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現在馬上給我回醫院!」李淑兒下達命令,哭腫的眼還帶着淚光,然卻透着不可拂逆的光痕。

「淑兒,我沒有那麼嚴重,我……」

「你又不是醫生,給我聽醫生的話!」她揪住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瞪着他。「我知道你沒事,你一定會沒事,所以,你回醫院,做完所有的檢查再出院,好嗎?」

「……」可惡,至光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你聽見沒有?」

「不用緊張,基本數據已經出來了,鍾離確實是可以出院,畢竟待在他想待的地方,心理壓力較小,對病情也較有幫助。」王志篤跳出來救駕。

「真的?」

「我是醫生,聽我的總沒錯。」又是那一記溫和如風的沁人笑意。

「你可以不用笑得那麼甜。」鍾離也橫過肩膀,擋住兩人勾纏的視線。

有沒有搞錯,當他的面勾引他老婆?沒聽過朋友妻不可戲喔。

「……我在幫你耶。」很沒義氣喔。

「知道,感謝你的大恩大德,來世必湧泉以報,開心了沒?」他涼道。

「說什麼來世?閉嘴啦你!」李淑兒敏感得像只歇斯底里的吉娃娃,只要聽見相關字語,就忍不住抓狂。「快點,大夥幫忙,先讓他回樓上休息,不要讓他一直站在這裏,還有……你抽什麼煙啊,不知道抽煙會得肺癌嗎?把煙捻熄!還有,把空調開到最大,這裏的酒味太重了!」

一陣機關槍掃射,客人與服務生皆傻眼。

這裏是酒吧,沒酒味就太扯了,抽煙會得肺癌是每一個抽煙者都知道的事,以往沒在意過的事,現在怎麼敏銳得有點好笑?

但不解還是藏在心底,快快依照指示辦理,免得惹上殺身之禍。

看熄煙的熄煙,開空調的開空調,鍾離也實在是哭笑不得。

鍾離乃和王志篤分別攙着他的兩邊,李淑兒拎了包包正準備上樓,卻見羅至光堵在門口。

「羅教授,還有什麼指教?」她繃著臉。

「那個……」羅至光搔了搔臉。「鍾離也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他的病情,我想,你還是別表現得太明顯較妥,免得增加他的心理壓力。」

「我有表現得很明顯嗎?」她皺眉。

「你沒感覺嗎?」簡直就像是一頭扞衛小獅的母獅子,好像只要有人對鍾離也不利,她便會立即撲上去咬死對方。

「有嗎?」還是皺眉。

他翻了翻眼。「低調點。」

本來是打算為自己說過的話道歉,但如果現在對她說,其實鍾離也的病已經痊癒進入恢復期,不知道她會不會一口咬死他?

所以,他想,一切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就好。

「我知道了,謝謝教授。」她收起獠牙和怒爪,溫順得像只小綿羊。「先前在醫院對教授說話過分了,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確定了他確實是鍾離也的好友,而且每件事都是站在鍾離也的立場說的,所以她虛心受教,默默反省。

「不會啦,那沒什麼啦。」嘖,這麼說,豈不是更顯得他小心眼,惡意整她?不是要他內疚來着?可是,眼前的狀況似乎也由不得他說出實話啊,依他看,他應該先躲起來一陣子才對。

等到哪天水落石出再現身。對,就這麼決定了。

「那,教授要不要一起上樓?我請您喝杯咖啡。」

「不、不用了,已經很晚了,我明天還有課,我要先回去了。」找了個說法,他快快抽身。

「真抱歉,讓你們忙到這麼晚。」硬是把鍾離也架到床上休息,強迫他吃藥後,李淑兒走進客廳,一臉愧疚。「我要是肯見他的話,他就不會麻煩你們了。」

「不會啦,大嫂。」鍾離乃撒嬌地拉着她到沙發坐下。「你不生他的氣,我就很高興了。」

她指的是事發之前,李淑兒尚未平息的怒氣。

「我沒生他的氣,我只是不喜歡被蒙在鼓裏而已。」真沒料到的是,他瞞的竟然是這麼大的事。「但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地收斂脾氣,儘可能地讓他把心情放鬆,不要造成他任何的心理壓力。」

鍾離乃聽了,眨眨眼,覺得這話意透着古怪,但又覺得相當合理。「也對,畢竟依我看現在的狀況,能夠放鬆,對他而言是好事。」

「還有……」李淑兒咳了一聲,有些羞赧地站起身,拉着王志篤到角落,小聲問着,「請問,他現在這個狀況,可以、可以……」

「嗯?」

「就是……」她把他身子拉下,附在他耳邊超小聲地說完,俏顏燒辣似火。

王志篤挑起眉,看了她一下,說:「是可以,但盡量不要讓他太勞累。」心想,完蛋,全都是羅至光那傢伙惹的禍。

看樣子,他還沒跟她吐實,才會讓她生出努力做人,為鍾離留種的想法。

據他所知,鍾離當初沒有做放射線治療,想要做人,應該沒太大的問題才對,但他回來台灣這麼久,卻始終沒碰過李淑兒,那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到時候要是求婚不成,搞得小倆口再生變,羅至光可真的是一代罪人了。

「好、好。」李淑兒頭點得臉都快要垂到地上。再抬眼,臉上笑意盈盈。「要不要喝杯咖啡再走?」

「不用了,已經很晚。」王志篤軟笑婉拒。

「大嫂,我明天再過來看你和大哥。」鍾離乃也很識相地跟着一道走,把一方空間留給兩人。

「如果有什麼狀況,任何時候都可以打電話給我。」王志篤遞上電話號碼。

李淑兒會意,笑得很羞澀。「喔、好。」

送走兩人,她回房,洗了個戰鬥澡,卸了彩妝,頂着一張素顏,頭髮未乾,穿着居家服就溜進鍾離也的房間。

臉色還是稍嫌蒼白,好看的唇不着血色,緊閉的眼似乎更加凹陷立體,儘管不減他迷人丰采,但他確實是病了。

為什麼她會沒發覺呢?

蹲在床邊,摸着他俐落短髮,指尖微掠他的頰,微涼,透着一股沁寒。

他那麼愛漂亮,一登場就要求魅力四射,近乎自戀的人,哪可能留這麼樸素的髮型?應該是治療期間不得不剪的吧。

愛憐地注視他出色的五官,心裏強硬鞏固的那面牆塌陷在他無盡的柔情里。

也難怪她根本沒發覺他有異狀,因為他始終在笑,笑得神采飛揚,不見破綻,每天每天死皮賴臉地糾纏着,光是要應付他的熱情就夠她筋疲力盡,哪可能注意他的病態?

是不痛嗎?不然,為何她沒瞧見他在面前皺過眉頭?

但,怎麼可能不痛?

是不想讓她發現讓她擔憂吧……

「鍾離也,你是個笨蛋。」湊在他耳邊小聲低喃,不像責怪,反倒有點像是在撒嬌。

「幹麼趁人家睡着時罵人?」埋怨聲沁在黑夜裏幽幽傳來。

「嚇!」她跳了起來。

「嚇到了?」張眼,黑潤的眸像是要隱入不着燈的夜色里。

「你不是睡著了嗎?」啐,沒睡着也不早說。

「本來是睡著了,但被騷擾醒了。」抓着被子,有點小羞。「但沒關係,我繼續睡,你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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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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